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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你大爷的
张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僵在哪里没动。
“怎么,不懂规矩?刑部天牢从来没人活着从前门出去的,要出去,就得躺着。”
亲兵一脸轻蔑的笑容,伸腿踢了踢面前的一口空棺。
“再说您周大人怕怎的?前儿刚给人抬出去,这回不是又自个儿回来了吗?”
陆寒使出来的人,都不怕怪力乱神之说,那亲兵看了看张庶失而复得的眼睛,也只是心里觉得奇怪而已。
按照陆寒、也就是吴大人的话说,做他们这一行的,死了都是恶鬼托生,搅得冥府不得安宁,阎王爷都未必肯收,怕什么别的鬼狐仙怪。
“……”
张庶深吸了一口气,只得按照亲兵的吩咐躺进了那口露着白茬儿的空棺里,棺材相当狭小,而且让张庶尴尬的是,他在这里的这具身体稍微有些中年发福的迹象,勉勉强强才把自己给塞了进去。
“盖棺!”
他只来得及听见亲兵喊了这一句,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棺材似乎是被人给抬了起来,在半空之中颠簸着,张庶以前也出席过帝都一些旧家子弟的白事,知道抬棺材要用穿心杠,也好像抬轿子那样借住巧劲儿,只不过不许乱晃,以维持死者的尊严,不过这种尊严在天牢这里,已经荡然无存了。
棺材晃悠得厉害,如果是张庶的本体在里面的话,很有可能会撞伤突出的关节,不过这个周蜜周大人倒是有这点好处,身子几乎是满打满算嵌进了棺材里,也算是给自己的五脏六腑加了一层塑料泡沫一样的防护措施。
沿途之上,哭声震天。
张庶虽然身陷在棺材里,听得不是很清楚,也能隐隐约约听到冤枉的字样,好像还有人在为他唱丧歌,声音凄楚哀婉,这可能是天牢内部的狱友们互相送别的一种方式吧。
他又想起了那个腿部溃烂的男人,他问他的那些话,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没有给他凄惨的牢狱生涯增添一丝慰藉。
棺材很快又换了一种颠簸方式,外面还传来了咕噜噜的声音,好像是马车的轮子在地上碾动,难道是他已经被人抬出了牢门,开始在车上运输了吗?
很快,附近传来似有若无的小贩叫卖的声音,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混杂在一起形成的那种听不清楚任何一句话的嘈杂之音证实了张庶的猜测。
他们现在应该正在穿过喧嚣的街道,去往什么地方。
张庶仰面躺在棺材里,轻薄的棺板四处漏风,偶尔还会有一两缕的阳光直射进来,加上很有频率的颠簸,他竟然觉得有些疲倦了。
他不会杀我的,如果要杀,也应该在天牢之中了结才对。
张庶这样想着,虽然身处在困境之中,想到等一会儿会去的地方是陆寒的家里,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唔。”
半睡半醒之间,张庶感觉到了一丝尖锐的痛感,但是很快就停止了,疼痛的程度好像针扎一样。
“陆寒。”
他梦呓了一句,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清醒了过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个看上去挺老实厚道的男人,这会儿正在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着锁骨上面的伤口。
“周大人,您醒啦。”
那男人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怕他,躲他躲得远远地,就好像他是地狱里爬回来索命的恶鬼。
“你……?”
“小的吴贵,是吴大人家中长随。”
“哦,对,吴大人。”
张庶知道陆寒在这一世是个姓吴的。
“他叫什么来着?”
吴贵楞呵呵地看着张庶,不明白这位大人是不是走得太急已经喝了孟婆汤,竟然连自己死对头的名字都忘了。
“我们大人官讳单名一个咎字,咎由自取的咎……额。”
吴贵显然是个粗人,识字不多,也知道自己举措了例子,难为情地抓了抓头发。
吴咎?没有过错,想来他父母给他取名的时候是希望这个孩子长大以后可以清清白白的做人,只可惜。
“他人呢?”
“嗨,每次去相府都要给拘着半日才肯放回来,我们大人年纪轻轻就办事得力,相爷喜欢,总要留酒留饭的,听见他家的嫡长女最近该议亲了,京城里都说是属意我们大人呢。”
是吗,陆寒在这一世也曾经娶妻生子吗?他这样的性格也会去爱什么人吗?
张庶没有搭茬儿,躺在榻上任凭吴贵为自己处置伤口,盯着天花板上精致的雕梁画栋,眼光涣散了起来,心里竟然有种嫉妒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是莫名其妙的,那个人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陆寒,自己在这里的身份也不是张庶,他要做的不过是抹掉那个人罪恶的一生,却因为听说了他的婚事而心情郁结了起来。
他记得跟陆寒在一起之后,关系逐渐亲密起来的时候,曾经问过他能不能让自己看看前世,陆寒还有点儿孩子气地摇了摇头,说他自己都从来没有看过,因为怕看到他前世会跟其他人在一起,心里会很难受。
当时张庶还笑他像个小孩子,可是当自己也经历过的时候,原来也还是会不舒服。
“吴先……吴贵,你知道你们家大人把我带回来是要做什么吗?”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不过大人临走前有过交代,吩咐小的给周大人治伤,还特地去了吏部查抄封存的仓库取回了大人的官袍,说一会儿伺候您沐浴更衣之后,就换上。”
“官袍?”
这个吴咎的思维方式真是异于常人,为什么他的要求听起来就好像制服play一样。
见识过吴咎手段的张庶心里有点儿发冷,真不知道这个病娇打算怎么对待自己,不过应该不是听起来那么骇人听闻吧,毕竟在这个时空之中,自己只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而且跟吴咎在官场上又是死对头,他应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其他方面的想法。
“嘿,这大人的意思,小的也揣测不明白,我看大人您的伤也处置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只怕水也烧得了,您就凑合洗洗,别沾湿了伤口就使得。”
吴贵这个人倒是挺和蔼的,真不知道吴咎怎么会选了他在身边伺候。
张庶点头答应,跟着他往沐浴的地方去。
若是在以前,还真的会使人看出破绽来,毕竟张庶是个现代人,已经习惯了淋浴和浴缸,现在给他一个柏木桶,还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是干嘛用的。
不过因为他在陆寒的包袱斋里小住过,所以对这种古代的生活方式还是有了一定的了解,有模有样地调好了水温,让吴贵自己去忙,他就在浴室里泡澡。
等到张庶将这副自己不太熟悉的身体清洗干净了之后,转过了屏风,就发现了吴贵给他准备好的那身官袍。
紫袍,是比陆寒的绯袍还要高贵的服制,这个叫周蜜的男人,听说是朝廷的三品大员,最后竟然被一个微末小吏折磨致死,也算是冤枉得很。
张庶拿着这件衣裳在身上比量了一下,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自己好像并不会穿。
不只是这件官袍,实际上就连旁边那件干净的亵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穿戴,难道要让吴贵进来帮他穿?虽然这也不是自己的身体,应该……没关系吧。
“吴……吴大哥,你能不能进来帮帮我。”
张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为上三品长官,在官署内被养得白白胖胖的身体,确定不会造成任何误会,迟疑地朝外面喊了一声,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动静,还是有些别扭地转了过去,拿着巾子略作遮掩。
“怎么,周相连衣裳也要别人服侍着穿吗?还真是三品大员,养尊处优啊。”
“……!”
是陆寒,不,吴咎的声音。
张庶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本能地想要躲进屏风之后,却被人一下子掐住了后颈,扯了回来。
“放开我!”
他在吴咎的手上奋力地挣扎了起来,不过这具文官的身体实在是有些虚弱,根本就不是吴咎的对手,很快就被他给控制住了。
“你,吴大人,这样太无礼了。”
张庶依然没有直视着吴咎的脸,因为那样的话他会表现出太多的个人情绪,刚才知道他进来的一瞬间,他甚至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本能地觉得他会一下子扑上来,就好像在自己家里的时候,陆寒有时候会不小心撞见他洗澡,结果两个人最后就会糊里糊涂地洗到一块儿去。
“无礼?不是你在里面叫我吴大哥的么?”
吴咎竟然笑了起来,还该死的跟陆寒笑起来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修长冷酷的手指好像在戏弄张庶一样,似有若无地点了他腰上的一个什么穴道。
那里酥酥麻麻的,让张庶的身体激灵一下子。
“还是说,周大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痴癖之处,被下官偶然撞破,觉得难为情呢?”
对于吴咎来说,这不过是一场猫戏鼠的游戏,又或者是他对于周蜜死而复生的事情感到一些不安,想要借助这种调笑的语气来压抑自己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感。
可是张庶却觉得愤怒,他讨厌吴咎,讨厌他顶着陆寒的脸,心思却那样冷酷、龌龊、玩弄人心。
“放手,我操|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