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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功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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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香静

    三箭折后,出现了一幕奇景:

    先折的是方应看的小箭。

    小箭一折为二,二折为四,四折为八,大约是断截成八段,夹着奇异的静啸,泛出寒光,率先落入山谷。

    其次是方巨侠的长箭。

    “大摩箭”一旦撞上了小箭,再经雷媚的剑气一激,遂熔化成液体,带着诡怖的静哨,寂然地随断矢落入山下。

    然后是雷媚的剑。

    剑与两把大摩箭交击之后,马上粉碎,片片如蝶,聚合一齐,划过长空,激起静嘶,成为第三道滑下山崖的金芒。

    三“箭”先后落崖,这还没完,紧接着的是:唐非鱼激发的那一堆肉团骨骼,竟给一种无形的罡气打压成一片铅制的飞碟似的物体,随三箭之后滑落谷底,还夹着那一大团毒雾,瞬间烟消云散。

    这三箭(其实是二矢一剑)交碰,各毁其身,但也同时清除了山崖上的污染和秽毒。

    崖上只余香。

    还有静的余韵。

    诗的余味。

    死的遗韵。

    这些都坠落深谷后,崖上才恢复了声音,不再静寂无声。

    方巨侠与方应看的二箭力道相互抵消,然而巨侠手上银鞭,已借力一抽,上得崖来,雷媚也借三箭爆炸粉碎之力,将唐非鱼的攻击消解于无形,只不过,这四大高手,脸容都各现震、怖、诡、惊之意。

    惊的是方应看,他眉目映金,向雷媚叱了半声:“原来‘伤心箭诀’是在你手里!”

    震异的是巨侠,他一面反掠上崖,一面向方应看怒喝:“你几时练得‘山字经’这等卑鄙武功的?!”

    ——方应看若修炼了“山字经”无怪乎能在眉宇气态中瞒过自己锐而敏利的观察力,而只显现一片孝念了。

    有点畏怖的是唐非鱼,他有点喃喃自语地吐出一句话:“好,好,终于今日是看到了‘金字招牌’的‘大摩箭’大战‘山字经’和‘伤心箭诀’了!”

    诡笑的是雷媚。

    她没有说话。

    也来不及说话。

    因为方氏父子两人已然接近,方应看大喝一声“呔”翻腕一制,手上已亮出一支毛笔一般大小的事物,其尖处却是明晃晃、闪灿灿地漾着寒光,近寒芒处还是血影绰约。

    几乎是在大家瞥见这事物一亮的同时,这物随风暴长,一下子已长得如一杆枪。枪口缠着血花一般的缨穗。当大家只来得及发现那兵器是一管枪之际,那枪已嗖的一声,扎向巨侠。

    与其说,这一枪是刺向巨侠,不如说,这枪在方小侯爷手中暴长,长得还奇快,瞬间,已足够抵达方巨侠的咽喉——而巨侠却正被其义子一拧脖子、一抽鞭梢的力量扯引了过来,正好要跟那突如其来的枪尖砸吻在一起!

    一枪刺出,人影扑来,一拍而合,急若星飞,眼看方应看的杀神枪就要刺着巨侠的咽喉,霎时间,银光一闪,巨侠颔上已横架了一把匕首,银芒熠熠。

    那是金字招牌方家三宝之一的神仙刀。

    这一刀,正好及时格住了方应看的枪。

    两人身形正迅速接近,更因鞭身拉引的劲道,马上就要撞碰在一起,瞬间就得短兵相接。

    就在这时,方应看的手突然一翻。

    他的手翻得极为奇特。

    他这么一翻腕,本来是枪尖攻向巨侠的,现在却陡然地变成枪尾刺向巨侠胸际!

    他的枪尾也有尖刃。

    血刃带艳。

    他这一枪也带着艳色。

    ——要命的艳!

    就在这艳然一招中回枪再取方巨侠!

    巨侠若在平时,不一定就接不下、应付不来、反应不过来。

    只是,而今,他先错疑是亡妻而失神分心,又引起惧高症发作,而且,他先中了方应看一剑,剑柄上的“红毛丹”之毒已自指掌上渗入,况且剑尖、剑身也喂有“下九路”的“鹤顶红”之剧毒,两路并进,并激发了原先所中的“闻香下马”迷药和“濑尿虾”毒性,还有原先布在空气山岚间的“五里雾”之毒,也发作了开来。巨侠只强以内家气劲“从心所欲”撑持着,再以外家功力之最的“登峰造极神功”拼搏,但实已凶险百出,险象环生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人闪现。

    这人来得快。

    出手也快。

    一出手,就拿住了方应看手上的“艳神枪”——方应看若用枪头攻袭,就叫做杀神枪;如用枪尾,则叫“艳神枪”

    他是赤手空拳,一动手就拿住了方小侯爷的枪。

    他还叱喝一声。

    “你居然敢弑父?!大逆不道!”

    说话的人是高小上。

    ——“顺义小诸葛”

    好一个“乱世蛟龙”他及时出现,适时动手,要扭转时机,决胜一瞬间。

    2。艳杀

    高小上空手入白刃,一把抓住方应看的艳神枪。

    方应看刷地涨红了脸,忽然沉腕一翻。

    他是以右手发枪的,但枪已给高小上一把抓住,不但枪杆动不得,连指掌也扳不动。

    方应看猛翻的却是左手。

    说也奇怪,他左手一翻,效果完全形同右手也同时翻动,左手一翻,右手枪势立变,变成脱了高小上的掌握,不刺方巨侠,反扎高小上。

    高小上本以右手凭空一手捉住枪身,却没料到方应看的“神枪”绰号不但名不虚传,而且诡变莫测已臻匪夷所思的地步,变得他翻左手,动的却是右手,到发现时,枪已刺近胸臆!

    高小上知形势不妙,急中生智,左拳急打而出!

    拳打方应看!

    迎面击去!

    狠。

    而且快。

    如果方应看要一枪刺杀他,只怕脸上就得给他一拳砸个稀烂。他的拳在出击的半途,也迅速自拳易凿,以屈四指第一节叩击,快攻及敌人时,又转凿为插,陡然弹出指尖,急戳方应看咽喉——三次转势易招,为的是争厘毫之善,在着枪之前先行击杀对方!

    快。

    而且狠。

    方应看应变也是极速!

    他的枪势突变。

    “艳神枪”一扬,反挑刺高小上那一拳!

    毒。

    而且绝!

    他反应快,高小上应变可也不慢!

    他出的本来是拳。

    后换作凿。

    遂而易指。

    而今五指一收,紧扣拿捏,又抓住了方应看的艳神枪。

    他是第二次拿住了方小侯爷的枪。

    岂知,咯的一声,方应看手上的枪,一分为二,变成了艳神枪仍拿在高小上手里,但杀神枪却已倒转飞刺,急攻高小上喉头!

    绝!

    而且毒!

    这一下,连高小上也意料不及。

    措手不及。

    他只有反手一拳,右拳急打方应看,不惜拼个玉石俱焚!

    可是这时方巨侠已然掠至。

    他眼看自己心爱的义子和得力的弟子为自己相互火拼,招招抢攻,屡屡凶险,于心不忍,而今只怕就要拼个两败俱伤,当下他受鞭力牵扯,正飞扑入方应看、高小上的战团,他手持神仙刀,高叱一声:

    “住手!”

    一刀格住方应看急取高小上的一枪,铮的一响。

    一手裹住高小上险攻方应看的一拳,又扑的一声闷响。

    他诚不愿眼见方应看死。

    ——尽管这不肖子要杀他。

    他更不想见高小上牺牲。

    ——高小上不但是他的得意弟子,入室传人,而且还是在这山崖遇袭中唯一一个为他舍死忘生拼命相保的好汉!

    他就是坏在这一念之仁下。

    可是,就在此际,遽变骤然开始了!

    且一发不能收拾。

    无可挽救。

    高小上的右手,本来正拿住方应看的“艳神枪”突然运劲转势,那一枪变成直撩了过去:

    直扎入方巨侠身体里!

    同一时间,高小上松开了的左手,一肘撞在巨侠的肋间,到他肘部受到巨侠沛然内力反弹了开来时忽而喷出一股血泉,大家才知道他肘底装了尖刺利刃。

    这还不可怕。

    可怕的是方应看的“杀枪”变招反搠,不是攻向高小上,而是攻杀方巨侠。

    更可怕的是高小上的拳势反抛,也变得不是扑打方应看,而是兜锤方巨侠!

    一拳一枪夹击而来,好像一早就准备如此施为,只蓄势以变,本来已负重创的方巨侠已血溅当场,又如何应付、接招!

    这还不算可怖。

    可怖的是方应看的枪尖和高小上的刃锋都喂了毒!

    基本上,今天对付、暗算方巨侠的兵器、暗器,几乎无一不喂毒、淬毒,而且所涂上的莫不是厉毒、剧毒!

    如此手段,目的只有一个:

    要巨侠死!

    ——非死不可!

    非杀不可!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上,方巨侠连负巨创,居然忽然飘然而去,明明枪已攻至,拳已打到,但人影一晃,枪扎空,拳打失,人已退去丈外。

    崖边。

    ——因为去路已给唐非鱼截断。

    他鼓着气,全身膨胀,在紧待出击。

    ——他要攻谁?巨侠,还是巨侠之子?

    但他没有机会。

    巨侠不往他那儿退。

    他飘然倒踩,止步时,意未止,人已在崖边。

    云深。

    暮重。

    杀意浓。

    ——就算他所修炉火纯青的“脩然来去”的绝世轻功提纵术,也无法如当年再故伎重施了。

    他已没有退路。

    甚至没有路了。

    在他面前的只有绝路。

    ——眼前就是死路。

    3。静止

    死路只一跳:

    崖。

    死路只一条:

    跳!

    方巨侠全身披血,捂胸喘息。

    他伤得虽重,但更伤的是他已遭各种毒性攻心,何况,他更心丧欲死。

    ——晚衣毕竟不曾出现!

    (怎么刚才在对崖的倩影却如此酷似?!)

    ——连养子也要布下步步杀机,务要铲除自己!

    (恁地仇深似海,如此恩将仇报!)

    ——甚至连自己最信任的入室弟子也要杀害自己!

    (却是为了什么?!自己可有亏待了他?)

    所以他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为什么?”

    他这一句既是问方应看,也是问高小上,更是问在场所有向他下手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杀我不可?!)

    得手了。

    (终于得手了!)

    ——能诛杀巨侠,这才算是功德圆满。

    方应看与高小上两人心里都同时掠过一阵狂喜,但又马上警惕,不让这尚未断气的一代巨侠有反击、反扑之机,更不容让自己有丝毫的大意与疏忽:

    除恶务尽。

    杀敌必死。

    ——就算是除善也一样要赶尽杀绝,弑父弑师,非要将之置于死地挫骨扬灰令他绝无反噬报复之机不可!

    不过方应看还是回答了:

    “我非杀你不可。你在,人人都只知道我只是你的义子,我出不了头。大家都知道我仗你的庇荫,不杀你我怎能自立为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何况,你对朝廷武备疏忽有意见,对联金灭辽政策有意见,乃至对我们‘有桥集团’与皇亲国戚贵妃太监联结都有意见,既要我们谏天子别荒淫误国,又要我们对京师武林势力‘金风细雨楼’得网开一面,还要我们联合‘六分半堂’等三大江湖势力去歼灭朝中蔡京、王黼等六贼——那岂不是逼我们往火炉上坐?既然如此,任你指点,不如把你杀掉算了何况,杀了你,谁还能制得了我!我可高枕无忧了!”

    巨侠苦笑。

    一面笑,一面咯血。

    ——他隐约记得,曾有一位近身弟子,曾向人发过毒誓,一定要为某事保密,不然就“吐血身亡”结果,他一不小心,说梦话时教人听去,后来真的咯血重创,令他深为惋惜。只不过,他既从未负人之约,也从未有这般誓言,今日恐亦难免有此下场,不觉感触深良。

    他已不再看方应看。

    他已死了心。

    他看向高小上。

    他的眼光充满了不解。

    还有痛楚。

    以及痛苦。

    高小上也许觉得自己除了得手之外,还有得意和得志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已快一步步迫近“功德圆满”的境地了,所以他才回答:

    “这些年来,我在你门下,尽管蒙你信重交托,但大抵也不过是你旗下一名总管,麾下一个入室弟子而已。我可不要入室,我要登堂。我要当就当最大的,登就要登最高的,拿就要拿最好的,所以你许我的名位我都不想要,我要你的全部。我宁可做一名出室弟子,不惜破教出门,怒犯天条。你是圣上的救命恩人,封王晋爵,既然不能使天子下令诛杀你,硬碰又非你所敌,只好跟你义子暗中联手来格杀你了。你也怪不得我,人望高处,水往低流,你正碍着我的前程。我与小侯爷一旦结合联袂,都正有大好前途!可是,你一定反对阻止,我们只有先杀了你,以树权立威!”

    “这世上的规矩没有打不破的,权威也没有推不倒的只不知打破、推翻了之后的效果如何?”

    方巨侠叹道:“那你为何又一直阻止我来京会合小看?”

    高小上哂笑道:“你不是个昏昧的人,特立独行,清醒自省——就是太清醒英明了,以致我既然已利用了那么多‘血河派’和‘金字招牌’内部的资源,迟早必为你所悉,一旦失去对我的信任,再要向你下手,恐怕再也得不了手。你本意就要来带走方小侯爷,不让他再在京师有所作为,这点我已暗地通知了拾青兄,他自非趁此良机向你下手不可——我越是阻止你来见他,你还是会去看他,而且,越可表明我和小侯爷并无瓜葛,如是才能够成功布伏,联合狙袭。”

    巨侠承认:“我不到刚才那一瞬,还不知你们是一伙的——既然如此,当年我跟‘老字号’的温爷对决时,你就不必出口喊破温老孩所布‘潮湿虫’之毒,也不必在‘旧蛇门客栈’的‘不破关’前,瓦解‘小林帮’和‘七重天’对我的暗算”

    高小上很愿意做出解说:“那时候,时机还未至。我看出温爷根本无心伤你,若他发现温老孩用‘潮湿虫’伤你,就一定会反过来为你解毒,你们说不定还会不打不相识,成为相交莫逆。我才不让你有这个机会。至于‘红沙漠’狭谷的暗算埋伏,‘七重天’里有我的仇人,‘小林帮’的人本来就要对付我,再说,他们至多只能杀得了与你同行的同门和同道,顶多也只能伤了你,要杀死你,还差远着呢!我正好领这个功,来争取你对我的信任,也因而使我成为‘金字招牌’中首屈一指、无以取代的人物!”

    巨侠明白了。

    他静了下来。

    暮霭苍茫。

    残赭乱飞。

    山岚劲急。

    雁行泣血。

    “我明白了。你们是想我死。”他说“好,我死。”

    敌人已逼近。

    米有桥、雷媚、唐非鱼自三方逼近。

    方应看与高小上则不动。

    ——他们不动却比逼近的杀意更浓。

    这一下子,方巨侠想起很多很多的事,许多许多的人。晚衣还在吗?当日初见伊,从此深情种。师父宋狂侠的郁郁而终。晚衣还活着吗?师母英烈自尽。师父委屈而逝。晚衣还好吗?铁门主对自己的倚重扶持“苦海劫余门”起先的机诈迫害和后来的可悯可悲“反骨帮”帮主夫妇的悲凉遭遇,佛道两大宗师的奇情与下场。晚衣我照顾不了小看了。血河车。金红剑。无头谷。恶人林。绝情峰飞渡。少林派的闯荡。晚衣我对不起你。龙门急流。天河倒泻。石洞包围。石室奇人。雪血红。晚衣我要追随你去了。人生常哀,岁月无歌。生尽欢,死无憾。晚衣我要死了

    一切忽然静止了。

    包括了巨侠的思潮。

    他往后、翻身、下坠

    永无止境的失落。

    ——像一场巨侠与死亡之约。

    稿于一九九八年四月九至十日:台陈新鸿电谓布衣神相一至六集已出版约好林维青十八号相聚大买vcd有咗事,得啖笑,实虚惊疑项账目透露无遗自四月伤起两个月内大出血不止,静炖雪梨润我长安买书、花开方来用饭,如一家人梁漏煤气,一而再小b因“八婆梁”俾大佬首次闹,唔抵静儿带同四弟、三妹,一口气将家当全搬来,不租房了。从此做定“卜卜斋”女当家的。

    校于一九九八年四月十一至十三日:康凌同至,游珠百,刘送我哑铃出血不止,内伤未愈,相当忧虑为静事,叶何已缴清费用,只欠“东风”刘映证件相,约定如青获批大奖贵各人花田新版布衣神相刀巴记落花剑影杀人的心跳叶梦色天威赖药儿寄到,与方等共赏,静儿首次参与共奉“出书大典”好看漂亮——平生至憎是人出书时表现漠然在旁自以为冷静主知的扫兴者争买全部“家当”迁至此间又吃自助早餐,阳光好,清晨佳念电说静“怒犯天条”有料俊俊能办到半年居留证,太好了小刘已先出深圳边防证bb电磊,珠宾“五桃花”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