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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皓懊恼似的轻拍了下脑袋,笑道:“你瞧我,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了这档子事?也罢,反正小璠不日即将前往微芒山拜师,灵根资质已不重要了。这孩子最是聪颖,到了微芒山定能得山中真人高看,前途无限,四弟就莫要计较大哥方才的言语之失了吧?”
这番话无疑又补了一刀,纪云贤心中不快,可碍于上方的父亲而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
他身旁的美貌妇人见状悄悄拉了下他的手,提醒他不要失态。纪云贤转头看了眼妻子,眼中闪过无奈和怜惜。
纪小璠是他们俩的女儿,因为是三灵根的缘故在纪家地位尴尬,又因她莫名讨了纪荣的欢心、抢了其他少爷小姐的风头,更被人时不时的冷嘲热讽。纪小璠自己对这些毫不在乎,可纪云贤夫妇心里就难受了。
女儿资质再不好也是他们亲生的,哪能任凭别人作践?何况还是纪家人?
纪云皓的声音不算小,他的话不仅纪云贤夫妇听到了,对面的老三纪云阳也听得一清二楚。
纪云阳放下手中茶杯,对大哥和四弟笑道:“有一点大哥说的不错,小璠侄女儿悟性极佳,走魂修之路更为合适,我就很看好她。四弟啊,且把眼光放长远些,相信小璠不会让你和弟妹失望的。”
他话里话外都帮衬着老四,老大纪云皓若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是赤、裸裸地要挑起兄弟间的矛盾,只能瞪他一眼然后作罢。
纪荣假装没看到也没听到下面几个儿子的拌嘴,而是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塞了个芥子袋给纪小璠,同时挤眉弄眼地示意她不要说出来。
纪小璠小声笑道:“就知道爷爷最疼我了!”
瞥了眼堂下眼含羡慕或嫉妒的兄弟姐妹们,纪小璠心里哀叹连连。
从拥有完整的神魂意识那天起,她就清楚纪家唯有纪荣这个老祖说了算。倒霉催的摊上个三灵根,为了将来的前途,她不得不装乖巧可爱讨他喜欢。可对看重修仙资质的家族来说,灵根不足是致命伤,乖巧可爱没有任何用处。为此,她不得不铤而走险。
作为曾经的合体期大能,虽然修为没了,可修炼上的见识还在,动动嘴皮子对纪小璠来说没有难度。
于是在纪荣修炼遇到瓶颈迟迟不能突破时,纪小璠便“无意间”翻到了某本古书,以童稚的眼光做出可笑的解读,却歪打正着把纪荣从死胡同中拉出来,瞬间明悟。一次两次下来,纪荣并没有怀疑纪小璠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这个孙女虽然灵根不好,却是个难得一见的天赋异禀之才,悟性无人能及,因此对她倍加看重。
所以在听到纪小璠央求他,说要去微芒山魂修时,纪荣心中不舍失落之情虽有,却远不及期待厚重。他隐约觉得,这才是小璠真正该走的路,这个决定不会错。
就这样,纪荣为了纪小璠的修行之路奔波了几回,落在纪家其他子孙眼中,无疑是最大的荣宠了。至少有一小半的人在想,纪小璠看不起家族势力,非要外出修炼,为何老祖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呢?
他们想不通,纪小璠也想不通。自己整日里装傻卖萌,才换来一个跟他们平等修炼的机会,他们究竟有啥好羡慕的?算了,反正很快就要离开纪家了,爱自寻烦恼的人就自己烦去吧。
纪荣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看了眼下面的儿孙们,元婴之势稍稍放出,震得厅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三日后小璠就要离家前往微芒山了,这是数百年来纪家子弟第一次离家出去修行,此事事关重大,我不希望这几日内出什么差池,明白吗?”纪荣声音威严,隐含霸气。
“是!”众人同时起身离座,躬身应下。当然,自有人在心中默默吐槽:一个小丫头而已,放着正统仙道不修,偏要去修不入流的外道,有什么可“事关重大”的?
纪荣的眼睛扫过下方的十多个身影,最后停在纪云贤夫妇身上,“贤儿,贤儿媳妇,这几日你们先放下修行和手头杂务,多陪陪小璠吧。”
纪云贤夫妇答应下来。不用老祖吩咐,他们做父母的也会抓紧最后几天的相处时间,小璠这一去想再见至少也要再等好几年了,哪里舍得?
纪荣又吩咐了另外几个儿子不可懈怠一心修行等,便挥手让众人散了。
纪小璠跳下主位跑到纪云贤夫妇身边,甜甜地喊了声爹娘,牵着他们回了四房的院子。对于纪家,纪小璠最放不下的便是这对善良的夫妇了,他们既为生身父母,十多年来又对她百般呵护,这份亲情作不得假。
回去之后,纪云贤夫妇自是百般叮嘱,又亲自动手为女儿收拾行礼,各种用品一应俱全,分门别类装了好几个芥子袋。
纪小璠感动难言,都应承下来,想着日后必当厚报父母恩情。
因纪荣的话摆在前头,这几日其他几房不但没有说风凉话,反而各备了礼物送给纪小璠。纪小璠都心安理得地收下。
除了这些,各房的堂兄弟姐妹们也大都来与她话别,连向来刁蛮任性的三堂姐纪静婉都红着眼眶道了惜别之情,对她依依不舍,纪小璠便将以前发生的小小不愉快都忘掉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出行那天,纪荣更是执意亲自相送。纪云贤不放心,也求了父亲一同前去。纪小璠则央着纪荣,让文楠随行。
纪荣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也不点破,纪家不缺一个剑仆,反正能否入微芒山修行全看机缘,到时候文楠若有造化被选中,对小璠来说也多了个帮衬。一行人就这样踏上了全新的未知之途。
纪小璠最后回头看了眼母亲,便毅然决然跳上了纪荣的飞行法宝。法宝升空,地上的人渐渐看不清了,到最后连月华城都变成了一个小点儿,她才收回往下看的目光,平静看着身边的茫茫云海。
青凌大陆广袤无边,绵延几千万里,其上有无数凡人国度,更有数不清的修仙门派和家族。说到最负盛名的门派,一共有六,分别是太华山上清仙门、青阿山天剑派、洞灵源妙法仙宗、昆仑山清虚派、长殷山药仙谷、微芒山微芒派。
前五个门派的盛名皆是靠不容置疑的实力挣来的,至于微芒山,完全是因为修炼外道与众不同,所谓物以稀为贵,硬是被抬进了六大名门之列。这倒不是说微芒山实力不如人,事实上,这个门派怪得很,整日里缩在微芒山不出头,极少有人见识过他们的战。无从对比便难排定高低,故而多数修士都认为微芒山的真正实力有水分,名不副实。
这争议存在已久,但微芒山的修士们却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吝于出手。
微芒山位于青凌大陆的东南方向,距月华城约四万里。纪荣带着他们三人飞行,速度上受到牵制,大约需要五天才到。即便这样,时间也绰绰有余。
五天后,四人远远就看到了前方有一大片隐在云雾中的山峰,遮遮掩掩难窥全貌。
纪荣道:“前面就是微芒山,再有一个时辰便可抵达。”
纪云贤纪小璠还有文楠全都凝神眺望,神色多有激动。
然而他们又前行了半刻之后,前方云雾翻腾,两个骑着异兽的青衣修士踏云而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前辈可是执了微芒山信令、前来送子弟参加试炼的?”其中年轻的那位青衣修士问道。
纪荣扫到他们衣襟上的微芒山标识,便拿出了那件信令给他们看,客气道:“正是,不知两位有何见教?”
那修士笑道:“不敢。我二人是特意前来通知一句的,掌门真人有令,所有参加试炼者从落霞关开始必须独自进入,护送的长者和前辈请随我们入山相候。也就是说,试炼从脚下就已经开始了,还望前辈谅解。”
纪荣道:“既然所有人都如此,我们也理应遵守。小璠,你和文楠且去吧,别怕,尽力即可。”
纪小璠低头道:“是,请爷爷和爹爹放心,小璠不会让你们失望。”
说着,她和文楠就要顺着云雾指引的方向前行。
“等等!这位前辈只有一枚信令,按规矩只能进一个人,你们想好是谁了吗?”一直没开口的另一位青衣修士突然说话了。他面相显老,且方才一直木着脸,看起来有几分呆板。
文楠面色一僵,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不欲拖累纪小璠。
纪小璠拉住她,笑对二人道:“两位前辈何必如此小气?若我这位姐姐能够试炼成功,那你们只拘泥于信令而不让她进,岂不是错失了好苗子吗?若她不能成功,对微芒山也没有害处,如此,为何不让她一试呢?”
呆板修士一时没转过弯来,呆呆道:“这……”
年轻修士则打了个哈哈,笑道:“是啊是啊,师兄何必非要依信令放人?这个小姑娘能跟随有信令的试炼者一同来,说明也是个可信的,你就不要纠结了嘛。规矩什么的,长老们定得是很多,可是他们自己也没怎么遵守嘛……”
纪小璠趁此机会,拉着文楠就闯进了云雾后面的试炼之地。那呆板青衣修士只得作罢,依旧木着脸把纪荣和纪云贤请入了山招待着。
纪小璠生怕那人反悔,与文楠二人跑得飞快,很快就穿过了云雾,来到了开阔明朗之地。
她吁了一口气,与文楠相视而笑。文楠十分感激,看向纪小璠的眼神里崇拜和感谢都快溢出来了。她的目光扫过纪小璠的脸,触及她身后,仿佛看到了可怕至极的东西,一瞬间惨然变色,哆嗦着指向纪小璠身后。
纪小璠猛然回头,目光所及,也一下子面无血色,然后惊怒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