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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瑶跟在郑家嫂子身后,一路往村东头行去。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还没走近,远远便听到孙氏的大嗓门传来:“……乡亲们,你们说我冤不冤啊,这世道不叫人做好事了啊,你们看我这条腿啊,大夫让我锯了啊!从此我就只能是一个没腿的怪物了啊,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就是老天开眼,才叫你坏了一条腿!”秦羽瑶分开众人,走到孙氏跟前,面容冷沉。
“啊?你这小白眼狼,你居然过来了?乡亲们,大家都听见她的话了吧?我真是冤死了啊!”孙氏只见秦羽瑶来了,立即一手指着秦羽瑶,一手拍着那条乌黑的腿大哭起来。
“你当年捡了我,所以我做牛做马伺候你们十几年,这是你的福报。可是当我有难时,你舍不得借我二两银子诊费,要跟我断绝关系。”秦羽瑶声音清冷,掷地有声。
“而断绝关系后,你见我过得好了,便来我家偷盗。被我家小宠咬了,这就是天理报应,老天爷再公平了也没有!”秦羽瑶的话有理有据,一时间竟然压过孙氏的无赖哭嚎,传进围观的乡亲们的耳中。
只听到秦羽瑶如此解释一番,原先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村民们,此刻也都知道大概了。于是,站在旁边围观的人群,眼中纷纷带着幸灾乐祸地看向孙氏。
孙氏的自私懒惰爱占小便宜,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可谓人憎狗厌,看得她好的没几个人。而六婶,就是其中一个。只见她走上前几步,站在孙氏跟前,指着秦羽瑶道:“黑心肠的东西,你这么不孝,小心他日老天爷打雷劈了你!”
有了六婶的撑腰,孙氏哭得更加理直气壮起来。但是秦羽瑶一点也不打怯,她压根就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我不孝?我不孝的话,从前会每每容忍孙氏到我家搜刮东西?我家宝儿都没得吃,都叫孙氏拿了去,这叫不孝?如果我不孝,那天孙氏偷了我家大宗东西,我就该告官,叫衙役抓了她去做大牢。”
“我不仅没有告她,我还给了她十几两银子。我自问对孙氏有情有义,可是孙氏却只惦记我手里的银子,是我不孝还是她不慈?”秦羽瑶的这一番话,说得围观的村民们纷纷对孙氏指点起来。照秦羽瑶如此说来,秦羽瑶对孙氏简直仁至义尽了,换了谁都不会如此好说话。
孙氏被这些人围着指指点点,脸上一丝不好意思都没有,竟又指着秦羽瑶道:“你家小畜生咬了我,难道不该给我银子叫我看病?那十几两银子能做什么?赔得起我一条腿吗?”
“该得着我赔吗?”秦羽瑶冷冷地道,“你无非是听说我卖了绸缎,手里有些银子罢了,想要来讹我。可是我告诉你,这些银子,我一文钱也不会给你,全都是留给我家宝儿的。我家宝儿没有爹,他的事只有我一个当娘的给他操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家宝儿。谁跟我家宝儿抢东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一句话说得村民们又唏嘘起来。诚然,秦氏是命苦的人,刚一出生便被抛弃不说,又遇着孙氏这样的养母。长大后又所嫁非人,遭了这么些苦楚。如今有了些本事,便遭惦记了,换了谁都意难平。
“我的话就到这里,孙氏,我的银子,你别惦记,一文钱都与你无关!”莫说占着理,便是不占理,秦羽瑶就能妥协了不成?她可不是什么软弱的大肉馅包子,谁想咬就能咬一口。她是皮上抹着毒药的骨头馅儿包子,谁敢来咬,就等着崩掉牙又被毒得口吐白沫吧!
“哼!不孝女!若非我和柱子为你担保,你以为村里还能留你在这里不成?既然你不认我们,那你走,往后别住在我们村里!”孙氏气恨地叫道。
“谁敢叫秦氏走?”这时,赵氏走下台阶,站在秦羽瑶身边,说道:“我和壮哥已经认了秦氏做女儿,往后她仍然是我刘家的人,既是村里人,就住得村里的地方。”
“你,你们——”孙氏气得几乎吐血,可是只有一个六婶支持她,而刘大柱又几乎是个锯了嘴的葫芦,面对口舌伶俐的秦羽瑶和赵氏,一句句被堵回来,竟然没话说了!她一拍大腿,又要哭起来:“天啊,没活路了啊……”
“大家都散了吧!”这时,赵氏理也不理哭嚎的孙氏,对围观的村民们挥了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你放心,有我和你大伯在,她奈何不了你。”对秦羽瑶说完,赵氏便抓着刘玉洁进了院子,“砰”的一声关上大门,把孙氏的哭嚎声关在门外。
孙氏气得哭嚎声一顿,又转过头来,朝秦羽瑶哭起来:“不孝女,你小心遭天打雷劈啊……”
秦羽瑶懒得理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扭头转身就走了。
直气得孙氏那叫一个恼火,可是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她一个人哭嚎起来也没劲,便掐了掐刘大柱的手:“还愣着干什么?扶我回家,我口渴死了!没用的东西,一声也不知道吭,看我被人奚落很得意是吧?”
刘大柱只见孙氏战败失利,人有些蔫蔫的,任由孙氏掐着也不吭声,只当自己是个死人一样。
赵氏抓着刘玉洁的手腕,一直走到西屋里,才松开了手。
“娘,你抓疼我了。”刘玉洁低头抚着手腕,对赵氏阴沉的脸色有些怵,她不就是没有听她的话回屋,看了会儿热闹吗?怎么就一副阴沉得要滴下水的表情?
“你的嫁妆都绣完了?”赵氏问道。
刘玉洁低头一笑,有些骄傲地点了点头:“嗯。”她手脚勤快利索,前天便把东西基本上都做完了。
“那行,后天准备出嫁吧。”赵氏说完,抬脚便准备走。
“哎,娘,你记错了吧?”刘玉洁吃了一惊,“我的婚期还有十几日才到。”
“没,给你改了,后天就送你出嫁。”赵氏头也不回地道,打开帘子出去了。
刘玉洁心中一思量,不由得慌了,连忙追了出去:“娘,那怎么行呢,你叫我怎么跟人解释,岂不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我?”
“怎么解释?还能怎么解释?你就说在娘家待不下去了,才早早嫁了!”赵氏没好气地道。她原来还怜惜刘玉洁不得不提前出嫁,可是今天经了这场事,只见刘玉洁如此没分寸,心里的疼爱便减了几分:“再留着你在家里,不仅你过不好,我们全家都过不好。”
孙氏且罢了,就那副德行,而且已经给过她二两银子,赵氏不打算再给她好脸色。但是陈媒婆就不一定了,她脸皮比城墙还厚,一天到晚地来家里打秋风,谁能受得住?赵氏索性给她送了一两银子的礼,堵了她的嘴,叫她周旋这事去了。
至于刘玉洁嫁过去后怎样,就像刘小美说的,陈媒婆还会不会继续以此打秋风?然而这却不关赵氏的事了,她还能管刘玉洁一辈子不成?不自己顶点风扛点雨,一辈子指望别人是不成的。而且就这么点小风雨,若是刘玉洁扛不住,也怪不得旁人了。
只见赵氏摆出这样一副无情的面孔来,刘玉洁不由得脸色苍白,满眼无神,仿佛天塌了一般。
秦羽瑶面无表情地回到村尾,却没有进入院子,而是来到秀水河前。午后的河边,空气里带着浓浓湿气,被山风卷着流动成凤,倒显得比其他地方凉爽一些。
此时此刻,秦羽瑶的心中十分怅惘。在这秀水村的日子,当真过得很没劲。一天到晚都是这么些琐碎事,每天为了几块布头几两银子跟人争执不休,实在不是秦羽瑶所好。
不由又记起那日跟顾青臣交锋的场景来,虽然其中有些难以预料的危险,譬如往后被报复之类,然而过程却十分痛快。但是跟孙氏、六婶等流对仗,虽然不会吃亏,心中却总觉得憋屈,束手束脚,无法一抒胸臆。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顾青臣怎么没有动静了?秦羽瑶心中一动,不由得看向大柳树,思罗藏身的地方。
莫非,是思罗的主子,那位神秘男子替她解决了?除此之外,秦羽瑶当真想不到别的可能。毕竟,顾青臣对她起了杀心,又对小狐狸有些觊觎,以他的野心,实在不该无动于衷的。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又波动起来。那神秘男子的一句话,便叫闲云楼的杀手战战兢兢地退去。那神秘男子不知道做了什么,顾青臣再也没有来找她的麻烦。这份势力,这份本事,直教秦羽瑶无比艳羡。
秀水村的村民们,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在天珠山下刨食。而秦羽瑶,心中潜伏着翱翔天空的志向,她向往高处,向往激烈精彩生活。这大概就是,她无法开怀的原因——不论从经历、学识还是志向来讲,她跟秀水村的村民,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秦羽瑶握了握拳头,眸中闪过坚定。
走回大柳树下,秦羽瑶抬头对思罗道:“思罗,我给你的小布包呢?还给我吧。”
不多时,一个小布包从树上掉了下来,秦羽瑶抬手接住,收进怀里。今天太晚了,进城不赶趟了,等明天她就去看房子。然后带着宝儿住进城里,再也不受这些人的鸟气。
“思罗,你下来,我交代你一件事。”秦羽瑶眼珠一转,笑吟吟地说道。
树上哗哗一阵响动,然后思罗跳了下来:“什么事?”
“给你三十文钱,去买一斤猪肉回来。”秦羽瑶掏出三十文钱,笑吟吟地递给思罗。她想吃皮蛋瘦肉粥了,可是一直没有进城买肉,而进山打猎又打不到猪,所以就拖着没吃。可是后来见思罗的脚程如此快,不由得心想,这么好的轻功不能浪费啊。
思罗面无表情地看着秦羽瑶递来的三十文钱,没有动。
“我晚上做好吃的,保证你和你的主子都没有吃过。”秦羽瑶掂了掂手里的铜钱,笑吟吟地道:“如果因为你不去买肉,导致你的主子原本可以吃上美味,最后却没有吃到,你说,你是不是很罪过呢?”
思罗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秦羽瑶手里的钱,然后脚下一点,很快行得远了。秦羽瑶微微一笑,觉得自己真是机智啊!
秦羽瑶走进屋里,捧着宝儿的小脸道:“乖宝贝,娘亲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嗯!”宝儿两眼放光,小嘴吧唧了一下,说不出的可爱。
秦羽瑶端着一只碗走到米缸前,舀了满满一碗米出来,淘干净后倒进小盆里,放入少许油和盐,开始腌了起来。放这些油是为了把米煮得绵烂,而在煮粥的过程中油会挥发许多,所以到最后并不会油腻。
把小盆放在一边腌着米,然后走到屋子一角囤着松花蛋的小篓子前,掏出两只松花蛋来。剥干净了去皮,然后将松花蛋切成小块。刚把葱姜蒜切完,只见门外刮来一阵旋风,秦羽瑶抬头一看,发现思罗竟然回来了:“这么快?”
思罗把手中的一块油纸包丢在案板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又如一道旋风般刮出去了。秦羽瑶心中的惊讶,简直无法言说,这简直比开车去城里还要快啊!而且还是全程高速无拥堵的情况!
揭开纸包,只见里面是一块极新鲜匀称的瘦肉,秦羽瑶不由得弯起眼角,这样好的肉,吃起来一定很鲜美。她又哪里知道,思罗根本懒得买肉,而是直接飞进闲云楼,从里面捡了一块最好的肉包了拿来。
把瘦肉切成肉丁后,秦羽瑶便开始生火烧水。先下葱姜蒜和肉丁,等到肉泛白后下入腌好的米和一半切碎的皮蛋,然后盖上锅盖温火煮了起来。约莫煮了两刻钟左右,锅里面已经传来浓郁的香味儿。
宝儿抱着小白坐在桌边,几乎是流着口水朝这边看过来:“娘亲,什么时候能吃呀?”
“快了。”秦羽瑶说着,揭开锅盖,又把余下的另一半皮蛋丁放进锅里,然后盖上锅盖又煮了起来。之所以分两次放入皮蛋,是因为第一次放入的皮蛋会融化掉,融入到粥的味道中。而第二次放的皮蛋,则会保留一些,既没有呛味,又会变得软滑。
又煮了约莫一刻钟左右,锅底的柴火正好烧光了,秦羽瑶没有再填入柴火,而是等火慢慢熄灭了,才起身揭开锅盖。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皮蛋瘦肉粥做好了。
馋得宝儿坐不住,跳起来跑到锅边,掂着两只脚直往锅里瞧:“娘亲,可以吃了吗?”
“可以吃了。”秦羽瑶答道,用勺子轻轻搅动着锅里的皮蛋瘦肉粥,然后分别盛了四碗出来。一小碗给宝儿,三只大碗分别是秦羽瑶和思罗、小黎的。
端起其中两碗,秦羽瑶就要给思罗和小黎送去,谁知不经意间一瞥,却从灶边的窗子里望见,那大柳树下站了一个人!身穿一袭素淡长衫,腰间系着一块碧绿玉坠,乌黑的头发用白玉冠束起,身形颀长,气质优雅。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被半只银色面具遮住的脸庞,下颌白皙精巧,唇瓣虽薄却不无情,仅仅露出来半张脸庞,便看得人心笙摇曳,不可自拔。
“娘亲,外头来了一位怪叔叔。”宝儿抱着小白站在门口,也已经看见那神秘男子。
秦羽瑶放下两只碗,擦了擦手,走了出去。那神秘男子此刻也迈动步子,朝院子里走了进来:“思罗说你这里做了好吃的,我便过来尝一尝。”
他之前给思罗下的命令,往后再有好吃的东西,不必再送去京里,修书一封告知他即可。这样一来,也免得美食在途中丧失部分味道。
“叔叔,你也是被我娘亲做的好吃的吸引来的吗?”宝儿抱着小狐狸,站在秦羽瑶的身边,抬头看向宇文轩。
宇文轩不由低头,只见小家伙生得俊雅灵秀,一双乌黑的眸子似曾相识,心下有些说不出的好感:“是啊。”
宝儿听得这一声,不由得意一笑,然后有些好奇地问道:“叔叔,你为什么遮着脸?”
“还能为什么?不想叫人看到呗。”秦羽瑶有些没好气地答道。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宇文轩遮头遮尾的这种行径,心里很是不悦。瞧不上她,就别来吃她的饭啊?既然稀罕她的饭,就当以诚相交,这样遮头遮尾地算什么?
宇文轩怔了一下,察觉出秦羽瑶的不悦,此刻也没有生气,难得竟然好脾气地解释起来:“我得罪了许多人,但凡出门,必戴着面具。这样是保护我自己,也是为你们好。”
秦羽瑶微微一怔,听得他如此耐心的解释,心中的不悦微微淡去,点了点头:“进来吧,正该吃饭呢。”
宇文轩便跟在后头走进去,只见宝儿连连回头看他,便问他道:“小家伙,你为何总是看我?”
宝儿小脸一红,立刻转回头去,再也不敢瞧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位怪叔叔,总觉得心里砰砰直跳,很想亲近他。
而宇文轩也有种同样的感觉,无端端觉着这小家伙十分合眼。等秦羽瑶把粥端上来后,只见宝儿埋头只顾着吃,忍不住说道:“慢一点,仔细烫着。”
宝儿吐了吐小舌头,抬头觑他一眼,立时又低下头去:“嗯。”小模小样,很是惹人喜欢。
秦羽瑶却不大管宝儿这些,她对宝儿在餐桌上的礼仪几乎没有要求,只有一个不吧唧嘴就行。毕竟宝儿的年纪还小,要求得多了,反而被分出精力,不能全心全意地品尝食物。
只见秦羽瑶拿着一只小勺子,动作缓慢而优雅地吃着粥,面上浮现出享受的神情,宇文轩不由得也跟着吃了起来。他舀了一勺皮蛋瘦肉粥送入口中,只觉香软绵滑,米粒煮得绵烂,而一粒粒微微有些嚼劲的皮蛋,则在唇齿间弹动,说不出的奇特。
一口咽下,顿觉唇齿间留有一股别样的异香,说不出的美味。他不由得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只见她生得十分柔媚,然而神情却是沉静,仿佛做出这样美味的食物,并不是多么值得庆颂的事情。
得到他的赞许,她也没有觉得多么荣耀。仿佛这样美味的食物,就只是她闲来生意,做来日常吃的一般。怀中抱着对秦羽瑶的好奇与探究,宇文轩舀动着勺子,慢慢把一碗粥吃完了。
这时,秦羽瑶放下碗,起身去灶边端起两碗,给思罗和小黎送去了。主仆之间的界限,秦羽瑶还是分得清楚的,所以没有叫思罗与小黎过来同吃。而是在宇文轩吃完之后,盛出来给他们送去。
宇文轩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空碗,有些意犹未尽。忽然,只觉得两道有些灼热的目光朝他探过来,抬头一看,只见宝儿眨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在直直瞅着他。见他看过来,便又低下头,目光正巧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
“叔叔,你这个好漂亮呀。”宝儿指着宇文轩腰间的碧绿玉佩说道。
“你喜欢?我送给你。”宇文轩说着,便把玉佩解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小家伙有些说不出的好感,故而这块十分珍贵的云纹玉佩,想也没想便送给了他。
“谢谢叔叔。”宝儿拿到玉佩,只见触手沁凉,顿时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瞧着宝儿的大眼睛里满是欢喜,此刻宇文轩的心里,也不由跟着欢喜起来。这可真是奇异,宇文轩心想。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站了起来:“叔叔该回家了。”
说着,抬脚往外走了出去。刚走到院子里,恰巧秦羽瑶也走了进来,她眉头挑了挑:“你要走了?那不送了。”说着,端着两只空碗,与他擦着肩头过去了,一句其他客气的话都没有。
宇文轩忍不住摸了摸脸上面具,都是因为这张面具盖住了他俊美的容颜,所以她才对他不屑一顾吧?毕竟往常的时候,虽然他地位特殊,也有许多贵女哭着喊着要嫁给他。
此刻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儿,走出院子,宇文轩对大树下的思罗道:“我回去了。”
“主子!”思罗却忍不住叫道,伸手指了指屋里头,再也忍不住好奇:“里面的,是主母和小主子吗?”
“嗯?”宇文轩挑了挑眉,什么主母,什么小主子?
“主子,宝儿难道不是您的血脉,是我们的小主子吗?”思罗早就好奇秦羽瑶母子与宇文轩的关系,此刻逮着机会,简直再也忍不住,非要问个清楚不可。到底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秦羽瑶就是未来的主母,宝儿则是他们的小主子?
“胡说八道,本王何曾有过——”说到这里,宇文轩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愕然。
他忽然记了起来,就在四年前,他确实同一名女子有过肌肤之亲。而那女子,仿佛就是此村中人!莫非,那女子就是秦羽瑶?想到这里,宇文轩不由得回头,往身后的小院子里看去。
恰巧,只看到宝儿巴掌大的俊雅小脸,从秦羽瑶的身边探了过来。那可爱之极的小脸,是那样的合眼,宇文轩方才觉着有些说不出的熟悉,原来竟是因为宝儿长得同自己十分相像!
他方才没有用心,只是觉得宝儿生得可爱无比,十分合他的眼缘。此刻仔细看去,不由得心中震动,原来四年前的那一夜,竟然珠胎暗结?
不过是一场恩怨相抵,居然有了结果?宇文轩此刻心乱如麻,竟然连思考都有些混乱起来。他又看了宝儿那像极了他的面容,只来得及对思罗说了一句:“务必保护好他们!”然后便脚下一点,飞快向远方掠去。
他要让柳闲云查一查,这些年在他没有注意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那个被他随手救起的女子,就是芸芸众生之中,最普遍不过的柔弱女子,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存在感。可是为什么,如今变得如此不凡?
她的眼神中,清澈坚定。到底是他看走了眼,还是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忽然又想起柳闲云的来信:“云从未想过,原来冷心冷情的轩王爷,竟然如此重口味?恳请王爷告知,金屋藏娇的滋味,有多么美妙?”
柳闲云不是无凭无据就胡乱讲话的人,他既然如此说,必然是已经查到什么。想到这里,宇文轩的眸子微冷,柳闲云竟然比他先一步知道了。到底,还有什么人都知道?
宝儿的亲生父亲,就这样擦肩而过,秦羽瑶却丝毫未觉。她收拾了碗筷之后,便与宝儿在院子里乘了会儿凉,然后领着宝儿进屋歇下。明日一早,她还得进城,去挑一挑待出售的房子呢。
这两天发生的事,彻底让秦羽瑶没有了耐心,她再也不想在秀水村住下去了。虽然手头银子有些不足,然而买一座小院子也是可以的。而且有思罗和小黎做保镖,哪怕买一座单独的小院,只怕也没有人胆敢来捣乱。
秦羽瑶对思罗和小黎十分放心,而且进了城之后,再卖些什么东西,就方便得多了。不论日常吃用,还是做些小生意,都是十分方便的。如此想来,秦羽瑶对进城一事愈发迫切起来。
忽然又想起来,就在那日闲云楼的门口,方承乾曾经对她说,要介绍一个人给她?能够被方承乾那般郑重地说出来的人,大概不是什么普通人,秦羽瑶凭着直觉嗅到了一股商机。
怀揣着满满的希望,秦羽瑶闭目歇下。然而第二日清晨,秦羽瑶却没能如计划般进城,因为宝儿生病了。
“宝儿?你觉得怎样?有没有好一些?”秦羽瑶的手中拿着一块湿巾子,正在给宝儿擦身降温。不知道怎么回事,宝儿一早醒来就迷迷糊糊,秦羽瑶见他的小脸红得不太正常,用手掌一摸他的额头,才知道他竟然发起烧来。
此刻烧得浑身发热的宝儿,却不停地扭动着小身子:“娘亲,宝儿冷。”
“吱吱。”小狐狸团缩在宝儿的颈窝间,用一身柔软的白毛试图温暖他。
秦羽瑶却不能给他盖被子,发烧的病人是最忌捂着的,最好给他降了温。她打了一盆清水,用毛巾拧了水,一遍一遍地给宝儿擦着身子。心里头有些焦急,可惜这世界没有方便快捷的退烧药。想了想,便起身到灶边,打算给宝儿煮一碗姜茶。
“娘亲,不好喝。”宝儿皱着小眉头,苦着脸道。
“宝儿乖,喝了就会好了。等宝儿好了后,娘亲带宝儿进城玩,给宝儿买许多好玩的。”秦羽瑶一只手搂着宝儿,一只手端着姜茶,耐心地边哄边喂着。
喝了姜茶的宝儿,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了,渐渐停止了扭动,平静地睡了过去。秦羽瑶拿过被子,给他的小肚子盖上一角,叹了口气。
宝儿的这场发烧,真是一点征兆也没有,秦羽瑶仔细想了想,也没发现有什么着凉的地方?怎么就忽然发起烧来呢?而且,住在秀水村,就只有一个白大爷懂一些医术,秦羽瑶自己认为,白大爷的医术懂得甚至没有自己多。
搬进城里,势在必行!可是宝儿还生着病,秦羽瑶又不放心离开,进城挑房子的事不得不暂时搁下。
“秦氏?这里住的可是秦氏?”这时,院子外头传来男子的喊声。
秦羽瑶走出屋门一看,只见两名衙役打扮的男子正在走进来,不由问道:“两位官爷,不知可有什么事?”
“你就是秦氏?跟我们走吧,有人告你纵凶害人。”一名衙役说道。
“什么?谁告我?”秦羽瑶皱起眉头,不明白招惹了谁?
“是你们同村的,一个叫孙氏的妇人。”那衙役解释一句,便伸手过来要锁秦羽瑶的手:“跟我们走吧。”
“等等!”秦羽瑶皱起眉头,“你们说,是一个叫孙氏的妇人告我?”得到衙役的肯定,顿时有些瞠目结舌。这世上,怎么有如此无耻的人?她都没有将孙氏告上衙门,孙氏居然先一步告她?
真是可气,可笑!然而由不得秦羽瑶不答应,那两名衙役此刻接了县太爷的命令,是一定要带秦羽瑶上衙门不可。
“两位稍等,我给我儿子做了午饭,然后再随两位同去。”秦羽瑶说着,走到柴火堆旁边,抱起一些柴火便要往屋里去。
“哎,你这小妇人,县太爷的功夫你耽误得起吗?速速放下柴火,与我们快些回去!”一个衙役不耐烦地说道。
“我儿子病了,我若是跟你们走了,他一个人在家里没有饭吃。”秦羽瑶解释道,从前还可以把宝儿放在李氏家里,可是一想起刘玉洁,秦羽瑶便一点也不放心了。
只见两名衙役不肯同意,秦羽瑶神色一冷,双手一松,任由手中的柴火掉落,只留下一根小臂粗的木棒,握在两手之间,微微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木棒从中间而断。
秦羽瑶冷声说道:“还望两位给我一个面子。”
两名衙役被她的这番举动吓了一跳,抓向她的手不由得收了回来。相视一眼,俱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吃惊。这小妇人,身姿柔柔弱弱,倒是瞧不出来,竟有两下子!
两人微微犹豫一番,说道:“那好吧,你速度些。”
秦羽瑶便弯下腰,捡起脚边的柴火,进去做饭了。她向来对别人都很客气,可是当别人不给她方便的时候,那就别怪她了。
考虑到宝儿生着病,秦羽瑶没敢做别的什么,保险起见,只是做了一锅白粥,又煮了两只鸡蛋。做好之后,秦羽瑶从灶边起身,只见宝儿睡得熟,想了想没有叫他。
走到床边,摸了摸宝儿的额头,只见烧已经退了,秦羽瑶心下松了口气,对两名衙役道:“可以走了。”
反正有思罗在,饿不着宝儿,秦羽瑶抬脚与两名衙役走了。
一路上,秦羽瑶的脸色很是沉凝。这个孙氏,已经触动了秦羽瑶最后的底线,再也没有耐心容忍她!
半个时辰后,秦羽瑶来到县衙的大堂之上,只见孙氏已经跪在地上了,旁边就是王氏。见到秦羽瑶到来,孙氏连忙指着她高声叫道:“大人,就是这个毒妇,就是她纵着家中的小毒物,咬了我这条腿啊!我叫她赔我诊金,她却不肯,大人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公堂之上,不得咆哮。”堂上,县太爷拍了拍惊堂木。
孙氏不得不闭了嘴,忿忿地看向秦羽瑶。秦羽瑶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在离她有些距离的地方跪下道:“参见大人,民妇正是秦氏。”
只见秦羽瑶规规矩矩,一派大家闺秀的气质,倒叫县太爷不由得捋了捋胡须,心下已生一分好感。再看向孙氏的时候,眼中便露出微微的嫌恶。然而这是公堂,他即便对秦羽瑶有好感,也必须得先问一句:“秦氏,孙氏说你家的小宠咬了她,不知此事可为真?”
“回大人的话,事情是这样的。”秦羽瑶便从孙氏到家里偷盗的事情开始说起,末了说道:“她只说是被我家的小宠咬的,可是并没有人证,民妇也不敢认。”
“胡说!大人,秦氏一派胡言!”孙氏立即大叫起来,“那日秦氏家里没有人,她家里住在村尾,地处偏僻,屋门又是老旧不堪,我作为她的养母,很担心她家里遭窃,于是好心好意地想替她保管东西!谁知,却被她家的小宠咬了!而秦氏知道后,不仅不感谢我,赔我诊金,还污蔑我偷盗!”
“你是秦氏的养母?”县太爷的身子向前一倾,仿佛孙氏如此大的声音,他还有些听不清似的。
“不错,大人,我就是秦氏的养母!”孙氏连忙答道。这就是昨晚,她与儿媳王氏商议一整晚的效果。
家里的两个男人都如蠢猪一般,蠢不可言,唯有这个精明的儿媳王氏,或许可以商量一些主意。特殊时刻,孙氏也顾不得计较王氏的小心思,先与她商议了主意,把赔偿要来再说。两人商议到大半夜,才终于想到这个法子,想出这些托词。
而旁边,秦羽瑶早已经目瞪口呆,她见过无耻的人,就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是非黑白,在孙氏的眼中,竟然完全颠倒过来!孙氏怎么好意思这么说?她的脸皮呢?她的良心呢?
“回大人,孙氏早已不是我的养母……”秦羽瑶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就在这时,县衙外的围观人群中,有两道充满快意的目光,很快闪开了去。只见红儿挤开人群,往县衙后院走了去,对守门的人道:“张哥,还记不记得我?我是红儿呀。”
看门的人瞥了她一眼,“哦”了一声:“是你啊。你有什么事?”
“我有事禀告夫人,请张哥通融一下,是急事。”红儿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铜钱来,递给那看门人:“张哥拿着吃酒吧。”
看门人接过铜钱,掂了掂,放了她进去。红儿眼中得意光芒一闪,快步往里头去了。
路上,遇见县太爷夫人身边的丫鬟,把红儿挤兑走的其中之一。那丫鬟瞧见红儿,拦住她道:“站住!谁叫你进来的?”
“姐姐,我有要事禀告夫人,请姐姐通融一下。”红儿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哼,你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如先说出来听一听?”那丫鬟抱着手,堵在前方不放人。
红儿掐了掐手心,很是忿忿,得意什么?等她办好这件事,重新得到夫人的喜欢,看她不教训这帮小浪蹄子?
想到这里,红儿狠了狠心,拔下头上的银簪,走上前塞到丫鬟的手里:“姐姐,我并不是来抢你的职位的,外头大堂上有一个我的仇人,这仇人跟夫人也有些干系,我只想跟夫人说两句话儿。”
“哦,想不到你还蛮记仇的。”那丫鬟接过银簪,举在日头下看了几眼,只见很是精致漂亮,眼中闪过讥讽。将银簪收了起来,对红儿道:“行,你进去吧。”
外头的大堂上,孙氏又尖又亮的声音,几乎能传出两里地远。便连县太爷都有些吃不住,只见两人各执一词,他听得有些头痛,不由一拍惊堂木:“这件事,你们两个都有错!”
不论怎样,各打五十大板总是没有错的。县太爷心中想道,就要扔下令牌,对两人做出惩罚。谁知这时,却看见偏堂的小门处有他的夫人身边的丫鬟朝他挤眉弄眼。愣了一下,起身走了过去,问道:“什么事?”
“大人,夫人说了,堂下跪着的这女子,就是之前抢了夫人的绸缎之人。大人,务必不可轻饶她。”小丫鬟传话道。
县太爷听完,捋了捋胡须,点头道:“好,你回去通报夫人,就说没有问题,都依着她来。”说完,走回堂上,说道:“这件事,错在秦氏,就此判秦氏偿还孙氏的诊金——”
不等他说完,忽然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个长随。县太爷不由瞪眼,怎么一个两个,都如此没有规矩?然而不等他示威,便见那长随跑近身前,凑近他的耳边说了一番话。
听了这番话,县太爷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不由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差一点,他就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咳咳!”县太爷一拍惊堂木,说道:“就此判秦氏偿还孙氏的诊金——是非常不公平的!此事分明就是孙氏造谣生事,讹诈好人!来人啊,将孙氏拖下去,打二十大板,教训教训她,往后再不能胡乱攀咬好人!”
听了这判词,秦羽瑶不由得愣住了。方才县太爷的口风,分明是想各打五十大板,怎么忽然变了?
而旁边跪着的孙氏,此刻还在怔怔中,便被衙役拉了下去,不由得嗷嗷大叫:“大人,冤枉啊,大人你不能这么判啊!”
“你这是在说本官糊涂了?来人,再加五个大板!”县太爷捋了捋胡须,重重地道。说完,有些讨好地站起身,作势要扶秦羽瑶:“夫人,您快快请起。都是这刁民,害得夫人跑了这一趟。夫人渴不渴?本官叫人沏茶来给夫人?”
“不必。”秦羽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自己站了起来,她此刻觉得很是诡异,心中有些不安。为免再生变,连忙说道:“既然案子已了,我便回去了,我家里还有许多事情。”
“哦,那好,夫人慢走。”县太爷直将秦羽瑶送到县衙外面,才住了脚步。
此时,孙氏嗷嗷的嗓音已经渐渐低了下来。有了县太爷的关照,行刑的人手下很不留情,几个板子下去便打得孙氏痛得哇哇大叫,再也吃不住,哭天喊地似的叫起来。
而等到二十五个大板打了下去,孙氏则已经是连哼唧的力气都没有了。王氏白着一张脸,战战兢兢地站在不远处,眼睁睁地看着孙氏被打。
等到行刑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王氏才敢走过去,把孙氏从刑凳上翻了下来,拖回到小推车上,忙不迭地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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