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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被那些个疯狂杀戮的畜生逼得毫无退路时,突然一道紫光从半空打出,一毫不差地打在那将欧阳城几人逼得冷汗连连的黑鳞岩兽身上,那本来嚣张狂肆的畜生竟是就被这突然而来的一掌打得身子一歪,“嘭”地一下在地上撞出了一个大坑,哀鸣挣扎了几下竟是没有站起来。
还不待众人反应,又是几道紫光打出,那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凶兽一下便是被打伤打残了大半……那剩下的凶兽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好歹还是开了些灵智,再是不敢恋战,不待半空的顾戚云鸣哨,便是满眼恐惧地往着回路飞去,却是大多还未跑上两步,便是被身后袭来的紫光断了身子。
那天上的魔兽更是如饺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砰砰砰”地砸起了一地的黄尘。
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魔兽,顾戚云却是半点痛惜之色都未曾有,只抬眼看向前方那突然出现的紫衣人,讥诮道:“我道你还从那幻境走不出来了。”
对面发丝有些凌乱的人嘴角扯了扯,“难为你一魔族的统帅废了那么大的心思来对付我这天剑门的小小长老”。
“不正是有趣,看你对着……”
剩下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一道满带凌厉杀意的紫色剑气打断,顾戚云只来得及将头一偏,堪堪躲开,却是面上黑纱被那剑气划落,露出一张阴冷邪肆的面庞来。
“老朋友难得一见,居然这般不客气。”
“对你这种人渣,我紫幻是从来不打算客气的!”
对面的人却是冷冷一笑,一抬手将“紫电”召回,身如幻影,满是凌厉的招式往着前面与着他有着杀妹之仇的人攻去。
这该死的人,他要他狗命!刚才在那幻境中他没跟着紫鸢离去,就是因为,他苟延残喘活这一辈子,就是为了取他顾戚云狗命!他一日不死,他一日不得安!
“这么多年了,你这脾气还是这么暴躁”,顾戚云一个闪身远远落在身后一处,扫了一眼地上已是看向他们这处的绝色女子,眸色有一瞬的复杂,“我今日可不是来与你一决生死的,当然,你若打算拿这一城人的性命,加上这修界上下几百的弟子醒来来与紫鸢殉葬,我顾戚云也无话可说”。
“这满城人死绝了,又与我紫幻何干?顾戚云,你若是个男人,今日就在这里堂堂正正与我一决生死,这么多年了,做个只会逃的缩头乌龟,你配得上你魔族统帅的头衔不?”
一身紫衣的人恨恨地等着对面的人,捏着“紫电”的手指关节泛白,青筋暴凸,有谁能知道,他恨不得现下就将这人千刀万剐!
“你我两人这么多年来也对决了无数次了,从来没个高下,你既知我是魔族的统帅,就该知道,我没那么多的心思与你周旋,魔族大业为成,我自然还死不得。”
“你……”
“不如这般,待我这些属下将这些‘清理’干净了”,顾戚云垂目看了一眼那望乡城里死死伤伤得一大片人,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们再好好一决生死,如何?”
这话却是让紫幻皱了眉头,回来了这一盏茶的功夫,他这才细细向男人身后看去,见那一片浓郁魔气中不下五十万的魔军人数,用神识稍微扫了一下,发现里面竟是有好几个元婴期的魔族人。
再看自己身后,见着那欧阳城浑身挂彩的模样,他终是忍不住暴躁地嫌弃道:“你这天剑门高高在上的长老,今日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是给谁看得?”
“你以为老夫愿意!”
明知这紫幻是个怪脾气嘴巴毒的怪人!欧阳城今儿在顾戚云这里吃了大亏,又得这人在这儿冷嘲热讽,一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恨不得立马恢复了修为,上去将这嘴毒不饶人的家伙一巴掌扇到墙上去!
“没出息!”
“你……”欧阳城被他这一句句的话哽得也来了脾气,“你有出息!”
“我当然有出息!”
“……”
跟这怪人斗嘴,他欧阳城从来都只有吃哑巴亏的道理,今儿本也是自己修为被压制斗不过这些个魔族,他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出半句话来反驳,只得偏头再是不理这混帐小子一眼。
看他恢复了修为怎么跟他斗!
紫幻面色满是不豫地瞪了一眼那披头散发没个模样的老家伙,转头之时,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城楼之下的某处,面色沉了一沉,狭长深邃的眼眸复杂之色一闪而过,良久,才转开视线,冰冷地看着前方,“顾戚云,说吧,你这次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与这人斗了这么多年了,他顾戚云是个什么性子,他大抵还是猜得出来的,若是真想屠城,他又何必等着他回来……做的这一切,只是他顾戚云手上与他谈条件的筹码而已。
这些人的生死,与他紫幻何干?他要的,也只是他那一个妹妹而已……
只是,这些人出事了,他便成了天剑门的千古罪人,那紫鸢峰上鸢儿最喜欢的紫鸢花,便没人打理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斗不过对面那个男人,那个害了鸢儿性命的男人……不,真正害了鸢儿性命的,是他这个哥哥,若非他交友不慎,又怎会……
“她真的是紫鸢的骨肉?”
顾戚云把视线落在了那蹙着眉头看着他的人身上。
紫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语。
“我若是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害鸢儿性命,你相信不?”
他到底还是看重这性格本该与他十分投合的朋友,虽然他利用了他,他从始至终,想得只是让魔族强大起来而已,从小到大,顾家给他灌输的那么多东西,教他那么多,都只是为了那一个信念而已。
他也是为了把那个人送上最至尊的巅峰而存在的,也许,现在的自己不会再如年轻那般莽撞了,可是,既是让他再选一次,他也会那么做。
混沌之体加上半魔的血脉是打造上古纯魔最好的血肉,他不想把鸢儿献出去,就只能让她怀上一个半人半魔的孩子……他想,他肯定有能力护住她的性命的,也许……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若非他顾戚云,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怎会那般惨死?被那么个小怪物吸干了精血和修为……变成一具人模鬼样的干尸!
他的妹妹死了,那小畜生却还活着!
看着紫幻愤怒的扭曲的面容,顾戚云阴冷邪肆的面上难得起了些情绪,却是终化成一片无波无澜的平静,抬头看向阴霾的天空,叹了口气,“是啊,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用”。
“所以,我们今日不如来做个交易如何?”
“我不答应呢?”
这魔族天生狡诈,吃了不少亏的人自然是不愿。
“话莫要说得这么早,既然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那么我自然也是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
“什么意思?”这话听得紫幻皱了眉头。
“把她交给我们”,顾戚云指着下面的顾雪舞,“今后我魔族再不犯这凡尘一草一木”。
紫幻蹙着眉头,不语。
“我允你,十年之后在初识之地相见,咱们一决高下,不死不休!”
一身紫衣的人只看着前面的黑衣人良久,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好”。
“既然十年之约已定,那你便莫要先我一步赴了那黄泉。”
“放心,你顾戚云没死,我自然不会先你一步!”
说完,紫幻便是衣袖一甩,再是不看身后的人一眼,回了那残破不堪的城楼去救人去了。
他们两人的话,没有结界,也没有刻意地避讳,凡是注意听得修士,都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包括下面的顾雪舞自己。
天剑门的紫幻长老,要用她来换得这凡尘的和平和他的十年之约。
至此,修界的人也终于明白了这紫幻长老和魔族的统帅顾戚云之间的恩怨纠葛。
而那渺小脆弱的女子的命运,也似乎就被这两个修界的强者决定了。
*
正是弯身要查看脚下一名弟子伤情的人突然顿了动作,起身,看向那城楼之下将自己死死看着的人,他不是凡人,这么远的距离,他却是能清清楚楚看清楚那双夜色办澄澈的眼眸里的失望、落寞,和别的,他似乎永远都看不懂的东西。
他知道把她一人送出去换得宋国平安是对她的不公平,可是,他从来就没想过让这个小怪物好过!
“顾雪舞,今日,我便带了天剑门彻底将你除名,你今后生死再是与我天剑门无半点干系。”
周围,是一片的沉默,不少的人,看着那楼下就被这般抛弃的人,眼里难免同情,可是,现下这局势,谁又能说得一句话。
这修界永远是强者为尊,他紫幻这句话,就决定了她顾雪舞以后再不是与他们为同一阵营的人。
城楼下孤零零的女孩,只静静地看着楼上的紫衣人,没有反驳半句,良久,她才转身,背对着身后那一道道复杂又怜悯的视线,看着那翻滚的浓郁魔气,沉默了许久,突然松了一口气,“小师叔,你看呢,这世上,我根本连半个朋友都没有,除了你,谁都不会要我……”
你若再不来接我,我就没有去的地方了。
你为什么要让我修仙呢?
我若去了魔界,你又怎么会找得到我呢?
小师叔,我做个凡人不是挺好的吗?我好好地守着你,变老了变丑了,你不要我就是了,等我下一个轮回,最年轻美丽的时候,你去找到我就好了,我一定不喝那碗孟婆汤,一定记着你……
“来人,去将人带走。”
顾戚云自然是不会给她再多的时间去伤感,直接要吩咐身后的人将她带走,却是刚要转身带着一众的魔族离去,那下面正是对着不知何处出神的人突然开口了。
“我拒绝你们这样的安排。”
离去的步子顿住,顾戚云转身看向不远处,那人,本是失了神采的一双黑眸,此时已是如夜色般深沉,带着些挑衅地看着他。
“怕是容不得你拒绝。”
他顾戚云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改变的,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今日他决定要带她走,那就一定得带走。
“正好打一架”,神色如常的人动了动浑身的筋骨,话语里一片无波无澜,“正好好久都未曾好好动动筋骨了,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得慌”。
对方却是眼里全然是轻蔑,看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冷漠道:“怕是你这修为,接不过我一掌。”
正是摔着手臂的人讥诮一笑,满眼轻蔑地盯着他:“你都出窍期的修为了,还好意思跟我一个金丹期不到的女娃动手?你要脸不?”
“你!”
“你要是让那些个元婴期的老家伙来对付我更不要脸!”
“那你说,我要怎般做,才算‘要脸’?!”顾戚云气极反笑,心头越是半分看不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谓的自己的骨肉。
只是,接下来城楼下风轻云淡的话语,不仅是让城楼上的所有人惊呆了,连顾戚云都有些惊住了。
“很简单,只要你们魔族这边元婴期及以上的人不站出来对付我,我若能将你这数万的魔族军队屠个干净,那你们今日便不得将我带走,如何?”
这丫头到底是脑子糊涂了还是怎么的?她可知道她在说什么?
即使没有元婴期的魔族,这魔族里金丹期的也不少,她一小小的连心动境界都未达到的人如何去与人家比拼,不说金丹期,那数十万的魔军,可又是有一个是吃素的?
□□楼上专心救人的紫幻,这次都彻底停了手中的工作,站起身来,不解地看向她。
他本以为,这丫头会与他争论,会骂他心思歹毒,会哭泣就这般被抛弃,会不知所措,会……他没想到,她只那一眼的情绪涌动之后,反应竟是如此平静。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脑子清醒得很,怎么,我敢说,你这堂堂的魔族统帅还没那胆子答应了?”
这丫头若非脑子有问题,那便是有必胜的凭证?这倒是激起了顾戚云的好奇心,他就不信了,以她一个金丹期修为都不到的小小修士,还能有什么惊天的宝贝能将他这一个军队给灭了的。
转眼看这那软轿上的人同样的惊诧和不解,顾戚云冷哼一声,“你既然敢提,我又有什么不敢答应的,只怕你自己没那能力”。
既然这人话都说到这里了,顾雪舞自然是没兴趣多与他说一句,转身看向头顶不远处那蹙眉不解地看着她的魔尊,大声道:“魔尊大人,你可是挺清楚了你家统帅的话,待会儿别我给你灭了个干净,你再来找我算账。”
哟,这丫头,好大的口气,就是他墨离他,他相信他也不敢随便说这种话,他倒是要看看她能玩儿出个什么花样。
“当然,本尊自然是不会做那般掉价的事情的,你若真如所言将我这数十万的魔军屠个干净,我便放了你自由,如何?”
“再好不过。”
有了魔尊的保障,顾雪舞自然就不怕其他人再玩儿出个什么幺蛾子出来,轻轻呼了一口浊气出来,转身,看向身后那明明被摧残得不成模样,却又高不可攀的城楼,“你等不必这般怜悯看我,能救一城人的身家性命,也真真算我顾雪舞的荣幸了,只是,接下来的路,我也不打算就认命,我的路,我会自己去走”。
低头,她看向城下那尸横遍野,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今日没使出全力护你们性命,我今日若成,便用那数十万的魔族性命,慰你等在天之灵,那样,你们是不是就会原谅我一些。”
不成,那我便去地下,陪你们一道走过那黄泉地狱。
以前,师父从来没有教过,何谓道。他说,有些东西,得自己去悟,悟道,靠的是机缘。
这天下都不要她了,她也不会放弃的,好歹,这路,可以自己选。
她从腰间取出千雪刀,一步一步向着那一片浓郁的黑色走去,“其实我以前最喜欢一种打法,书上有称作——修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