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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翟光邺。
她认知到这个,挣扎的手便垂放在床沿,待至那股真气完全引入她体内时,她才缓睁双眼,房内有些昏暗,她只瞧得见翟光邺那张面容。
“你醒了?”
“嗯。”她点头应允,而待眼睛适应黑暗时,她打量着周遭环境,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金谷坞。”翟光邺道。
金谷坞……那不是石公子的地方吗?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而翟光邺应是看出她满脸疑惑,淡然道:“你忘了吗?那日,便是石公子偶然路过,你我二人才得以藏身金谷坞。”
教翟光邺这么一提,一幕幕画面她才得以想起……晃的短刀……喷溅在李重吉脸上的鲜血……还有,那辆华贵的马车——
“可,我不是死了吗?”那不然她看到的都是什么?
而翟光邺听她的话,表情略微不悦,只是淡淡道:“你没死,只是陷入昏迷,意识混乱罢了。”
“哦。”她无心应着。
见房内昏暗,翟光邺上前,点亮桌上的红烛,房内才有些许微亮。
紧抿薄唇,翟光邺望着精巧的烛台,眉峰微乎其微的拧了拧,半晌,才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李惠明知晓他想问的是什么,他想问她为何不走出散魂术,回到未来。
这当中理由,她自己亦不清楚,倘若真要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散魂术,是我们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没由来的,翟光邺心促紧,那熟悉的的感觉再次窜入心尖,教他很是厌恶,又是这种自个儿都无法控制的感觉,这便是相思咒摄心之术吗?
他心很燥,一是为自个儿定力心烦,现如今竟也连听她说话都莫名其妙,二是心烦此刻逼入绝境的处境,一时间,他出口道:“时间不早,你早些休息吧。”
“等会儿!”见他要走,李惠明倒是出口叫住,待翟光邺回头时,像是确认什么事一样:“之前,我自洛阳去往常道观的时候,一路上照顾我的……是你吗?”
夜风拂面,抚过他冷然的面容,薄唇淡掀,他道:“不是。”
“可……”她脑海里的画面又是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翟光邺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同行的有你的随侍,你的哥哥,照顾你、还轮不到我,所以……不是我。”
他说罢,便拂袖离开。
卧坐在床榻上,李惠明始终不明白翟光邺在否定什么……
还来不及想太多,便有一秀丽丫鬟推门而入,见她醒来,甚是高兴。
丫鬟自称是金谷坞的茴香丫头,说是石公子也就是金谷坞主人派来照顾她的,她本想推拒,可她才清醒过来,自个儿又不能料理自个儿,便承了茴香的好意,并拜托茴香丫头朝石公子暂且表达自己的谢意。
茴香丫头很是爽快的应允着,李惠明见她是个开朗的姑娘,便又朝她打听了些事,她才得知,原来她已昏睡了整整七天,而这七天内,发生了很多始料未及的事情,教她有些承受不住。
她与翟光邺结亲,是她在幻境内知晓的,所以她不意外。
但,这并不能包括翟云霁即将他嫁。
迎宁阁的那一夜,翟云霁一舞出名,听月阁亦名声大噪。
多少权贵觊觎翟云霁的美貌,均未得逞,只除了一人。
“姑娘,您睡了七日自是不知晓哩!咱洛阳城都传好久了,说是听月阁的云霁姑娘同意下嫁给安老爷了,也不知云霁姑娘怎么想的,好好的李府大公子不嫁,偏要嫁给已有子嗣、妻妾成群,年逾四十的安老爷……”
安老爷,便是当今兵部侍郎安重诲,亦是父亲的宿敌。
可为何……翟云霁明明对重吉哥有好感,又为何在重吉哥与安重诲同时求亲,选择了安重诲而不是重吉哥?
这到底哪里出了乱子?
“姑娘,您早些睡吧。茴香就在小厅候着,要是有啥事,你就叫茴香……”
她虽应着茴香的话,好好的在床上躺着,可她却失眠了。
次日清晨,她用过早膳,想去寻翟光邺时,却遇到石公子身边的总管,石总管说是石公子邀她去华然居。
她自是应允。
满园芬芳,金色薄光印照在池面上,水波起伏间,薄金藉以水泽灿然生色。
薄金自廊外泄入在室内,金色光芒书案上跳跃,映出书案上摆放着未曾打开的锦盒,男子有一双极其好看的手,骨节分明,甚是修长白皙。
李惠明被石总管带到华然居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石公子找她并无二事,只是说花朝节了,希望她与翟公子玩的开心些,待风头松松,他便央人带她与翟光邺离开洛阳。
石公子这般说,无论真假,她定要感谢。
可现如今,她又怎么如石公子所说玩的开心愉快些?更何况,翟云霁的事到底是如何……
“李姑娘,你在想些什么?”如玉温嗓让她回了回神。
她伸手遮去薄阳,隔着竹帘,朝着石公子的方向望去,温婉道:“并无大事,只是想向公子道谢罢了,这些日子叨扰了。”
“好说。”石公子略顿,便又道:“姑娘若是有烦心事,可讲与在下听听。”
“都是些姑娘家的心事,不劳公子费心了。”她疏离道。
听出她言语里的淡淡疏离,石公子只淡笑,然后出声:“姑娘不说,我亦知晓姑娘所想为何。想必是因翟公子的事情吧?”
“……”他怎么得知?难道会读心术?
“姑娘不必惊讶,我并非通晓读心术。”石公子又道:“只是现在姑娘满脸愁容,任旁人瞧一眼,自会猜知姑娘心里所想。”
“是吗?”她讶然,随即淡笑道:“既然公子知晓我心里所想,便问公子这件事,若是公子置身此境况,该当如何?”
“其实不消我来提点,姑娘问这话时,想必心里已有了答案,那么姑娘你……”折扇拢起又展开,展开又合上,他终是道:不妨跟着感觉走。”
她不语,像是被窥探到心底秘密般沉默。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许是我多管闲事,但姑娘未醒来的那些时日,翟公子照料姑娘你,我都一一看在眼里。姑娘,该是珍惜眼前人,莫要留遗憾于余生。”
听言,眼眸微垂,李惠明能隐约察觉到不肯以面目示人的石公子,说此话时,心底带有几分遗憾,便试探道:“听公子此言,似亦有遗憾之事。”
“我?”石公子微怔,透着竹帘凝视着她,许久,淡笑道:“不过闲人一个,何来遗憾之说?”
他的话甚是风轻云淡,倒教她十分在意,而注意到她好奇的目光,石公子神情自若的微笑凝视:“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人生短暂,姑娘且珍惜些。”
她抿唇,一直犹豫的双眸透着坚定,恭敬道:“多谢公子提点。”
说罢,便有礼的道谢,然后拂裙起身,转身离开。
石公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离开的背影,未曾离开,他轻打开关上的锦盒,一尊做工精美的玉埙静躺在其中,万丈薄金跃在盒上,在玉埙的周边镶嵌着淡淡薄光。
“公子,前厅宾客还等着您呢。”一直隐身似的石总管忍不住开口:“折家大公子已然静候多时了。”
“那就让他等。”
“这……不太好吧。”
“石总管。”
“……小的在。”
石公子朝李惠明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阖上锦盒,淡淡道:“你的话,有点多。”
石总管立马噤声。
自离了华然居后,李惠明便直接走至翟光邺居住的房门前,伸手欲敲门,可最终还是放下了手,稍作考量后,便鼓起勇气手指轻叩房门。
“翟公子,你在吗?”在金谷坞,她实不敢冒险称呼他为光邺。
几声敲门声响起,房内却无任何声响,教她心下一紧,再顾不得礼节便直接推门而入。
被折叠好的床铺,尚冒着热气的毛巾,窗扇敞开,可房内却未空无一人。
而此时,提着热水的小厮恰好回屋,见房内站着李惠明,甚是疑惑道:“姑娘,您怎么在这里?”
“……你是?”
“小的阿然,是石公子派我来照顾翟公子起居的。”
“阿然,翟先生呢?”
“你说翟先生啊,他不就在……咦?怎么不见了……”
望着小厮亦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李惠明顿觉心底渐升不安,便问道:“他一个人怎么离开的?”
“小、小的不知,小的依以往来给先生送饭,先生突然说想沐浴,便让小的提了桶热水,小的就去厨房烧热水了……哪知,回来时,就见夫人您在这里……小的说的句句属实,绝没有撒谎!”
这时,自门前走过一捧着盆栽的茴香丫头,见阿然面色如灰,再看看李惠明面色凝重,不禁怪异道:“阿然,你不是去听月阁看云霁姑娘出嫁了吗?”
“啥?我什么时候说的……”
“刚刚在中院,你不是听到我说听月阁的云霁姑娘出阁,甚是激动吗?我说你为啥激动,你说你钦羡云霁姑娘好久,还说要去看看哩!”
“……啊?”阿然满脸疑惑。“我今天,从来没见过你啊。”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