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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山林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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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山而建的庄子,尽管人气尽复,清冷的晨风冷雾,依旧纠缠在郁葱的山林之间,几个衣衫单薄的仆人,忍不住打着哆嗦,手脚忙碌不停,以此暖和身体。

    在栖云山庄闲着也是无趣,严顺的内力尽数转成北冥真气,收功后犹自生生不息,‘邓公子’静极思动,就起身离开院子,踏着遍布青苔的麻石小径,前往山庄背后的山林。

    几个侍卫意欲跟随,却被邓月婵凌厉的眼神逼退,想起她一指剑气,凌空洞穿浪里白条的肩膊,老成的李良伸手拦下心有不甘的伙伴。

    轻轻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自讨没趣,毕竟昨晚在监牢发生的一幕,实在是惊世核俗。一袭白衣的‘邓公子’不复游学士子的文弱,相反的是令见过世面的侯府侍卫,也感觉高深莫测。

    顺利摆脱夫人蓝瑛派来的侍卫,他们身负保护、监视的职责,等同放在左右的眼线,委实有些碍事。

    踏上山麓陡峭的斜坡,似乎察觉身后没有人跟随,邓月婵心里轻松许多,随即施展身法,在崎岖不平的地面纵跃腾挪,把常人无法翻越的山崖也视为等闲。

    原本有些生疏的凌波微步,随着不断练习而渐渐熟稔上手,内力大幅提升的好处,无时不刻都在发挥有益的一面。

    僵硬的手脚由此舒展柔韧,畏高的惶恐心情变得平和,点滴地进步累积成大跨越,邓月婵就像守护帝之下都青要山的神女武罗,一抹白色的身影在山林翩翩起舞。

    不知玩耍了多久,她终于停下舞步,落在一棵苍翠的龙须竹上,或许丹田气海的内力耗费将尽,邓月婵落脚处缓缓沉落,几乎贴地,她将昨晚监牢里积攒的郁气宣泄一空,眉目之间恢复灵动的神彩。

    负手而立,山风徐徐吹来,一袭欺霜胜雪的白衣,不停猎猎作响,远远望去,真的不似凡夫俗子,随时都会乘风踏云而去的神仙中人。

    邓月婵调息内气,屈膝抬脚轻轻一点,借力往上拔升,随即柔韧的龙须竹,顺势将她缓缓地推送到半空,这一幕看地几个侍卫目瞪口呆,还以为邓公子要效仿古人白日飞升。

    直到她力道用尽,身形缓缓落下,两脚顺着翠玉似的竹子滑降,李良等人才放下担心,重重地吐了口气。

    邓月婵双脚生根似的,在龙须竹的中段随风摇摆,以此体会凌波微步中踏浪而行的妙理,那不是内力略有小成的她能窥见的境界。

    直到日上三竿,暖融融的阳光,令清冷的晨雾悄然散去,依旧毫无所得,邓月婵才一跃而下,再度施展凌波微步,往栖云山庄而去。

    稍远处,一座简易的凉亭,三个乔装出行的‘士子’,有幸全程目睹邓月婵的林间嬉戏,看见碧海浮波的竹林深处,那一抹白衣身影翩然而去,顿时恍然若失。

    “其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我初读洛神赋,还以为先贤夸大其辞,想不到竟能得见,极为荣幸。”

    一位头戴银冠的士子,抚掌而笑,想起自己的身份,随即收束心神,脸色也恢复淡然从容。

    “唐兄所言甚是,初时我还以为山魈木客的精灵,没想到真有嵇叔夜那般的神仙中人。”

    触动灵机,陡然展开折扇,一支生花妙笔,在上面简单勾勒几下,便将方才景象绘入画中,随后遮住半面,只露出墨裁剑眉,点漆眸子。

    “文兄志在山水,竟然为此人一改初衷,寥寥数笔入得扇画,此后常伴左右,真是羡煞旁人。”

    “我与唐兄已如坠烟海,徐兄振聋发聩之言,来的正是时候。”微微眯起眼睛,分明一副看笑话的神色。

    “又来讨打!”头戴细纱木冠的士子,笑骂一句,随即收起心情,伸手戟指,“此处五云山,临安八景之一,前面栖云山庄,本朝开国侯孙家的别业。不消说,那位神仙般的人物,定是侯府所出。”

    说到鼎鼎有名的吴候,即使胆大包天的文彦可,风流不羁的唐棣,也忍不住手心抓了一把汗,顿时绝了自己的心思。

    稍过片刻,文彦可悠然回想起翩然离去的身影,分明就是游学士子的装束,只是衣带松散,长袖流云,衣袂飘飞,有出尘之姿,显然并非闺阁家眷。

    “择日定当投贴拜访。不过吴侯府的小公子,你我都知道,实是金玉在外,分明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应该不会是此人。”

    唐棣的家世,确有机会与侯府公子来往,可惜品性高洁,不想与脂粉堆里厮混的衙内打交道。

    “难说他不是故作伪饰,两位兄长也许有所不知,吴侯府的稀奇之处,真叫人哭笑不得。”

    唐、徐二人,晓得他出身书香世家,前朝绵延传承至今,知道不少隐秘,彼此对视一眼,立即竖起耳朵,装作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文彦可闷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随即收起扇子,在自己掌心用力拍下,仿佛说书先生的止语醒木。

    “俗语有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吴侯府开国至今,荣华富贵不绝,代代参与朝政,硬是屹立不倒,其中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便是……”

    说到这里,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果然引得唐、徐两位怒目而视。

    文彦可故态复萌,领受两位兄长的怒气,立即展开扇子遮挡,“那便是吴候子息不旺,隔代才出一个英明神武的家主。”

    “权势有潮起,便有潮落,时而把持权柄,站在朝堂巅峰,呼风唤雨,时而病休致仕,远离政争,守家护院,所幸的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得以避免得势政敌的打压。再则,吴候孙家也算是开国勋贵中的一杆大旗,聚拢人心拱卫皇室,只忠于皇座的那位,永远不选边站队,甘愿做一个纯臣。因此即便有大起大落,家势却永远不倒,真是远见卓识。”

    他抚掌大笑,随后才进入正题,“当代吴候孙启贤,据闻上月蒙圣眷垂恩,起复就任工部侍郎。二十年蛰伏,如今再度振翅腾飞,正是风云际会之时,那位锦衣玉食的侯府小公子,即便胸有锦绣乾坤,按照潜移默转的规矩,也得乖乖地藏拙。厮混在脂粉堆里也不为过,大概是子息不盛的缘故,孙家只有这一根独苗,正需他努力开枝散叶。”

    唐、徐二人,听到这里顿时眼睛一亮,直觉文彦可所说,合情合理,不由地对吴侯府的小公子,改观不少。

    三人又说了一阵闲话,此前得了山水之趣,方才又目睹神仙般的人物,翩然的出尘之姿,意兴已尽,便联袂下山,各自返回家中。

    再说邓月婵刚刚抵达栖云山庄,袅袅升起的炊烟已至尾声,风中传来饭菜的熟香,仆人们整理桌席,都在等着邓公子。

    侍卫们看见她如期归来,都放下担心,正是用餐之时,邓月婵也不客气,稍微洗漱整理,换过一身衣衫,便入席就座,竹茶漱口,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山珍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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