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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嫂小吃店开业,可谓宾朋满座,拼桌的、挤桌的,坐了个满满堂堂,还常有排队的。老百姓心里都有数,都知道早市这边的吃食不贵,又是正经的店面屋里暖和,再说新开业的店铺肯定会有些优惠,又听着是没吃过的小吃,所以都来尝个新鲜。
也多亏了桑榆选择的这几种小吃,都算是快餐。丸子炸出来,豆腐串卷好,粉丝泡上,调料准备好,这时候只需要大火烧开汤底,灶里保证始终有微火保温。一大长托盘六个大空碗,点好调料,舀上丸子或者豆腐串,浇热汤,再撒上葱花与芫荽(香菜),立刻就能上菜。
客人们走了一拨又一拨,又来了一拨又一拨。开业当天,光大灶汤底就反复烧了得有小二十锅,一直卖到深夜才关门。
虽然每个人都累得很,但还是都很兴奋地打起精神,到后宅厅里数钱去了。一文文的数好,每十文、百文、千文的各自穿好,最后竟得了五千多文钱,足足穿了沉甸甸的五大串,也就是五两银子。
为了保证味道好,桑榆采买的食材都是经过反复挑选才定的,这其中本钱大概是二两银,纯利三两银。按照分成比例,桑榆今日就赚了一千八百文,梨花与何秀枝分别赚了六百文。
盘账完毕,有好一会儿厅里都静极了,没有人说话。忽然,梨花嫂哈哈大笑起来,有些不敢置信地冲着桑榆问:“七她娘,你帮我算算,我刚模糊一估摸,我好像今天一天就赚了半两多银子,是吗?”
没等桑榆回话,何秀枝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忍不住地淌眼泪,可说话的语调又带着激动,同样不敢置信地道:“大嫂,大嫂,我算着也是!”
桑榆郑重点头肯定了她们,说道:“你们两家都是大概六百文。”
梨花嫂忍不住“啊”地叫出了声,何秀枝一把抱着她摇晃道:“嫂子,啊,嫂子!一天啊,只一天啊!六百文!”季南山与季连水也跟着兴奋地满面光彩。
季婆子后晌带着七七回荷塘村了,没有在这里盘账。桑榆觉得得亏她没在,否则说不定每年的孝敬银又得涨价了。
等众人都激动过了这阵子,桑榆才泼了下冷水道:“刚开业一天,并看不出什么,还不能就此放松。现在大伙儿就是吃个新鲜,像今天的账面虽然好看,但其中有至少一半食客是重复来吃的,比如朝饭吃着咱的鸡汤豆腐串和鸡蛋饼不错,后晌就又来点了份酸辣丸子汤和烤馍,或者夜里又来尝了尝咱的酸辣粉丝和熏肉大饼。等客人们都尝个遍了,来得就不会这样勤了。而且今天一直开到半夜,往后咱也不能开门到这么晚,毕竟还要早起。所以未来一段日子,应该还会有一些起伏。等头三个月过去再算,基本就差不离了。”
梨花嫂与何秀枝重又坐下,刚才激动成那个样子,两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何秀枝羞涩地笑笑道:“刚才没忍住,得亏没吵醒孩子们。”小家伙们也跟着帮忙不少,早累得睡着了。梨花嫂收收脸上的笑意,正色对桑榆道:“桑榆说的对,嫂子白长了几岁,还没你稳得住。我看你似乎还有话要说?”最后这句又是问的桑榆了。
桑榆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很高兴,只是心里还总惦记着一个事儿,今儿个得跟大伙儿说说。就是咱的小吃,配料方面,酸辣丸子汤和酸辣粉丝汤,我都可以说是有独门秘方,这汤的味儿别人是学不来的,但那鸡汤豆腐串,虽说我也下了不少功夫,咱的汤底味道是最正宗最好的,但与普通鸡汤的区别并不很大,烤馍、鸡蛋饼与熏肉饼也都没什么秘方,我想过不几日,早市上就会出现别的摊位了,对我们的生意肯定会有一些影响。”
梨花嫂叹道:“是呢。就为此,我们虽然特意没将灶安到店面里,但我想过不几日,也肯定会有仿做的摊位出现的。虽说咱家的味道肯定最好,但就怕她们不用好料也卖的价低,买卖究竟会怎样,还得接着等接着看啊。”
桑榆与梨花嫂这么一说,何秀枝脸上的喜色很快消失了下去,也跟着犯愁道:“那咱们就干等着仿做的出现吗?等仿做的真出来了,咱们该做点啥才能留住客人呢?要不咱们就少赚点把价儿也跟着降降?”
桑榆看看天色不早,赶紧先掐住了这个话题道:“关于这个,咱们以后再商量,今天实在太晚了,大家赶紧地,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去睡一会儿,明天还要早起开店呢。”
众人赶忙地散了会,用厨房里烧的热水洗了脸,烫了脚,就赶紧地抓紧时间各自去睡了。
在镇上男女分屋睡,季南山与季连水在这屋小炕上。孩子们夜里睡觉都乐意跟着娘,他们这屋就他俩在,小炕不大却很宽敞,也很安静。季连水这一天累得够呛,上炕就响起了小呼噜。季南山心里有事儿,有点睡不着。
桑榆一天就挣了近二两银子!这件事儿给他的冲击真的很大。刚开始,他跟着高兴,由衷地高兴,后来桑榆说的那番话让他冷静了下来,然后他就想的有点多了。
桑榆真是能干啊,可以看得出来,大伙儿都服她。桑榆是真有本事,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以前只是身为下人做不了主,如今她摆脱了商家的奴役,摆脱了季婆子的桎梏,开始大展手脚了。季南山想着想着,有点脸红起来。他想起自己的木家具生意,拉着季秋阳一起,却什么都没挣着,大部分家什儿现在都用到了三嫂小吃店里,就像是他捅了窟窿让桑榆来填补一样,不由得他想起来就觉得惭愧。
今年是受灾后的第一年,桑榆今年真是跟他吃足了苦受足了累。他们开出了八亩旱地,还瞅着天气一起抽空进山去。晴天时就采果子,采药草,设陷阱,打猎物;下雨后就采木耳,采蘑菇,采野菜。
有次他无意中提到自己看到悬崖上有两株灵芝,品相很好就是采不到。桑榆特意去查看了地形,为了采到那两株灵芝,还做了一个特别的倒钩子,底下的小钩子勾着篮子,到时候用上面开刃的大弯钩从灵芝的根部削下去。
桑榆嫌他手脚笨,怕他钩坏了灵芝,非得自己去整,她腰里拴着绳子,少半个身子在悬崖边上悬空着,悬崖边的碎石受力不住地往下掉小石子,季南山将绳子这头栓在了一块大石上,也系到了自己腰里,但还是怕她出事连声喊她放弃,桑榆充耳不闻,眼明手快,钩子一提!还真的叫她给采了下来。
季南山想起来,当时桑榆捧着篮子高兴地很,问明季南山灵芝大概能卖个六七两银子,第一句话就是:“哈哈,这下给娘的孝敬银好凑了!”
一年十两孝敬银,在桑榆来之前,对季南山来说,这就是件不可能的事儿。荷塘村里一般的五口之家,一年顶多能攒五两银子,还得勤快肯干,花销又少。季婆子当时分家时提这个数,季南山知道这是为了让桑榆知难而退,结果桑榆一口答应了下来。
季南山心里琢磨着细账。今年一年,季南山猎的野物除了给季婆子的,他们自己根本就没有吃。有的放季连水杂货铺里卖了,有的赶上开集的日子,就背到三叶镇里来,陈二公子要了不少,也卖了酒楼一些。一年下来卖野物换了五两银子。秋里粮食留了口粮后,卖了三两银。一年里断断续续卖药草换了二两银子。卖出去几套木家具他最后分了十二两银子。可这些连他当初桑榆给的本钱都没挣回来。当初那套木工家伙什儿就花了六两银子,在族长那圈了片山头花了二十两,他出了十二两,季秋阳出了八两。
这一年,春天雪融啥也没法干,冬天这又才开始,应该说是大半年,他和桑榆可谓使尽浑身解数,一共赚了三十两银子。还季秋白的粮食,买红薯种子,给季婆子做四季衣物,给七七做衣服买吃的,与杂七杂八的,一共花掉十两银子。剩下的二十两,给了季婆子五两,剩下十五两打算拿来开店。结果后来不够用了,又把那五两暂借了回来,还从陈二公子那又拿了五两。
虽然这一年累得人仰马翻的,但想想一年挣了三十两银子,让季南山又忍不住地骄傲,如今他家在荷塘村里也算日子很有起色的人家了,如今在三叶镇里都开了铺子。
季南山又想起了二丫。二丫当初就是为了嫁到镇里享福而离开了他。如今他也到三叶镇来开铺子了,虽然他的铺子没开在上马道,只是开在早市里,但他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他和桑榆也会有不输给福来茶馆的大铺面。
听说二丫去了阳关城了,陈二公子却没去。究竟是怎么回事,季南山并不清楚。今天陈二公子在这里帮了一天的忙,虽说他只是坐在柜台里帮忙收银子,但也把桑榆替了出来,要不还会更忙。
季南山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那屋有动静。他坐起来披上衣裳拉开屋门,正看到桑榆端着油灯,也披着衣裳出来。
季南山道:“这才什么时候,你怎么起来了?起夜?”
桑榆摇摇头,小声道:“我想去看看面发的怎样了,早起先得蒸馍。天冷不好发,我有点不放心,去看下是否需要烧把干叶子燎燎。你怎么还没睡?”
季南山回身取了他的大斗篷,给桑榆披上,接过她手里的油灯道:“我陪你,一块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古代钱币换算,因为各个朝代各种情况不同,会大致有些上下浮动。
本文采用的是换算公式为:
1两黄金(约合人民币3000元)=10两白银=10贯/吊铜钱=1000文铜钱。1文钱=人民币3毛。
所以桑榆小吃的大概价位是:
酸辣丸子汤=鸡汤豆腐串=酸辣粉丝汤=3元钱/碗。
熏肉大饼=1.5元/个;鸡蛋饼=1.2元/个;烤馍=0.6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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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前文给季婆子的每年孝敬银从二十两改为十两了,二十两太多了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