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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尕蛤za每年的十月六日,便是百姓们期待已久的桂花节。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全都喜爱着这一节日。只因为每到这一日,街上的生意便格外好做。那酒楼里,那茶肆中,从辰时开始便陆续有了人,一直到夜间亥时都不乏人来人往。
既然人多,生意便好做,什么桂花糕、桂花茶、桂花酥等,全都卖得极好。也有那机灵巧手的农家姑娘,折了桂花枝编花环,俏生生地站在街上叫卖。不论酒楼茶肆布坊,还是满街的小摊小贩,在这一日全都乐得咧开嘴。
往常不爱出门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大户公子、平头小子,在这一日也会出门转悠。白天有各色各样的小摊、小贩,从首饰到玩具,从吃食到饰物,应有尽有。而到了晚上,则会有灯市,比白天还要热闹三分。
可以说桂花节是不论身份高低,全民皆宜的热闹节日。妇人们既可以进庙里求子求福,年轻姑娘、小子可以拜月老求姻缘,也有适龄的姑娘买了面具扣在脸上,在逛灯市猜灯谜的时候,暗中观察哪些小伙子入得了眼。
这是普通人的桂花节。
对于官家男人、妇人、公子、小姐来说,便又是另一个样子。文官们兴吟诗作画,武官们兴比拳打猎,妇人们常常摆宴邀请常来常往的夫人们聚一聚。而小姐们有的跟着去了,有的单独做了活动。
比如宇文婉儿,作为大顺朝唯一的公主,除却皇后之外,便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且因着皇上的宠爱,就连太子妃也越不过她去。于是,每年到了桂花节的时候,宇文婉儿便命人在宫中摆宴,邀请大臣们家中的小姐来聚。
往常桂花节宴会时,宇文婉儿提前三个月便会命用惯的工匠、绣娘们,为她准备数十套衣物鞋帽配饰,然后选出来两套,在桂花节当日的宴会上穿用。然而今年却是特殊,自从皇后娘娘的寿辰那日,宇文婉儿从三皇子的手中得到两双奇异的绣娘,一切便慢慢变得不同了。
那些工匠们做的鞋子,简直蠢得要死。那些绣娘们的工艺,竟然比不得民间一个妇人。宇文婉儿全都没要她们做,而是叫人寻找秦羽瑶,打算让这一切都交给她。
宇文婉儿因为生得矮,比寻常个头的女子都矮上一个头,故而从小养成了敏感残暴的性子。但凡见到别人向她露出异样的眼神,必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皮鞭,将人抽个头破血流不可。
后来,宇文婉儿抽了一个大臣家的小姐,那小姐却是个容不得半分轻慢的,回家便闹着上吊寻死。被皇帝知道后,便叫过宇文婉儿,略作劝诫。从那之后,宇文婉儿便稍稍收敛。只不过,却只是行为上收敛了,心中却愈发敏感,并渐渐变态起来。
变态到什么程度呢?英华宫中的所有宫女,是整个皇宫里最漂亮、最高挑的。但是,宇文婉儿从不许她们涂脂抹粉,但凡给她闻到一丝胭脂味儿,立时便要见血。
为了不叫人拿住把柄,宇文婉儿从来不自己动手,都是叫其他的宫女动手。并且,所有人站在她面前回话时,必须矮下膝盖,若有矮得不够,仍旧比她高的,也要挨鞭子。
“你们都是死的?本公主叫你们找个人,怎么到现在也找不到?”宇文婉儿站在殿内,艳丽的脸庞上面,此刻满是阴沉,“本公主是主意也给你们出了,招也给你们指了,你们颈上那颗圆滚滚的东西莫非是西瓜不成,里面装的全是水?要不要本公主给你们放放水啊?”
底下跪着几个奴才,却是浑身哆嗦如筛糠一般。人人都知道宇文婉儿的脾气,那是真正的蛇蝎美人。她有多美,就有多狠。前阵子因为放出话,凡是认得四叶草的人,若能提供有用的消息,则每人重赏。为此,许多人来冒领,结果都被宇文婉儿毫不客气地下令杀了。
几十条人命,宇文婉儿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全都下令杀了。宇文婉儿如此残暴,然而为她办事的人却也不少,因为她赏罚分明。若是事情办好了,则会得到重赏,宇文婉儿一向对属下很慷慨。可是,若是办不好,那么宇文婉儿也不念旧情,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只见宇文婉儿的身上开始散发出杀气,几人脸上都吓出汗来,“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很快就在大理石地面上积了一小滩。就这么下去,肯定没命,于是一人强撑着道:“回公主,还有,两个兄弟没回来。他们似乎,得到了那人的踪迹。”
“是吗?那他们人呢?”宇文婉儿身上的杀气略略收敛,可是面上的阴沉仍旧不散。
那人哆哆嗦嗦地答道:“回公主,他们昨日就应该与我们汇合的,可是,我们等了许久,又找了一圈,却是没发现他们的人,仿佛凭空失踪了。”
“失踪了?你说他们失踪了?”宇文婉儿阴测测地冷笑两声,“莫不是逃了吧?以为逃了便能躲过?本公主要罚的人,还从没有人救下过!”说罢,“唰”的一下从腰间解下鞭子,凭空甩了一下,说道:“今日已是期限,你们没完成任务,全都领罪去吧!”
然后,举起鞭子朝殿中那根三四人环抱的廊柱上抽打起来。父皇不叫她对人动手,她便不对人动手,抱着这个念头,宇文婉儿朝着廊柱狠狠抽打起来。至于那些办事不力的饭桶,她才不会脏了自己的手,自有人砍他们的头。
她自然不知道,在她的指示下,真的有两人找到了标有四叶草标记的布坊,并且顺道摸到了秦羽瑶的家里。若是他们没有认出宝儿,此刻已经带着秦羽瑶进宫了。只可惜,时也命也。
“公主饶命啊!”一时间,那几人的心如坠冰窖,哆哆嗦嗦地磕头起来:“求公主再给我们宽限两日,那两个兄弟应当是找到线索了,他们去之前脸上是带着笑的,决计不会逃走的!”
宇文婉儿头也不回,冷冷道:“滚下去!”
一群没用的废物,这点小事也办不好,留着何用?宇文婉儿之前就指点过他们,能够做得出高跟鞋这样奇思妙想的物件,而绣功又是那般精巧,必然不是默默无闻之人。
便吩咐下去,叫他们在京中打听,谁家女子的绣活做得好?并且,每双鞋子上面都绣有一朵四叶草,想来是特殊标记,只要查到这个,一切就有眉目了。
宇文婉儿还告诉他们,不要将目光局限于京城,临近的城镇上也去找一找。看看哪里有出奇的热闹的事情,多多打听总没错的。并且,三皇子每隔三日就送来两双鞋子,他们难道不会跟着三皇子吗?
可是,即便这样,他们也没能查出什么来!简直就是饭桶!宇文婉儿再也不想看到这几人,狠狠抽打着廊柱!
那四人哆嗦了半天,终于还是从地上爬起来,灰心丧气地退下。宇文婉儿的脾气,如果他们再不识趣,只怕砍头之前还要遭受一顿苦头吃。
“婉儿又被奴才们气着了?”这时,忽然一个温柔和善的声音传来。走到殿门口的几个下人,听到这个声音,眼前一亮,连忙跪下道:“参见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宇文翊素来是个温柔和善的人,从来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对下头也是体贴居多。同宇文婉儿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几个下人见到三皇子,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希冀,只盼三皇子殿下救他们一命。
“三哥怎么来了?”宇文婉儿自然也听到声音,她把鞭子收起来,扬着眉头讥讽道:“三哥不去和大哥打擂台,来到我一个公主的宫里做什么?”
她口中的大哥,自然就是太子宇文景了。大概五年前,三皇子宇文翊还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温吞皇子。虽然没有得罪过人,但是也没有讨人喜欢过,就仿佛那温吞的开水,不招人瞩目。
而太子宇文景,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当年宫变之后,皇帝膝下年长的皇子全都挂掉,作为皇帝仅存于世的子嗣之长,太子宇文景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与皇帝的年岁相差得远,皇帝完全不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来,并且为了告诉世人他是一个慈父,对待剩下的小皇子们一直都十分宽容宠溺。身为皇后所出的皇子,宇文景五岁就被立为太子,一直是光芒瞩目。
本来与宇文景争夺皇位的人,在皇后的把持下,一直就没有什么心思。但是五年前,在皇帝的寿辰上,三皇子以一份不同寻常的礼物,将皇帝和大臣们的目光注意到他的身上。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三皇子渐渐大放异彩。
从前的温吞和善,变成了礼贤下士。而且三皇子广闻博记,在许多朝务上都能很好地应对,竟比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与一身,近年来有些刚愎自用的太子还要超过一些。于是,原本支持太子的朝臣们渐渐分为两派。
“婉儿又打趣我。”方才宇文婉儿的那一句话,换做任何人听了,都忍不住变色。然而宇文翊只是淡淡一笑,他生得削瘦高挑,五官清隽,仿若文弱书生,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如此淡然一笑,竟是带了一丝宠溺,压过了宇文婉儿的暴戾。
宇文婉儿哼了一声,说道:“三哥所来何事?若是跟那绣娘无关,便不要说了,我没空听。”
面前站着的三皇子宇文翊即便再和善,也有着一半的几率在未来登上宝座,偏偏宇文婉儿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哪怕换了太子宇文景,也是不敢如此的。由此可见,宇文婉儿在皇帝面前有多受宠,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
“我这次来,便是为了此事。”宇文翊被称为最和善有礼的皇子,自然不是虚的,只见他清隽的面上,从始至终都挂着一丝淡淡的宠溺,仿佛宇文婉儿是他最喜欢的小妹妹一般。
宇文婉儿第一次注意到他这种宠溺,是在皇后的寿辰上,那时她看了,心中忍不住一颤,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她可是大顺朝最受宠的公主,任何人看向她的眼神只能有尊敬,除了父皇与母妃之外。
但是渐渐的,对于宇文翊的宠溺神情,竟不知不觉习惯了,在他面前愈发骄纵了起来:“三哥如此说,可是要将那绣娘给我了?”
“那绣娘在何处,我确实知道。只不过,她不是我的人,只是一介民女罢了,我却给不了你。”宇文翊淡淡笑着说道。
宇文婉儿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就更好了。”如果是问宇文翊要人,她多少还有些亏欠,可是若只是一个民女,直接囚了便是:“三哥,她人在哪里?”
“在青阳镇上。”宇文翊便把秦羽瑶的住址说了出来,“那女子姓秦,颇有些才华,婉儿还要善待才是。”
宇文婉儿最烦听人教导,便道:“知道了。”然后转过头,看向跪在门口的几人,喝道:“愣着干什么?三皇子说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还不快去带人回来?”
“是,公主!”那几人连忙磕头应道,又满心感激地对救了他们一命的宇文翊叩了个头,才忙不迭地飞身退下了。
等他们走后,宇文婉儿的表情终于有些松缓,却在听到宇文翊的下一句话,又阴沉了下来。只听宇文翊道:“婉儿,你的脾气该收敛些了,否则奴才们总不好管教。”
“父皇都不管我,你管我做什么?”宇文婉儿皱起眉头,气冲冲地道。
宇文翊闻言,也不生气,仿佛见惯了宇文婉儿的冲脾气,耐着性子又道:“你总归是公主,常常与下人们较劲,便失了自己的身份。而且,有些贤人能士,是很有一番傲骨的,倘若你不对他们的脾气,便是砍了他们的脑袋,也不会为你做事的。”
这番话,却是因为宇文轩对秦羽瑶的看重,而委婉地向宇文婉儿提出来,叫她对待秦羽瑶好一些。
“知道了。”宇文婉儿口中应道,她只是脾气不好,性子阴鹜,并不是草包公主,这点城府还是有的。因着得到秦羽瑶的踪迹,终于了却一桩心事,此刻心情倒不错,看向宇文翊道:“三哥早把人给我,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害得她杀了那么多人,被父皇批评了一顿。心情颇不错的宇文婉儿,此刻倒有一些小女儿的娇憨,望着外头不错的日头,说道:“三哥陪我走一走吧?”
这些日子,宇文婉儿的母妃,贵妃娘娘协助皇后开办宴会,用以桂花节时宴请命妇。于是,宇文婉儿近来颇有些无聊,难得有人来找她,且又不是厌烦之人,心里头倒是高兴起来。
“好。”宇文翊淡淡笑着点头,等她走到身前,便也抬起脚,往秋花盛放的殿外走去。
此时,顾府。
书房里头,顾青臣坐在案后,听着底下跪着的下人的回报,很有些吃惊:“什么?搬走了?”他昨日偶然记起秦羽瑶,藏在心底深处的怨恨被勾了出来,便叫人去打探她的消息。谁知,竟然得到秦羽瑶已经搬走了的消息,不由问道:“搬到哪里去了?”
那个可恶的妇人,难不成当真给她有出息了,竟然搬去镇上了不成?
便只听到下人回答道:“回大人,奴才不知。奴才问过秀水村的村民,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搬去了哪里。”
顾青臣闻言,倒不由得愣住了:“什么叫没有人知道她搬去了哪里?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那下人便答道:“回大人,据奴才打听,秀水村的人最好一次见到秦氏母子,是被一个穿戴打扮得很是华贵的中年男人接走了。”
被人接走的?顾青臣不由得皱起眉头,接走秦羽瑶的人,莫非就是砍断他左手尾指的人?一想到这里,左手尾指不由得隐隐作痛起来。在心中暗藏已久的怒火,仿佛是再也压不下去,一窜一窜的,立刻便要报仇。
“你再去打听,她到底搬去了哪里。”顾青臣的手里握着一根笔杆,不知不觉间用力,只听“嘣”的一声,这新买了没几日的笔杆又断了,“先去青阳镇上找一找。”
那日断他尾指之人,武功十分高强,连蒋丞相送给他的高人都死得凄惨。顾青臣知道,那人并不是寻常高手,一定是有来历的。而这样的人,天下少有,多半就在京中。
于是,按照顾青臣的推测,秦羽瑶也没有搬离太远。要么就在青阳镇,要么就在京城。于是,他叫人先在青阳镇找起。若是遍寻不见,再来京城搜寻也不迟。
不得不说,读书多年,在万千学子中拼杀到状元之位,又在三年之内蹦到三品大学士之位,顾青臣的判断还是很精准的。不过两日,派去的下人便回来报告道:“回禀大人,那秦氏确实搬到了青阳镇。”
“哦?情况如何,你详细讲来。”顾青臣放下手中的书簿,抬头看向汇报的下人。白皙俊秀的面孔,此刻有些微微的狰狞。
自从断指之后,他在朝中受到许多流言蜚语。有说他得罪了人,被人惩罚的。有说他狎妓,被恩客打了的。有说他意图宠幸家中婢女,被蒋明珠收拾了。总之,各种各样的都有。但是,无一不是暗指他靠着蒋丞相之福,才没有被降职。
在大顺朝,对官员的要求是极严格的,长得丑的不能当官,身体有缺者不能当官,这两样都是代表了被上天厌弃惩罚之人,如果入朝为官,则会损害朝廷的正气。
可气他凭借天生聪敏之智,十年寒窗苦读,终于进入官场。竟然,差点栽倒在一个小农妇的手里!这口气,顾青臣不能忍!
只听那下人回答道:“秦氏住在城东的一间两进两出的宅子里,除了她们母子之外,里面还有三个绣娘。”
“绣娘?”顾青臣微微皱眉,“她养三个绣娘做什么?莫非她在卖绣品?”
那下人便回答道:“秦氏开了一家布坊,叫做秦记布坊,里面卖一些奇异的衣裳,仿佛是她自己设计的,在其他地方竟没有卖的。”
“她还会设计衣裳?”顾青臣奇道,脑中不由得又浮现出,那张柔媚沉静的面孔。仿佛白生生的剥了壳的鸡蛋,明明可爱动人,却偏偏浑身长满了刺。那次他本是好意接她们母子进府,却偏偏被她修理一顿。
只听那下人又回答道:“回大人,是的。不仅如此,她那衣裳一件卖一百两银子。”
“什么?一百两银子?”听到这里,顾青臣惊得瞳孔都缩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她莫非疯了不成?一百两银子一件的衣裳,这不是摆明了抢?谁会买她的?”
还以为她是个有些本事的妇人,原来,也不过是一个心比天高、目中无人的蠢妇罢了。想到这里,顾青臣不由得冷笑几声,心里有些舒坦起来。那怨恨渐渐散了,竟变得气恼起来。他竟然,因着那样一个蠢妇,而断了一根尾指!
这心情没有停留太久,便被底下跪着的下人打断:“大人,那妇人的衣裳,竟是被青阳镇的百姓们狂热追捧。秦氏只道人手不够,每日只接不到十个客人,就把店门关了。为此,每日天不亮,那秦记布坊的门口便排了长长的队,只为了买她的衣裳。”
“什么?”这一次,顾青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她标价一百两银子一件的衣裳,竟然有人买?”
这怎么可能?顾青臣心中又变得复杂起来,一百两银子一件,除却冬日的皮草,又有什么能值这个价钱?便是他身上穿的,也不过十几两一件的衣裳。而蒋明珠身上穿的较好一些,也只有几件超过一百两的,都是绿荫阁的大师的限量版。
不知何时,他手里又摸过一根笔杆,握在手里把弄着。秦羽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农妇,她凭什么开布坊,把生意做得这样奇异?
顾青臣想不明白,方才有些舒坦的心情,早在听见下人的回答后就不见了。此刻,心里又是不甘,又是恼怒,又是愤恨,以及一些其他的他不愿意承认的情绪。
对于这一切,秦羽瑶还不知道。那晚与宇文轩聊过之后,她便明白自己即将被宇文婉儿的人召唤去。想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于是,便对家里和秦记布坊做了些安排。
宇文轩说,宇文婉儿不是个好脾气,秦羽瑶自己应付还罢了,若是带上三秀,难免折损了去。故而便决定谁也不带,嘱咐了三秀照看宝儿,而思罗则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宝儿,不许让他有任何闪失。至于小黎,则负责三秀的安危。至于家里的伙食,就交给陈嫂了。
至于秦记布坊,秦羽瑶是这样安排的——大头是陆掌柜来照看,而在陆掌柜照看的时候,需要对秀禾进行教导。未来,秦记布坊将如闲云楼、闲云坊这样,开遍大顺朝的各地。而秀禾,则是秦羽瑶预定的总管。
对于秦羽瑶的安排,秀禾是没有意见的,她打心底感激秦羽瑶的栽培。至于陆掌柜,也不敢有什么意见,毕竟柳闲云发过话,倾尽全力支持秦记布坊。必要时候,牺牲闲云坊也要支持秦记布坊。
安排完之后,宇文婉儿的人便来了。临走之前,秦羽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秀茹揽着宝儿站在最前头,后面的是秀兰、秀茹和陈嫂。至于思罗和小黎,仍旧没有露面,而是藏在西厢房里。
三秀的眼中都闪动着不舍,而宝儿的眼睛里则闪动着泪花。望着这一幕,秦羽瑶不由得心中一酸。唯一让秦羽瑶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小心肝,宝儿。虽然宝儿对于秦羽瑶安排,并没有口头上的吵闹,然而这是因为他懂事,并不是他就不害怕、不难过了。
“宝儿乖,记得听姐姐们的话。”秦羽瑶又嘱咐一声,便狠了狠心,扭头跟着宇文婉儿的人走了。
她总不能一辈子将宝儿拴在身边,那样对他的成长并不好。便如前世里的许多人家,全家人都以小孩子为中心,则养出来的都是小皇帝、熊孩子。
再好的孩子,也不能使劲儿惯,这是秦羽瑶的原则。于是,她得自己立起榜样来,凡事以自己为中心,以自己的事情为原则,并不惯着任何人。然后,又教导三秀,也学着她这般。久而久之,宝儿便明白,世界不是围绕着他来转的,大家都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宇文婉儿派来的人,是驾着马车来的。秦羽瑶坐进马车里,除了随身携带的一套衣物之外,便是给宇文婉儿带的一件礼物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马车在路上颠簸了大半日,终于到达皇宫。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到了宫门,秦羽瑶便下了马车。任何人都没有特权,在皇宫里坐着马车行走。
平心而论,大顺朝的皇宫建造得很巍峨大气。丈高的墙壁,墙面上涂着红漆,上头磊着青砖碧瓦,屋檐四角雕有瑞兽。脚下行走的青石板路,汉白玉拱桥,那砖角都是簇新的,没有一块磕碰损失。可见工匠们,对于皇族居住之处,倒是维护得仔细。
不过,与前世的紫禁城比起来,气势上还是逊了一筹。故而,初入皇宫的秦羽瑶,倒也没有表现得拘谨或是如何。只是微微低头,目光看着前面脚下,并不左顾右望。这一番沉静的气度,倒叫宇文婉儿派来引导的下人有些稀奇。
约莫走了两刻钟左右,秦羽瑶便随着两名下人来到宇文婉儿居住的英华宫。
“禀公主,秦氏已经带到。”走到英华殿前,一名下人微微提声道。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个高傲的声音:“进来吧。”
“走吧。”那名下人偏头瞧了秦羽瑶一眼,只见秦羽瑶仍旧是一派沉静,不由得暗暗想道,这会儿装得像,待会儿见识到公主的脾气后,可别哭得涕泪交加才好。
走进殿内,便只见正前方坐着一名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肌肤如桃花一般娇艳,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里,转动着潋滟的光彩。她尖俏的下巴抬得高高的,露出优雅细长的颈子。此刻有些好奇地朝秦羽瑶看过来,问道:“你就是秦氏?”
秦羽瑶点头:“我是。”
“大胆!”身后传来一声大喝,随即膝盖上传来一记重踢,“见到公主殿下,还不跪下?”
秦羽瑶只顾着打量宇文婉儿,这个传说中美艳与阴狠并齐的女子,淬不及防,膝弯上挨了一脚。亏得她有些武功底子,竟没有被踢倒,只是微微晃了晃,而后神色有些沉下来,偏头看向那下人道:“公主殿下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自然公主殿下是主子!”那人瞪起眼睛答道。
秦羽瑶便淡淡地道:“公主没有问你话,你却抢先发言,按照规矩,是不是该治你一个‘藐视主子’之罪?”
那下人愣了一下,随即恼道:“你见到公主殿下却不下跪,我好心提醒你,你却不领情,还要给我安罪名,心肠实在狠毒!”又福身面向宇文婉儿,道:“奴才方才并非故意冲撞公主,实在是这小妇人太不懂规矩。”
宇文婉儿一只手撑着脸颊,正看戏看得热闹,此刻心情不错,便挥了挥手,对那下人说道:“不碍,你下去吧。”
“是,公主。”那下人便退出去了。临走之前,又瞪了秦羽瑶一眼。
秦羽瑶目不斜视,只是微微低头,看着宇文婉儿身前的地面。一个狐假虎威的下人罢了,还犯不着叫她动气。只不过,身在封建王朝,见到皇族要下跪的规矩,秦羽瑶还是懂的的。而她,并不想随随便便就跪。
宇文婉儿坐在上方,双眸含笑,盯着看似规规矩矩的秦羽瑶,颇觉有些趣味。进门便给她的人脸色看,这个小民妇的胆子倒不小。瞧着生得不错,若是没有家庭拖累就好了,可以留在她的英华宫做个宫女或姑姑。
嗯,有家庭也没什么,她一个瞬间就可以叫她变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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