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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罡同梵含丹说完话,刚要推门回屋,李双双就跟了进来说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梵天罡随手摆弄着琵琶说道:“你说吧,我能听得见。”
李双双回道:“小飞向我求亲,但我还没有答应他。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是喜欢姐姐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多一些?”
“我喜欢谁重要吗?”梵天罡反问道,“你既然钟情于逸飞,就不要再心猿意马,只要你们两个过得幸福就好,其他的人事就与你们无关了。”
“重要!很重要!梵天罡,你好好听着,虽然这有些匪夷所思,但你一定要相信这是真的。几个月前你面前的这个人,和现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其实不是同一个人。我们是来自东瀛的双生花,我叫洋子,你先认识的是我的姐姐英子。每到春季和夏季姐姐就会沉睡,换我苏醒,再等到秋季和冬季姐姐又会苏醒。”李双双解释道。
“虽然我们共用一个身体,但我知道你先喜欢的是姐姐。我顶替她跟你回到鹤山,不敢和你太过亲近。即便如此我还是发现自己爱上你,如果你有一样的心情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会学会自私,即便姐姐恨我也在所不惜。”李双双热切地看着梵天罡等待他的回应。
梵天罡复杂的表情让人忐忑不已,他慌乱地避开李双双的眼神想要给自己喘息的机会,除去对李双双前后性格迥异的怀疑,自己对明朗活泼的妹妹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但他怎么可能喜欢上两个人?
梵天罡侧身时突然看三色堇粉嫩的光芒,又被生生地刺痛,梵逸飞的三色堇才会有圆满的颜色,一定是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姑娘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
每个人都可能说谎,甚至对自己说谎,但三色堇怎么会骗人呢?
梵天罡紧紧扼住自己的手腕一字一顿说道:“我只喜欢你的姐姐,对你,一丝一毫都没有。”
李双双听罢当下就哭泣着离开,那提到嗓子眼的期待就这样碎了一地,叫她紧绷的心如何不撕拉得生疼。
李双双最终还是嫁给了梵逸飞,出嫁时的她美得相当刺眼,梵天罡始终不敢正视。
几个月后,当李双双挺着大肚子从他身边经过,他仓皇地转身,却被她叫住道:“梵天罡,我回来了。”
梵天罡愕然地看着这熟悉的淡漠的表情回道:“英子?”
李双双点头道:“我和妹妹能共享记忆,我从懂事时就十分厌恶造化的安排,这种没有独立灵魂的生活让人备受折磨。虽然我是姐姐,可是妹妹从小到大都在替我着想,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讨厌她,我总是在沉睡之前留下各种烂摊子让她收拾。尽管这样她却一如既往地包容和爱护我,直到这一次……”
李双双摸着肚皮看着梵天罡说道:“她竟然因为嫉妒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说实话这样我的心里反而能够平衡些。洋子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她?”
梵天罡苦笑道:“我是为了她好,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的心意,会觉察到喜欢我这样的事不过是她的错觉。你放心,我都想通了,虽然之前我对你执迷不悟,但我不会再打扰你和你的幸福。”
“我和妹妹的幸福?”李双双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说我也早就爱上你,只不过被命运束缚而不敢承认,你是不是也不相信?”
梵天罡眼神慌乱,下意识想要伸出手腕亮出三色堇来。
李双双冷笑了一声说道:“真可悲,一个人竟然让一个物件来左右自己的情感归属。梵氏子孙总有一天会毁在这样的盲从上的,我可怜的孩儿还未出世就要继承这样的命运,真的还不如不生!”
梵天罡看着李双双愤怒地敲打着肚子,情急之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这样的举动恰好让经过的梵若水看到。
梵若水对梵天罡喜欢李双双的事早有耳闻,当下以为他因爱生恨对李双双纠缠不清,愤怒地大喝了一声。
“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不必对他人言语你受的委屈我会替你做主。”梵若水对李双双说道,嘱咐她先行离去。
李双双欲言又止,只好听了梵若水的吩咐,在离开时她抬眼望了一脸凄楚的梵天罡,心里又是一阵愤恨。
梵若水重重地拖着梵天罡仍进房里,失望地说道:“我知道你这些日有些颓废,但我一直相信你会走出这样的困境。双双已经是逸飞的妻子,你为什么要这样糊涂,你还是我认识的梵天罡吗?”
梵天罡也不反驳只由着他骂着,他的脑海中反复萦绕着李双双方才的那番话,从手上褪下三色堇手绳喃喃自语道:“我不相信她,不相信自己,只相信你,难道你真的不值得信任吗?”
梵若水听着这句话有些诧异,从梵天罡手中夺过三色堇细看,不禁心里一惊,那一闪而过的神情却已经让梵天罡生了疑。
梵若水怎么会不知道,梵天罡手中的这三色堇手绳其实是梵香阁的三色堇,白色珠子上的那个“香”字当年可是他亲自刻上去的。
他很震惊,到底是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导演了这一场偷梁换柱,再看梵天罡那痛苦迷惘的神情他不禁眉头越皱越深。
梵天罡试探道:“难道正如李双双所说,这三色堇有什么问题吗?”
梵若水百感交集只回道:“三色堇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人哪。天罡,给我一些时间,我定要把此事调查清楚。”
梵天罡问道:“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吗?”
梵若水长叹道:“此事怕是没有挽回余地,你若知晓痛苦要比现在还深,容我再好好想想。”
梵天罡见他意志坚决,也就不再苦苦纠缠,他隐隐中已经知道了一个血淋淋的现实:自己的盲从让他痛失爱人!
他恍然记起梵含丹曾经借了自己的三色堇手绳,他那时也不曾多想就给了她,现在想起却觉得分外毛骨悚然。
呵,被护犊情深的自私母爱中伤,他又能抱怨什么呢!
梵天罡一路回想,脸色越来越煞白,伤心至极只得癫癫狂笑,竟生生地吐了一口老血。
那一夜后,他就失踪了,留了一封书信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一场狼狈的逃亡。
鹤山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甚至是空气,都会让他嗅到绝望。
李双双听到这消息死活都要出山找他,梵含丹心系她腹中的孩儿,跪在她面前承诺:“只要你生下孩子,让我们梵音阁后继有人,以后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拦着你!”
李双双妥协了,在她待产的这段时间里,梵含丹拜托江湖中有名的易容大师无面把一个从凡间寻觅而来的女子整成同李双双一模一样的面目。
那女子名叫白云,痴恋梵逸飞已久,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样的安排,变成李双双的替身,为了能够常伴心爱的人左右,她在割肉销骨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无面的技术高超,改造后的白云让人难辨真假,只是梵含丹送来画像途中不小心沾染了尘土,无面以为李双双嘴边有痣,硬是整出了个如假包换的痣。
梵含丹自然注意到了那颗痣,但在那时李双双已经产下梵天歌,郑重其事要她兑现承诺,梵含丹只好让白云“走马上任”,又编了了理由让那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不至于生疑。
为了不让白云露出破绽,梵含丹又支使了几个信得过的奶娘丫鬟帮衬她。
梵逸飞也曾觉察到一些异样,但爱妻心切的他觉得无论妻子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一如既往包容疼爱她。
白云知道自己的幸福来之不易,为了赢得婆婆地持续支持,对梵云歌的照顾可谓尽心尽力。
但是当看到梵逸飞对梵云歌的宠溺疼爱,她想要生下属于自己孩子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不顾梵含丹地反复嘱咐和劝阻,硬是怀上了双胞胎。
可是她的身体与常人不同,是经过十分精密改造过的,怀孕对身心负担十分巨大,更何况是双胞胎。
梵含丹和梵若水先后劝她弃胎,但她想到梵逸飞知道她怀上后欣喜若狂的模样就继续咬紧牙关,她等这一天等了许久,她说什么也要拼上一拼。
所以即便她的身体恶化到难以控制的程度,她也没对任何人坦白,直到巨大的疼痛让她休克昏迷,梵氏上下才手忙脚乱地围了过来,不过到那时已是为时已晚。
白云就因此一命呜呼,梵逸飞痛不欲生,在爱妻死后为她画了幅画像时常凭吊,梵云歌也是依据这幅画像在心里描画出母亲的形象,慢慢长成了如今的翩翩少年。
梵若水看了一眼梵云歌,他已然满脸泪水,在这样的真相面前,他悲伤得像个小孩。
他的父亲梵逸飞显然也没有好多少,虽然他毫不知情,但他的确掠夺了别人的爱人,别人的幸福,他第一次用愤怒地眼神抗议他的母亲把他变成这样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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