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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尧皇宫龙腾殿内,溢出一股浓厚的中药味道。
“咳咳咳……”纳兰昊月自从被玄峥用枪打了一枪之后,身体就变得很虚弱了,此时的他躺在龙榻之上猛烈咳嗽着。
每咳一声都会牵动起胸前的伤口,只要一牵动就会觉得撕心裂肺的疼。
崔德英在旁看着有些心酸,伸手拍着纳兰昊月的背部为他顺着气:“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纳兰昊月咳嗽完之后好不容易提了口气,他歪在榻上看向了崔德英,说道:“崔德英啊,你陪在朕身旁有多少年了?”
崔德英垂眸数了数日子,说道:“回皇上的话,有三十余年了。”
“唉,三十多年了,一晃眼,朕都已经四十四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朕老了啊……咳咳……”
“皇上,您还正值壮年呢,哪里老了?”
“壮年?呵呵呵……你别说笑了,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以往朕的身体可以说是康健,但是自从发生这次事件之后,朕的身体真是大不如前了。”
“皇上……”崔德英见纳兰昊月如此说话,喉头有些哽咽。
纳兰昊月瞥了一眼崔德英,随后眼眸微转,看着殿内的青铜鼎炉,悠悠说道:“也许,这是报应吧,朕做了不少荒唐事啊。”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装扮成他的模样在这宫闱之中为所欲为。
“皇上乃是英明之主,怎地会做荒唐事呢?”
纳兰昊月摇了摇头,说道:“好了,现在这殿内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个拍马屁的话你就甭说了,跟朕说说心里话吧。”
“是,皇上。”
得了崔德英的话,纳兰昊月接着说道:“自从朕当上皇帝之后,这么多年,最大的目标就是想要摆脱东琳的控制,现在这个目标快要达成了,却是朕那个失散多年的儿子替朕达成的,你说这是不是上天故意安排的?”
崔德英回道:“皇上,血浓于水,他终究也是皇上的孩子不是?再说了,豫襄王失忆了啊。”
纳兰昊月摇头道:“他虽然失忆了,但是朕没有,自从他回宫之后,朕一天天瞧着他,心中愧疚一天甚过一天,当年,朕怎么能做出那么荒唐的事呢?”
为了南临的天下,为了他的皇图霸业,他竟是下令杀害了他此生最爱的女子,真是悔不当初啊。
可是,佳人早已逝去,留给他的也仅仅只剩回忆而已。
崔德英安慰道:“皇上,您是南临的皇帝陛下啊,您的眼里装着整个南临的天下。”
“是啊……”纳兰昊月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朕或许是个好皇帝,但是……绝对不是个好丈夫,朕辜负了太多女子的深情厚谊。”
尤其对不起心妍,那个早已喊冤而死的明丽女子。
“皇上,您不要这样说。”
纳兰昊月凝眸看着崔德英,问道:“风雅茹在冷宫之中如何啊?”
崔德英回道:“娘娘自从入了冷宫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之中,每日里除了拿饭菜之外几乎不出房门。”
“你说,她这又是何苦?朕当年应承过她,只要她不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南临皇后的位置一直让她当到朕死去,可是,她怎么就不消停呢?这么多年,她做的事情,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说说她到底害了多少妃嫔?其实,朕是个皇帝,朕莫非就判断不出哪个孩子更适合当皇帝么?朕这么些年一直独宠曲轻柔,就是不想风雅茹独自坐大,很多次,朕都要废黜她皇后之位,可是看在淅儿的面子上朕都忍了,可是这一次,她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不仅谋害朕的子嗣,还让朕痛失所爱,朕真是忍无可忍了!咳咳……”纳兰昊月说到这里时有些激动,又开始呛咳起来。
崔德英连忙起身拍着他的背劝道:“皇上,您别动气,小心伤口。”
“咳咳……”纳兰昊月咳嗽了一下便说道:“走,摆驾冷宫,朕要去瞧瞧她忏悔的模样。”
“诺。”
崔德英随后便去张罗去冷宫的事,隔了一会儿,肩舆便到得了龙腾殿外,纳兰昊月在崔德英的搀扶之下上了肩舆。
一行人朝着冷宫迤逦而去。
到得冷宫跟前儿时,守在冷宫之外的小太监在瞧见皇上到来时,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他连滚带爬地去到纳兰昊月跟前儿请安道:“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纳兰昊月懒懒说道:“起吧。”
“是。”小太监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便战战兢兢地打开了殿门。
纳兰昊月的肩舆被抬进了冷宫之中。
冷宫真不愧为冷宫的称号,只见宫殿断壁残垣,四处可见朽木坍塌。
纳兰昊月下了肩舆之后扶着崔德英的手臂抬眸问道:“这个殿宇建成于哪一年啊?”
崔德英回想了一下,说道:“建成于光孝帝元年。”
纳兰昊月听闻眉头皱得更深了,不可置信道:“那这个殿宇得有三百年历史了啊,难怪老成这样。”
崔德英扶着纳兰昊月漫步朝前而去,他躬身答道:“皇宫内的大多数殿宇也都有三百年历史了,只是其他的宫殿常常修缮,而这里是冷宫,三百年来便一直没有工匠来维护,所以看着会老旧许多。”
“哦,原是这样。”
纳兰昊月与崔德英漫步到得殿门口时,纳兰昊月转头对小太监说道:“进去通知一下风雅茹,说是朕来了。”
“是,皇上。”小太监应下之后便转身入了殿宇。
隔了一会儿,便瞧见一名穿着布衣带着尼姑帽的女子出了殿门,那女子出来之后便跪在了纳兰昊月的跟前儿跪地请安道:“民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纳兰昊月在瞧见风雅茹居然穿着一身尼姑袍子的时,胸腔内瞬时积满了怒怨,他沉声问道:“风雅茹,你好大的胆子,朕何时允你出家了?”
这个女人胆子真是太大了,他没有允许她出家,她居然擅自将头发剪了遁入空门了么?
风雅茹抬眸看着纳兰昊月,她的容颜有些发黄,但是,一双眼眸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澈,她回道:“民女已经看破人世红尘,从此青灯古佛伴随至死。”
“你……”纳兰昊月心中怒急,一气之下竟是抬脚踹了一下风雅茹,纳兰昊月的力气比较大,而风雅茹这些日子在冷宫吃的饭菜猪狗不如,她的身子比以往单薄太多了,被纳兰昊月这么一踹,竟是直接摔到在了地上。
崔德英看得惊了一下。
风雅茹摔到在地之后,用手撑起了身子回归了原位,颔首谦恭地等候着纳兰昊月的再次发飙。
纳兰昊月伸手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残害朕的子嗣,逼死了朕的爱妃,莫非朕不该将你打入冷宫么?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是做给谁看的?”
风雅茹回道:“这么多年来,民女或许做了许多不好的事,但是,这一次的事不是民女所为,就算皇上问一千遍,民女依旧是那个答案。”
纳兰昊月看着风雅茹倔犟的模样,恨不得上前再踹她一脚,自从出了翩然的事情之后她就一直不承认,可是,铁证如山,她不承认也没有办法,这事就是她做的。
“铁证如山,你竟是想要狡辩到底么?”
风雅茹抬眸看向纳兰昊月,反驳道:“十六年前夜心妍的事,不也铁证如山么?”
可是后来怎样了,后来不是发现那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么?
“你……”纳兰昊月闻言差点气得晕厥过去,他呵斥道:“风雅茹,你这是在指责朕是昏君么?”
“民女哪有那个命去指责皇上?”风雅茹神情淡淡,似是真看透了红尘凡世一般,似乎,连她这条命她都不在乎了。
纳兰昊月看着风雅茹,气得颤抖如筛糠:“你这是什么都不怕了,所以才敢这样跟朕说话,是吧?你不要你的儿子了,是不是?”
“那不也是你的儿子么?”这么多年,她能够把淅儿培养成这样,她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虎毒不食子,淅儿又没有做错什么,就算他再狠毒断然也不会对他怎样,大不了,就是不传皇位给他罢了。
在冷宫的这些日子,她算是彻底看透了,人世间的繁华不过梦一场,这一生,她都在追逐权力与欲望,为了这权力之巅,她做了太多的错事,可是,到头来她换来的是什么?不过一盏青灯而已。
皇帝这个位置算什么?只要坐上去之后便没有了幸福可言,每天都算计着怀疑着担忧着,她以前怎么那么傻,怎么总是想要淅儿去过这样的人生?
现在淅儿走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走了的好啊,走了之后也免得纳兰昊月再次计算于淅儿。
余生,她求得不多,只希望淅儿能够快乐而已。
纳兰昊月握紧了拳头,眼眸瞪着直盯风雅茹,半晌之后终是气愤地掀袍离开了。
风雅茹挺直腰板儿跪在冷宫的长廊之下,她看着他的宝盖华庭渐渐远离,良久,方才听见小太监在她耳旁说道:“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皇上能来看你,说明他的心里也是有您的,您又何必这样呢?”
“他心里有我?”风雅茹重复着这句话,那声音有些悠远。
纳兰昊月的心里怎会有她呢?他不过也是在愧疚而已……
风雅茹起身时用手掸了掸裙摆上的灰尘,随后神色安然地转头回了殿宇之中,继续参禅悟道去了。
……
纳兰昊月自冷宫出来之后便一直没有解气,心中怒气有些不知道该往何处发。
崔德英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直叹,皇帝的位置真是不好坐啊。
此次出行,纳兰昊月没有带太多的护卫,仅有一些长长照应在周围的御林军护卫守在身旁。
冷宫的位置比较偏僻,行了一段路之后,走在身侧的御林军护卫眉头一蹙,惊道:“有埋伏!”
崔德英闻言旋即说道:“保护皇上!”
纳兰昊月本是气愤不已,在听见身旁有异动时,一双英眉敛在一处,心里捣鼓着究竟是谁这般胆大竟敢袭击他?
正思忖着,却见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数名持剑的黑衣蒙面人,那些人自从出现之后便将目标锁定在了纳兰昊月的身上。
“保护皇上!”御林军护卫一眼便看出了来人的目标,旋即变换了队形,将纳兰昊月围在了中央。
纳兰昊月武功本来不弱,但是今次因为枪伤身体还未好全,是以,也不敢大动,而今瞧见这些人竟是来刺杀自己,遂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刺杀朕?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自然不会回答纳兰昊月的话,只管提剑朝他刺去。
这些个黑衣人的武功都非常厉害,几个回合较量下来,御林军护卫便败下阵来,崔德英在旁急得不得了,但是被围困在中央,他又不能再去找护卫,而且很明显,这些人对纳兰昊月的行踪非常明确,并且已经将外围全部**了。
由于人说多寡之差,没有多久,那些御林军护卫便被黑衣人杀光了。
纳兰昊月坐在肩舆之中,本想提气与这些人打斗一番,然后一旦提起内力,便觉胸前的伤口崩裂开来,而他怔愣的空档,那些黑衣人已经飞掠而来,迅速锁住了他的周身大穴,旋即,纳兰昊月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皇上!”
纳兰昊月失去知觉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崔德英的这句皇上。
不知过了多久,纳兰昊月渐渐清醒过来,当他慢慢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暗黑的石屋之中,石屋之中仅有一灯如豆,在缓缓跳跃着。
“这是哪里?是谁胆子这般大,竟敢绑了朕?”纳兰昊月开口问了一句,听见的却是只有自己的回音。
“轰隆隆——”
隔了一会儿,纳兰昊月便听见石门开启的声音。
他眼神晶亮,瞧着那石缝中透进来的光线,眼眸眯了眯,觉得那光线有些刺眼,这里究竟是哪里?
石门打开之后,闪进来了一个人影,那人逆光而来,甫一进来,纳兰昊月还没有瞧清楚,然而,当他越来越靠近时,纳兰昊月却是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一旦他看清楚时,便怒骂道:“混账东西!你竟敢绑朕?”
来人便是纳兰昊月的三皇子,纳兰睿浈。
纳兰睿浈听见纳兰昊月的怒吼时,唇瓣一扬,笑道:“亲爱的父皇,我都已经将你绑了,你才来跟我说敢不敢的事,是不是有些晚了?”
“放肆!你这个孽障!还不赶紧将朕放了!”
纳兰睿浈扬了扬眉,说道:“父皇,放了你也是可以的,但是,你必须在这个上面留下你的名字。”
说完话语后,纳兰睿浈将手中一道明**的卷宗缓缓打开展现在了纳兰昊月的眼前。
纳兰昊月盯着那个卷宗细细看了过来,当他发现那是一个传位诏书时,伸手就朝纳兰睿浈的脸上招呼了过去:“孽障,朕是你老子,你竟敢逼迫朕?”
纳兰睿浈闪身一躲,随后用力握住了纳兰昊月的手臂朝旁一甩,纳兰昊月的身子整个跟着偏倒一旁,纳兰睿浈冷笑道:“父皇,这么多年,您真的有将我当成您的儿子么?您这么多儿子,您究竟又把谁放在了眼里?你的心里眼里就只有那个皇位!”
“放肆!”纳兰昊月瞬间直起身子再次高声怒骂起来:“你这个不孝子,你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朕定要剥了你的亲王之位,你这是篡位,罪不可恕!”
纳兰睿浈不介意地扬了扬眉,冷声问道:“父皇?您的罪不可恕是什么?是不是也是将我杀死,然后将我母妃杀死,然后再杀了曲家一族?”
纳兰昊月盯着纳兰睿浈,被噎得有些无言以对。
纳兰睿浈见纳兰昊月说不出话来,却是继续嘲讽道:“父皇,我之所以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全都是拜你所赐。你以为这么多年你做了什么,我们这些个皇子都不知道么?你独宠我的母妃,是因为你真的爱她么?不是的!你是为了扶植我,让我强大到可以去跟纳兰睿淅斗,只要我们两个人斗了,你的皇位就稳了,当南宫诗雪要嫁给纳兰睿淅时,你的心就慌了,因为南临不如东琳,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南宫诗雪嫁过来,你不能看着纳兰睿淅的势力做大威胁到你的皇位,所以,你处心积虑地要害死南宫诗雪,哈哈,你果真厉害,不动声色地借了林瑾珍之手将南宫诗雪杀害,然后还要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还有风雅茹,我就不相信,你就那么爱那个阮翩然了,你不过是不想让纳兰睿淅当皇帝,所以顺便借着阮翩然这个事将风雅茹打入了冷宫而已,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想着对付母妃扶植纳兰睿泽了?因为相对于我们,对朝堂之事不熟悉的纳兰睿泽更好控制一些,又或者,你不会动我的母妃,依旧会宠爱我的母妃,然后让我跟纳兰睿泽继续斗,斗到头破血流!父皇,我们都是你的儿子啊,你居然可以这般狠心?你是不是最想看到你的儿子自相残杀啊?”
南宫诗雪的事,他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即便林瑾珍在皇宫之中动手,他的父皇可能不知道这事么?
他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因为,他也想要南宫诗雪死!
“你……你个不孝子!简直是一派胡言!”纳兰昊月许是心事被人戳穿,有些难以忍受,说出的话语也有些结巴起来。
“父皇,你就只会说这么一句话么?”纳兰睿浈纾了一口气,说道:“没错,这些年来,我的确跟纳兰睿淅斗得很厉害,我们很多次的交锋差点都将对方的命给取了,我现在很想知道的是,如果我们有人去世,你到底会不会心痛?你应该不会吧?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心!”
其实,有很多时候,他都很羡慕睿漟,因为睿漟性子单纯,所以一直没有纳入纳兰昊月利用的计划之中,如果纳兰睿漟但凡精明一点,也一定会被纳兰昊月拿来利用的。
纳兰昊月眼眸眯着,盯着纳兰睿浈,说道:“注意你的言辞。”
纳兰睿浈拍着胸口说道:“我已经注意我的言辞很多年了,我本来可以一直忍的,我本来可以不用做这样的事情的,可这都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不孝,是你逼我走出这最后的一步!”
“不要为你的篡权夺位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纳兰昊月盯着纳兰睿浈手中的明黄卷宗,对他说道:“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朕,否则朕定然饶不了你,这个卷宗朕是不会答应的。”
纳兰睿浈见纳兰昊月不肯签下名字,遂收了卷宗嗤笑道:“父皇不愿意签就算了,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现在,纳兰睿淅消失不见,纳兰睿泽也去了南海,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纳兰睿漟小孩子心性根本无法管理朝政,现在,南临的天下已经掌控在了我的手中,其实,你签不签已经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了。”
他没有想到那个在皇宫之中被掳走的人居然会是墨凝,呵呵,他那个二哥还真是个痴情种啊,将那些被那贼人玩弄过的女人一一盘查终是查出了蛛丝马迹,而他居然在得知下落之后立马就赶赴了南海,真是情深似海啊。
还有他的大哥,居然也为了一个女人的死将自己深深地埋藏了起来,居然连谋划这么多年的江山都不要了。
老天还真是厚待他,给他创造了一个这么绝佳的机会,让他一举拿下南临的天下。
纳兰昊月冷冷地盯着他,提醒道:“不管你怎样做,只要没有朕的亲笔签名,你这皇位总归是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哼!”纳兰睿浈闻言地哼一声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石屋,独留纳兰昊月一人在石屋之中面壁怅惘,那个曾经光华无二的男子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似是已是风烛残年了。
为了皇位,他真的做错了么?
……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眼就过了一个月,水墨凝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她走路时都觉得十分困难,每走出几步就要停上一段时间来调整腰部。
算算日子,差不多再过两个月,她就要临盆了。
住在瀛洲岛的这段日子里,虽然**被人禁锢,但是,到底没有被人骚扰,尤其没有被女人骚扰。
这一点,让她十分欣慰。
她从海螺那里得知玄峥也有很多女人,不过,他对女人多半是比较冷血无情的,听说他的女人一定不能争风吃醋,否则他便会砍了那人的手脚扔进海里去喂鲨鱼,水墨凝听见这话时便摇着头叹道:“果真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主。”
由于玄峥在管理女人这一方面非常的严苛,所以,她的女人都是相安无事的,从不挑事,只在自己的院落中等待他的临幸。
当然,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关系就是,玄峥从来不要那些自己下属奉献的女人,他的女人都是自己涉猎得到的。
对于玄峥的管理能力,水墨凝还是有些佩服的,听海螺说,他的出生一点都不高贵,他能当成海王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与鲜血换来的。
虽然她赞赏他的才能,但是,对于他将自己禁锢在瀛洲岛的这种行为却是十分不齿的。
一个大男人,强迫一个怀孕的妇人,他还真是出息啊!
海螺也曾问过水墨凝,什么时候认识玄峥的,还打探她与玄峥之间的故事。
水墨凝回道:“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
海螺睁着大眼睛问道:“既是萍水相逢又怎会有孩子?”
“孩子吗?”水墨凝表情有些无辜,她回道:“孩子纯属是个意外啊。”
海螺听闻此言,拍掌道:“哇,我们海王真的好威猛呀!”
水墨凝额头有些发黑,她对着海螺说道:“如果你想要他,你可以去勾引他的,我在这里祝你一路顺风!”
玄峥绝对你生猛海鲜啊,一个晚上可以跟好几个女子一起玩的。
彼时,水墨凝正在院落中与海螺打着扑克牌,生活太无趣了,她总得自己寻点乐子,她拿着手中的扑克牌,砸吧着嘴便将前面那句话给说了出去,而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却听身后传来一阵阴沉的男音:“我很好勾引么?要不今晚你勾引一下我试试看?”
水墨凝听着这话,只觉背脊凉风飕飕而过,她缓缓转身看了过去,但见玄峥一袭玄色衣袍立在长风之中,狂狷而性感的眸中露出一抹危险的光束。
而在他的身后立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那妇人穿着粗布**,头发挽在脑后,戴了一根木簪子,她一直垂着头,看样子十分地恭敬。
这个妇人是谁?玄峥给她找的稳婆么?
“嘿嘿……”水墨凝干笑两声,打哈哈道:“我现在体态臃肿,动作木讷,怕伺候不了海王你啊……”
玄峥闻言一个闪身去到水墨凝的身旁俯身压低挑起了她秀美的下颚,扬眉在她脸颊旁吐气道:“其实……不需要你动的……”
这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语一出,水墨凝的脸颊瞬时燥热起来,一股热流直冲百会穴,真是要死了,男人的嘴里果真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还好玄峥嫌弃她的肚子里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不然她还真是保不准玄峥会对她怎样。
这样一个野性的男人,做事是没有章法可言的。
“不要乱说话!”水墨凝用力别开头挣脱开他的手掌。
玄峥在见到水墨凝红扑扑的脸庞时,心情十分愉悦,他继续调戏道:“林瑾瑜,我等着你向我屈膝逢迎的那一天,我等着你在我身下娇喘申吟婉转承欢,慢慢盛放的那一刻……”
听着这些肉麻的情话,水墨凝的皮肤之上瞬时起了数层鸡皮疙瘩,她抬眸白了一眼玄峥,怒道:“神经病!”
玄峥听后却是仰首负手大笑起来:“哈哈哈……”
水墨凝盯着大笑不止的玄峥,脸色发黑,她是笃定玄峥现在不会碰她,所以才能敞开心怀地去骂他。只是,这个男人果真是**,她骂他,他都能笑成这样,不是神经错乱又是什么?
玄峥兀自笑了一会儿过后便转头对他身后的那名三十几岁的妇女说道:“还不近前来参见夫人?”
那妇人闻言旋即躬身上前对着水墨凝请安道:“夫人好。”
“嗯。”水墨凝瞥了一眼稳婆淡淡地应了一声。
玄峥看了一眼水墨凝,说道:“这个稳婆的经验非常好,林瑾瑜,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水墨凝眼神淡淡,没有再说什么。
玄峥撂下话语后便转身离去了。
“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这里吧。”水墨凝对稳婆说完话后便又对海螺说道:“海螺,你去收拾一个房间出来给她住吧。”
“是。”
那稳婆应下后又看了一眼水墨凝后方才跟在海螺的身后碎步离去。
水墨凝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她之所以要找稳婆,不过是为了能够放出些许风声而已。
她的一言一行全部都被玄峥的监控着,让她没有半点发挥的余地。
现在只希望玄峥在给她找稳婆时,于不经意间泄露风声,好让流景的人知道她在这里。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
南临紫尧城豫章王府的密室之中,纳兰昊月已经被关在这个密室中差不多两个多月了。
因为身体本来就不舒爽,纳兰昊月过得来完全不知天日。
纳兰睿浈只要一有空就会过来逼他在那张传位诏书上签字,不过,最近似乎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纳兰睿浈进密室了。
对于这件事,纳兰昊月还是有些奇怪的,他被关在黑黑的石屋之中,不知日子,也算不准究竟是有几天没有见到纳兰睿浈。
被关的这段日子里,由于百无聊赖,纳兰昊月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睡觉,是以,他虽然被关着,身体倒是好了不少。
这一日,纳兰昊月才醒来没多久便听见石门开启的声音,他眼神一眯,看向石缝处,本来以为会看见纳兰睿浈的身影,结果进来的人却是林振青。
纳兰昊月在见到林振青时,眼眸一瞪,伸手质问道:“好你个林振青,你居然随同纳兰睿浈一起谋反。”
话音落下后,却见林振青竟是垂首跪在了地上对纳兰昊月请罪道:“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责罚。”
纳兰昊月闻言身子僵了一下,随后试探性地垂眸问道:“你说你是来救朕的?纳兰睿浈呢?”
林振青颔首回道:“前两个月自从皇上失踪豫章王统领大权之后,臣便觉得此事有蹊跷,遂一直暗中查访,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查到竟是豫章王将皇上掳走了,于是,臣便不动声色地联合朝中大臣联合抗击豫章王,紫尧城中的**刚刚才停歇,臣率军占领了豫章王府,现在才找到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纳兰昊月听闻,眼眸一转,问道:“纳兰睿浈那个逆子呢?”
林振青回道:“臣等无能,没有抓到豫章王,他带着亲信私逃了。”
“哼!”纳兰昊月一脸怒气,他站立起身命令道:“速速派人将纳兰睿浈的头像画出来,全国通缉,抓到之后格杀勿论!”
林振青在听了这道命令时,身子微微僵直了一下,他抬眸看向纳兰昊月,眸中神色晦暗不明,纳兰睿浈怎么说也是纳兰昊月的亲生儿子,他竟是要杀了他么?
纳兰睿浈虽然篡权,但是他到底没有将纳兰昊月杀死,可是,而今自己救了纳兰昊月之后,这厮居然还要杀自己的儿子。
他为了自己的皇位,果真是无事不做的!
虽然心中有疑义,林振青还是颔首道:“臣遵命。”
纳兰昊月掀了掀衣摆,随后说道:“摆驾回宫!”
“遵命。”
纳兰昊月回到皇宫之后,发现崔德英已经被纳兰睿浈杀死了,他回去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曲轻柔给打入了冷宫,当曲轻柔被夺去了贵妃头衔的那一刻,她哭得声嘶力竭:“皇上,臣妾没有怂恿浈儿做这样的事啊,臣妾冤枉啊……”
曲轻柔哭声凄厉,划破了天际,可是,纳兰昊月却根本听不见她的吼声,即便他听见了,也不会改变他的所有决定。
待纳兰昊月将曲轻柔打入冷宫之后,便又做了第二件事,那就是罢黜曲相的左相之位,夺了曲念臻的骁骑大将军之位,收归了他手下的兵权。
顷刻之间,曲家就似十六年前的夜家一般,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了。
待纳兰昊月处理完曲家的事情之后便暗中找人查访林振青的势力,林振青的势力应当大的惊人,不然怎么可能扳倒纳兰睿浈还有曲家?
这一次的事情让他胆战心惊,林振青虽说现在是忠于他的,但是保不准以后就不再衷心了,为了保有他的皇帝位,他必须将林振青手中的权势一一拔除,如果有必要的话,最好杀了林振青,以绝后患。
……
南临临近北漠的一条偏僻的道路之上,一辆马车疾驰而去,马车旁边几匹骏马飞驰同往。
马车之中坐着两个人,一人端坐于榻上,一人则是侧身跪在地上。
坐在榻上的人穿了一袭粗布**,头上带着一根竹木簪子,此人正是逃跑而去的纳兰睿浈。
跪在地上的人是纳兰睿浈的亲近侍卫赵靖,一路之上他一直跪在地上,请求纳兰睿浈将他杀死,因为他没有保护好他的主子。
纳兰睿浈狭长的眼眸睨着赵靖,他唇瓣抿着,脸上的神色十分阴鸷。
“赵靖,你说你现在死了,有什么用?”
赵靖回道:“属下的命不值钱,属下死不足惜,属下……”
“好了,你说了一路了,不嫌本王耳朵烦么?”赵靖的话好没有说完纳兰睿浈便抬手阻止了他的话。
赵靖颔首沉默以对。
纳兰睿浈眼眸微阖睨着他处,半晌方才说道:“本王这次还是输在势力上面,本王没有想到林振青在南临中的势力会有那么大,他的势力显然已经超过了一个丞相所拥有的势力。”
赵靖回道:“这次我们是真的小看他了,本来以为他跟曲相的势力会差不多,却怎知他的势力已经遍布了整个南临,当真是不可小觑。”
纳兰睿浈眼眸眨了眨,说道:“这事固然奇怪,但是,令本王觉得更奇怪的是,林振青为了什么要救父皇呢?本王已经兵败如山倒,他何不索性自己当皇帝,还巴巴地跑去找父皇做什么?莫非他对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么?既然对皇位这般不感兴趣,他又培养那么多势力做什么用?”
“这事属下也觉得纳闷儿。”
纳兰睿浈冷哼一声:“莫非他是真的对父皇忠心耿耿么?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呢?”
赵靖闻言,陷入了深思之中,须臾,纳兰睿浈又问道:“是不是快到北漠了?”
“快到了。”
“我让你抓的人,带到了么?”
赵靖回道:“再过一个城镇便可以见到她了。”
“嗯。”纳兰睿浈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我们有了这个人,就不怕没有翻身的机会,待我们到得北漠之后便开始养精蓄锐,厉兵秣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本王有的是耐心。”
“是。”赵靖虽然不太清楚那个女子究竟对他们有多大的用处,但是,主子的话他却是一百个相信。
马车疾驰而过,飞快地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
瀛洲岛上,自从稳婆刘氏来了之后,水墨凝每天都过着规律的生活。
刘氏给她规定的,每天早上晨起之后要做五十个深蹲运动,如果做不下去了,刘氏会在一旁扶持协助着她。
做完深蹲运动之后就吃早饭,早饭也是刘氏专门去厨房里指挥着下厨的,天天早上都是不同的粥,搭配得非常营养而又丰富。
吃完早膳之后两刻钟,水墨凝会在刘氏的监督之下吃一些水果,吃完水果之后,刘氏就会搀扶着水墨凝在屋子内转转圈儿,转完圈儿之后刘氏就会让一些会弹古筝的女子来给水墨凝弹弹曲儿。
其实对于弹曲儿这份活儿,水墨凝真心觉得自己可以胜任的,像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海岛,哪里能弹出天籁之音呢?
不过,现在她是阶下囚,没什么心情去弹奏,所以,也就凑合着听了吧,总归弹出来的曲调还是有的。
早上听完曲儿以后,水墨凝用完营养丰富的午膳之后,必须要午睡,午睡完了起来后又要在院子里转圈儿。
这样折腾一天下来,到得傍晚十分,水墨凝已经困意十足了。
这一日,也就是刘氏来到水墨凝身旁的第二十日,水墨凝在做到第三十个深蹲动作时,终是忍不住地偏头问道刘氏:“玄峥到底给了你多少银子啊?你要这般负责?你太有职业道德了吧?”
刘氏闻言,脸上带着疑惑:“何为职业?”
水墨凝解释道:“就像你呀,你是稳婆,对吧?”
刘氏点了点头。
水墨凝又道:“稳婆就是你的职业,你没必要这么敬业吧?”
刘氏在水墨凝的解释后听懂了她说的话,她回道:“夫人你有所不知,老身已经帮很多夫人接生过了,按照老身的这一套来做,保证你生孩子顺顺利利的,再说了,老身这些日子观察夫人您的肚子啊,看着像是有两个孩子的,如此,就更应该好好锻炼锻炼了。”
“那也没必要要做五十个吧?三十个,好不好?”水墨凝额头有些发黑,刘氏说的话她自然是清楚的,毕竟自己也是医生,虽然不是妇产科医生,但是到底对这个还是很有了解的,为了生孩子,没必要每天要做五十个深蹲运动吧?
每次当她做到三十个时,她真的很想死啊……
刘氏听闻,眉头敛着,拒绝道:“这怎么行呢?夫人,您可不要怕难受,您现在难受了,生孩子的时候就会舒坦一些,您若是现在舒坦了,那么生孩子时,你会非常难受的!”
水墨凝摆手道:“我这个人不怕痛的。”
“不怕痛?”刘氏问道:“夫人,你知道生孩子有多痛吗?”
能有多痛?会比那次她在林府中了暗器还痛么?
“再痛我也能忍。”
“你是能忍,可是你想过孩子没有啊?万一你生的时候太疼了,没力气了,孩子出不来怎么办?你不要忘了,你这可不是一个孩子啊。”刘氏不知原委,并不知道玄峥会将这个生下的孩子扔掉,所以她处处都为了孩子着想。
水墨凝听着刘氏的话,心下有些发紧,遂点头道:“好吧,依你依你,不就是深蹲运动么?”
这样的动作对一个军人来讲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抱着个十斤重的西瓜做深蹲运动么?蹲就蹲!
说罢,水墨凝又接着蹲了起来。
刘氏瞧见水墨凝又继续下蹲,扬眉笑了起来。
日子又往前推进了数日,这一夜,当水墨凝已经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时,她忽而觉得房间之中似乎有异动。
她眼眸瞬时一睁,却是发现房间之中进来了一个体态微胖的身影。
“刘氏?”水墨凝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来人快步去到她的跟前儿,水墨凝借着月色一瞧,发现此人果真就是刘氏,刘氏见她眸露惊诧之色,遂伸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水墨凝心领神会便不再做声。
刘氏赶紧扶着她起身,在她耳旁悄声说道:“夫人啊,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观察着,发现夫人您是被海王囚禁在瀛洲岛上的,前些天,老身无意听见海王说要将你的孩子扔进大海,老身见你是个好人,舍不得你的孩子受到这般待遇,趁现在你还没有临盆,老身想带你离开瀛洲岛。”
水墨凝听闻,眸色一亮,眸中闪着感动的光束:“谢谢,只是,这岛上守卫这么多,您又如何能够带我离开呢?”
刘氏回道:“我买通了厨房几个伙计,将岛上的所有护卫都迷晕了,其他岛上的居民都睡着呢,不会半夜起床的。”
“好的,既然如此,我们赶紧离开吧。”
水墨凝此刻的心情真是复杂无比,她一直在这里等待流景的到来,没想到,等来却是一个妇人来救她,她真是太感动了。
刘氏带着水墨凝出了院落,随后快步朝海边行去。
隔了一会儿,水墨凝便听见了海水的潮汐之声,卷卷而来。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海面之上,泛起了波光粼粼。
二人到得海边时,发现海岸边停靠着一艘小船,浅水滩上躬身站着一个人,看那身形,当是一名男子。
刘氏带着水墨凝去到海岸边时,当她瞧见那个正在摆弄小船的男子时,微有惊诧,问道:“海藻,你怎么来了?”
海藻是海螺的哥哥,他主要负责厨房的活计,此次刘氏能够成功迷晕玄峥以及他的下属,海藻功不可没。海藻已经在这个瀛洲岛上待了十几年了,对于玄峥等人一直忠心耿耿,刘氏起先本来以为他不太好贿赂,结果却将水墨凝所要受到的遭遇跟海藻说了之后,这小子竟是答应起来。
怎么说,海藻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伙子。
海藻见她二人到来,遂说道:“我们赶紧上船吧,你们毕竟都是妇孺,有我这个男人在身旁保护你们,我也少些担心。”
水墨凝看了一眼海藻,心里想着他说得也是,茫茫大海,他多少是个在海边长大的人,怎么着也要比她和刘氏熟悉水性一些。
满以为刘氏会答应,结果水墨凝却听她说道:“不用了,海藻,你若跟着我们离去,若是明天早上海王他们醒来发现我们不在了,你就永远回不来了。”
海藻说道:“没事的,既然我已经选择帮助你们,就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我们别啰嗦了,赶紧离开吧,要在天亮之前离开海寇的管辖海域。”
刘氏蹙着眉头,唇瓣抿着,僵直着身子立在原处不动,水墨凝瞧见她的动作时,只觉有些奇怪,遂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劝道:“刘氏,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路上多一个人也多一分照应。”
海藻看了一眼刘氏,眼眸微转,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不管这个刘氏说什么,他也一定要跟在一起才行的。
“是啊,赶紧走吧。”海藻也上前拉了刘氏一把。
刘氏见状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随后扶着水墨凝上了小船。
上船之后,海藻便将铁锚收起,随后摇着撸渐渐飘离了海岸边。
海上的风浪非常大,一月的天,虽说南海温度比较高,但是在这冬天的夜里,海风一吹来,还是会觉得瑟骨的冷。
水墨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刘氏见状便将随身带着的包袱取了下来,从中间翻出一个小袄子递给水墨凝:“夫人,您穿上吧。”
“你还带了衣服?”水墨凝接过手中的小袄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刘氏,是不是中年妇女的心思果真要缜密一些?竟是连衣服这些东西都想到了么?
刘氏笑着答道:“我们年纪大一些,经历的多一些,自然也就备上一些不时之需。”
“谢谢你了。”水墨凝礼貌地谢了一句之后,抬眸便瞧见刘氏身上的衣服似乎不是很厚实,遂问道:“你穿这么多行不行啊?会不会着凉?”
“没事的……”
“我这里还有一件小袄子,要不刘氏您穿吧。”
当刘氏的话还没有说完时,却见海藻竟是俯身从小船的一个角落里拿起了一个包袱递给了刘氏。
刘氏睁大眼眸先是看着海藻手上的包袱,随后又抬眸看了一下海藻,心里捣鼓着,这个小子莫不是喜欢上夫人了?不然怎会也带了个小袄子呢?
水墨凝闻言也惊了一下,看向海藻,笑道:“海藻你也厉害呀,可是我瞧你年纪不大呀?”
海藻被水墨凝这么一说,张开嘴笑了两声,又对刘氏说道:“你穿吧。”
刘氏接过海藻递过来的包袱,她将那包袱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真的装了一件女子用的小袄子,不仅如此,他居然还带了一些女子用的东西,貌似还有……生孩子用的东西?
当刘氏瞧见那包袱之中居然隐藏着一把剪刀和一小瓶子白酒时,刘氏捏住包袱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一些。
她的动作僵在了原处。
“刘氏,你快穿上吧,免得受凉,这海风吹着还是很凉的。”当刘氏还在兀自发憷时,水墨凝再度催促起来。
刘氏闻言,旋即将包袱一收,交还给了海藻,说道:“夫人,老身不冷。”
海藻盯着刘氏,眼眸微眨,不知在想些什么,水墨凝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刘氏怎么今夜这般奇怪呢?看这个样子,她似乎对海藻有些不满意?她怎么就对海藻不满意了呢?
水墨凝没有功夫再去猜度刘氏的内心活动,此时的她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脱离海寇的海域。
海藻这时已经再度摇起橹来,水墨凝仰首问道:“海藻,这要多久才能脱离海寇的海域?”
“大概需要两个时辰,我们的船小,快不了,我会尽量选择海寇巡逻的船只而行。”
“真是谢谢你了。”水墨凝凝望着海藻,眸中闪过感动之意。
刘氏将这一幕瞧在眼中,唇瓣抿了抿,眉毛却是在不经意中敛在了一处。
在海上大概漂泊了一个时辰之后,水墨凝本是安睡在船尾处的,而刘氏则是一直在她身旁照顾着她。
海藻摇着橹,眯眼看着刘氏,心中似乎在猜疑些什么。
刘氏似乎感受到了海藻的眼神,她转回身看了看他,看起来平凡的眸中却荡漾出了一抹深邃的光束,那样的眼神,似乎似曾相识。
两人就这般无言相望,心中似乎已经肯定了一些东西,但是,却都没有道破,也没有打破这一刻的宁静,耳旁只有船只拍打海面发出的水声。
“好痛……”忽然之间,一阵女子的声音刺破了夜的寂静。
两人身子瞬时一僵,迅速收回视线看向了水墨凝。
水墨凝捂住肚子,拧着眉头,神情十分痛苦:“我的肚子……好疼啊……”
刘氏瞬时一惊,伸手扶住了水墨凝,问道:“夫人,你是怎么个痛法?”
水墨凝眼眸紧闭,额头之上已经浮现出了汗珠,她咬牙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疼……锥心刺骨的疼……疼得来……没法呼吸了……”
刘氏说道:“坏了,老身看你这症状,怕是要生了。”
真是的,不是说大概还有五六天的样子才会生么?怎地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生孩子呢?
“什么?要生了?”水墨凝一惊,却也忽略了身体的疼痛,竟是将身子直了起来。
怎么可以现在生?现在可是在海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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