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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朱元峰到达渲关,便在潼关随便找了一家客栈歇下。
昨天,他之所以不再拒绝金星武士之聘,便是忽然想起要借此追查那名冒牌秀士。这次,若非他舍命混去那冒牌奸徒房中,师父一颗人头,眼睁睁的便要丢掉。能挽救回来,只是一时侥幸,面对奸徒此种可怕而又卑劣的手段,并不能因此而稍减心头之恨!现在,他既然为了诱敌现身,自然用不着赶得太急。因此歇栈之后,吃过晚饭,他又去街上溜了一圈,方始回栈上就寝。
虽然七步追魂叟已向他保证过,不会离他太远,然而朱元峰一直没有发现七步追魂叟可能化身,而在心理上,终究不能安定,所以,他入睡时,那支鱼藏短剑始终怀在胸前,同时不脱外衣,以便随时均可应付意外之变。
可是,一夜过去,太太平平,什么事也未发生。
第二天醒来,朱元峰发现案头上有一纸留书,上写:
“据令师传书报称:奸徒尚在洛阳一带。要去之处,尔可自去,一切自己小心,老朽得便,自当前往会合!知名不具。”
朱元峰看毕,随将纸条毁去,奸徒既然仍留洛阳,此去长安便无顾忌,他算是暂时安下一颗心来。
走出潼关西门,约行里许,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蹄声,朱元峰回头一看,不禁大感意外,来骑竟是昨日所见那名紫衣少女!
朱元峰身躯一偏,退至道旁,意思是让对方坐骑前头先行,不意紫衣少女驰近后,即丝缰一勒,控骑缓缓停下。
朱元峰见对方冲着自己微微而笑,只好搭讪着道:“姑娘怎么又回头了?”
紫衣少女掩口吃吃道:“想来试试你这位金星武士的眼力你猜猜看,家师是七位盟主中的哪一位?”
朱元峰昨天猜测得没错,对方果然是某位盟主之门人。这位盟主会是哪一位呢?不可能是七步追魂叟,当然更不可能是他自己的师父赌王对,朱元峰心中一亮,突然想起来了!
他笑了一下,向对方问道:“一种天香下瑶台,十分春色到人间’,百花仙姬黎女侠,对吗?”
紫衣少女一扭腰肢道:“不算,不算,这个谁都不难猜到。你得再猜猜我的名字,猜到了便算你一等好本事!”
朱元峰暗自好笑,什么哑谜都好猜,难道想知道一个人的名字,也可以用猜的?
朱元峰笑笑摇摇头道:“猜不着!”
紫衣少女嘟嘴道:“还没猜,当然猜不着,你得猜呀!”
朱元峰笑道:“在下有位远房表哥,名字很奇怪,现在先请姑娘猜猜在下那位表哥的名字如何?”
紫衣少女怒道:“我怎”粉颊一红,忽然住口。
朱元峰微微一笑道:“‘怎’么样?”
紫衣少女娇靥微红道:“你也得给个范围呀。”
朱元峰笑道:“姑娘先前也给在下范围没有?”
紫衣少女瞪眼道:“谁叫你不问的?”
朱元峰笑道:“现在问还来得及吗?”
紫衣少女赌气似的说道:“姓与颜色有关,名在百花之内,这样总可以了吧?”
朱元峰喃喃重复道:“哦,姓与颜色有关,名在百花之内,唔,这个”
朱元峰点点头,星目一闪,忽然抬头招手急声道:“快,我猜着了,姑娘快请下马!”
紫衣少女迟疑着道:“要我下马干什么?”
口中虽是这样说的,身躯却己不由己地滑下马来,朱元峰捡起一根树枝,一折为二,递出半截,匆匆说道:“来,咱们背对背站立,你写下你的名字,我写下我猜的,然后我喊一。二。三,大家都向旁边让开,且看我猜得对不对!”
他说得这么认真,使得紫衣少女根本没有时间去“细味”这样做的“毛病”
朱元峰背过脸去,片刻后问道:“写好没有?”
紫衣少女道:“好啦!”
朱元峰笑喊道:“一。二、三!”
双方身子同时一闪,紫衣少女扫目之下,惊呼道:“请问芳名’?”
朱元峰嘻嘻一笑,长揖道:“是的,紫梅姑娘!”
紫梅杏目一转,这才弄清已上大当,羞急之下,霞生两颊,跺足娇叱一声:“你”
玉掌一扬,便向朱元峰迎面抓去。
朱元峰脚下一错,斜退数尺,赔笑又是一揖道:“姑娘息怒,在下情非得已,甘愿接受处罚。”
紫梅姑娘似乎自觉本有理缺之处,当下也就趁势收掌,侧目娇嗔道:“如何罚法。”
朱元峰微笑道:“姑娘卓裁!”
紫梅姑娘秋波闪动,忽然说道:“家师说你要去长安,怕你人地生疏,乃吩附姑娘赶来协助于你,现在,这样可好,在此长安三天中,我讲话不受限制,你讲话则不许提及三个字。”
朱元峰颇觉新鲜,笑道:“哪三个字?”
紫梅姑娘道:“你我他!”
朱元峰大笑道:“不嫌罚得太轻了一点吗?”
紫梅听如不闻,注目接口道:“犯了怎说?”
朱元峰笑道:“你说呢?”
紫梅姑娘道:“犯一次,叫一声大姐,不管人前人后!”
朱元峰大笑道:“这种好事真是难得碰到,在下如连这一点也憋不过来,岂非笑话,更何况只有短短三天工夫。”
紫梅姑娘道:“一言为定?”
朱元峰挺挺胸脯道:“九鼎不移!”
紫梅姑娘道:“好,从现在开始!”
朱元峰含笑点点头,没有开口。因为他已想好一个避免犯规的办法:那就是尽量少开口。
不开口总不会出错吧!
紫梅姑娘抬起马缓道:“你没有坐骑,我一个人骑马也不好意思,到了华阴,我把马卖了,咱们一起搭车,或者你也另备牲口”
朱元峰审慎地答道:“谢谢姑娘。”
朱元峰说时微微一笑,心中感到很得意。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要在说话时,避免提及几个字,岂不是太容易了么?
紫梅姑娘斜了他一眼,哂然道:“满小心嘛!”
朱元峰嘿了一声,傲然道:“老实说,我”
一声啊未及出口,紫梅姑娘已掩口接着道:“你怎么样?”
朱元峰苦笑道:“好,大姐,算你厉害。”
紫梅咯咯笑弯了腰:“乖,再叫一声!”
朱元峰一怔道:“怎么啊,唉,大姐这样总好了吧!”
紫梅姑娘揉着眼角,笑得发喘道:“一声‘我’,一声‘你’,连犯几次,算是罚过了,以后还有多少次,将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再犯’,谁也不知道。”
朱元峰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现在,他第一次感觉到,这原来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傍晚到达华阴。朱元峰不愿对方卖马,横竖自己身上有的是银子。于是便决意自己也买一匹马。他取出五两银子交给店家,吩咐将就买一匹,买好了就在槽上系着,备作明天一早上路骑用。
一宿无话,第二天上路,继续向长安进发。
走了一程,朱元峰于马背上扭头笑间道:“只听家师不时提及‘百花谷’,你们,啊,大姐,唉!姑娘师徒那座百花谷,究竟坐落何处,可否见告?”
紫梅姑娘刚刚笑了一笑,跟着怔了一下道:“你做什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朱元峰见对方似有不愿提及百花谷所在之意,乃又改口笑道:“在下同时也听家师说过:令师座下收有五位女高足,以金钗、玉簪、紫-、绛环,蓝铛为号,合称花谷五仙女,姑娘姓紫,又喜着紫衣,是否即为紫-仙女?”
紫-姑娘粉脸上忽然闪一抹异样神情,接着浮起两片红晕道:“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
朱元峰暗暗纳闷,心想:这位百花高足,一直有说有笑,显得天真而活泼,怎么一问起百花谷的种种,就好像忽然换了个人似的,就我所知,百花谷除住着百花仙姬师徒,不用男性仆役,以及严禁闲人擅入而外,并无不可告人之处。我前此假使肯多问一句,它的所在,早已不成其为秘密,这位紫佩仙女既知我朱元峰为赌王之徒,赌王与百花仙姬,名位相当,彼此均为当今六位副盟主之门人,怎么会有如此态度呢?
君子不强人所难。你既不愿提,我不再问也就是了。
朱元峰胸怀坦荡,想至此处,遂就一笑置之,从容将话题引了开去。
经此一来,两人因为谈话少了,行速无形增加,不到日落,便已进入长安城,人城之后,紫梅姑娘忽然偏脸间道:“现在去哪里?”
朱元峰回过头笑道:“这又算不算明知故问?除了那书棋山庄,别的还有什么地方好去的?”
紫梅姑娘一怔道:“马上就去?”
朱元峰道:“既然到了,时间还这么早,不去等什么?”
紫梅姑娘眨眨眼道:“以前去过?”
朱元峰摇摇头道:“没有,这还是第一次。”
紫梅姑娘接着道:“那么,人家假使问你:找谁?做什么来的?你准备如何回答?”
朱元峰一呆道:“这个”
紫梅冷笑道:“现在不想马上就去了吧?”
朱元峰皱眉不语,张目略一环顾,默默策骑走到一家客栈门前跳下马来。是的,这些地方,他不得不承认女孩子家是要心细些。凭一张人皮面具,以及无故缺席不到,就猜测冷面秀士或许已遭意外,是可以的,如一定说冷面秀士已不在人世,仍未免稍嫌武断。
还有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冷面秀士确实遭受奸人谋算,今天的书棋山庄,势必已落奸人之手,他这样冒冒失失地找上门去岂非自投罗网。
两人入栈要了后院一排厢房,厢房一明两暗,共计三间,两边为卧室,中间为客厅。
店家送上茶水,两人分别梳洗完毕,回到客厅中,紫梅姑娘出屋看清院中无人走动,才返身人厅,轻轻掩上大门,将朱元峰招去屋角,坐定后注目道:“详细经过,你说一遍。”
朱元峰微感意外道:“姑娘难道”
紫梅姑娘不耐地打断话头道:“我因为来去匆匆,家师没有细说,我也没有多问,再说一遍并不花费你多少时间对吗?快说吧!”因被问及底细而起的黯然愁郁之色兀自未褪。
朱元峰为使对方开怀,故意笑道:“许不许提那‘三个字’”
紫梅姑娘点点头道:“暂时开禁。”
朱元峰笑了一笑,接着乃将师父赌头,大会竞技,以及他当夜如何混入那魔头卧房,因而识破那魔头伪冒身份的种种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紫梅姑娘听完道:“你真的没有看清那人真面目?”
朱元峰皱眉道:“如果看清了,我何必掩瞒。”
紫梅姑娘沉吟着,缓缓点头道:“好,这样的话唔这样好了,明天,咱们不妨分做两路,我们在一起,难免惹人注目,你向南城,我往北城,先侧面打听打听噢,还有,你这副面貌,也许有人认识,最好能稍稍改动一下,天下尽多相像之人,只要稍微改动那么一下也就够了。”
翌日,朱元峰按预定计划向南城门一带走来。
他在各处大街上随意溜了一圈,饶得他为人聪明,江湖经验,却甚欠缺,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处打听起。
凉秋八月,长安又复繁荣起来,骊山避暑的人回来了,终南避暑的人也回来了,笑语盈耳,到处是人。
朱元峰走到南门大牌坊附近,忽然瞥及,一名紫衣少女正在那里买梨子,不禁双目一亮,暗暗惊奇道:“怪了,紫梅这妮子,事先说好,我来南城,她去北城,现在怎么忽然走到这里来了呢?”
朱元峰童心未泯,于是悄悄过去,准备来个出其不意,好让这妮子吓上一跳。
紫梅姑娘蹲着身子,在一只竹筐中专心拣梨,全然未觉身后有人蹑足挨近,朱元峰走近后,忍笑伸手,用指头在她肩上轻轻一点道:“麻烦代小弟选一个怎么样?”
紫梅姑娘果然给吓得跳将起来,转身之际,纤足无意一带,勾翻箩筐,筐中梨子顿时滚满一地。
“咦?”“啊,啊一一”
紫衣少女一声惊咦,朱元峰瞠目连啊,刹那之间,双方都呆住了。
什么“紫梅姑娘”?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这名与紫梅穿着同色衣服,但脸型却完全两样的少女,年龄与紫梅相近,亦在十五六岁上下,论姿色,则一个半斤,一个八两,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如欲细加比较,紫梅娇中俏,带点男子气,跟前这位不知名的紫衣少女,则娴而媚,清秀中另具一种温柔气息。
少女桃腮羞红欲滴,既恼且怒,却又发作不出。
朱元峰张皇不知所措,讷讷道:“在在下认错了人,实在对不起。”
那个卖梨的老妇人,呆望着这对人间罕见的金重玉女,连滚满一地的梨子都忘了去捡。
朱元峰眼角偶扫,忽然获救般地叫道:“啊,对不住这位大妈,打翻你的梨子,来,来,我为你捡起来。”
说着,朝紫衣少女歉然而又赦然地笑了笑。急急蹲下身去,捡起梨子。
紫衣少女似已看出朱元峰并非轻薄者流,这时见朱元峰窘成如此模样,不期然莞尔掩口,最后又朝朱元峰投了深深一瞥,乘朱元峰忙着捡梨当口,悄悄移步向城中走去。
朱元峰捡完梨子,回头不见紫衣少女,心头不禁为之一宽,同时,没来由的,又似乎有着一阵怅然若失之感。
就在朱元峰向卖梨老妇三致歉意,而后准备离去之际,打南城门口,忽然驰来一骑,马上是名蓝衣佩剑少女。
蓝衣佩剑少女驰近后,马缓一勒,眼望那座大牌坊,自语道:“南门牌坊是这里了。”
接着,马上旋身,目光四下一扫,又咦道:“人呢?”
口中说着人已下马,牵马向朱元峰这边走近两步,问道:“请问这位大哥,有没有看到我三姐?”
朱元峰暗暗好笑,心想:好个糊涂姑娘,别人又怎知谁是你三姐?
暗笑着,陡地心中一动,忍不住反问道:“姑娘的三姐是不是身穿一件紫色”
蓝衣少女不待朱元峰话完,立即点头道:“对,对,我们约好在这儿大牌坊底下会面,然后再去洛阳接师父的,请问,我三姐在哪里?”
朱元峰道:“令姐刚刚还在这里,姑娘从城外来,既然没有碰上,那么可能往城里去了。”
卖梨老妇用手一指道:“是的,往那边去了。”
蓝衣少女说了一声多谢,翻身上马,催骑便往城中而去。
朱元峰正在想着:这一位竞似比紫梅那妮子还要天真。猛然一咦,忽然想起:她说会合了三姐,要去洛阳接师父,难道此女口中的师父就是百花仙姬不成?那么,她们该是紫梅的师姐妹,紫梅正在长安,我也该告诉她们一声才对呀。
朱元峰想至此,连忙追上去喊道:“喂,令师姐紫梅姑娘她马上蓝衣少女头也不回,扬扬手,遥答道:“不错,紫-仙子,你刚才见到的便是!”这一下,朱元峰傻了!什么!刚才那位紫衣少女她就是金钡,玉替,紫-、绛环、蓝-等花谷五仙女中的紫-仙女紫梅?那么,紫孤仙女紫梅到底有几个?
刚去此女,吐语率真,应无诳他之理,可是,那位紫梅姑娘,年事相仿,人亦纯洁无邪,也该没有骗他的理由才对呀。
对了,可能是偶尔同名。噢,不,名或偶同,紫-仙女则该只有一个,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朱元峰再无心情去打听什么书棋山庄和冷面秀士了。
这件公案,急不来,尽可从长进行,而那位紫梅姑娘,却必须先行查清其底:此女冒名和他走在一起,究竟目的何在?
与朱元峰离开客栈,走向南城之同时,长安西城,书棋山庄前,一名紫衣少女悄然出现这位紫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客栈门口跟朱元峰分手,约定二人一向南城,一向北城的紫衣姑娘!
当下,这位充满神秘的紫衣少女,于走近庄门后,看清左右无人,迅速伸手在庄门上‘笃笃笃’,‘笃笃笃’,两短一长,极有规律地叩了六下。
“谁呀?”
庄内,一个苍老的声音,有气无力地漫应着。跟着,庄门呷呀一声打开,紫衣少女疾步跨人。
容得紫衣少女闪身走进,身后庄门,迅即又复合上。
司阍者是个白发驼背老人,这位驼背老人看上去已似风中残烛,神疲体衰,行动呆滞,但眼皮偶撩启,隐藏在覆目灰眉下的那双眼神,却灼灼有如精芒寒电。紫衣少女进入庄内,手朝厅后一比,同时向老人投出一道询问眼色,老人点点头,紫衣少女立即往厅后匆匆奔去。
整座庄宅,静悄悄一片
紫衣少女穿过杳无人影的厅屋,一径奔向里院,最后,紫衣少女在一片竹林中消失了身形
这儿是一座地下密室。
密室中,只有一张条形木桌,别无长物,木桌两端,分别站着六名灰衣青年,桌后则站着一名年约五旬上下,矮矮胖胖,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的灰衣老人,桌前地上,这时正跪着另一名灰衣青年。
木桌上面,燃着两支红烛
除前地桌下跪的那名灰衣青年不知生作何等模样外,另外的六名灰衣青年,一个个身材适中,眉目英秀,只是在烛影摇曳下,六张年轻、俊逸而严肃的面孔上,都似乎笼罩着一抹森森鬼气。
紫衣少女走进来,深深一福,轻喊一声:“九叔好!”矮胖老者听如不闻,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撩动一下。
紫衣少女垂首走去木桌右端,于右边的三名灰衣青年下方站定,不但被紫衣少女喊作九叔的矮胖老人,未朝紫衣少女瞧上一眼,就是另外那六名灰衣青年,也都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人敢因紫衣少女之到来而稍作瞻顾;室内,烛光闪烁,沉寂继续着
终于,在重重一哼后,灰衣老人再度开口了,声腔低沉,语气冰冷:“镇平,你大哥有例在先,你看他将冷面秀士西门达解决得多利落!而你,嘿,偏偏恃才生骄,爱耍一些花样,一个赌王,去得掉去不掉,本来无甚要紧,可是,你这浑球,最后竟将真面目败露一一”
紫衣少女猛然抬头,怯生生地向灰衣老人轻喊一声:“九叔灰衣老人未予理睬,自顾冷冷接下去道:“你们师父,当初收徒五十有五,就在三年前,都还有二十一人之多,如今,只剩下你们这八个,试问:你们那些师兄妹,今天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嘿嘿嘿!你们师父早就说过,剩下你们这八个,都是一时良材,他老人家已决定不再加以淘汰,只要你们好自为之,人人均有获授太极玄功的机会,你们均己由白衣而黑衣,而灰衣,如再继续建功,便可由灰而紫,而蓝,而黄,黄衣上身即可进入太极谷,跟你们三叔五叔修习太极玄功,不意你小子,以心计自许,要在八人中力求突出,嘿嘿,结果怎么了?自作自受!”
跪着的灰衣青年,这时膝行一步,叩地有声道:“镇平知罪。尚请九叔”
灰衣老人脸孔一沉,摹地瞑目应叱道:“既云知罪,何不自处?”
灰衣青年垂首默然,停了片刻,终于向老人毅然磕了一个头道:“谢九叔恩典!”
语毕,就地转身向外,上身一直,然后右掌一抬,猛地向自己天灵盖一掌重重拍下!
啪!一声脆响,血光四溅,尸身晃悠悠倒下。
其余六位灰衣青年,包括紫衣少女在内,一致垂眉低头,没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或叹息。
灰衣老人转向左首一名灰衣青年道:“青君,你过来。”
左首一名灰衣青年应声出列,躬身道:“青君恭候九叔吩咐。”灰衣老人自桌面上捧起一只纸盒,递出道:“你师父说,你可以换着紫衣了!”
名叫青君的灰衣青年显然甚为激动,以致伸出来接领衣盒的双手都有点颤抖,他将衣盒接下,退后一步,然后下跪拜谢:“谢师父他老人家及九叔隆恩!”
灰衣老人挥挥手道:“立即换上!”
待得那名叫青君的青年退去一旁更衣,灰衣老人这才扭过头来向紫衣少女问道:“姗姗,你有什么话要说?”
紫衣少女微微低下头去,答道:“报告九叔,那位赌王之徒,他并未看清镇平师兄真面目。”
灰衣老人颇为意外地怔了一下,接着重新板起脸孔道:“还有呢?”
紫衣少女道:这位年轻的金星武士,依侄女之观察,他似乎具备家师所寻求期望的各项条件,只可惜他己拜在赌王门下,加以又发生这次事件,不然,经过师父推荐,包管七师叔一定满意。”紫衣少女的几位师兄,连同那位已换上一身紫衣的大师兄铁青君,这时都将目光一起集中在紫衣少女身上。
灰衣老人则在低头沉思片刻之后,抬头缓缓说道:“九叔现在做主,姗姗,你听着:这件事,就交给你丫头去办。”
紫衣少女手弄衣带,低低应了一声:“是。”
灰衣老人脸色一寒,沉声接着道:“不过,你丫头得弄清楚一点:你和你大师兄两个,如今都已成为你师父座下紫衣弟子,但是,紫与蓝,仍有一级之差。依本门规例,蓝衣以上弟子犯错,方有降级从宽发落之机会,紫衣弟子一旦辱命,仍与灰、黑、白诸级弟子无别!
所以,你丫头务要牢记:可以感化那小子固无话说,否则就得取下那小子人头复命!再不然,你镇平师兄便是你丫头最近的一个例子!”
紫衣少女芳容微微一变,低头道:“谢谢九叔提醒。”
灰衣老人说着,又转过脸面去向六名师侄,指着桌上一只小竹筒道:“现在,你们六个过来抽签,仍与以往一样,中签者,可在乐天子、百花仙姬、武林赌王、八卦玄玄掌、七步追魂叟等五人中,任择一人下手。五关刀桑天德,业已一目报废,不足为害,可以暂时搁过。”
六师兄弟闻言之下,相继向桌前快步拢来,人人脸上都流露出一股希望一掣中签的迫切之色。
灰衣老人偶尔回头,忽然唤了一声,向紫衣少女挥挥手道:“这儿已经没有你的事,你丫头可以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