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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捷的身影在清可见底的溪流中逆向泅泳,清凉的溪水让人通体舒畅。仿佛游得过瘾了,那泛着健康古铜色的手臂在水里轻拨,一张年约十七的俊朗脸孔抵着水面,开朗的笑容似乎全天下的悲伤忧愁都与他沾不上半点边。
寒潼,他虽然姓寒,可他的性格却热得很,而且调皮捣蛋,就像现在,他本该打着坐,大周天、小周天地运气一番;偏偏清澈的溪流令他的脚莫名地发痒,再教他坐下去肯定会走火入魔,所以他可千万不能辜负师父教导他的一番苦心,是不?
剑气拂动树梢的声响从不远的树林内传来,隐隐可见剑光浮动。寒潼好奇地引颈张望,然而只见剑光却不见人影。他也学过几年剑法,从没跟人比试过,不知家传剑法比起别门别派来如何?身随念动,他飞身跃出了水面,迅速穿戴整齐拔足奔了过去。
林间不知名的鸟叫声此起彼落,深林密菁中清风徐来,一名身穿翠绿轻衫的女子挥舞着手中长剑,剑气如虹,窈窕的身形腾纵自如、轻盈曼妙。寒潼一时看傻了眼,精湛的剑法没有那绝美的身影来得惊心动魄。看到精彩处,他情不自禁拍手喝彩,但他错了,眨眼间那女子足尖轻点,光一般地指剑飞来,他瞪大了眼睛,却只能看着那剑尖及身。
虽然性命处在生死一线间,他却没有片刻眨眼,无视于那抵在眉间的锋利宝剑。这身形曼妙的女子竟是个年仅十三四岁的绝世美人!面如凝脂雪白晶莹,黛眉不扫而翠,朱唇不点而红,俏目含愠不但无损于那绝美姿容,反而更使她灵气逼人。寒潼呆呆地凝视她,丝毫不觉自己的无礼冒犯。
“此乃本派密地,你是何人?胆敢擅人。”她冷冷地质问这英姿俊朗却呆若木鸡的少年,难不成被她手中的剑给吓傻了?
她看起来虽然年幼,却没有丝毫稚气,清冷的嗓音听来竟也舒服得很,一下子将他拉回了现实。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此地若真是贵派所属,何不干脆围起栅栏、贴上告示,就不用怕有人乱闯了。”
她倒从没遇过在剑尖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巧言狡辩之人,皓腕轻旋收回了长剑。
“何须如此?有一种人是绝对不会吐露秘密的。”若他遇上的是派内其他人,肯定是只有死路一条;本来她是打算放了他的,但这少年竟如此不将她的话当一回事,不由得让她重新考虑了。
“你是说你要杀我?”寒潼的眉毛挑得半天高,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有何遗言快快说吧!”
寒潼眼珠子一转,她的武功的确高他许多,若真要取他的命,他是绝对逃不掉的。但他天生是个习武奇才,对于危险有种本能的警觉。在这美丽的少女面前,他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察觉不到半点杀气。“你的武功这么好,要杀要剐我寒潼也只能任你宰割,只是我有一事请教,还望女侠指点。”
“什么事?”看来他是想说之以理,且看他如何为自己开脱。
寒潼一本正经地开口:“我这人从小就好学不倦,最怕的就是别人问的问题我答不出来。我死了之后下到阴曹地府见到了阎王老爷,他肯定要问我,寒潼,你一生虽未有丰功伟业利于苍生,却也不是作奸犯科的不肖之徒,你宅心仁厚、英俊不凡、谦冲自牧,更不曾得罪他人,究竟死于何人之手?请女侠教我,让在下做个明白鬼,好应答阎王。”
孟清宓本来还认真地听着;没想到他愈说愈离谱,她从未见过如此油嘴滑舌之人,不禁又是好气又感到好笑。天底下居然有这么恬不知耻、自吹自擂而毫不脸红的人!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她板起了脸孔。无论她身受多么严苛的训练与教导,她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还有着天真烂漫的心性,更何况寒潼是这么有趣的人,跟她认识的人完全不同。
“非也、非也,咱们江湖儿女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能死在妹子你这样一个天仙美人手上,那是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事啊!我何其有幸,得此逃邝。”他朗声大笑。
她雪白的粉颊上竟然一红:“死到临头还敢出言轻薄!”轻斥声中,长剑挽起三朵剑花朝他胸前要穴刺去,谁准他叫她妹子来着?!
“妹子既然不告诉潼哥哥芳名,那定是爱听我这么叫你了,但日后阎王问起时恐怕会误认为妹子你逆伦弑兄,若加倍怪罪于你,我可是会心疼的。”他嘴上胡说八道,虽然说得轻松,但痹篇那凌厉攻势的姿势却愈来愈狼狈。
孟清宓貌如天仙、清冷自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但奇怪的是她偏偏不怎么生气。所有的师兄都是谦谦君子、稳重自持,她还以为天下的男子都该是师兄们那样的;怎料这满嘴胡言乱语的少年居然令她感到束手无策。
他的武功看来并不怎么样,奇怪的是闪躲的功夫却不错,想来是训练有素。孟清宓不理会他乱七八糟的言语,突然听见远方似有两个人走近的足音,如果被师兄发现,就算他有三寸不烂之舌也别想有一丝活路了。她突然觉得这样的人要是死了实在是大杀风景的事。她还剑入鞘,抓起寒潼的衣袖,运起轻功,转瞬间两人奔出数里之外。
打了一阵又跑了一阵,累得寒潼直喘气。看她脸不红气不喘的,早知道他就该用功一点学好武功,也不会在这小姑娘面前丢了他男子汉大丈夫的脸。
“要要杀我还得找个好风水吗?”
孟清宓白了他一眼,他三脚猫的功夫自然听不出有人接近了。“我师兄来了,若被他们看见,你就算有九条命也走不出那树林。”
寒潼的眼睛亮了起来,眨眨眼笑道:“原来你不但不打算杀我,还不准别人杀我,妹子,你对我真好。”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她又羞又恼,偏偏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我知道你心里舍不得我死就够了。”寒潼笑嘻嘻地,这时候与她站得近,鼻中传来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天底下居然有这么美的女子,他想就算看一辈子也看不厌吧!
还说不说了,下一句不也一样?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想到这儿,孟清宓竟觉得想笑,抬头瞧了瞧天色,她得回去了。
“以后别再到那里去了,下次你可未必那么幸运,告辞了。”说罢,不等他有所回应,足尖轻点立即翩然飘去。
“喂,喂”寒潼忍不住唤道,却只能眼睁睁地看她飘然远去。“跑那么快干嘛,连名字都还没告诉我呢!还有,你不准我去,那我怎么找你?!真是!”他喃喃地嘟囔着,眼前仿佛还看得到她舞剑的绝美景象。
失魂落魄地回到山中别院,突然一股劲风自背后袭来,等寒潼惊觉时已闪避不及,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一个雄伟人影同时坐在他身前的太师椅上,受了他这一拜。
“师父!”要不是那小姑娘害得他心烦意乱,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束手就擒了,心里怄归怄,还是得想办法讨师父欢心,不然今天别想睡了。
“心神涣散,学武大忌!居然趁我不注意时偷溜出去,你知不知错?”头发灰白的葛上人面对这不学无术的孽徒头都疼了。
“师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更何况徒儿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遵照师父的教诲啊!”眼珠子一转,成串理由已经在脑中依序排排站。
梆上人气极反笑,这孽徒每次总会有不一样的歪理,但他明知如此,还是每次都会上当。“这话怎么说?”他只知道自己要他专心习武的“教诲”他可从来没有“遵照”过。
“师父说过,道乃由自然万物中体会而出,师父您英明神武,自然已经体会出万物生生不息的道理,做到了摘叶飞花都可伤人的境界。弟子虽然不才,却也渴望如师父一般,从这山川溪流中体会出一番道理来。”
胡说八道,偏偏马屁又拍得恰到好处,让他的气发不出来。“那你说说,你体会到什么道理来了?”
“很可惜,什么狗屁道理也没体会出来,不过倒是想出了几式剑法。”
“喔?”寒潼要是胡扯些似是而非的歪理,葛上人反而觉得正常,然后罚他扎马两个时辰才准他吃饭;但他说悟出了剑法,这真的让他吃惊。
寒潼取出了家传宝剑“霜虹剑”宝剑离鞘,剑身泛着淡青色的光芒,让他想起了那绝美少女的衣服。他记性强、悟性高,当下将方才那少女演练过的剑法使出了几招,居然也有模有样。
“咦?!”葛上人愈看愈惊奇,这几式精妙剑招已可称得上天下一绝了,这时候他反而皱眉苦思起来。待寒潼舞毕,他才沉声问:“潼儿如何悟出这几招剑式的?”
寒潼眼珠子一转,恭恭敬敬地禀道:“徒儿不敢欺瞒师父,其实这剑法是徒儿恰巧瞧见的。”
梆上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慧黠的徒弟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说真话。“你聪明过人,当初为师答应你爹娘收你为徒,除了多年交情外,也是看中你是个学武奇才,足以继承为师的衣钵,怎奈你天性好玩,至今三年有余还是无法专心练武。”
寒潼暗地里吐吐舌,不敢答话,因为他就是找不出逼迫自己努力习武的理由,出去跟人打架总是三招两式就赢了,他又不争什么武林盟主,学那么多武功做什么?
“你是在何处看到何人使这剑法的?”葛上人多少也摸到这徒弟脑袋里的东西了,故意在他面前将剑法练给他看,必有所图。
“五里外的树林内,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那儿练剑。”
“小姑娘?!嗯,我听说真辟派主收了个入室女弟子,资质甚高,十三岁的女娃儿就练这样高深的剑法,未来宿北派的重任怕要落在这小姑娘身上了。”
“宿北派?!我从未听闻江湖上有这样的门派啊!”“你当然不曾听过,自从二十年前输给了当今势力最大的邪派‘龙虎堂’之后,真辟派主就带着余众四处躲藏,行踪成谜,并将‘兴武门’改名‘宿北派’,就是要门人时时不忘败北之耻。今日见到这样的剑法,看来不出几年,江湖又将开始热闹起来了。”葛上人捻须大笑,意味深长地睨了眼呆愣出神的徒儿“潼儿可想日后在这宿北派与龙虎门之争的大事上插上一脚?”
寒潼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淡淡道:“徒儿本就天资聪颖,是个天生的学武奇才,日后江湖之中要没听过我寒潼大名的,恐怕也称不上是个武林人士了,我怕要不插上这一脚还很难呢!”
梆上人看着寒潼使出独派轻功飞身而出,瞬间没了身影,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然他不知道寒潼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但显而易见他是突然在意起这些事了。为什么在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意就是人的弱点,知道了他这个罩门,还怕他以后不乖乖练功习武?!
清溪濯足,冰凉的激流滑过晶莹圆润的小巧纤足,清风拂过吹起衣袂飘飘、鬓发飞扬,一个丽影娉婷地静坐在溪旁大石上,却仿佛飘在云端,美丽的脸庞染着仙境的梦幻色彩,不沾染一丝凡尘俗气。
那柔美的樱桃小口却轻轻地逸出了叹息,低垂着灵秀双目,天上的仙子竟也有了烦忧?
“水光云影、鸟语花香,如此美景在前,妹子何故叹息?”
一转头,黑白分明、晶莹深邃的瞳眸对上了那精灵调皮、潇洒不羁的朗眉星目。孟清宓板起了俏脸,眼中却隐隐带着笑意,为什么一向清心寡欲的她自与他有了一面之缘后就忘不了他?为什么他那番不伦不类的言语总让她反复温习、轻叹浅笑?
“寒公子又为何在此?”她淡淡地询问。
他锐利的眼眸闪过一丝诡狡,仿佛能洞悉一切,纵身一跃坐到了她身边。“这话该是我问你才是,这里总不是贵派的禁地了吧?”“此处虽非本派禁地,却不代表我不能在此出现。”淡雅地看了他一眼“寒公子做事似乎从不问他人的意思,是吗?”
寒潼知道她是指他没问过姑娘家的意思就自行挨在她身旁坐下,实在有违礼教,然而听到这样的质问,他反而哈哈大笑:“妹子此言差矣!第一,妹子的武功远高于我,若你不想他人近身,只怕也没有人能碰到你的衣角。第二,妹子不致力于习武练剑,反而坐在江边沉思叹息,只怕正是在想我这个英俊挺拔、卓然超群、与众不同的少年英雄吧?”他左一句妹子、右一句妹子,愈叫愈顺口。
孟清宓被他的话给逗笑了,粉颊微红,白了他一眼。她的年纪虽小,但寒潼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那简单的一眼竟让他觉得风情万种,然而这清冷淡然的小姑娘是永远也不可能成为风情万种的女人的。
天底下的女子要是被男人给说出了心事,少不得要娇嗔薄怒,但这美丽的少女却丝毫没有反驳,反而笑了这时刻有种奇特的感觉在心底酝酿,那绝美容颜的震撼或许有消退的一天,但她与众不同的心性却很难不吸引他,如果有一天他要娶妻,一定找不到比她更令他心动的女子了。
被他呆呆凝视的眼神给烧热了脸颊,孟清宓嗔道:“你看什么?!”
寒潼突然感到尴尬,嬉皮笑脸的表相被自己卸下,惊醒时反而觉得有些狼狈,只好用不正经的轻薄话掩饰:“这全都得怪妹子你,谁让你生得这般美丽,教男人一看就舍不得移开眼?”
孟清宓微愠地抿抿唇,泡在水中的纤足一扬,带起了成串的水珠,精准地泼向他俊朗的脸庞。寒潼怪叫一声,扬起衣袖要阻挡早已来不及。
“你干吗?!”他吐着喷进嘴里的水,抓起衣袖猛擦,虽说美人的洗脚水不是人人都可以喝得到,但他可不是会觉得荣幸的那一个。
“从没人敢在我孟清宓面前出言轻薄,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胡乱说话!”
寒潼的眼睛亮了起来“孟清宓,人长得美,连名字也好听。为了这三个字,多喝几口洗脚水也值得。”他高兴得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了。这几日想起她不愿吐露芳名总觉得耿耿于怀,这小姑娘不简单,连要告诉他芳名都要拐个弯,嗯,配得上他。
她瞧他如此兴奋,也不由得菱唇微弯地笑了,但随即敛去了笑容,不染尘埃的胸怀梗着淡淡的遗憾。
“清宓妹子,你有心事吗?”见她淡淡地摇摇头,寒潼逗着她:“清宓妹子,你别担心,潼哥哥以后一定娶你。”
“娶我?!”晚霞的颜色染上了她雪白的粉颈,连耳根子也发热滚烫,心跳奇异地加了速,就算舞剑数个时辰也不曾令她有此违反修为的反应。
“是啊,我必定保留一个老婆的位置给你。”他就爱看她脸红,更爱看她卸去淡然的神态。
孟清宓怒拧秀眉,本能反应地扬起素手就朝他贼兮兮的笑脸挥去,没用上武功内力的她就像平凡少女般柔弱,扬起的手被他紧紧握住,居然挣不脱。
“谁说我要嫁你了?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她生平第一次这样说话,连最亲爱的师父也不曾令她撒娇,见到他脸上得意的笑容,更令她羞得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这恬不知耻的家伙!居然年纪轻轻就想着三妻四妾了,怎不教人气炸心肺?!但以他这样四处轻薄女子的个性,以后恐怕连皇帝的三宫六院都要黯然失色。
寒潼虽是生性顽劣,管不住自己的嘴,但却是未曾接触过女子。手握她的柔荑,只觉软绵绵的柔若无骨,心神不由得一荡,身子热烘烘的血液奔窜,手指细细按揉着她雪白的手背、她的指,乃至皓腕,忍不住拿她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脸颊,舒服销魂的感觉直钻进心底,几乎令他呻吟。
孟清宓屏住了呼吸,手触着他柔软的脸颊,交缠的目光令她忘了一切,他专注的俊脸缓缓地移向她,轻轻触上她比手还柔软甜美的唇。
她一定是生病了,否则怎么会一点力气都没有?全身发热心脏狂跳、头晕目眩,当他更深地吮吻她的唇时,她肺中的空气立即被掏尽,她快没有气息了也不知打哪儿来的气力,孟清宓伸手推开了他。
寒潼也是一时无法回到现实,他虽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谦谦君子,却也懂得克制自己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他对自己居然吻了她的举动也感到不可思议。但当两人还在喘息的当儿,却见孟清宓倏地站起身,宛如欲乘风飞去的仙子,寒潼本能地横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想娶你是真的,其余是说笑的,清宓妹子你别生气。”见她脸露愠色,寒潼不由得暗暗责怪自己。
孟清宓轻垂螓首,叹了口气:“其实今天到这儿来,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别无他意,日后你也不必记得我。”只怕他见到其他姑娘也会很快忘了她吧!
寒潼一惊:“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了吗?”
“是的,当日我放走了你,便已料想到今日了。我们行踪隐密,是绝不容外人知道我们的去向的。”她轻冷淡然的语调似染着薄薄的遗憾。
“但我不会告诉别人啊,你相信我吧!”寒潼激动起来。
孟清宓笑了,比他家乡百花盛开的景象要美上数分,那柔嫩的唇上曾印着他的气息,想到这儿他有说不出的激动,但觉豪气顿生、勇气百倍。
“就算没有你,我们不久也要离开的,打从我懂事开始就一直是这样过生活了。”
她晶亮深邃的黑瞳写着坚定,寒潼不得不面对现实,前所未有的感伤屯积胸口,连当年拜师离家都没让他这般难受。突然,他解下身上所佩的“霜虹剑”递给了她:“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只有这把家传的‘霜虹剑’,证明方才我所说的一切是认真的。”
孟清宓接过了剑,缓缓抽出了泛着淡青色的剑身,映着她雪白的脸,即使是生性淡泊的她也不能不对这天下十大名剑之一的“霜虹剑”动心,她几乎是着迷地欣赏这精致锋利的宝剑。
一股神奇的力量震颤地传进她的手,直导进她的心,意之所至,她轻盈地纵身而起,飞向水面,剑尖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弯弧,水光映照下寒潼仿佛看到了一道七彩的霓虹,她光裸的玉足在江面上轻点,腰肢轻摆地落回大石上,姿态飘逸美至巅峰。
那七道光彩仿佛随着她的剑回来,而她却还剑入鞘了。
“多谢你让我一窥这‘霜虹宝剑’的神采,但它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孟清宓将手中宝剑又送回他面前。
“我说要送你就要送你,你若不收,就是嫌弃。”
“当然不是了,但这是你的传家宝,我又怎么能收呢!”更何况无功不受禄。
寒潼板起了脸,一辈子难得这么认真:“你不收,我就将它投入这江河之中,留与有缘人去捡拾。”
“你”孟清宓这辈子当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委实教她不知如何是好“你为何定要我收下呢?”
寒潼扬眉笑了:“定情物啊!清宓妹子,别忘了我说过将来定要娶你做妻子的。”他生性风流不羁,别人眼中的宝贝有时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文,虽说“霜虹剑”并非如此,但只要能博得美人一粲,他丝毫也不会觉得可惜。
然而孟清宓不但没有笑,反而像是很难受,这时候连寒潼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生离死别,那股让人无力的哀愁居然是这样赶不走的恶客。
“但也许我们一辈子都见不到面了,这样你也不觉得可惜吗?”胸口泛起的酸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懂今日怎么会一再出现这种有违修为的反应?是否她的病因是起源于眼前这个满口胡言乱语、轻薄无礼的俊朗少年?
“不!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他说得信心满满,仿佛他就是主宰未来的神祗。但就算见到了又怎样?陌生又强忍的心酸就要满溢,她一向澄明如镜的脑海体悟到,再不离开,愈来愈深的不舍将会使她十几年的修为破坏殆尽,她所仰赖的清静无欲将永远随着他遗留在这个溪畔。
她不懂这个少年究竟是哪一点让她眷恋?但这绝不能成为她未来人生的主题。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她运起绝顶轻功光一般地纵身而去,留下失落的寒潼怔怔地伫立溪畔。风,还是那么清凉地吹拂着大地,却多了一丝说不出的萧索。
寒潼伫立良久,拾起被遗落在大石上的素雅绣花鞋,放人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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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群山环抱,云深不知处,三年前静悄悄地多了个简单的庄园,大厅圣殿中坐了一个形容枯槁、庄严肃穆的老者,半个时辰前交代完后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三十几个年轻弟子跪满了有限的空间,静谧的气氛含着忧伤和浮躁,最前头隐隐可见一个飘然美丽的身影,默默地支撑起三十几颗傍徨的心。
“师妹虽然武功超卓,但毕竟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而且是咱们宿北派惟一的女弟子,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师妹,各位师兄弟能服吗?”大师兄韩雄大声说道。
一直以来师兄弟们皆揣测着师父真辟派主究竟会传位给深得人心的大师兄,还是武功最高、美似天仙的小师妹?随着真辟派主大限将至,大家心里也愈来愈明白小师妹终将获得师父青睐,接掌掌门之位,承担重返武林、洗雪耻辱的重责大任。
但—直苦心经营的韩雄又怎么能够信服?!论德望,有谁比他高?论才能,有谁比他合适?
“大师兄,这是师父的临终遗言,每个人都必须遵从,他日辅佐小师妹杀败龙虎堂、重夺武林第一大派威名。”派中最精明干练、足智多谋的二师兄房纪临沉稳地劝道,韩雄的心情他能了解,但以他之见,掌门之位还是非小师妹莫属。
“让宿北派扬名立威不光是靠武功高强就行了,最重要的是要结合人心、带领同门,师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几个平日与他交好的师弟都点了点头,其余的心中也都有些动摇,韩雄不觉头仰得更高了。
“若要论大智大慧,小师妹的天资胜过我们所有师兄弟,所差者只是她年纪小,又是女子,但师父的慧眼难道师弟们不信服吗?师父虽已西归,他的话各位还听不听?”房纪临加重了语气,宿北派本就人丁稀少,再也禁不起分化了。
韩雄眯了眯眼睛,这个房纪临居然敢从中作梗、破坏他的好事,亏他们平常亲如兄弟,他真是错看了他!“二师弟为何如此偏袒师妹?莫非你与师妹”他明显的意有所指令好脾气的房纪临顿时气白了脸。
“师兄,我敬你是大师兄,但不表示你可以胡言乱语、污蔑同门!我誓死遵从师父遗言、效忠新任掌门,何错之有?”小师妹冰清玉洁岂容污染?!他敬爱她、钦佩她,绝无一丝亵渎之念。
但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辞还是无法抑止众人的议论纷纷。韩雄眼见情势变化对他愈来愈有利,马上趁胜追击,冷笑一声:“师父一向偏爱小师妹,连宿北派的绝顶武功也只传师妹一人,‘霜虹宝剑’亦然,二师弟会被迷惑也属正常。”
嗡嗡然的议论之声更加刺耳。房纪临知道自己此刻若再多加辩解,只有愈描愈黑,心下焦急,忍不住看了眼默不作声、似已入定的小师妹孟清宓,不知怎地,心情竟渐渐感觉平静了,耳畔嘈杂的说话声似乎慢慢飘远,入不了他的耳、更撼不动他的心。
韩雄见房纪临不说话,马上知道机不可失,起身大声喊道:“各位师弟,你们心中此刻必定知道谁才适合当掌门,谁才脑骑复宿北派,是不是?”
一个娇柔淡然的语音时间拿捏得极端巧妙地穿过了各种声响,接续他的话:“谁?大师兄你吗?”想答是的人像是突然被掐住脖子,张大了口逸不出一丝声音。
淡淡的一句问话竟让掌握着群众情绪的韩雄红了脸,众人的思虑竟随着这句问话兴起了大师兄在自我膨胀的感觉,他们面面相觑,眼中都在问:大师兄能吗?心里却都闪烁着:他不能!这个答案。
孟清宓飘然起身,素雅的轻衫丝毫无损那绝美的容颜,平静无波的神情给人无比圣洁之感。她的心如明镜,映着每个人的每一根细微心思,带着新任掌门的自觉,缓缓凝视每个师兄弟的眼睛,一时之间堂内鸦雀无声。
“派内共有四件宝物,分别给了韩师兄、房师兄、何师兄,以及吴师兄,这些师父从未隐瞒过各位师兄,何以独独要将赠与我的‘霜虹宝剑’隐瞒?各位师兄多年清修、大智大慧,当知师妹我得此宝剑纯属机缘巧合,师父一生磊落,今日归西亦不得身受半点委屈。”
见众人点头称是,韩雄心中一凛,孟清宓几句话居然就将情势逆转,他脑子虽千回百转,竟无一条计策可行。
孟清宓又说道:“紫氲神功与宿北剑法是宿北派的成名内外武功,各位师兄修习多年各有所得,进境不同理属自然,师父为求洗雪我派之耻,怎敢藏私?!”
“说得好听,师父近日所创‘霓影剑法’岂非只传予你吗?”韩雄终于抓到机会反击,要他屈居在这小姑娘手下,他怎甘心?!
派中前辈只剩两个师叔,都已不管事,闭关一年至今不知何时将出,他不靠自己争取脑瓶谁?今日当了宿北派掌门,他日就要逐鹿武林盟主之位了,这是他多年前就定下的目标,不容任何人破坏。
“‘霓影剑法’乃我所创,紫氲神功共分五层,只需练到第四层,我便教授‘霓影剑法’,否则学亦无所成。”她虽语出平常,但众人闻言都不禁动容,派内总共只有得到师父赠与宝剑的四个师兄练到第三层,达到这个境界的已可成为江湖中一流高手,他们知道小师妹武功高于众人,但她究竟练到第几层却无人知晓,更想不到她居然能够自创剑招,这简直不可思议!
这时候就算韩雄想强自镇定,也不禁心脏狂跳,他以为自己的武功起码可以与她平分秋色,若非师父授与她“霓影剑法”他定不可能输她;没想到
“你你自创?!”有人忍不住骇然地问道。
“是真是假,两位师叔三个月后出关便可查明。”眼见众师兄的神色都已对她信服,她美眸低垂,手握霜虹剑,清静澄明的心湖闪过一个淡淡的人影,但看着这些相处多年的师兄、未来江湖上的精英,她淡然轻柔的语调透出了坚定:“各位师兄,师父将掌门重任交付予我,师妹心中虽然惶恐,但不敢有逆师意,若有人心中不服,我以掌门身份准许他选择脱离宿北派,从此师门恩仇皆可放。”
房纪临脸露微笑,看韩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中不由得更感好笑。他站起身,直挺挺地跪下,恭交返拜道:“掌门在上,请受我等磕头效忠,追随掌门重返武林!”
其余的人见状,马上跟着磕头参拜新任掌门,齐声大喊道:“跟随掌门重返武林!”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韩雄也只有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跟着磕头。
孟清宓清丽绝尘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欢欣雀跃,仍是一贯的平静淡然。千斤重担无形地压在那纤柔瘦弱的肩上,谁能相信这个柔柔弱弱的十八岁少女将带领宿北派搅动武林各方势力?一场旋风已经在这深山林中悄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