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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三才这一歪倒,衣袖扫开,将小几上李昭用了一半的茶盏给扫落于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昭眼明手快,赶紧伸手将人搂住,垂着头目光注视着宋三才,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脚下不停,几个跨步便将人抱回了内屋。
方慧茹在屋外守了许久,既没有听见动静,也没有见着人出来,渐渐开始有些着急。
今时不比往日,如今夫人身子日渐沉重,又是头胎,更是要小心照看,一点儿差错也出不得的。虽说头几个月才是胎儿最不稳定的时期,但说句不好听的,那时出了岔子左不过是没了孩子,而日子大了再出什么纰漏,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情。
夫人这些年对她是没得说,她自然也投桃报李,对夫人此次怀胎尽心尽力。
最近夫人与大人似乎有许多“体己话”要说,然而往日里虽然也像这样闷在屋里,却也没有这么久过。这房间里不通风,在加上这南方的气候在夏天向来湿热,不通风的屋子里更是闷热非常,哪里是适合孕妇呆的,可她这个身份摆在这,又不好贸贸然进去打扰两个人。
方慧茹正着急呢,猛然间听到屋内发出一声脆响,心中“咯噔”一下,正准备出声询问时,却见李昭猛地打开门的声音,平日里的淡然全然不见,只剩满脸的焦急:“快去唤大夫来,夫人晕倒了!”
方慧茹一听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也顾不得原委,赶紧扭头应是找人去了。
等宋三才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宁静的后院里还能听见窗外传来的夜知了的叫声。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这次晕倒穿回去。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而后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小家伙还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
可这到底是好是坏呢?
想完这些后,她就开始愣神看着顶上青色的床帐,表情空洞,恍惚间想到许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放空了脑袋,直到方慧茹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夫人您可算是醒了,刚才可真把大人给急坏了。”
方慧茹踩着小碎步走到床边,心细的替她掖了掖被角,而后理了下宋三才额间散乱的鬓发,本以为能听到宋三才调侃一句“大人急坏了,那宝贝你呢”之类的话语,却没曾想她仍然在对着床帐发呆,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方慧茹虽然不知道李昭和宋三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女人到底心细,大概她能猜出来,心知宋三才不会好受便是了,连忙柔声问道:“夫人您睡了这些许,要不要起来喝口水?”
方慧茹不问宋三才还没有察觉,之前在闷热封闭的房间里出了那么多汗又这么久没有喝水,原来她的喉咙早就跟火烧火燎了似的,听到这话终于有了反应,微微点点头。
方慧茹连忙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又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这才回身去桌边倒了一杯温水。
她将温水递到宋三才唇边,“太医说了,夫人只是受到了刺激,再加上屋子里闷热了些,这才一时间晕倒了,好在夫人平时身子强健并无大碍,只是要好生休养,就算是为了腹中的胎儿也好,切莫再情绪激动了。”
宋三才没什么反应,有些无力,就着她的手慢慢喝了一点儿,而后微微别过脸,示意够了。
温水入嗓,宋三才的喉间稍微好受了一些,而她满嘴的苦涩却是化不开。
方慧茹放下茶盏,准备扶着她躺下来,却听宋三才开口说道:“不必,躺了这么久浑身不得劲,既然没有大碍,那就让我坐会儿。”
宋三才说话的时候目光直视前方,深色郁郁地并不看别处,声音也不像往常那般活力,方慧茹想了想,还是凑近了温声安慰:“夫人切莫多想了。陛下赐妾,并非大人所愿。阖府上下皆知大人与夫人鹣鲽情深,容不得旁人。只是如今圣上之意不可违,大人若接受也是无奈之举,但必然不会将她们放在心上,夫人就当是家里添了几个骄矜点的丫头养着便是了,左不过府里不缺这几个口粮钱。”
宋三才面色怪异的看了方慧茹一眼,“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夫人莫乱猜了,大人没对我们多说一个字,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方慧茹见她仍是有心结的样子,继续规劝道:“虽说我们女子哪个不期望夫君从一而终,然而这世道就是这样,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尤其是到了大人这个份上,哪个官员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大人这些年来对夫人如何,慧茹也都看在眼里,虽不说尽善尽美,也当真是情有独钟了,绝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您刚刚不知道,大人见着您晕倒了,他那脸色可比您当时的脸色还惨白。”
说着她掩了掩嘴唇,微微笑了笑,那样艳丽的美色,若放在寻常时候,登时就能让人迷了眼,可宋三才现如今没那个心思,视线是落在方慧茹脸上,思绪却有点晃神。
“您瞧,不是慧茹自夸,慧茹这副皮囊就连夫人都爱不释手,”她嗔了宋三才一眼,“可是……说句不知羞的,当初慧茹一时糊涂想要引诱大人之时,大人那样子慧茹可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的,半点动心也无,这样的男子也算世间少有了。如今圣上所赐的美人虽然必定姿色不凡,但咱家大人也不是那种爱慕美色的,夫人大可放心。按慧茹看来,大人接受她们恐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心却是总在夫人这里的,您且放宽心。”
方慧茹已经是这个时代里难得的思想先进的女性了,她也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然而再面对妾侍的问题上却依然有着这样的传统思想,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然而……问题的关键点根本不在这里好么!
宋三才的神情更怪异了,想想也是,李昭怎么可能对方慧茹说实话呢。不止没有说实话,似乎还在某些方面误导了方慧茹,瞧她那一心一意为李昭说话的样儿。
果然,她听得方慧茹继续柔声劝道:“不过今日夫人这么一晕倒,倒是给了大人一个好理由,说不定能借着这事儿将这美人给推了也说不准呢。若果真如此,夫人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就算推不了,也算是给那些新进门的表了个态,让她们以后好好的安分守己。”
宋三才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不过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李昭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理智的借题发挥,似乎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可不是么,若这陇西王真的反了,皇帝无暇顾及这些后宅之事自然是好的;若是她宋三才星象看错了,那么她因为“善妒”而晕倒着实给了他推拒皇帝美意一个好借口,开玩笑,夫人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陛下您就算觉得男女之情无所谓,也总得顾及一下臣的骨肉吧?
宋三才垂下脸,视线落在自己突出的肚皮上,缓缓将右手落在上面轻抚着,感受她现下正在孕育的一个小生命,神色复杂。
许多事情从前是不去细想,如今深深想来,却觉得李昭此人城府深重,行事诡谲,让人害怕。
她只能冲因为她一直不出声而有些惴惴不安的方慧茹安抚性的笑了笑,说道:“没事,我只是在想其他事情罢了。你说得有道理,放心吧,这事儿不会困扰到我的。”
方慧茹仔细端详了一番,见她神色不似作伪,点了点头,最后说了一句:“反正不管是什么烦心的事儿,夫人您最近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将身子养好。别忘了您肚子里还有小公子呢,便是不为了您自己,也要为了孩子考虑啊。”
似乎是为了应和方慧茹的话一般,宋三才感觉自己手下的皮肤突然一凸——那个小家伙在肚子里踢了她一脚,好像正在顽皮的与她打招呼一般。
这可真罕见。这孩子在肚子里乖巧得可怕,连胎动都少得可怜,若不是大夫再三说孩子很健康,她都要怀疑这是个死胎了。今天这么碰巧的一下子顿时让宋三才的烦恼在这一瞬间跑走了大半,差点没微笑起来。
是啊,现在考虑得太多也没有什么用,她肚子里这还揣着一个小麻烦精呢,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至于如何处理与李昭之间的矛盾与分歧,宋三才想,眼下先管他去死呢?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算总帐,现在赶紧把这个小家伙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