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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武师齐声道:“但凭堡主吩咐,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无名堡主正容道:“第一件是:这位金龙大侠,显非好色之徒,他之所以在洛阳这附近掳走一批闺女,无非是想达到嫁祸之目的,我虽未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职责之故,这批闺女,务必要先请诸位设法抢救出来!”
钱总管道:“这个堡主放心,卑属已在城中各处安下眼线“三五日之内,当有消息。”
无名堡主道:“第二件是:在今后这段期间内,诸位之中,不论谁先遇上那位金龙大侠,宁可受辱亦不得与其争锋。高宗武高师父,前车可鉴,不是血性汉子,不会走进无名堡,但公孙某人实在不想再看到有人伤在金龙武学之下!”
一名武师攘臂抗声道:“关于这一点”
无名堡主面孔微沉,正待发话之际,钱总管忽然低声拦着道:“堡主别忙,孙师父进来了。”
语音甫落。一名劲装武师已经快步奔入厅中。
无名堡主与众家武师一齐转过脸去,进来的那名武师,将一封密函递到钱总管手上道:
“是街头一名顽童送来的,好像又是那厮玩的把戏!”
钱总管一面将来函转交到无名堡主手上,一面向前排的两名武师挥手吩咐道:“冯师父和井师父出去看看!”
冯、并两名武师应声飞身出厅。
钱总管又向送信的那名武师道:“孙师父,你还是回到前面去,叫冯师父和井师父记住堡主交代的话,行动小心,随机应变,切不可意气用事”
孙姓武师应得一声是,跟着转身追了出去!
无名堡主打开赛函,从里面抽出一张白色信笺,只见信笺上未书上下款,仅有这样寥寥一行草字:“请候十日,当有惊人佳音奉告!”
无名堡主看完,什么话也没有说,便将信笺顺手交给了钱总管。
钱总管知道堡主的意思,是要他将来函内容,向众武师公开读出来,于是转过身子,将信笺上的一行字,高声宣读了一遍。众武师听了,人人脸上露出迷惑之色,似乎全猜不透敌人传来这两句话,究竟是何用意?
钱总管转过身去问道:“堡主你看这张条子,会不会又是那厮弄的玄虚?”
无名堡主冷冷一笑道:“否则还会有谁?”
钱总管皱眉道:“像这样的条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战书不像战书,警柬不像普柬,实在不晓得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无名堡主道:“你往复杂处想,当然得不到结果。”
钱总管眨了一下眼皮道:“堡主是不是以为这只是那厮的一种缓兵之计?”
无名堡主道:“除此而外,还有什么作用?难道你相信十天之后,这厮真会有什么惊人佳音奉告不成?”
钱总管沉吟道:“堡主这种看法,固然言之有理,但卑属总觉得,这封来信的背后,似乎存在着某种诡谋”
无名堡主侧目道:“什么诡谋?”
钱总管又皱了一下眉头道:“卑属当然也只是一种猜想,因为对方这种作法,如果意在缓兵,未免迹近幼稚,显与这厮以往之表现不同”
无名堡主微微一笑说道:“那么,我再告诉你,他这张条子送来,另一目的,便是要使我们这边的人,个个像你钱兄现在这样,疑神疑鬼,惶惑不定,把全部时间与心思,都用在猜想他这张条子的用意上!”
钱总管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条策略,倒是不错,要不是堡主今天也在这里,钱某人准会带头上当。”
说着,将那张条子撕了个粉碎。
无名堡主想了想,忽然抬头问道:“昨天我从潼关经过,听说北城门附近,有人摆下了一座擂台,这边有没有派人过去看看?”
钱总管道:“已派闵师父去了。”
无名堡主道:“就只派了闵师父一个人?”
钱总管道:“是的。”
无名堡主道:“那就快点再加派两个人前去。闵师父已在千秋镇露过脸,他的体形,无法瞒人,不能叫他再上台。”
钱总管满厅打量了一眼,最后指着中排的两名武师道:“郑师父和狄师父去一趟吧!”
两名中等身材的武师,欣然应声离座。
无名堡主接着向两人吩咐道:“如果只是普通以武会友性质,你们就不必出面,只须在台下各处,注意看看有无可疑之人物混迹其间就可以了。”
被派往潼关的两名武师,一个叫郑六如,一个叫狄治平。
由于潼关一共只有五家旅店,两人抵达之后,没花多大工夫,便在老子庙附近的一家旅店中找着了五荤弥陀闵希文。
五荤弥陀闵希文看见两人来到,显得相当高兴,开口便说:“你们两个来得正好!”郑六如笑问道:“此话怎讲?”
五荤弥陀指指隔壁,一使眼色,大声说道:“走,咱们喝一杯去。”
郑、狄两人知道客栈中说话不便,即未再问什么。
三人相偕走出客栈,五荤弥陀看清身后无人跟踪,方才笑了一下,低声解释道:“这几天城中的几家客栈,每一家都是住得满满的,谁也摸不清对方的身份,还是小心一点为宜,狄治平道:“这儿的那座擂台,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荤弥陀道:“我刚才不是说两位来得正好么?这座擂台,预定的摆设期限只是半个月,明天正好是最后的一天!”
狄治平道:“我的乖乖,我们要是迟来一天,机会不就错过了?”
五荤弥陀笑道:“谁说不是。”
郑六如道:“这一路来,听人传说,已有不少人为打这座擂台送去性命,因重伤而残废者,更是不计其数,有没有这回事?”
五荤弥陀叹了口气,接道:“总不会少过三十个人就是了!”
郑六如道:“台主是何人?”
五荤弥陀道:“没有台主。”
郑狄二人闻言均是一怔。
五荤弥陀扬起面孔笑道:“不相信,是不是?”
狄治平道:“摆设擂台之用意,不外是以武会友,比武招亲,或是量技纳贤,但不管属于哪一类,总得有个台主,否则谁跟谁比?”
五荤弥陀道:“你跟我比,我跟你比!”
狄治平道:“闵兄别说笑话了,小弟问的是正经。”
五荤弥陀道:“谁说笑话?事实便是如此!若有这样一位台主,于短短十数天内,连创三十多人,而不落败绩,你们在洛阳还会听不到他的名字?”
狄治平道:“那些登台的家伙,难道都疯了不成?”
五荤弥陀道:“那倒不见得,至少我们三人之中,明天便有一个,逼着非登台不可,你说你们二位之中谁是疯子?”
郑六如道:“闵兄还是明说了吧,否则小弟不疯也会给闷疯。”
五荤弥陀又叹了口气,道:“这座擂台,其实应该说是三座擂台,在同一地点,同时举行才对。因为普通擂台,多半是一对一进行比试,而这座擂台,却可以在同一时间内,进行三场比试。这样一说,你们也许就不会奇怪为什么要有那么多人伤亡了,因为一场比试下来,或死或伤,最少也有三个人,十多天以来,只死伤三十多人,算是好的了!”
郑六如道:“那么,这座擂台,当初摆设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五荤弥陀说道:“名义上说是有人想在潼关成立一座镖局,想借此招请两名镖师,其实只有鬼才相信”
郑六如道:“一座新镖局成立,第一件事便是宴请黑白两道有头脸的人物,以期来日走镖之安全,像这样镖局尚未开张,便先欠下大批血债,效果岂非适得其反?”
五荤弥陀道:“所以我说鬼才相信它的目的是为了招请镖师,如果改说是那位金龙大侠在网罗爪牙的阴谋,那还差不多!”
狄治平道:“十多天来,就没有人想到这一点?”
五荤弥陀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重利引诱之下,再加上火辣辣的刺激,谁会想得那样周到!”
狄治平道:“入选之后,条件有多优厚?”
五荤弥陀道:“每年年终,另派盈利一成。换句话说:一旦入选,便是新镖局的一成干股股东之一了。”
狄治平道:“可恶!”
郑六如插口道:“那么,要经过何种程序,入选才能成为定局?”
五荤弥陀道:“明天,闭擂之后。”
郑六如道:“不问过去胜过多少人,明天若被赶下台来,先前之成绩便成白饶?”
五荤弥陀道:“是的。”
郑六如道:“这种擂台,当初是以什么方式开始的呢?”
五荤弥陀道:“刚开始的时候,不论何人,均可上台,推以三名为限。谁要争取此一位置,便必须选择一个目标,将先前登台的三人,打一个下台!”
郑六如道:“这样一直轮流下去?”
五荤弥陀道:“有谁能在一天之内连胜三场,当天便可以不再接受挑战。”
狄治平道:“这倒还算公平。”
五荤弥陀也道:“公平倒蛮公平,只可惜没有一张面孔能维持到三天以上。上台上得早,死也死得快!”
狄治平道:“我们明天上台,想想不无取巧之嫌,如非迫于形势,我狄某人还真不愿去跟这些可怜虫”
五荤弥陀道:“不尽然。”
狄治平道:“怎么呢?”
五荤弥陀笑道:“已经死去和受伤的那三十多人才是可怜虫,如今留在台上的这三位,只要你狄兄干得倒,尽管放手施为,用不着同情!”
郑、狄二人双双一愣,抢着道:“哦目前留在台上的三人是谁和谁?”
五荤弥陀笑道:“在小弟说出这三人的名号之前,两位脚下最好站稳点,因为如今留在台上的这三位,可说个个来历非凡。三人之中,一个来自“胜家堡”一个来自“血魂堡”
至于另外的那一位,更是”
狄治平头一摇,插口打断话头,道:“闵兄又说笑话了!”
五荤弥陀道:“不相信?”
狄治平道:“不相信!”
五荤弥陀道:“不相信哪一点?”
狄治平道:“不相信这种连三岁孩童也骗不过的鬼话,竟会出自你闵兄之口,须知“胜家堡”和“血魂堡”的人”
他轻轻咳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无名堡的人都来了,胜家堡和血魂堡有人牵涉其中,又怎能说是鬼话呢?
五荤弥陀微微一笑道:“说下去啊!须知‘胜家堡’和‘血魂堡’的人怎样?”
狄治平眨了眨眼皮道:“‘胜家堡’来的是谁?‘血魂堡’来的又是谁?”
五荤弥陀笑道:“胜家堡来的是该堡那位有名的三公子,血魂堡来的则是该堡那位与堡主齐名的大总管!”
郑、狄二人闻言又是双双一愣。
郑六如露出满脸讶异之色道:“什么?你是说‘胜家堡’来的是该堡那位‘肉食公子’胜文光?‘血魂堡’来的是该堡的那位‘狼虎总管’郭其安?”
五荤弥陀笑道:“不可以么?”
郑、狄二人互相望了一眼,眉头全都皱得紧紧的,向前走了很远一段之后,郑六如才转过头来问道:“这一老一少,突于潼关出现,依闵兄冷眼观察之结果,闵兄觉得这里面会不会另有文章?”
五荤弥陀道:“什么文章?”
郑六如道:“比方说:两人登台应征,只是一个幌子,其实是两堡有计划的行动,想借此机会引出我们无名堡的人,报复一下两三年来,他们南北两堡,一再”
五荤弥陀摇头道:“不,小弟已经打听过了,老少两人这一次能够赶上这场热闹,完全是出于一时之巧合,并非事先有意安排。”
郑六如道:“何以见得?”
五荤弥陀道:“据关外人传言:邬其安这个老家伙年前不知因何事得罪了那位血魂堡主司徒莽,已被血魂堡主司徒莽辞退了总管职务;老家伙在关外无颜再混下去,这次只身来到中原,便是为了另谋发展。这个老家伙乃关外武林道上有名的老狐狸,他当然不难看出这座擂台另有背景。否则别说区区一名镖头,就是新镖局成立之后,送他一半干股,他也不会动心。”
他笑了一下,接着道:“至于胜家堡的那位宝贝公子,你们二位应比小弟了解得更清楚;他老弟兴之所至,什么新鲜事,都想插一手,根本用不着任何理由。听说这一次,他老弟之所以不分青红皂白飞身登台,一刀劈翻那名已连胜三天九场的五台门下,纯粹是受了那位狼虎总管的影响,他的意思大概是想叫别人知道,胜家堡与血魂堡江湖齐名,血魂堡能够办到的事,胜家堡绝不落后一步”
郑六如叹了口气道:“想那胜老头儿辛苦经营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方才挣下今天这份基业,不意生出来的几个宝贝儿子,却没有一个有出息的。”
狄治平忽然问道:“三人之中,闵兄才提到两个,还有另外的那一个是谁?”
五荤弥陀笑道:“小迷糊!”
狄治平一怔道:“小迷糊?”
五荤弥陀笑道:“这个新奇的外号,小弟也是第一次听到,据说这个外号的由来,是因为它那美丽的主人,经常弄不清睡在她身边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狄治平又是一怔:“一个女人?”
五荤弥陀道:“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狄治平道:“如何与众不同?”
五荤弥陀道:“年轻,漂亮,风骚!”
狄治平道:“还有呢?”
五荤弥陀叹了口气道:“简直是对牛弹琴,我真不懂一个女人,具备了上述三种条件,竟仍有人追问她还有什么长处”
郑六如忽然笑得打跌道:“真是缺德透顶!”
五荤弥陀微感意外道:“这女人郑兄认识?”
郑六如头一摇道:“不认识。”
五荤弥陀诧异道:“然则郑兄何故发笑?”
郑六如笑道:“我笑的是老狄,他听了你这些鬼话,居然信以为真!”
五荤弥陀道:“又来了,郑兄真的不相信有这样一个女人?”
郑六如笑道:“她叫什么名字?”
五荤弥陀道:“赵红英。”
郑六如笑道:“你说她长得很漂亮?”
五荤弥陀道:“不错。”
郑六如道:“漂亮到什么程度,你闵兄可否形容形容?”
五荤弥陀道:“漂亮得你虽然明知道她一身都是毒,无论如何沾惹不得,却仍止不住会于心底鼓励自己惹了再说”
郑六如再度哈哈大笑道:“老狄,你听到没有?城里住着这样一个女人,我们这位闵大仁兄,居然还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躲在客栈里!哈哈哈哈。”
狄治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果然缺德透顶!真真假假,说了半天,最后还是被这胖子吊了一次胃口。”
五荤弥陀皱皱眉头,欲言又止。
三人说说笑笑,边谈边走,这时正好来至一座酒楼之前。
郑六如道:“就这一家如何?”
狄治平道:“随便,哪一家都可以。”
五荤弥陀低声接着道:“哪一家都可以,就是这一家不可以!”
郑、狄二人愕然道:“为什么?”
五荤弥陀轻声说道:“那个骚女人就在上面,我已经听到她的笑声。”
郑、狄二人将信将疑道:“真有这么个女人?”
五荤弥陀道:“不信你们可以站在这里,再听一会儿,就知道了!”
郑、狄二人依言停下脚步,同时竖起耳朵。
隔没多久,果然听得一阵细碎而清脆的女人笑声,从酒楼上面,隐隐约约地,随风传送过来。
五荤弥陀笑道:“我说如何?”
郑六如手一摆,悄悄说道:“老狄,上去看看!”
狄治平点点头;转身向酒楼中走去。
狄治平再从酒楼中走出来时,不知道是因为刚自亮处出来的关系,还是因为心中正在想着一些别的什么事,脚底下一不留神,一个踉跄,全身前冲,竟跟迎上去的郑六如几乎撞个满怀!
五荤弥陀嘴角一动,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郑六如顾不得抱怨,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看到人没有?”
狄治平似乎并没有听到郑六如正在问他的话,摇头喃喃道:“奶奶的,果然漂亮得邪气,尤其是那双要命的眼睛,闵兄刚才所形容的,的确一点也不夸张,真叫人忍不住直想
直想”
五荤弥陀轻轻一咳,代接道:“直想惹了再说。”
狄治平一拍额角道:“对,对,就是这句话!奶奶的,还是我们胖哥哥有才华,这句惹了再说真是用得恰当极了!”
郑六如皱皱眉头,耐着性子又问道:“她是跟什么人在一起?”
五荤弥陀又咳了一声道:“我猜狄兄一定没有看清跟她在一起的人。”
狄治平怔了怔,讷讷道:“是的,这这这个,小弟的确未曾留意。”
郑六如道:“那你上去干什么的?”
狄治平道:“这个可也不能全怪小弟因为上面人太多,小弟怕露了形迹,所以所以小弟,这样好了小弟再上去看看这次小弟一定看清楚。”
五荤弥陀笑接道:“我看算了吧!灯底下看,总不容易看清楚,不如留到明天上台看,可以看个痛快。”
狄治平眼一瞪道:“胖子,你这是什么话?”
五荤弥陀叹息道:“亲热热的‘胖哥哥’,马上就变成了横眉竖眼的‘胖子’。一字见冷暖,可以此为例,唉!”
狄治平正待发作,但被郑六如拦住了,后者朝酒楼上面指了指,示意两人不要这样大声,然后低低说道:“走!看情形这几天城中有点名气的酒楼,可能家家满座,纵能安插下来,也是活受罪,倒不如另外找个小馆子,随便叫上几个菜,反而可以不拘行迹,谈话固然方便得多,喝也喝得痛快些。”
五荤弥陀第一个点头道:“好主意”
狄治平当然不会反对。于是,三人继续往前走,最后拐过一道街角,就在街口一家小吃馆子中歇了下来。
郑六如点了酒菜,转过身来问道:“先前闵兄提到刻下擂台上这两男一女,听闵兄当时的弦外之音,好像暗示这三人当中,最难缠的还不是南北两堡的那一老一少,而是最后提到的这个什么姓赵的女人。照这样说起来,这个姓赵的女人,她的详细出身,闵兄一定知道得相当清楚了?”
五荤弥陀笑道:“谈不上如何清楚,晓得那么一点点就是了。”
郑六如忙问道:“那么,闵兄知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是何来路?”
五荤弥陀笑道:“就闵某人探听的结果,这女人除了一张迷人的面孔,以及一副惹人的身段之外,其他方面可说一无可取。不仅是出身微贱,就是一身武功,亦极稀松平常。如果由你们二位出手,我敢担保你们二位无论哪一位都能在三个照面之内将她打下台来!”
郑六如诧异道:“那你怎么说”
五荤弥陀笑道:“话虽如此,但小弟仍想建议你们二位:明天,能不出手,最好避免出手。否则亦请在‘狼虎总管’与‘肉食公子’那一老一少之中任择一位!”
郑六如益发为之摸不着头脑道:“为什么?”
五荤弥陀笑道:“因为得罪了南北两堡,纵然会带来麻烦,尚不难设法应付,但要是得罪了玉屏山的那位女魔君”
郑六如当场一怔,瞠目期期道:“你!你说这女人是玉屏山来的?”
五荤弥陀道:“大概不假。”
郑六如眨了一下眼皮道:“玉屏山的那个女魔君,当年不是有过誓言,今生今世不再踏入中原一步么?”
五荤弥陀道:“这誓言她当年该不是当你郑兄面前立下来的吧?”
郑六如道:“她是当着丐帮上代掌门人神州奇叟面前立下来的啊!当时尚有九大门派的一十八名高手在场为证,难道还假得了么?”
五荤弥陀道:“神州奇叟如今安在?”
郑六如道:“这怎样?”
五荤弥陀道:“这我代你说了罢!这怎能因为邀誓之人不在,就可能背信不顾,是不是?”
郑六如道:“是啊!”五荤弥陀摇摇头,缓缓说道:“这只能说明你郑兄不是那位女魔君,另一方面,也正足以证明,你郑兄对这位女魔君的为人,了解得显然尚不够透彻,要换了我们堡主,他听到这消息,一定不会感到惊讶!”
郑六如愣了好一阵子,才又问道:“那么这个姓赵的女人,你可知道她是那女魔君的什么人?”
五荤弥陀道:“据说只是女魔君座下的一名使女。”
郑六如道:“只是一名使女?”
五荤弥陀说道:“用作问路石,已经够了。难道在短期之内,你还愁见不到那女魔君的弟子或本人么?”
郑六如道:“那明天我们怎么办?”
五荤弥陀道:“刚才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如果堡主这次并没有交代我们非出手不可,我们明天不妨暂作壁上观,等这边的擂台结束之后,马上赶回洛阳,将经过情形报告堡主知道”
郑六如道:“堡主仅叫我们打听一下这座擂台摆设的背景,倒没有一定要我们插手的意思。”
五荤弥陀道:“这样最好,现在的问题,并不在于这座擂台是否为那位什么金龙大侠所摆设,而端系于这一次入选的都是哪些人!”
这位脸上经常挂着笑容的五荤弥陀,第一次在脸上露出沉重的神情,他抓起酒保送来的酒壶,仰颈长长喝了一大口,方接下去说道:“老实说,以我们无名堡目前现有之力量,实在并不在乎那位什么金龙大侠再多几名帮手。但如果这厮借此机会,跟江南‘胜家堡’和漠北‘血魂堡’,甚至与玉屏山那个女魔君有了勾结,事态就严重了。那时慢说我们无名堡无能为力,即使丐帮那位前任掌门人,神州奇叟死而复生,恐都难逃浩劫一场!”
郑六如道:“玉屏山的那个女魔君,和江南胜家堡这两处地方,都难说得很;至于漠北血魂堡,我看跟这厮勾结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五荤弥陀道:“何以见得?”
郑六如道:“你刚才不是说邬其安这个老家伙,因为得罪了血魂堡主,已遭血魂堡主司徒莽辞退总管职务,这次是为了在关外呆不下去,才到中原来求发展的吗?”
五荤弥陀道:“不错,我是这样说过。”
郑六如道:“老家伙在血魂堡方面已经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如果这个什么金龙大侠收容了他,虽不能视为有意与血魂堡作对,但对那位血魂堡司徒老儿而言,多少总是一桩窝心的事,你想”
五荤弥陀打断他的话题道:“我先前只说关外来人如此传言,谁又知道这老家伙被辞退总管一事,究竟是真是假?”
郑六如深深叹了口气,道:“总结一句,这都怪我们那位灵台剑客萧云舟大侠当年不该过分信任别人,他当年要不将金龙宝典交那江南贾生誊录,今天武林中就不会出现第二个金龙武学传人!同时,如果我们堡主的这部金龙宝典能保持完整无缺,今天那位玉屏山的女魔君,纵想再度为害中原武林,又何足为惧?”
五荤弥陀脸上现出迷茫之色道:“江南贾生?什么江南贾生?”
郑六如轻轻一啊,这才记起他们自从会面之后,尚一直未有机会谈及其它。
遂将无名堡主在洛阳接到那面金龙令旗以后,招集众武师公布之秘密,摘要复述了一遍。
五荤弥陀听毕,为之默然良久。
最后,勉强笑了笑,举杯说道:“来,喝酒,养兵千日,用于一朝,有很多事情不需要我们烦心,我们只须尽己所能,做一名无名堡中的武师所应做到的就是了!”
擂台前面的广场上,天刚蒙蒙亮,便挤满了人。
万头攒动,喧哗、拥挤、杂乱,看上去就像在赶一次盛大的庙会。就是一次盛大的庙会,其实也不会一下聚集这么多人。
比武打擂台,本来就是一件够刺激的事,何况其中掺杂了一个女人一个年轻貌美而又风骚的女人自然更为具有吸引力!
那女人已经连胜两天三场,今天会不会遇上敌手呢?
女人吃了败仗,不知是副什么样子?这种念头,每个人的脑海中,差不多都转过。当然最令人乐意看到的,还不是这些。每个男人,都看过女人,穿衣服的或不穿衣服的;但相信还没有人见过一个女人,当着千万双眼睛之前,被人一剑挑破衣服,露出雪白的胭体。
至于那一剑应该挑去什么地方,当然各有各的想法。
台下已经挤满了人,台上仍然空空如也。
那座擂台实际上,是三座同样的擂台,紧紧并排在一起。都是以榆木为桩,桧木为板,高仅丈许,宽深则达五丈之广,每座擂台,都能容纳两个人动手,是相当宽裕的。
太阳升得很高了。
忽然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听得这一声呼喊,广场上顿时骚动起来。
不过,大多数人都很失望,因为第一个出现的,并不是那个小骚娘儿,而只是一个满脸胡子的老家伙。
“狼虎总管”邬其安!
这位名满关外的狼虎总管,看上去约摸五十上下的年纪,身材不算太高,臂膀粗壮,双肩宽阔,两眼在一对浓眉之下,炯炯发光,威凌四射。
大概是当年发号施令惯了,当他扫视台下人群时,双目中充满倔傲之色,就仿佛全场的闲人,全是他的部属一般。
这位狼虎总管登台之后,站在台口,抱拳微微一拱,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大刺刺地退去一角,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有意问鼎者,现在可以上台了。
但整个广场上,还看不出有人准备登台的迹象。
过去的三天中,已从这座擂台上滚下四名高手,其中两人,一个打断了手腕,一个打碎了鼻梁,另外那两个,看不出什么伤痕,只是一滚下台,就没有再站起来,最后离开广场时,一人分得一口薄皮棺材。
大家都知道在台下用眼睛看,是最好的长寿之道。
没过多久,在另一阵骚动之后,那位大名鼎鼎的“胜家堡”三少爷“肉食公子”胜文光接着出现在台上。
这位肉食公子,严格说起来,仪表并不差,至于衣着之讲究,自然更不在话下。
只可惜再华丽的服饰,也掩盖不了他那股一目了然的浊俗之气。
他似乎很想保持一位贵公子的风度,所以不但动作上显得斯文,连说话时,都先微笑一下,才慢慢吐语发音,可是,在别人看来,那股别扭劲儿,更觉俗不可耐,活像做戏。
他比那位狼虎总管更引不起众人的兴趣。
不过,他比狼虎总管的礼貌可周到多了,他一上台,第一件事是拉正衣襟,然后是微微一笑,最后才抱起双拳,含笑说道:“兄弟胜文光”
如雷欢呼,淹没了他底下的台词。
这位肉食公子呆住了,他想不到他过去两天的表现,竟博得了大家这么强烈的好感。
受宠若惊之余,他忙将双拳高举过顶,一边点头,一边喊道:“谢谢捧场,兄弟这厢有礼了!”
可是,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因为他马上发觉欢呼的人群中,几乎没有一双眼睛在望向他这一边。
他随众人的眼光,扭过头去一望,这才弄清了是怎么回事!
众人欢呼的原因,原来是因为隔壁那座擂台上,当他刚开口发话之际,也跟着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不会是别人。
最后出现的这个小迷糊赵红英,看上去确实是个够资格接受大男人们为之欢呼的小尤物。
一套水蓝镶边的窄袖衫裤,使该细的地方,显得特别细,该凸出的地方,分外凸出;尤其是那两条乌油油的大辫子,它每摆动一下,几乎都会给人带来一阵痒麻麻的感受。
在两条乌黑辫子的衬托之下,那张椭圆形的脸庞,就像刚剥壳的熟蛋。白嫩、别致、匀洁,没有一丝皱纹,没有一个斑点。口边是一对梨涡,一个秀直的鼻梁,一双如新月的眉毛,以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
看!她笑了,只是微微一笑,却像观音净瓶中的仙露,在柳枝一拂下,洒遍全场。
全场如醉如痴,欢呼早已停止,每一双眼光,都像两支无形的利箭,射向一个共同的箭靶
唉!人人都在心底叹息。“小迷糊”这个外号,当初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给取起来的。
像这样灵巧的一个女人,你会相信她经常连睡在身边的男人叫什么名字都弄不清楚?你会相信她身边经常睡着不知姓名的野男人?
广场上有人开始在转念头了,跟这女人交手,一定很有意思,输赢有什么关系呢?
就是挨上几粉拳,还不跟捶背一样?
万一能觑空摸着一把那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那该,那该嘻嘻该
该多有意思!
别说真的摸着,想想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有这种想法的人,似乎不止一个。
因为当有一阵尖叫与欢呼响起之际,竟有两条身形,分从台前不远处,双双凌空拔起,越过人群,射向擂台!
两人同时起步,同时落在台上,先后分毫不差!
只听其中一人讶声道:“咦!赵老大,是你?”
两个人原来竟是熟人。
赵老大仿佛也很意外:“怪了,你老哥不是说,要去扶风看朋友,怎么又来了这里?”
先前那人脸孔微微一红,强笑道:“我想明天再去”
赵老大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侯老哥就是这些地方不够意思,永远没有一句真话,我要晓得你想上台,我也不会上来了。”
侯姓汉子赔笑道“实在对不起得很二”
赵老大手一摊道:“现在怎办?大家都在下面看着,我不能让别人看笑话,我又不能逼着你下去。怎么办?你说!”
侯姓汉子沉吟道:“这个”
赵老大咳了一声道:“你老哥总不至于找出借口来,要逼我下去吧?”
侯姓汉子经这一挤,倒真有了借口,他眨着眼皮笑道:“赵老大知不知道我们这位姑娘姓什么?”
赵老大道:“姓赵。”
侯姓汉子笑接道:“那不就得了?她姓赵,你也姓赵,你们都姓赵,你老大想想姓赵的跟姓赵的”
赵老大道:“放屁!”
侯姓汉子一怔道:“你骂人?”
赵老大道:“你说这种话,骂你算是客气的了!”
侯姓汉子道:“不客气又待怎样?”
赵老大道:“揍你!”
侯姓汉子道:“好,好,咱们到外面去,正好为上次天水的那件事,做一个了断,免得放在心里,大家都不舒服。”
赵老大道:“提起天水那件事,老子更想揍你,你他妈的根本不是东西,每一次别人看中的货色,你部挖空心思,想偷偷弄到手,你,你”侯姓汉子手一挥道:“走!”
赵老大冷笑一声,道:“走就走!谁还怕了谁不成?嘿嘿!”
两人身后的那位小迷糊赵红英忽然掩口一笑道:“何必走呢?这台上的地方宽得很,就在这里,哪点不好?来,奴家让开,为你们做个见证。”
侯姓汉子与赵老大原是关外黑道上的一对老搭档,两人之间,交情一向不恶。
所谓天水的那件事,也不过是两人年前在天水时,同时迷上了一名胡姬,那女人虽是赵老大先看中的,但最后却因为侯姓汉子年纪轻,人生得端正,又会献殷勤,以致结果反遭侯姓汉子先弄上了手。
这种事在一对利害与共的黑道人物而言,原属可大可小,这从两人事后并未因而绝裂,便可获得证明。
所以,两人这时如果离开擂台,去到无人之处,只要消了这一口气,根本没有真的翻脸之可能。
然而如今经小迷糊赵红英这一挽留,情形就不同了。
尽管谁都看得出这女人挽留两人在台上动手之真正用心,但看得出又怎样?
她说错了吗?台上地方这样宽,就在这里,哪点不好?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呢?
台下登时轰然叫起好来。一半是为了马上有热闹好瞧,一半则是对女人此一建议大加喝彩!
真是人生得漂亮,说出来的话也漂亮。
赵老大的脸色微微一变,侯姓汉子则显得很高兴。
后者头一抬,以一副吃定了对方的姿态,扬脸问道:“就在这里动手,你赵老大有没有意见?”
赵老大冷冷一哼道:“老子揍人,从不选择场所!”
侯姓汉子双拳一抱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