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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住几日,得了川林地气的滋养,邓月婵渐渐夯实自己的根基,不再是空中楼阁。
夜深人静时,尝试玄神出窍,状若山岚轻烟,刚出里屋,连室外细微的冷风都经受不住,仿若万千刀锋交错割来,连忙返回躯壳,差点没大病一场。
察觉婵道人真灵夜游,虎踞五云的山君寅处士,为了偿恩,特意呵斥山林,抚平诸风。低洼阴暗处,蝇营狗苟的魑魅魍魉,慑于赫然神威,自然不敢起觊觎之心。
此后,邓月婵演练玄神出窍,每次安然回返,只是气弱体虚依旧,干脆将雄浑的武道真气尽数转为灵力,仰赖五云山君护持,竟然被她一举成功,凝练出清亮如水的玄神。
如此短短时日,便顺利功成,邓月婵固然知道自己天资独厚,其中必定还有入命扫帚星君的福分,山君的一臂之力,于是再上山中小庙。
有天律在此,光天化日之下,寅处士自然不能显出神体本相,便由山妻在庙前应对。
不过几日,小虎崽褪掉乳臭稚气,看见恩人前来,欢快地扑上去,它四足缠风,额头‘王’字斑纹越发明显。
邓月婵不虞有他,张开双手迎接,不料真气转化殆尽,被虎崽冲扑,力有不支地差点倒地,还好步法精妙,抱着它连转两圈,尽数卸走力道。
母虎匍匐在地上,前肢互叠,托着下巴,享受暖热的冬日阳光,有些悠然自得,张嘴打了个呵欠,半阖半闭的眼睛,显得有些疲倦不堪。
为山君孕育神胎,将她命数福分耗费过甚,如无其它办法补救,恐怕没过几年就会提早衰亡。
寅处士为自己的山妻煞费思量,若不是窥见天象星位动荡,祂也不会冒险犯难,亲自将邓月婵引来,以便结下这段善缘。
扫帚星君入命,潜藏不出,旁人自然无从知晓,不过亲眼目睹难产之厄转为绵绵福分,五云山君早已断定邓月婵便是应了星命之人,至于她是否原主,就不在考量之中。
练气有成,凝出如水玄神,邓月婵的眼光自然比以往高上几层,看出母虎已近灯枯油尽之地,不忍看见投缘的虎崽早早失恃,便抱着变得沉甸甸的小老虎,来到她的身边。
毛发失色枯黄,已不复油光闪亮的旧貌,血气枯竭,骨髓空空,尽管正值壮年,却如同黄泥埋脖的老人,透出一股晦涩的朽味。
如此恶劣的身体,还为虎崽哺乳,只会加快透支命元,我得想个办法补救一二。
可是山君寅处士都无计可施,不过炼气有成的修士,还是没有师门长辈扶持的散流,如何能力挽狂澜。
你有神力,我有系统。神力威能有限,再则山君之力在于调和川林地气,统属飞禽走兽,对于命数福分束手无策,系统却包罗万象,解决的办法自然有。
最好的办法是兑换一枚白虎夺命丹,可惜系统要价太高,九千九百九十九两,人丹的极限,地丹的起步伊始。再说了,邓月婵入五云山是为修行而来,随身没有携带那么多银两,眼下要弄那么多钱,怎么可能。
当下安抚疲惫不堪的母虎,不知世情的虎崽还在调皮,被她捏住头颈的厚皮,一时之间施展不开,忍不住张开牙口长出的嘴巴,作势咆哮,结果却发出打哈欠的声音,惹来邓月婵一阵娇笑,花枝乱颤地差点失了仪态。
思及山君的妻子,从容恢复镇定,附嘴过去,告诉她已找到解决的办法,请稍等几日。
藏于山林的寅处士,从风中听闻这私语声,知道邓月婵不是空口说大话的骗徒,不由地平添几分信心。
为还山君护持之恩,邓月婵连忙赶到山脚的侯府别业,入房取了一叠银票出来。
可惜,此次入栖云山庄,是为修行而来,并没有携带过多的银两,因此唤出系统打开血统兑换界面,搜寻到虎类,便发现适合的目标。
上古时代的荒兽龙须虎,龙性好淫,天下布种,因此这头妖虎也有微薄的龙血。风从龙,风从虎,风云际会,不意之下开启修行之路,而后阴差阳错入了神道,成了执掌岩石的土属神祇。
一点用来续命的骨血,想必那位尊神不会舍得,不过我有系统傍身,稍取少许恐怕没有问题。
邓月婵当机立断,只见银票长出翅膀顷刻飞入系统,消失不见,身上的攒珠钗子、翡翠戒指、贴身玉佩、金臂钏、玉镯,以及零零碎碎的饰品,顿时不翼而飞,显然都被系统收去抵偿。
顷刻间,一枚莹红若鸡血石的丹丸凭空凝现,落在邓月婵的手里,滴溜溜地乱转,仿佛具有灵性的活物。
以玉瓶盛放,木塞封住瓶口,隐隐震动随即稍安,她放下担心,宽慰自己,既是五云山君之妻,消化吸纳龙须虎的血脉,应当不会出事,总归是同类。
邓月婵原本打算立即赶回去,不过仔细寻思,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热衷,至少半日内拿出对症的灵药,即便五云山君无法窥见自己大开金手指,也该暗暗生疑才对。
弄不好,这份好不容易结下的恩情,变成双方嫌隙渐生,甚至反目成仇的引线。
想到这里,邓月婵平心静气,估摸着母虎还有几年寿数,不急于一时。栖云山庄就在五云山地界,寅处士再是雅量,也会偶尔盯视过来,这就等同于不辞辛劳,得返回临安城一趟。
反正此行来侯府别业的目的已达成,邓月婵立即示意秋香下去布置,提前打过招呼,用过清淡口味的午饭,一行人离开栖云山庄,往府城而去。
原野皑皑积雪还未化散,早有农人躬耕于此,即便滴水成冰的天气,官道上依旧车流滚滚,马声嘶嘶,满载南北货殖,果蔬、米面粮食,为挣一口饭吃,吃了许多苦头。
一段年久失修的栈桥,被几辆过重的马车压折,尚属完好的半侧越发变得拥挤。
邓月婵并非热衷于人前出风头的江湖豪侠,只是等待的时辰长了,侍卫还好说,小丫鬟秋香嫌弃周围越来越浓的人气,不满地嘀嘀咕咕。
路政败坏,王朝倾颓的先兆啊,近在临安府城都如此懈怠,山高地远的穷山僻壤,想必更为不堪,我得早做准备。
这时,一位身高丈许的粗蛮大汉,自告奋勇站出来,先将差点失陷的载货马车拉出来,当场向木料商人手里,买了三根大腿粗的原木,铺在桥上,再覆盖两块门板。
一刻钟不到,就把栈桥修好了,顿时赢得久候多时的众人交口称赞。
不过等壮汉横刀立马,孤身一人站在桥上,不留情面,向借路通过的众人收钱时,画风一转,赞誉顿时变成铺天盖地的咒骂。
哪里来的穷酸;死要钱的泼皮;好杀才,杂家宁死不给……等等诸如教人齿冷的此类话语。
不过,当大汉将门板宽的斩马刀擎出来,作势挥舞几下,虎虎生风,众人顿时鸦雀无声,旁观多时的邓月婵忍俊不禁,差点没笑出来。
持刀收钱过桥!颇有‘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载,若从此桥过,留下买路财’的山盗贼匪气势。我真是幸运,竟然能在归途中看见如此闹剧。
嘴上说的轻巧,为了不耽误时辰,给钱的人还是大把,都是忍住脾气,将谩骂声咽下肚子里。
不过当大汉收足买木料的银钱,就撤了关卡,这一下让许多没有给钱的路人说不出话来,于是画风再次一转,又对他夸赞连连。
不拘小节的江湖豪侠,难得买卖公道,没有坐地起价,行横征暴敛之术,颇有趣的人物。
邓月婵归途中遇见这个小插曲,只是留意那位外貌粗豪,心思却细腻的江湖游侠,随即抛诸脑后,由栈桥通过,一路穿街过巷,抵达吴侯府才施然下车。
入府后,先去濯泉楼见过夫人蓝瑛问安,才回到清波园,还未洗刷身上的风尘,草庵的老供奉突然前来摆放,看过邓月婵一眼,脸色蓦地大变,随即悄然收起,坐在厅堂的交椅上,闭目沉吟,其间捻断几根白须,都不得要领。
邓月婵屏退诸人,在他耳边小声解说栖云山庄一行际遇,莫运成惊疑不定,估料这位小友不会说谎,只能以星君入命,福运在身解释。
“再上五云山时,务必让我随行。”
“好!莫老于我有提携之恩,月婵始终不敢忘。”
老供奉闻言大笑,发觉自己眼光不差,没有看错人。
两人清茶小叙,甘苦自知,不觉时光流逝,直到世子入得清波园,莫运成想起诸位夫人的告诫,不慌不忙地起身告辞。
脂粉堆里厮混的孙荃,一颗心早就系在卓尔不群的邓月婵身上,房中俏婢、侍女在他眼里,都是艳丽过俗,不似月婵妹妹,餐风饮露,直似姑射山仙子。
扫帚星入命,如今的邓月婵,眼力自是不凡,当然能看出主姻缘、掌婚事的媒神月老,在吴候世子手上绑的红绳。
仔细端详自己的手,红绳却若隐若现,她炼气有成,玄神一动,立时将死缔改为活结。
莫道千里姻缘一线牵,始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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