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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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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总是说不出的奇妙。在秦羽瑶的眼中,她和任飞烨之间,也是格外奇异的。他们相识之初,是一个完美的契机。拥有合拍的性格,适合的年龄,本来应该是很好的一对朋友。只可惜,立场不同。经过一波三折,最后栽进了坑里。

    虽然上次见面时,秦羽瑶对任飞烨说过,从此他们在生意场上是敌人,但是私下里是朋友。可是经过屡屡袭击甚至刺杀之事,以及秦羽瑶酷烈的应对手段,使得秦羽瑶心里有些没底。任飞烨,还是想象中的那样么?

    按理来说,袭击甚至刺杀秦羽瑶的人,是公孙若尘。这件事,任飞烨应当是不知道的。可是,在秦羽瑶杀掉那六个蒙面人后,让小黎将他们的人头挂在碧云天的檐下,损害的却是任家的利益。任飞烨,应该知道了吧?

    经过这样的事,任飞烨对于“生意场上是敌人,私下里是朋友”的约定,还抱有最初的想法吗?至少,秦羽瑶的心里,是有些变化了的。

    “你这会儿来,是有什么事吗?”秦羽瑶淡淡问道。

    任飞烨满面笑容,大步走来,一双茶褐色的瞳仁里,较之以往的洒脱随性,多了一分干练和沉凝:“我今天来找妹子,是有事要讲。有一件私事,还有一件公事。”

    “哦?”只见任飞烨的声音清澈爽朗,与以往却是无太大差别,秦羽瑶的心里微微安定下来。便也露出微微笑容,道:“里面坐。”

    因为要打拳,所以秦羽瑶起得格外早,这会儿就连陈嫂都没有起来做饭。于是,秦羽瑶招呼任飞烨坐进堂屋里,玩笑道:“你来得太早了,我们家还没烧热水呢,给你沏一壶凉茶,你要不要喝?”

    任飞烨朗声笑道:“妹子给我什么,我就喝什么。”

    “给你毒药也喝吗?”秦羽瑶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说道。

    谁知,任飞烨闻言,却笑得更灿烂了:“妹子不会给我喝毒药的。”

    “你这么认为?”秦羽瑶只见他笑得灿烂,满眼都是信任,不由得怔了一下。

    任飞烨点头:“妹子说过,我们在生意场上是敌人,在生意场外却是朋友。”说到这里,眼睛里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妹子不会给朋友喝毒药的。”

    沉默片刻,秦羽瑶道:“或许吧。”生意场上和生意场外,又哪里分得那么清?也许终有一日,他们会走到那个局面。不过,眼下还不到那一步,想到这里,淡淡笑道:“你今日要说的私事和公事,到底是什么?”

    “私事就是,公孙若尘欺负你的事,我并不知道。”蓦地,任飞烨面上的笑意不见了,神情有些凝重,茶褐色的眼睛里,隐藏着浓浓的厌恶。飞入鬓侧的俊朗双眉,此刻微微皱起,伸手入怀,掏出一样东西:“给你这个,或许作用不大,但是出其不意一击,会有些许效果。”

    秦羽瑶好奇地看着他掏出来的东西,伸手接过,只见是一条薄薄的金属带,由数块带有弧度的金属片连接而成。每一块上面,都铸着美丽的花纹,正中有一颗金属小圆点,比其他部位略低。

    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兵器,莫非是传说中的袖箭?秦羽瑶心中想着,便去按那金属小圆点。却被任飞烨一把按住,说道:“不可!”他看向秦羽瑶的眼神,有些奇异,“妹子,你莫非见过这东西?”

    秦羽瑶摇头:“没有。怎么了?”她前世用的多是枪支弹药,对冷兵器研究不深,唯一的冷兵器便是最后防身的一把小巧匕首了。

    只见任飞烨十分奇异地瞧着她:“这个叫做袖箭,是给你防身用的。里面一共有五支,每一支的箭头上都涂抹了毒药,只能用一次,轻易不要浪费。”顿了顿,有些好笑地道:“我本来打算教你如何使用,现在看起来,妹子天赋异禀,却是不必我来教。”

    “我只不过是误打误撞,碰巧摸到罢了。”秦羽瑶听闻其中有毒药,便把按向金属小圆点的手指收了回来,然后把这袖箭小心收起。

    任飞烨明知秦羽瑶做事稳妥,然而看着她将那带有毒箭的袖箭收起,仍然有些紧张:“妹子,这里面的毒药,是极剧烈的那种。若是刺破皮肤,沾血即散,不出半个时辰就毙命。这种东西,你千万收好。”

    “我记住了。”秦羽瑶点了点头,随即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闻言,任飞烨面上又浮现出那种凝重与厌恨:“商场虽非战场,但是却比战场更无情与残酷。妹子你的才华如此耀眼,难免遭到别人的眼红与算计。”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前些日子的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幸亏你身边有高人保护,才免得你遭暗害。可是,那高人不能时时在你身边守护,所以我找人打了这样一副袖箭,给妹子你防身。”

    秦羽瑶听着,心中有些温暖,对他笑道:“你愧疚什么?又不是你害的我。再说了,我不是没事吗?这东西我收着了,谢谢你的挂念。”

    明明是柔弱的女子,但是却偏偏与寻常女子不一样。任飞烨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记得第一次见她时,那股爽利的劲儿。记得第一次到她家里,看到那四壁空空的败落的家。记得在街上被方四和红儿侮辱时,她骤然爆发的霸气。

    记得,那晚他狼狈来报信,她傲然而又磊落的转身。从前他不明白,为何他总是喜欢在她跟前晃荡,不论给她什么,他都心甘情愿。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原来他一直对她,都不是简单的朋友之情、兄妹之情。

    所以,得知公孙若尘卑鄙无耻地令人偷袭秦羽瑶后,任飞烨既伤心,又愤怒。伤心的是公孙若尘不念儿时的情谊,愤怒的是秦羽瑶险些就遇害。而他,在任掌柜的隐瞒和禁闭之下,什么也做不了。

    “这便是你口中的私事了吧?”秦羽瑶只见任飞烨一时有些怔住,呆坐着不语,便开口笑了起来,“另外一件公事又是什么?”

    “妹子,如果公孙若尘再来找你,并且给出极为诱人的条件,你会摒弃前嫌,跟他合作吗?”任飞烨回过神来,格外认真地说道。

    秦羽瑶想了想,道:“会。”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如果公孙若尘出得起条件,付得出代价,她有什么必须跟他对立的原因?

    如此干脆,不拖泥带水的回答,倒是让任飞烨愣了一下:“妹子,他曾经派人对你行卑鄙之事,你居然能够答应?”

    “怎么?他叫你来做说客?”秦羽瑶挑眉问道。

    任飞烨摇了摇头,说道:“你跟闲云坊的恩怨,已经被我爹写信告诉公孙若尘了。我爹对你一直抱有欣赏,所以去信劝说公孙若尘,叫他趁机拉拢你。”

    “居然如此?”秦羽瑶挑了挑眉,虚按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扣动起来。在任飞烨有些担忧的注视下,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谢谢你,飞烨。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公孙若尘得知她和闲云坊有嫌隙之后,会无动于衷?秦羽瑶是不信的。从三秀的口中,秦羽瑶有些了解到,公孙若尘和柳闲云之间有些说不清的恩怨。双方都看不得对方好,而看到对方有些不妥,则是乐得多吃一碗饭也有的。

    所以,如果公孙若尘能够前来,对她进行拉拢,倒是一件好事。联想到柳闲云近来一直无声无息,任由陆掌柜蹦跶,秦羽瑶轻轻扣动桌面,勾唇微微笑起来。

    “那就最好了。”只见秦羽瑶的心中并无太大芥蒂,任飞烨不由得舒了口气。心中有些佩服秦羽瑶的胸襟,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他一直以为的黑白分明的世界,原来竟是不存在的。而秦羽瑶,竟然比他更早地明白这个道理。亏他多吃两年饭,此时看来,竟然是白白长了两岁。

    “妹子,如果公孙若尘给出的条件足够,我希望你跟他合作。”任飞烨认真地说道,“柳闲云对你,并没有那么看重。我们碧云天,跟你才是更有缘分的。”

    如果秦羽瑶在闲云楼,那么公孙若尘若要对她不利,他是帮不上太大的忙的。至少,任掌柜会封锁他的消息,掩住他的耳目。而如果秦羽瑶在碧云天,倘若柳闲云对她不利,至少他有足够的消息来源,可以光明正大的,毫无顾忌地去守护她。

    以及,任飞烨希望,能够跟秦羽瑶并肩作战,奋战在商场,将碧云天起死回生。在他想来,那将是此生最具有意义之事。

    “好,我会考虑的。”秦羽瑶并没有给出确定的回复,只是淡笑着说道。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等到陈嫂起床,开始打水做饭时,秦羽瑶便送任飞烨离开了。

    饭后,秦羽瑶便带着三秀与小黎,往布艺一条街上去了。

    今日,是秦记布坊开张的日子。秦记布坊,是秦羽瑶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第一道痕迹。对于秦记布坊,秦羽瑶抱着满满的期待与希冀。她希望从这一日开始,通过秦记布坊,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攀到上层当中,开启一段精彩纷呈,与前世轨迹完全不同,但是同样精彩的一生。所以一路行去,秦羽瑶心中的激动,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布艺一条街上,就在闲云坊的隔壁,此刻秦记布坊的外面,已经聚了不少等待秦记布坊开张的人。秦羽瑶走近,发见方承乾也来了,带着几个小伙计,正在门前笑着挥手:“瑶儿!”

    “方叔,你怎么亲自来了?”秦羽瑶的面上浮现出真诚的笑容,略略加快脚步,往方承乾的身边走过去。

    只听方承乾笑道:“瑶儿的布坊开张,叔自然要来恭贺的!”说罢,眼角一斜,瞥了不远处的陆掌柜一眼。

    顿时间,陆掌柜的脸色绿了,气得背过手,扭头就走。方承乾呵呵笑着,收回视线,道:“吉时已到,点炮竹!”

    “好嘞!”旁边的小伙计应了一声,点燃店铺两边挂着的炮竹。顿时间,“噼里啪啦”一阵热闹的炮竹声响起,伴随着硝烟味儿,将气氛一下子调动起来。

    不多久,随着一阵烟尘弥漫,炮竹声终于停下来。秦羽瑶剪断挂在门上的红绸,亲手推开大门。秦记布坊,就此开张!

    就在秦羽瑶进入店铺里面后,原本等在外头的人们,纷纷蜂拥挤入,口中叫着:“我是先进来的!”

    “是我先!”

    “明明就是我先!”不大的店面,很快就被人群挤得满满当当,直是连插脚的空都没有了。

    方承乾也被人群挤了进来,他有些肥胖的身子,此刻连转身都困难,身边有泼辣的妇人,有娇俏的小姑娘,直是窘迫得一动也不敢动,无奈地看向秦羽瑶道:“瑶儿,你这生意也太火爆了。”

    原本他和小伙计来此,便是怕秦羽瑶的店里没有人气,特来暖场来了。谁知,却是来得多余,甚至有些画蛇添足!

    秦羽瑶只见涌入的这些人群,也是有些咋舌,看来女人的爱美之心,当真不可小觑。面向柜台后面的人群,秦羽瑶挥了挥手,清声说道:“静一静,都静一静!”

    等到拥挤声一顿,便提声说道:“大家别挤,不论先后,今日都是没有现货,只能量一量身,交定金后,日后再来取。”

    “秦夫人,你之前不是说,前十名有绣帕相赠吗?”闻言,有人扬声问道。

    话音刚落,顿时间人群又有些骚动起来:“就是,难道不论前后都有绣帕相赠吗?”

    “并非如此。”秦羽瑶提声说道,“是下单的前十位客人,才有绣帕相赠。与谁先进入店里,并无多大干系。”

    “那不是一样吗?”有人说道,“我先进来的,所以我先下单,绣帕就是我的!”

    “怎么是你?明明是我!”旁边的一位微胖的妇人使劲挤过来。

    不论在哪里,爱占小便宜的人,总是不绝的。见此情形,秦羽瑶心中好笑,面上不疾不徐地说道:“当然不一样。曲裾虽好,但是下单的人,一天也不一定有十位客人。”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停止拥挤,纷纷不解地看过来:“秦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难道是卖得贵?”

    “再贵本夫人也买得起!”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直是吵嚷不休。

    如此火爆的场面,看得方承乾直是瞪眼,难怪秦羽瑶放着食楼不开,非要做这女人家的生意——原来,最有钱、最舍得花钱的人,就是女人!

    “我这曲裾,采用的是整个青阳镇上最好的绸缎,绣娘是曾经闲云坊最顶级的三名绣娘,至于样式,则是整个大顺朝的独一份。”吵嚷不休的店铺里,唯独秦羽瑶的声音仿若泠泠溪水,带来一丝清净的凉意:“每一套曲裾,不多也不少,一百两银子。”

    “什么?”闻言,众人愕然。

    “一件衣裳一百两?”有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不错,每一套衣裳,都是一百两银子。”秦羽瑶重复一遍。

    “秦夫人,你这是抢劫啊!”顿时间,人群纷纷闹了起来。

    就连好不容易挤到秦羽瑶身后的三秀,也不由惊愕得张大小嘴,夫人竟然把价钱定得这么高?三秀之所以如此惊讶,倒不是她们从来没有卖出过这个价格的绣品。而是因为,不过是一件曲裾而已,费不了她们什么工夫,顶多是时间太紧了,熬一熬夜罢了。

    怎么,就卖到了一百两?这样昂贵的价格,谁能够买得起?

    只听秦羽瑶不急不缓地道:“所以,大家不要急。每天下单的前十名,都是有绣帕相赠的。”

    可是,挤在店铺里的人群不干了:“秦夫人,怎么能这样?”

    “是啊,这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怎么能这样贵?”

    “枉我们如此挺你,一大早就过来排队,秦夫人是把我们当大傻子忽悠啊!”一时间挤挤攘攘,说什么的都有。

    然而这样一面倒的指责,丝毫不能叫秦羽瑶改变些许,那张柔媚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就是这个价格。我秦记布坊的东西,只卖给优雅的贵夫人。”

    话音刚落,顿时间,各种各样的吵闹声,例如:“什么呀!”

    “什么破烂玩意,不过是一个刚开张的小店面罢了,就敢如此坑人!”

    “不要了,走了,走了!”霎时间,不少人开始往外挤,店铺里空了一小半。

    “我从不坑人,我只做贵夫人的生意。”秦羽瑶看着剩下的客人,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说道。嚷得最凶的人已经走了,剩下的不是处于观望状态,就是真正想买东西的人。

    而这些人,都不是傻子。于是,秦羽瑶做好了被质疑、刁难的准备。

    果然,只听其中一位穿戴打扮都不俗的妇人问道:“你这衣裳,凭什么卖得这样贵?据我所知,整条街上,都没有卖得如此贵的衣裳。”

    闻言,其他人纷纷附和道:“是啊。”

    “就是,从没有如此贵的。”

    秦羽瑶便笑道:“夫人说得是。只不过,整条街上,也没有我这样漂亮的衣裳。夫人说,我说得对不对?”

    此话一出,其他人顿时哑然。可不就是这样?若非前两日秀兰与秀茹穿着从未见过的漂亮衣裳,走来走去的模样实在吸引人,她们也不会一大早就等在外面,只为了早些买到这样的衣裳。

    “可是,那也不能卖得这样贵啊?”有人说道。

    “就是的,若是我们不要那么好的料子,也不要太精细的绣样呢?”有人说道。

    “这样的话,夫人要的衣裳,还是心目中的独一无二的漂亮衣裳吗?”秦羽瑶笑着说道,随后补充一句:“我们店里保证,每一件衣服,都是独一无二的。夫人可以放心,绝对值得。”

    “此话当真?”闻言,一位从始至终都不怎么说话的妇人,此时开口问道。

    秦羽瑶顺着声音望过去,笑着点头:“自然当真。我们可以根据夫人的身形、肤色、爱好等,为夫人量身定做一件最适合夫人的衣裳,并且仅此一件,绝无仅有。”

    “那好,给我订一件!”那妇人闻言,却是没怎么犹豫,便爽快地说道。解下腰间的荷包,问道:“定金多少?何时量身?”

    “定金二十两。量身的时间,根据夫人的安排。可以去夫人家里,也可以现在就在我们店铺的衣帽间进行测量。”眼看着第一笔生意即将达成,秦羽瑶心中有些激动起来,然而面上仍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分寸适度地应付道。

    这一番宠辱不惊的气度,又叫其他人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今日下午,到我家里去吧。”那妇人说道,从荷包里取出二十两定银,“你给我开一个收据,然后下午叫人到我家里去吧,我家就在……”

    但凡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而不眨眼之人,定然家底丰厚,有些人脉手段。故而也不怕秦羽瑶骗了她的银子,很爽快地就交了定银,而后拿了收据就走了。

    临走之前,被秀禾拉住,赠她一条烟罗紫的软稠绣帕。那妇人只见绣帕料子软和,颜色可爱,上面绣着的一对交颈鸳鸯缠绵恩爱,很是欢喜地走了。

    只见第一单生意就这么做成了,人群中安静了片刻,随后一拥而上挤到柜台前:“秦夫人,还有什么样的绣帕,拿给我们看一看吧?”

    秦羽瑶淡淡一笑:“好。”然后转过头,对秀禾说道:“把咱们其他的绣帕拿出来。”

    九条绣帕,里面有樱桃粉的,有梨花白的,有湖绿色的,有鹅黄色的,上面都绣着各式各样的可爱绣样,精致灵动,真是哪里也买不着。

    那些妇人挤在柜台前头,翻动着绣帕,叽叽咕咕说个不停,都不提买的事。秦羽瑶也不以为意,毕竟是一百两银子呢,谁轻轻松松地拿出来,不是傻子就是土豪。

    刚才走的那位妇人,显然出手阔绰,是土豪无疑。而其他人,则都是精明人了。她们拿着绣帕摆来摆去,眼睛却四处瞄着。这种心思秦羽瑶明白,无非是心里犹豫,又不想显得自己比别人穷,故而打个幌子罢了。

    想到这里,秦羽瑶偏头对秀兰和小黎说道:“你们去把咱们的模特,从衣帽间里搬出来。”

    “模特?是什么?”听见一个新名词儿的妇人们,纷纷好奇地抬头看过来。

    秦羽瑶便笑道:“夫人们稍后,一等便知。”

    不多时,秀兰与小黎搬出来一具模特。只见这是一尊木头雕刻的女子雕像,如真人一般大小,头上挽着优雅发髻,身上套着一件桃红色的曲裾,两只手儿交错握在一起,活泼俏皮。

    “呀!”众人见状,都不由得惊呼一声。只因这模特,眉目、鼻梁、嘴唇、下巴等,全都雕刻得栩栩如生,除了颜色与正常人区别较大,整体形态倒是没什么异样。就连胸脯、腰间、臀部的弧度,也都格外曼妙。

    众人见了,全都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这就是,这样漂亮的衣裳,穿着身上的样子吗?

    就在众人打量的空当,秀兰和小黎又搬出来两具模特。一具是大户人家的贵夫人仪态,一具是有钱人家小姐的仪态,还有一具是小民小户的妇人仪态。那模特雕刻得栩栩如生,姿态各异,但是同样美丽大方,吸引人的目光。

    秦羽瑶站在柜台后面,适当地解说两句:“夫人们买我家的衣裳,我们还会给出最适合的发型,以及修饰脸部的轮廓。放眼望去,真是再也没有第二家,最是合适不过的了。”正所谓卖得不是产品,而是服务,秦羽瑶相信,目前做得到这个理念的商家,绝对没有第二家。

    闻言,离模特最近的两个妇人,相视一眼,咬了咬牙:“好,也给我们来一件!”说完,痛快地交了定金,然后选了一条喜欢的绣帕,欢天喜地地走了。

    “今日已经定了三件,不再接受定制,夫人们明日赶早吧。”就在其他人还在犹豫的时候,秦羽瑶忽然开口说道。

    话音落下,其他人顿时一愣,说道:“秦夫人,怎么不接受了?”

    “是呀,才三件,你们就不卖了?”其他人也诧异地道。

    秦羽瑶有些歉然地道:“对不住,我们店小人少,只有三位绣娘,每天要做的活计是有数的。接得单子多了,她们累不说,也怕耽误了夫人穿在身上的时机。”

    这个理由,只是一半。目前秦记布坊只有秀兰、秀禾和秀茹三名绣娘,虽然绣功顶尖,然而毕竟只生有两只手。秦羽瑶是把她们当做宝贝看待的,自然不能叫她们累着了。除此之外,每日只接三单,也显示出曲裾的金贵,并不是谁都能买得到的特殊来。

    果然,听了秦羽瑶的解释后,其他人虽然都不满意,然而经过一番好言相劝,便也都没有再闹,撂下话就走了:“明日我提前来!”

    “好了,在外面摆一块牌子,‘今日已卖完,明日请赶早’。”秦羽瑶说道。

    秀兰最听话,立刻就挂了牌子在外头。而秀茹则纳闷地跑到秦羽瑶跟前,问道:“夫人,咱们这样好吗?”

    一件衣裳卖一百两银子,真的不会被人当做黑店吗?而且,明明有人下单却不接,这样有银子不捞却往外推的事情,秀茹直觉得秦羽瑶傻了才会如此。

    “秀禾,你觉得如何?”秦羽瑶没有回答秀茹的话,而是看向秀禾说道。

    秀禾想了想,说道:“夫人的意思是,让咱们显得与众不同?”

    “不错。”秦羽瑶点了点头,鼓励地道:“你继续说。”

    秀禾抿了抿唇,一边思索,一边缓缓说道:“从一开始,咱们秦记布坊就与其他布坊不一样。人家卖布匹和成衣,咱们只卖成衣。人家打着便宜实惠的旗号,咱们却号称只给贵夫人做衣裳。”

    “人家做出来一件漂亮的衣裳,便恨不得做出一千件、一万件,摆出来卖。咱们的衣裳,却是每件只有一件。人家有多少人买,就接受单子,咱们却说好每天只接三单。”

    “最重要的是,那天咱们与闲云坊的阵仗,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了。在这个基础上,把秦记布坊做得特别一些,更加让咱们的名头响亮,吸引更多人来。”秀茹一边想,一边说道,不时抬起头看一看秦羽瑶,得到鼓励后就继续往下说。

    只见秀禾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和分辨力,秦羽瑶很是欣慰:“不错。正如秀禾所说,咱们缺钱吗?缺!但是,有了名气后,多少银钱都会滚滚而来的!咱们缺名气吗?也缺!但是,却有大好的局面可以利用。”

    于是,有关“秦记布坊”的传言,如风一般刮过青阳镇的大街小巷。很快,人人都知道了有一个秦记布坊,东家是一位漂亮得像仙女儿一样的人物。卖的衣裳漂亮新颖,是整个大顺朝都不曾出现过的。

    在别的布坊,所有的成衣都是挂在墙上的。但是秦记布坊,衣裳却是挂在一种叫做“模特”的雕像身上的。在别的布坊,都是便宜实惠。但是秦记布坊,却是精致优雅。

    在别的布坊,小伙计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但是秦记布坊,却是三名长相一模一样的漂亮丫头。在别的布坊,刚开业时都卖不动。在秦记布坊,刚开业就有许多人去买,却是买也买不到,需要每日早早排队才行。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传言,流传在大街小巷。

    “一百两银子一套?哼!”闲云坊的陆掌柜,发出不屑的一声。

    “每天只卖三套?抢不了咱们的生意,不必理会。”绿荫阁的掌柜,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如此高调又不走寻常路的秦记布坊,在开业之时,并没有引起青阳镇上其他布坊的提防之心。然而不久之后,所有布坊都尝到了恐慌的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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