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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英南及宋玉箫至此已肯定秦雪岭是被另一人所杀的,而绝非是与江三妹冲突的,致两败俱伤。
这个人就是“及时雨”应阳天。
他也是明月园的窃贼,也可能是杀害虞子清的凶手。
他两人在书房中不断推敲,宋玉箫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大哥,照说二哥及三哥绝无与应阳天结怨之理。应阳天会对他俩下杀手?”
“四弟忘记七夕那晚之事?”楚英南自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道:“那晚我虽不知窃匪是谁,但窃匪却怕我会由他的左手剑认出他。为了继续保持他在侠义道中的崇高身份及地位的,他第一个要杀的自然是二弟。”
宋玉箫恍然大悟,截口道:“其实他也想把我四兄弟都杀了,只是我们俩一直都在一起,他在没有绝对把握时是不敢向我们下手。”声音渐怒。“如此看来,杀三哥的凶手必也是他应阳天。”
楚英南说道:“除了他还有谁会杀三弟!”
说到这里两人都是心头一紧,一个问题迅即浮上来。“这只是推测,别人会相信我们兄弟的话么?只怕江湖上的人把我当作凶手,也不会怀疑应阳天一丝一毫!”
想到此都有点气馁,另一个问题又袭上楚英南心头,他打了冷颤,道:“应老贼在江湖上一呼百诺,凭我们两人势单力薄,如何是他敌手?只怕我尚未动他分毫,已经被他”
他话虽未说完话中之意,任何人也听得出,刹那宋玉箫冷汗自额上簌簌流下,无力地说道:“正是,现在我们不动他,
他早晚也会来找我们。大哥,那么我们怎办?”
这句话问倒了楚英南,他苦笑一声,步子转得更慢。
良久,宋玉箫突然从椅子上跃了起来,满面惊喜之色:“大哥,有办法了!”
“四弟想到什么办法?”楚英南霍地转过身来。
宋玉箫一字一顿“李秃鹰!”
“‘神眼秃鹰’李鹰?”楚英南惊喜地道:“但素闻李神捕行踪无定,我们去哪里找他?”
“不怕,我爷爷昔日跟江北七省巡抚的张大人曾有同窗之谊,小弟叫爷爷修一封信与他,叫张大人替我查一查李前辈的行踪,待有了确实的地址后,我们再携款去找他!”
楚英南听了大喜,连声说道:“如此甚好!”宋玉箫满怀信心地道:“有李前辈出马,二哥及三哥之仇何愁不能报?”
宋玉箫于是便把整个过程告诉了他爷爷,而他爷爷亦原原本本将这些事写与张光宗张大人知道。
张大人倒是性情中人,他决定把这事委托李鹰去办。
是故,李鹰已经从张大人那封长达七八张的信里对这件案子知道了个梗概。
他放下书信,抽出旱烟杆“滋巴滋巴”吸起来,心中不断地盘算着。
他的一个心腹大将公孙良道:“头儿,张大人好像有点那个,照说这种武林中的事他管不着的。”
公孙良十八岁便吃公门饭,今年五十五岁,他武功虽不高,可是办事之仔细及积犯和罪恶组织之熟悉,连李鹰对他亦暗暗佩服。
是故,五年前李鹰便从山东提起督按察使司那里把他弄来,加强自己的实力。
由于吃这行饭不容易,既要有天份又要有兴趣,更加要出生入死,因此李鹰的手下不断有损伤,亦不断需要补充,以保持实力。
所谓人材难得,平日李鹰对他的一干得力手下都异常照顾,使他们能够专心工作。
当下他闻言之后道:“嫌犯涉嫌二度到明月园偷取金银,犯及平民,这已不是纯粹的武林争纷,是故张大人要我们去侦办,亦合情合理。”
公孙良道:“应阳天是出名的‘及时雨’,平日难免会有劫富济贫之举,这这个,如果我们一插手,只怕会得罪不少武林中的所谓侠义道中人士。”
李鹰神色不变地道:“这点我当然知道,可是张大人那里也不好推搪,另外,江南四公子的推测亦颇为合理,假如应阳天真是个欺世盗名的人,而让我们揭发出来,到时只怕我们”
站在一旁的顾思南接口道:“到时只怕我们的名头要比沈神通响一筹。”
李鹰含笑点头,道:“所以,这件事我已决定插手弄个水落石出,就算应阳天是冤枉的,我也要替他们洗脱了罪名,传了出去,对我们亦只利而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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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南目光露出兴奋之色“老大,我这就派人去查一查应老头的下落!”
“好。”李鹰磕掉烟灰“不过,要小心,在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之前,不能动他。”转首对公孙良说道:“公孙老弟,麻烦你去把江北四秀的楚英南及宋玉箫找来!”
公孙良不敢再言,应了声离去。
那顾思南亦跟着出去。
李鹰抓一抓秃头,再次拿起张大人的信沉思起来,他想起子中秋节的情景。
秦雪岭与江三妹扬子江头,在江面上赏月,并慢慢离去,应阳天便跟着离开,这里面不是有蹊跷么?
应阳天之离去若是为公为解救同道中人的苦难,他大可以说出来,若是事情紧急的大可以不来参加中秋夜宴,以梅任放之为人,相信也不会怪他。若事情不急的,则何必去乃匆匆?
这情景是自己亲眼所见,绝不会看错——应阳天的离去亦必有内情,是为了杀秦雪岭及江三妹?
不,杀秦雪岭才是目的,杀江三妹只是不能不杀之以灭口而已。
想到这里,李鹰又装了一锅烟,长长的吸了一口,又缓缓的从鼻孔喷出来,他的思路倒尚未因此而断。
凡杀人者,必有其杀人的动机,应阳天杀秦雪岭的动机是什么,真是如张大人信中所转述的那样?
这一点既有其可能性,亦有点勉强,应阳天值得如此做么?他劫明月园的钱即使揭穿出去了,武林中人士多半不会怪他——劫富济贫本是侠义道中所为。
但若果杀死声誉甚佳的秦雪岭及虞子清,万一传了出去,对他多年来所建立起来的声誉及地位不是大有影响么?况且杀死江三妹尚要得罪梅任放。
李鹰到此便再也想不下去了,因为在没有再进一步的理由前,这一点不能成立。
就在此时,公孙良去而复返,李鹰不禁抬眼望着他。
公孙良后面跟着两个神貌非凡的青年,正是楚英南及宋玉箫。
“头儿,这是江北四秀的楚少侠及宋少侠。”
楚英南及宋玉箫同行了一礼道:“晚辈拜李前辈。”
“不必多礼。”李鹰目光一亮,故意诈作不知而问:“不知两位有何指教?”
楚英南走前一步,恭敬地道:“前辈言重,晚辈是有事要求大人的。”
李鹰站了起来,跟着走离书桌。“我亦属武林中人,不是在公堂上,我不喜欢人家以大人称我,何况你俩也没有功名在身。”一顿。“两人有何事但说无妨。”
他穿一身青衣粗布,腰缠布带,上插一根烟杆,高大的身材,黝黑的皮肤,除了头顶见秃之外,倒像一个乡下老头,可是他随便这么一站,自然有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自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令人心中一凛。
楚英南只得把明月园的二度被窃,以及秦南岭和虞子清被杀之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李鹰听得很留神,一待楚英南说罢,问道:“那么两位是来求我把应阳天捉拿归案?”
楚英南背负双手,慢慢在小厅内踱步,忽冷冷地道:“武林中之事,官府素不理会,若依公事办,我只能以窃贼之罪捕拿应阳天而已。”
宋玉箫早知道他与沈神通的规矩,忙道:“晚辈这次前来是想请前辈私下查办此案。至于酬劳,但请前辈开口。”
“我照规定本应收取五万两代价,不过看在张大人的脸上,就收七折吧。”
宋玉箫大喜,忙取了三万五千两的银票,双手呈上。
“这钱么,待破了案才收。”李鹰不温不冷地道:“你们又凭什么认为应阳天是凶手?”
“晚辈刚才说的难道没有道理?”楚英南愕然道:“除了他,晚辈实在想不出武林中有谁与晚辈的结义弟有如此深的仇恨。”
李鹰便把他刚才所设想的一切说了一遍。
宋玉箫听了为之一愕。
楚英南却道:“世上多的是欺世盗名之辈,应阳天貌似侠义,许是奸诈阴谋也未定。”
李鹰反讥道:“应阳天的名气可是经过三十多年的努力挣来的,其义举及所做的善事,绝不能假得了!你岂能如此轻率下结论?不错,你把这件事想得这样深入,我亦很欣赏,不过,这是另外一回事。”
楚英南只得把在落马村打探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李鹰沉吟了一会,道:“不错,近年来能使左手剑的人已不多见,应阳天是第一个,难怪你能如此肯定。”顿了一顿。“暂请两位在这里住几天。调查及捉拿凶手的事,我自有安排。公孙老弟,你先去安顿他们的住宿!”
公孙良带楚英南及宋玉箫到后院去。
李鹰却不停地踱步。
直至黄昏,一步也没离开过。
掌灯了,手下送上酒菜正准备吃饭,萧穆恰好入来,风尘仆仆,但脸上却有喜色。
公孙良见了忙说道:“小萧回来啦?”语气颇热情。“来得正好,坐下来喝两杯。”
萧穆微微一笑。
李鹰道:“事情解决了?”
“是。”萧穆立即收起笑意,正容地道:“崂山四妖已三个伏诛,我把未死的崂山大妖交给府台。”
“好。”李鹰举起了酒杯道:“喝一杯。”
众人一饮而尽。
李鹰默默地吃菜。
“公孙老弟,飞烟还未回来?”
公孙良答道:“尚未。头儿有急事找她?”
李鹰不言。
萧穆目光一亮“又有案件?”
公孙良接口道:“而且是一件前所未有的。”
萧穆急不及待地询问着。
公孙良便把江北四秀的事转述了给他知。
萧穆及云飞烟也是李鹰的手下大将。萧穆三十多岁,面目严肃,平日不苟言笑,即使说话也很简短。
他在李鹰的手下中武功最高,办案一丝不苟,只讲王法不讲人情,故此有个外号叫做“铁面金剑”因为他用一口金剑,也行事颇有李鹰之风。
李鹰视他如子侄。
云飞烟现年只二十,投在李鹰门下只三年,她是“变幻大师”云千首的女儿。
云千首临死前,不但把武功全部传授与她,而且把他独步宇内的易容术倾囊相授。
云飞烟擅长轻功,李鹰的手下都称她是“云上飞”她素以须眉面孔装扮出现,即使是李鹰的手下亦鲜有人知她是女儿身。
其实云飞烟不但能云上飞,而且能水下游,有这许多特别本领,因此李鹰很多时亦少不了她,是故只三年她便晋升为四大悍将。
当下萧穆见李鹰不作声便也不问。
李鹰吃饱后,装了袋烟,长长吸了一口,神态极之愉快,如躺在云端上的神仙。“小萧先休息一下,待思南回来后再行决定行动。”言罢走向厢房找楚英南。
李鹰刚离开,席上众人立即活跃起来。
一个手下叫陶松的道:“应阳天‘及时雨’之名绝非幸致,照我看他未必是杀人凶手,且闻说此公颇好提携后进,岂会杀秦雪岭这种人?”
另一个名郎的接口道:“这又未必,去年我们不是查出‘中州三雄’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么?”
陶松道:“中州三雄岂能够与及时雨比?”
萧穆道:“不必争,现时还未证实,何必胡猜!”他平素在这干人中颇有威信,众人立即住口。顾思南没有回来,但他的消息在第七天便由信鸽带来了。
信上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已查到应阳天在商丘,小弟赶去商丘相候。情况若有变化,信鸽联络。”
李鹰看了信道:“小萧,你带人去一趟,非万不得已不可动武。见到应阳天就说我请他来一趟,协助调查一件案件。嗯,人不必带太多。”
“是,属下只带陶松及郎四两人去。”萧穆恭敬地道。
“把葛根生也带去吧,预防万一。你与思南都不是他的敌手。”
萧穆立即换了一套黑色劲服,携剑带了三名手下出去。
北国十月虽未下雪,却也非常寒凉,北风一吹,脸上颇有裂肤之痛。
萧穆一行四骑餐风宿露,一路上马不停蹄赶去商丘。
捕快生涯原是苦,要是别人此刻怕是在家抱小孩了。
不过四人一想起此次可能会擒下一条前所未有的大鱼时,血立即沸腾,几天奔波,精神丝毫不倦。
到商丘依着暗记找到了顾思南,那是在一家客栈中。
一入房门,葛根生立即问:“鱼儿还在此地?”
“不,根据各地传来的消息,他现在,在此西北百里外之程家寨!”顾思南立即回答:“他还是三天前离开的。”
萧穆沉吟道:“程家寨是小地方,他去那里做什么?”
顾思南脱口道:“金刀大侠’程万里老家在那里啊!他俩气味相投,闻说早年程万里曾经救过应阳天一命,应阳天既来商丘,便得再北上程家寨去拜访他。”
萧穆毅然道:“我们就连夜赶去!”
顾思南道:“你不休息一下?”
“不必,到程家寨再说。”
于是一行五人连夜赶去。
北风渐紧,在晚上格外寒冷。但他们五位都有一身不错的内功,而且加上赶路,反而他们额上见汗。
到达程家寨时,天尚未破晓。顾思南独自一人去与守在“金刀大侠”程万里家附近的手下联络。
天亮时,顾思南回到寨外的小树林,手上还提着一袋干粮及清水。萧穆等赶了一夜,真的是又饥又渴,都不由分说把干粮吃净,清水喝光。
萧穆听了顾思南的报告,沉吟了一会,说道:“我就在此候他,叫他们一有消息立即发信号!”一看葛根生。“注意行藏不要泄露出来,根生你把马牵走藏起来,其他的都把身体藏好。思南你去通知他们一声,顺便再买一些吃的回来。”
顾思南再回来时双手提满一包包,每人还分了一斤酒。
郎四喜道:“有这个才能御寒,妈的,坐在树枝上一动也不敢动,手足都快僵啦!”
一直到入黑,尚不见有新的消息,谅必应阳天尚未离开。
天却下起雪来,虽然不大,但晚风渐紧,各人都有几分寒意。
郎四嘀咕道:“他妈的,应老贼在程万里家里大鱼大肉,我们却坐在这里喝西北风!”
萧穆轻轻咳了一声,慌得陶松把要搭腔的话咽了下去。
起更后雪犹未停,寒意更浓,萧穆忙叫各人练功以暖身子,否则一旦需要厮杀,手脚僵硬未免要吃亏。
寒风渐缓,天地间万籁无声,远处传来二更的梆子声。
再隔一会,天上忽然出现一朵绿色的烟花。这是表示应阳天已离开了程家,而且还是往这边来。
众人目光一亮,迅即屏息静待,虽然腰已坐得有点硬,但都能把力量集中在双手上。
远处传来一阵踏雪之声,若非众人都有一身功夫,更兼在此静夜中,否则根本听不到,声音来的很快,眨眼间已能见到一个黑影迅速接近。
萧穆缓缓吸了一口气,仿似引弓待发之箭。
刹那黑影已至林外,冷淡的月光,依稀认出来者正是“及时雨”应阳天。
萧穆如豹子般扑下,带起一片风声。
应阳天一惊,急退后八尺。“谁?”
顾思南在萧穆扑下时,亦跟着自树上跃下。他跃下的位置刚好拦在应阳天的退路。“在下顾思南。”
应阳天猛一回首。
此刻陶松、郎四及葛根生亦围了上来。
应阳天神色大变,涩声说道:“你是‘神眼秃鹰’李鹰的手下顾思南?”
“正是!”顾思南缓缓抽出乌金刀来,刀握在手,整个人立即变得肃穆不少。
“你们都知道了?”应阳天脸上神色再一变。
萧穆说道:“请应前辈跟在下等走一趟。”
“去找李鹰?”应阳天身子无风自动,突地自腰上抽出剑来,喝道:“先露两手给我瞧瞧吧!”剑一引刺向顾思南胸前,中途一偏改刺陶松腰际,临至招老,霍地一转身,长剑已指向郎四咽喉,他一剑分袭三人,使得流畅无比,绝无阻滞,果然名不虚传。
郎四见他剑改刺陶松时,便飞身扑上,长刀自后向应阳天劈来。
刹那,眼一花,应阳天已转过身来,他的刀已经落空,但应阳天的剑却如毒蛇出洞般的飞刺而来。
萧穆及时喝道:“小心!”一声龙吟,金剑已出鞘,他怕郎四有失,臂一直,剑尖直刺应阳小腹。
好个应阳天一吸气,小腹霍地凹入四寸,左手剑走势绝不稍歇。
郎四叫声不好,幸而他的轻功造诣颇高,半空中一折腰,凌空一个“鹞子翻身”避过“嗤”一声,衣袖还是被剑削下一截。
应阳天脱口道:“‘飞鹞’郎四?原来你亦是李鹰的手下。”
剑一沉,改刺顾思南。
郎四怪叫一声好险,顾不得答话,连忙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应阳天手腕一抖,剑尖一横又改刺葛根生胸腹,同时右手手指一弹,弹开陶松的钢刀。
顾思南轻啸一声,一沉腰,乌金刀疾削应阳天下盘。
萧穆那一剑刺不及应阳天,立即退后一步,此时倏地腾身而起,手臂一抡,洒下万点金花向对方头上罩下。
应阳天足尖一顿,平地后窜一丈五六,顾思南的刀及萧穆的剑顿时落空。
郎四人虽瘦削但十分勇悍,即时扑上,刀光如电疾刺应阳天后背去。
应阳天眼看四方八面,背后生风,刹那沉身,跟着一偏,刀自右胁下穿过。他迅即右肘后撞去“啪”地一声,撞在郎四的右上臂。
郎四立即觉得右手酸麻,钢刀脱手飞出。他一惊之下,总算见过不少大风浪,急切间伏地滚开,劲风一响,应阳天的剑刚在他头上飞过。
应阳天长啸一声,疾扑上去,猛听萧穆喝道:“休伤我兄弟!”金剑一引,把刺向郎四的剑接下。
“叮叮叮”连串剑击声响,刹那两人以快制快,双剑竟然互碰了二十一下。
应阳天尚未及变招,顾思南的刀已从侧攻上,猛地听他喝声来得好,剑尖一挑,格开顾思南的刀。
顾思南是有名的闪电刀,刀法一展开只见刀光霍霍不见人影。
应阳天吸了一口气,心忖:若不设法速战速决,今夜实难讨好,胁下兵刃之风又响,应阳天手略一缩,剑锷撞在萧穆的剑尖“叮”一声金剑被击退,他却借刀疾刺,剑如离弦之矢,疾点顾思南咽喉。
顾思南退后一步,刀一抡把剑格开,手臂一阵的酸麻。应阳天见顾思南刀未被击飞,亦暗暗叫苦。
在刹那间,背后葛根生的长棍已击至。
应阳天心念一动,向天打了个筋斗,落来时刚刚好双足点在长棍之上。
葛根生长棍一沉,他天生神力,嘿了一声,长棍打了个圈,意图甩掉应阳天,不料应阳天却借力再一个凌空筋斗翻出。
人在半空如大鸟投林,身子向一棵大树射去。
右手轻舒,勾着树枝,腰一摆一荡,又再凌空窜出二丈。
眼看就快能得以脱身,猛见郎四喊了一声打,无数暗器迅即向他射到。
应阳天怒哼一声,舞起长剑护身。
剑身碰着暗器却丝毫不发出声音,原来郎四怕他逃脱,抓起地上积雪,捏成一团不断的向他身去。
应阳天果然被他阻了一阻,只这一霎,顾思南凌空跃起,在半空中拦着他。
紧接着萧穆亦御剑飞至,剑气如毒蛇吐信,嘶嘶乱响。
应阳天猛使千斤坠,降身落地。
顾思南跟着扑下,乌金刀一扬,自高劈下。
应阳天一偏身让过,不料,顾思南这一招竟是虚招,刀一横,改直劈为横削,削向他的颈部了。
应阳天力沉手腕,运剑一架“当”一声巨响,顾思南被撞飞一丈。应阳天身子亦是一阵摇晃。
刹那萧穆已自半空沉身追至,剑势凌人,应阳天来不及招架,附身在地上一滚,他这一滚就是丈五。
当他直起身时,顾思南、陶松、郎四及葛根生已团团把他围住。
应阳天长叹一声,知道脱围已经没望,希望之火已经熄灭,应阳天再一声叹息,问道:“且慢!”声如霹雳,震得各人俱是一怔,手上立时一慢。
应阳天声音沙哑地低低的说道:“萍,我先去一步。”左臂一回,长剑抹向颈际。
此举大出从人意料之外,再也来不及阻挡,只见应阳天颈血溅出,滴落在雪地上,显得格外鲜红夺目。
萧穆扶起应阳天,沉声说道:“前辈何必如此?李神捕只是求你去一趟,以便协助查一件案子而已,如今真相未明,前辈”
应阳天微睁双眼,神色显得安祥无比“李鹰不愧是神捕,想不到片刻间的事他亦能即刻派人找上我你不知道的了,我能一死,心灵反而得到解脱所谓杀人者死”
众人都默不作声,但此刻对应阳天却生了一股钦佩之情。
“应阳天果然不愧是及时雨,一生光明磊落,杀了人也能以死谢罪!”
顾思南踏前一步,蹲下问道:“前辈有否未了之心事要交代?晚辈等若力所能及,必尽力替前辈完成未尽之志。”
应阳天苦笑一下,欲言又止,片刻声音低弱地道:“告诉李老鹰,说我绝不怪他,也希望他能够助正义收,收费不要过不要过昂”头一歪,登时气绝身亡。
良久,萧穆才放下应阳天的尸体,缓缓站了起来。
顾思南喃喃道:“真想不到,也许我们做得过份了点。”
郎四道:“不会,应前辈无怪我们之意!”回顾萧穆,目光露出询问之色“萧大哥,应前辈的遗体怎样处理?”
萧穆略一沉吟,道:“此际天气已寒,尸体不易变坏,葛根生,你去打架双马套车在前头等候,我们快马运回襄阳待头儿处理。”
陶松接口道:“何必如此麻烦,趁现在还未天亮,就在此地把他火化掉吧!”
萧穆沉声道:“不可。此人不是别人,不能草率从事,小南,你去撤掉埋伏在程家寨附近的兄弟。”
葛根生连忙上马去购买车。
顾思南却说道:“此事已告一段落,小弟尚有点事要在商丘逗留几点,烦大哥回去对头儿说一声。”
“无妨。”萧穆抱起应阳天的尸体入林密处找寻马匹。
事情之太过顺利,反而使本来满怀兴奋的心情,变得有点索然没味,郎四等默默跟在萧穆身后。
四更已过了,北风突紧,呼啸怒吼,卷起漫天雪。呜呜的风声是在诅咒应阳天,还是在为他发出同情之叹息?又抑或为他鸣不平?
雪下得更密,只半晌,已把地上凌乱的足迹掩盖。萧穆等来去匆匆,十一月初已经回到襄阳。到了襄阳李神捕的老窝,李鹰却去了芜湖办案,连公孙良也带走。
楚英南及宋玉箫尚在,他们闻讯赶了出去。
宋玉箫脱口道:“果然是他!”
楚英南亦道:“去姨丈家偷窃的正是他,萧兄果然好本领,连鼎鼎大名的‘及时雨’应阳天亦败在你手中。一抱拳。“得到几位拔出正义之刀,诛了凶徒,使小弟的杀弟之仇,能以得报,我兄弟十分感激!”
宋玉箫接口道:“大哥说得好,小弟也感激不尽。忙从身上取出三万五千两银票。
萧穆忙道:“两位客气,这钱么,待李神捕回来后,你才交与他。”
楚英南问道:“未知萧兄如何制服应老贼?他是否承认了罪行?”
顾思南喟然道:“说来惭愧,应阳天果然是条好汉,他在被我们包围之后便承认了杀人,不久便自杀了。”言语间甚有赞叹之意。
宋玉箫脱口吁道:“应老贼他是自杀的?”
萧穆缓缓点点头。
宋玉箫及楚英南互视一眼,心中颇不是味儿,到底为什么,他俩亦说不上。
楚英南指一指应阳天的遗体,,道:“萧兄,这如何处理?”
“在下立即通知神捕,由他决定。”
楚英南叹了一声“应阳天临死知罪自刎,小弟倒也不宜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免得损了他的名头。”
宋玉箫垂泪道:“但,二哥及三哥,他们在天之灵”
楚英南双眼望天,喃喃地道:“武林中人死在刀剑之下算得什么?凶手既已死,二弟、三弟之仇已偿,即使他们在天之灵自亦不会太过苛求。”眼光转注视萧穆。“人谁没犯过错,只要他知而能悔,悔而能改,总是一件好事,何况应阳天以死谢罪,萧兄这方面的经验丰富,不知有何高见?”
萧穆及顾思南目光神采连闪。
萧穆道:“楚兄弟之见正合在下之意。”
顾思南赞道:“楚兄胸襟之大,见识之高超,小弟望尘莫及,江北四秀果然名不虚传!”
萧穆亦赞道:“楚兄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襟怀,异日焉能不成为一代大侠?”
楚英南道:“两位大哥谬赞,使小弟汗颜无地。”
宋玉箫悚然一醒,忙擦干眼泪,他是官家之后,自小娇生惯养,年纪又较小,胸襟及见识自然较浅,他心头震了一震,忖道:“大哥之见识及襟怀果然高我不少,我宋玉箫今生能与大哥结义,实乃三生有幸。”口上却道:“几位大哥之教诲使小弟茅塞顿开,得益不少。”
萧穆忙道:“宋兄弟年轻有为,在下亦是钦佩不已。”转首对陶松道:“把应阳天尸体移入衙门殓房,还有,用纸把他的脸封起来,以防泄漏了消息,头儿未回来之前你们也绝不准把此事宣扬出去!”
陶松等连声应是,立即动手掩盖应阳天的口脸。
顾思南亦吩咐郎四放信鸽通知李鹰。
李鹰也以信鸽回覆萧穆,说他十天八天难以回来,叫他们先把应阳天的尸体火化。
萧穆收信后立即与顾思南办理有关火化尸体的一切。
楚英南及宋玉箫却辞别他们,临行时,楚英南说两三天便再回来等候李鹰。
他们决定到梅庄拜访梅任放。
到了梅庄一通知门公,立即被带入内厅。
不一会,梅任放的儿子梅百侣出来道:“两位光临寒舍,恕小弟不知,未及迎接!”
双方寒喧了一阵,楚英南道:“令尊梅大侠不在宝庄?”
梅百侣三十多岁的年纪,是梅任放的独子,举止颇为沉着,大有乃父之风,当下讶道:“两位专程拜访家父?”
楚英南笑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令尊对令表妹之死有何看法而已。”
梅百侣讶道:“两位不知舍表妹与令弟秦雪岭在落马村斗个两败俱伤?”
“知道。”楚英南小心谨慎地道:“不过,小弟却有点奇怪。”
他见梅百侣双目望着他,便续道:“不知梅兄知否舍弟何时曾与令表妹有过结怨?”
梅百侣摇摇头,悲伤的道:“没有,但这也更令在下伤心,大家同是武林人,何必因小小的事,一言不合而动武?这岂是侠士本色?”
此人果然不愧是“赛孟尝”梅任放的儿子,副悲天怜人的心肠。
宋玉箫几乎想告诉他,杀死江三妹的是应阳天而不是秦雪岭。
幸而梅百侣顿了一顿便续道:“那夜,舍表妹与令弟曾发生了口角,不过立即被家父排解,之后在席上亦表现得颇为友善,但后来舍青妹便又邀令弟共同乘舟赏月,唉,表妹她的脾气的确十分暴燥,小姐性子又大,即使是在下亦经常受不了,遑论令弟?所以这件事在下亦深感不安,他们之起冲突,必是表妹挑起的。”
楚英南道:“原来他们先发生了口角?”
梅百侣点点头。“这件事李鹰神捕前辈当时亦曾在场。嗯,听说楚兄托李神捕查办此案,不知有否新的发现?”
楚英南摇头道:“没有,所以愚兄弟才来贵庄拜访,希望能取点资料,如今,看来不必了,令表妹性子既然如此算了,小弟想令表妹此刻在天之灵亦已生悔意,死者已矣,小弟又何必多此一举,李神捕亦有意把此案推掉,看来小弟回去该向李神捕取消协议。”
宋玉箫欲言又止,急切问改口道:“对,应该取消,反正人已死了不取消又有何作用?”
梅百侣忙起身谢道:“两位胸襟果非常人能及,百侣钦佩不已!”
“冒昧打扰,愚兄弟甚感不安!”楚英南一拉宋玉箫衣袖,起身拜辞。
“两位何不再坐一下,在下经已吩咐下人筹备酒菜了。”
“不敢再打扰了,梅兄盛情,愚兄弟十分感激,异日有机会再见。”
“今日未能一睹‘赛孟尝’梅大侠的风采,小弟颇觉遗憾!”
宋玉箫亦搭声道:“小弟对令尊梅大侠景仰已久,惜苦无机会拜见,异日有机会定当再来拜访以了平生之愿。梅兄请留步,后会有期。”
两人出了梅庄,楚英南道:“梅家既没对江三妹之死,稍存怀疑,我们这趟也是白来。”
宋玉箫沉吟道:“小弟离家日久,想回家一趟,大哥你去不去?”
楚英南道:“李前辈尚未回来,我们还未把酬金交与他”
宋玉箫迅即把银票交与他,道:“小弟这趟回家也得把结果告诉爷爷,也得对张大人有个交待。十日后,小弟便再来找大哥,然后回到二哥及三哥的墓上告诉凶手经已伏诛,使二哥及三哥在天之灵早日得到安息。”
楚英南见他对兄弟之情如此深厚,亦十分感动。“如此甚佳,小兄便在李前辈之住处等候你了。”
两人珍重了一声,挥手而别。
宋玉箫没有兄弟,自小都在姐姐及丫环丛中生活,十分渴望有个兄弟,不料一下子有了三个兄弟。更料不到不及二个月的时间,两个结义兄长已不幸被杀,虽然凶手已经伏诛,但心头之创伤却难以恢复。
他怀着一颗落寞的心在北风的吹送下一路南下。
楚英南走了几步,心头突生了点异样,倏地回首,宋玉箫背影已被风沙遮挡。
三天之后,李鹰及宋玉箫还未回来,但顾思南已回来。
顾思南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金刀大侠”程万里突然暴毙,根据初步调查,怀疑是被人点中死穴而亡。
这个消息令众人大吃一惊。
就连萧穆也沉不住气,急忙问道:“程万里死于何日?”
“十月二十四日被发现的,看来是死于十月二十三日夜间。因为,程万里家属那夜还跟他一同吃晚饭。”
萧穆心头一跳,脱口道:“十月二十三日不就是应阳天自杀那天!小南,你知不知道应阳天何时离开程家?”
“小弟已问了程家,应阳天是在十月二十二日夜间离开的!”顾思南立即回答道。
萧穆心乱如麻,一时之间理不出头绪,他朦朦胧胧觉得应阳天与程万里之死有点牵连,但却想不出应阳天有任何杀害程万里的动机。
顾思南低声道:“萧大哥,小弟有点怀疑”
萧穆看了附近手下一眼,沉声说道:“不能随便胡言把事情报告老头儿知道。”
“是。小弟这就去写信。”
第二天,商丘那边有信鸽飞到。
信是商丘的捕头胜一平写来的。内容很简单,是程万里的家人请求李鹰追查凶手的,并出酬金从优,不惜代价定要把凶手碎尸万段。
顾思南又立即施放信鸽,把信转去芜湖。
江北“神眼秃鹰”李鹰以及江南“千面神鹰”沈神通都各自有一个庞大而完善的信鸽通讯网的。
他们都有专门的饲鸽人员,以及驯鸽人员。
有时为了怕信鸽失落或迷途,把信息泄漏出去,他们以一种只有他俩及其心腹手下才能懂得的码暗语通讯。
如今胜一平的信当然不是使用这种密码。
四天之后,李鹰留下公孙良,触自一人自芜湖归来。他到襄阳,天色已黑,但立即叫萧穆、顾思南、郎四、陶松以及葛根生到他书房里。
李鹰边抽烟,一边留心倾听他们每个人的话,这些话都是关于十月二十三日夜围攻应阳天的情况。
李鹰一边听一边发问,问得很仔细,听了之后,磕掉烟灰,下令道:“萧穆,你明天立即到程家寨,若有问题立即以信鸽联络,程家钱不少,收他六万两。”
萧穆应了一声。
李鹰又说道:“郎四,你明天立即去调查应阳天妻子的名字,有可能的话尽量探听他们夫妇间的感情。”
郎四讶道:“头儿对这有怀疑?江湖上谁人不知应阳天夫妇相敬如宾?被誉为模范夫妻。早年她妻子马淑君年轻时跟他还是夫唱妇随哩!”
李鹰瞪了他一眼,沉声:“我要你问她的小名。问得婉转点,不许把应阳天的死讯泄漏出去了。”
“是,属下自不会直接向马氏查询。”郎四见李鹰凌厉,不敢再说。
“陶松,”李鹰又道:“发信鸽召云飞烟回来。”
众人退出书房后,李鹰立即陷入沉思。不久,心头便生了几个疑团,他心想梅任放与应阳天相熟,便决意明天到梅庄走一趟。次日一早,楚英南便来拜会李鹰,并把三万五千两的银票交给他。
李鹰沉吟了一会,道:“这些银票我先收下,一两个月后如无问题才去钱庄兑换。”
楚英南一怔,道:“前辈是指这些银票有问题,还是指这案子”
李鹰沉思了一会道:“宋玉箫是官家之后,我岂能怀疑这些银票有问题。”
“如此,前辈是怀疑”
李鹰挥挥手,不再言语。
“那么,晚辈告退。”楚英南道:“晚辈到宜城找四弟,老前辈若有事,烦请派人到宜城宋家通知一声。”
“好,我每办一件案必定查得一清二楚。”
楚英南见宋玉箫还未来,一个人在这里十分乏味,加上这两天老是心惊肉跳仿佛有事要发生,于是他决定到宜城宋家。“前辈,若果舍弟与晚辈路途相左,到来此地,烦请前辈告诉他晚辈已去他家。”
“这个自然。”李鹰冷淡地道。
楚英南一离开,李鹰亦立即出门去梅庄。到梅庄,辰牌还未过,今日雪霁,还有一丝阳光,照得人暖洋洋。
李鹰对门公道:“我是李鹰,请问梅庄主在否?”
那门公眼尖认得他,忙道:“李神捕快请。”肃然迎人,到了大院,两旁厢房有不少食客才刚起床,在院子内走动活动筋骨。
李鹰视若无睹,跟着门公直入小客厅,这是梅任放见客之所。自然又有下人人内院通知梅任放。
过了两盏热茶工夫,只见梅百侣入来,行了一礼,道:“不知神捕前辈驾临,恕小侄失迎之罪。”
“不必客气。令尊在否?”
梅百侣脸现茫然之色“不知道去了哪里,小侄找不到他。”
“他是否有事离开?”
梅百侣道:“门公没看见他离开。”
“哦,令堂亦不知道?”李鹰语气颇硬。
“家母亦不知,家父经常在书房睡觉。未知前辈找家父有何事?”
李鹰沉吟了一会,冷淡地道:“这些事见到令尊,我自会与他细说。”
梅百侣心中有气,却不敢发作。”
正在不知如何应答时,梅任放一步踏入。
梅百侣喜道:“爹爹来了,爹爹到哪里去了?”
梅任放脸色一沉,道:“为父在后花园练功你看不到么?”
梅百侣忙道:“孩儿找得疏忽匆促,爹爹恕罪!”
梅任放哼了一声,挥手道:“没事了,你下去吧,别阻碍为父与李叔叔谈话。”话刚说完,猛打了个喷嚏“李鹰一早找我有何事?”
李鹰隔了一会才问道:“你跟应阳天很熟?”
梅任放笑道:“岂会不熟?”
“熟悉到什么程度?”
梅任放一怔,道:“李鹰,你有话何不干脆”又猛打一个喷嚏“何不干脆说出来?”取出一块黑色的手帕往鼻子上揩抹。
李鹰双目炯炯,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应阳天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梅任放哈哈大笑,猛地又连打二个喷嚏,这次却取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揩鼻子。
李鹰冷冷地道:“你的鼻子好像不大好。记得今年中秋我来你家过节,次日一早你也是连打数次喷嚏。”
梅任放的神色一变,随口应道:“真的?”
“梅兄连自己的事也忘记了?”
梅任放再豪爽地一笑,道:“倒教你见笑了,我这个鼻子已患了好几年敏感症,每逢早上风大,一吹便要打喷嚏。”一顿。“李鹰你真的不知应阳天的妻子叫马淑君?”
“有没有别的小名?”
梅任放想了一回,道:“她本人我亦见过好几次,只闻老应叫淑君,未闻有以另外的名字叫她,谅必没有小名,老鹰你到底打什么哑谜?”
李鹰默默地装了一袋烟,敲燃了火石,烟丝斯斯作声。李鹰徐徐把浓烟喷出,烟雾弥漫中,梅任放猛打喷嚏。
梅任放待喷嚏稍止,忙道:“你老鹰倒会享受,却害我鼻子受罪。”
李鹰走开一边,道:“我怀疑老应另有女人!”
梅任放脱口道:“你是说他在另外一个地方窝藏一个女人,而我们不知道?”
李鹰徐徐点头,随手敲掉烟灰。
“不会吧!”梅任放显然不信。“老应以什么名满江湖?一是急公好义,二是绝不好色,对妻子呵护备至,引为美谈,三才是一手超卓的左手剑法。”
李鹰自顾自的道:“那个女人名字中有个萍字。”
梅任放目光一亮“你已知道了?”
“还没有,不过想问问你,他与程万里关系如何?”
梅任放神色大变,脱口道:“你怀疑老应杀死程万里?哼,以往你办的案我一向佩服,但若你说老应杀死程万里,则三岁小儿也不信。”
“我没有这样说。”李鹰霍地回过身来。
“不必再说,我绝不相信。不过,倒是老应窝藏了一个女人这事令人感到兴趣。哈哈,往日他还数说我纳妾,如果见到他,我必定哈哈!”
李鹰静静望着他。
梅任放干笑了一回,道:“老鹰,你猜老应若是另外有个女人,这个女人会是哪种人?”
李鹰茫然地摇摇头。
梅任放正容地道:“一定是个娇娆而又的女人,嘻嘻!”他笑声充满邪意,言下之意使人一听便知。
“哦!”李鹰道:“你是花丛老手倒要听听你的见解。”
梅任放道:“这方面我自比你强。嗯,这种心理很易理解,马淑君人虽端正,却不算美,不是那种令人一望便能产生欲念的女人,这种女人做妻子固然好,但是这闺房之乐吧,定必十分没味。老应长处于此种环境之下,又在盛名之下,只能战战兢兢,不敢稍为行差踏错。所以能令老应毅然动心的必是一个完全与他妻子相反的女人!其实纳妾又算得什么?不过,老应是受盛名所累罢了。以我的经验来说,在闺房中放荡的女人在外面亦不一定会放荡,作为妻妾亦未尝不可。”
李鹰深觉有理,脱口道:“你分析得十分有理。”
梅任放深有感触地道:“盛名累人,其实世人又有几多人在名利之前看得开?”一顿笑道着说:“像我这种自称风流的,在侠义道中又有几多人?”
李鹰正容道:“你虽风流却不下流,我老鹰绝没因此而看不起你,你能散尽家财,周济世人更令我佩服!”
“给你这么一说,我倒有受宠若惊之感了。”
李鹰道:“我钦佩你的为人,却鄙视你的大部份食客,绝大多数的食客却是无所事事,混饭吃,空耗粮食。”
梅任放道:“我亦想劝他们找些事做,不要白了少年头,可是又不好开口。”
“这也是盛名之累吧?”
梅任放苦笑一下。
李鹰又道:“回头说老应那个女人,这种女人怎会遇上正人君子的老应?”
梅任放沉吟一回,道:“这女人绝非烟花之类的女人,因为老应绝不涉足那种地方。因此,只有一个可能,这人可能救过老应——你该知道老应一生为别人受过大小无数次的伤,或者老应救过她,而她感恩图报,以身相许。老应那时如同干柴,一遇着一个能令他动心的梦寝中的女人乃立即焚烧。”
“这种人,当然多数是懂得武功的,因为老应平日都是为同道奔波,不如你广施恩泽,唔,武林中哪个女人名字中有个萍字?”
两人想了一回,都想不出是谁,不是说武林中没有一个女人名字带个萍字,而是这些人都绝对没有可能。
吃了午饭,李鹰便起身辞别。
梅任放低声说道:“老鹰,到底老应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老鹰怕他嘴不牢说出去给他的食客听见了,而这些食客对这利,事最好打探,只怕不要两个月大江南北便会传遍,所以李鹰决定暂不把这事告诉梅任放。
“我不相信,你这老小子无事绝不会登三宝殿。”
“也许以后会告诉你,到底什么事要来问你。”李鹰说罢,走下台阶,准备离去。
梅任放下了一级台阶,停住道:“自家人我也不送了。哼,你这老小子没有义气,朋友有事也不透露一点。”带点怒意地说道:“你自个出去。侣儿你也不必送他。”
李鹰像是一呆,跟着一笑,转身笔直地往大门处走去。
李鹰回到襄阳窝里,时间已近黄昏,这是因为他一边走,一边思索,所以走得慢。
饭后他自个在书房里踱步,这是他的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每逢这一刻,他的手下都轻易不敢骚扰他,否则,只怕要受一顿臭骂。
但是今天顾思南却大不相同,明知故犯,匆匆忙忙推开李鹰的书房木门。
李鹰面色一变,厉声道:“你忘了规矩?什么事这般慌张?跟我这许多年还没有点长进!”
顾思南连忙说道:“头儿,楚英南又回来了,他说有十万火急之事找您,因为他”
楚英南已跟着入来,急道:“李前辈,家四弟昨夜又被人杀死了!”
李鹰听得一惊,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神色迅即恢复,沉声道:“给什么人杀的?”
“黑衣蒙面人!据宋家护院所迷,那人跟偷窃家姨丈家的一样身材!”楚英南喘着气地说。
顾思南脱口道:“那不是应阳天么?他不是死了么?”
李鹰瞪了他一眼,道:“有没有偷东西?”
“有。那人先偷去不少金银,后来却不知怎样发出声音,于是四弟等便追了出去,那人躲在后花园,出其不意现身,杀了四弟然后逃走。”
李鹰又踱了几步,又抽起烟来,光秃的顶上在烛光下格外光亮。“不必说了,他的尸体未安葬吧?现场仍保留原状吧?好,你先去休息,明天带人去宋家调查。嗯,我亲自去一遭吧!”
楚英南忧伤怨愤的脸色,露出一丝喜悦“有劳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