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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遣回
“玉佩”刘士雁目光呆滞,很有些神游天外的意味。
乐氏见她依旧是这副模样,急了,抓住她的肩膀猛摇起来,连声逼问。
刘士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道:“娘,在你心里最重的,还是当家的差事,并非是我。”
“你怎会这样想?娘可是把你捧在手心里养了这么大”乐氏听得刘士雁这样说,伤起心来。
刘士雁似有动容,嘴唇动了一动,但终究还是甚么都没说,只俯下身子,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臂膀之中。
乐氏甚么都没问出来,又舍不得用强,只得密命自家陪房,悄悄儿地四处查访,务必把那块玉佩给找回来。但京城这样的大,她家陪房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而且还不能声张,找起来何其之难,接连查访了好几天,还是一无所获。乐氏无法,只得凭着记忆,悄悄儿地找外头的工匠打了一块差不多的,给刘士雁戴在脖子上,藏进了衣裳里。好歹这样的玉佩,轻易并不会有人来查看,所以就这样混了过去。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刘士雁老实得很,不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连房门都不出。乐氏见她总躲在角落里发呆,心里着急,便时常去劝她,不料被席夫人知道了,反把她叫去一顿训斥,道:“她如今好歹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模样,就随她去罢,这样也好找婆家,你要是劝得她又恢复以前的模样,她的亲事我可就不管了。”
乐氏知道自这件事发生之后,席夫人就马不停蹄地在见媒人,以期尽快地给刘士雁说门亲事。因为把刘士雁顺利地嫁出去,亦是她的心愿,所以就没敢同席夫人顶嘴,只默默地把训斥受了。
其实席夫人在京城也没多少故交,但太爷刘显仁认识的人不少,钱姨娘同一些官宦人家的妾室们亦有来往,因此没过多久,便寻到了一门同刘家尚算门当户对的好亲——男方姓涂,将门之后,先曾祖曾任从一品建威将军,祖父现任从二品定国将军,父亲现任正四品明威将军,他自己则是上届武举的武状元,现在京师军营正七品把总的位置上历练。
但从官职上看,倒是刘士雁高攀了,不过在当朝,书香世家大都矜持自傲,不大愿意把自家闺女嫁到武将家去,所以席夫人托媒人去涂家把结亲的意思一说,那边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当庚帖换成,亲事订下之时,席夫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鉴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还是趁热打铁,尽快地同涂家议定了婚期,就在开春后,三月初八。
这个时间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实在是太过仓促了,涂家人难免会有疑虑,不过席夫人找了个很好听的理由,她对涂家人的解释是:“我们来京城前,才请我们苏州最负盛名的圆寂大师给她们姊妹俩测算过八字,结果大师说,她们这两姊妹,必须妹妹嫁在姐姐前面,以后才会过得美满如意,而我们家的十四姑娘今年已经十五了,过年就满十六,亲事不能再拖了,虽说她只是庶出,但我们家对姑娘们一向一视同仁,都看得极重,所以为了她的亲事着想,就只能赶着把妹妹先嫁了。再说了,你们涂家亦是世家大族,家世人品摆在那里,就算日子稍紧些,我们一样放心得很。”
她这番话动听得很,当即便打动了涂家的老太太和涂家大太太的心,不但同意了婚期,而且大赞刘府善待庶出子女,极有大家风范。
席夫人目的达成,心满意足地领了乐氏回家。乐氏心头的大石头落地,在席夫人面前便由衷地尊敬起来,但席夫人却一反常态,懒怠理她,面儿上淡淡的。乐氏察觉到席夫人的态度不对,心下惶恐,行动间愈发小心起来,甚至主动提出交出管家大权,但席夫人只是但笑不语,让乐氏徘徊在厅堂门前,久久不敢离开。
她的预感没有出错,当晚太爷刘显仁的指令便下来了,让席夫人把乐氏赶回娘家,至于休不休,等大老爷刘振兴来信后再作决定。乐氏娘家可不是无名之辈,要把她赶回娘家,可得有充分的理由才行,对此,席夫人在给乐家的信中,写的是乐氏不孝,顶撞长辈,且多年未能养下儿子,犯下了七出之罪。
其实这些理由,都只能说是牵强附会,因为若要认真论起来,从来没有哪个官宦人家会因为这些理由把媳妇赶回娘家的,毕竟大户人家娶妻,并非完全为了传宗接代,还有世交联姻的因素在。至于顶撞长辈,责罚便是,哪值得赶回娘家,真是小题大做。
不过席夫人自信满满,因为她相信,乐氏为了自己最后的体面,会编出一个好理由给乐家听的。
乐家远在金陵,不过再远乐氏也不得不回去,席夫人让人备了马车,第二天就把她送走了。
临行前,刘士雁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不过她现在在刘家毫无地位可言,哪有人理她,没过会子,就被两个婆子强行架回房去了。
乐氏一走,最开心的当属贾氏,因为当家一职空了下来,她又有机会了。这次她没有多费周折,就拿到了管家权,因为席夫人别无选择了,不过私下里还是提醒她,若是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记得来问她,或者去向钱姨娘请教。贾氏表面点头答应,但其实心里不以为然,心道当家不比做生意,她从小就见她娘打理家务,能错到哪里去。
因为当上了家,贾氏高兴非常,先回娘家炫耀了一番,然后便回安福胡同安心住下,再不提回娘家住的话了。
有人喜,便有人悲,乐氏走后的第二天,刘士雁开始绝食,滴水不进。席夫人晾她晾了两天,见她还是甚么都不吃,就有些心慌,赶忙命人把贾氏和远在香椿胡同的苏静姗都叫了来,同她们商议。
贾氏撇撇嘴,道:“理她呢,多饿几天,自然就吃了,我就不信她真会舍得把自己饿死。”
席夫人瞪了她一眼,道:“当家的人了,说话还这般孟浪。上上下下的人都看着咱们呢,怎能让她一直饿着?”
苏静姗亦道:“五嫂,说起来这事儿本来就该你操心,谁叫你现在管着家呢。”
贾氏不服气,道:“她自己不愿吃,我能怎么管?”说完,还将了她一军:“你有本事你管去”
岂料苏静姗竟一口答应,还道:“本就是小事一桩,五嫂若是解决不了,径直来找我帮忙便是,我还能拒绝五嫂不成?”说着,便当先走了出去。
贾氏见她伶牙俐齿,知道她是在报以前的仇,便跟着她一起出门,小声嘀咕道:“七弟妹,你还真是记仇,我承认,我以前是对你动过小心思,可大太太她们欺负你的时候,我也帮过你不是?”
苏静姗笑道:“所以这回我也帮你。五嫂,你别看就这么件小事,可若是传出去,你这家还当不当了?”
这话很是有理,此时乐氏不在,若是刘士雁饿晕,首当其责的便是当家人贾氏。因此贾氏想了一想,还是对着苏静姗露出了笑脸,道:“七弟妹,你的好,我都记着呢。”
苏静姗亦笑:“五嫂,我这人记性也好,别个对我的好,对我的坏,我全记着呢,我恩怨分明。”
真是个厉害人,不容别个欺负半分去的。贾氏不自觉地缩了缩头,减了气势。
这院子小,没几步路两人就到了刘士雁房门前。这里已围了一群丫鬟婆子,当先的是刘士雁房里的大丫鬟美蕉和她的奶娘刘妈妈,两人正苦口婆心地劝说房内的刘士雁,哄她开门,进些饮食。
苏静姗和贾氏并排走过去,丫鬟婆子们忙让出一条路来。刘妈妈和美蕉则迎上前,争抢着哭诉:“五奶奶,七奶奶,十五姑娘把自个儿关在房里了,任我们怎么劝都不肯开门,更别提用饭了。”
苏静姗摆了摆手,道:“都退下,我来跟她说。”
刘妈妈有些不相信,犹犹豫豫,美蕉常同些丫鬟们八卦,是知道苏静姗脾性的,生怕刘妈妈一个不慎触怒了她,连忙把她拉下去了。她们一走,其他丫鬟婆子们也纷纷退下,待得房前没了旁人,苏静姗便拍了拍门,对着里头道:“十五妹,别人都说你绝食,是太过思念大太太的缘故,可照我看来,你根本是不想再让她回来,甚至是想让大老爷休了她。”
里头传来一声怒哼,随即便是茶盏落地的声音。这番话,若是放在往常,刘士雁大概是会气势冲冲地奔出来找苏静姗算账的,而今只是摔了个茶盏,算是收敛许多了。
贾氏亦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心道,这难道是激将法?能管用?不过不管怎么说,苏静姗能有反应,总比先前一声不吭地强,兴许真能使得她恢复正常也不定。只有刘士雁恢复正常了,她当家的位置才保得住,所以,她还是希望苏静姗的方法能够奏效,于是满怀期待地朝苏静姗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