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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位份低下却正受宠爱的宫嫔,一样的颜色俏丽,一样年纪小,性子张扬莽撞,相互便视对方为劲敌。住在一个宫里,连一支钗一朵花都要较劲的。为了份例里的二尺布,吵得要翻了天,被人挑唆几句,兴头上就大着胆子要找庄妃做主。
闹成这样怎么像话,庄妃冷着脸就先训斥。可这宫里既有聪明人,也有空长一张脸蛋的蠢人,凭着年轻貌美,心里不服气,头脑一热就忘了苏公公传过不许当着万安宫的人提四殿下遭难的上谕,一句话刺出去,无非是说庄妃年纪大了,儿子又滚进河里生死不知,往后且不知怎么样呢,还要在她们面前端架子。
庄妃一听,一口气就上不来了,本是要昏过去的,肚子里却刀绞一样的疼,生生把她又疼醒了。股间一热,她心知羊水破了,可抖着唇却说不出话来。
庄妃惊怒地撑着桌子站起来时,宋静节心里就知道不好,看她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肚子要倒,宋静节死死拉着她,自己的背却重重磕在桌沿。
李才人和王选侍脸上的惊惧与后悔不像是装出来的,宋静节这会也没工夫去想她们是做了谁的棋子。只觉得摸到了满手的湿,无措的举着手,念夏一看就尖叫起来:“娘娘要生了!”
熙春和拂冬急慌慌冲进来,宋静节被挤到一边,看着满屋子鸡飞狗跳。
几个力气大的太监把庄妃抬到床上,开了催产药后,一直守在飞霜殿的范太医也背着箱子进来,把了脉急得满头汗:“娘娘动了胎气,就要生产了,快去把产婆接进来,烧水,烧热水。”
一句话吩咐下去,宫人们才有了主心骨,内室就做了产室。宋静节怎么也不放心走,未嫁的女儿在这里陪着本不合规矩,可这时候谁还有工夫管她。
宋静节在角落里待着,看着宫女们穿梭往来,端进去一盆盆热水,再端出来一盆盆血水,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握住胸前的玉坠,打着寒噤。
过了一刻钟产婆才来,里面就传出庄妃的越来越大的痛叫声。
直到这时候皇帝和皇后才姗姗来迟。
皇帝这两天也烦心的很,早吩咐了要瞒着万安宫,结果还是出了事,一进来就竖了眉毛发怒:“好好的怎么早产了?范文良是做什么用的?”
苏称邑早在接到消息时,就派腿快的小太监先跑来打听了,这时候一听就回:“是李才人和王选侍来说漏了嘴,惊了庄妃娘娘。”
这些小姑娘都是累得时候招来玩的,不说情分比不过庄妃这个十几年的老人,自从去年云衍失踪,庄妃小意温存远胜从前,皇帝更是心爱,就只说庄妃的身份,武安侯嫡女在皇帝心中也没几个人的分量比她重。
皇帝眼中杀意一现:“以下犯上,废了位份安置到冷宫去。”
苏称邑应了,皇帝却还是不消气,站起身来回踱步。皇帝也不傻,自己的女人自己知道,喜欢的时候说心思单纯,这时候就是愚不可及,这样的人这么巧过来说漏了嘴,要说背后没人操纵,皇帝第一个不信。
太子举荐云衍的时候,皇帝心中也不是没有一丝疑虑,但做父亲的,总是希望他们兄弟和睦。这天下以后总归是太子的,皇帝最想看到的,就是太子知人善用,其他几个儿子也能辅佐他。兄弟扶持,君臣相知,皇帝情愿相信这个,把那一闪而逝的疑心就埋在了心底。
锦衣卫是皇帝派去专门护着云衍安全的,一路上遇到的阻截,他们也知道是太子的人,只是云衍既然没有损伤,锦衣卫就没有往上报,只想着护住云衍回了宫,既交了差事,又不得罪太子。
没想到即将回京的时候被钻了空子,云衍掉进河里生死不知。锦衣卫查都不必查,就先想到太子身上,第一要紧的是请罪。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还要把太子的行径夸大了说。
皇帝看到折子的时候,是真动了怒。以前他们兄弟几个还小,也没领差事,除了太子偶尔端着架子训斥训斥其他兄弟,在父皇面前争一争宠,大事是没有的。上回云衍的事,就让皇帝有些心寒,倒不是心痛他们兄弟倪墙,而是觉得孩子们长大了,开始有大主意了。孩子都大了,那他就老了,但凡做了皇帝,都不愿意承认自己老。
这一次,皇帝不能不正视儿子们之间的争斗了,这已不是争宠,而是争权,是夺嫡!想到这一节,皇帝既怒,又不能怒,储君是国之根本,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影响朝局,若是把残害兄弟的名声传了一点出去,这个太子就不废也得废了。这已经是本朝第二个太子了,万万不能妄动。
所以皇帝在听太子喊了半天的冤枉,抱着他的腿又是哭又是求之后,就叹着气把这事先揭过了。
老四既然是太子害的,庄妃的事,皇帝也不做他想,先就在淑妃头上就记了一笔。
太子暂时不能动,可也不能不给个教训,淑妃也该敲打敲打了。以后要做圣母皇太后的人,不先把性子别过来,那个位子就还不配坐。以前觉得淑妃温顺体贴,柔美爱娇,现在往皇太后上头想,又觉得小家子,不能母仪天下。
正这时候,淑妃也来了,照旧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早产了?”
皇帝不听还好,一听胸中的怒火蹭的就上来了。
淑妃进门的时候,虽假意皱着眉头,可嘴角却是微微扬着的。昨儿知道了云衍遇难的事,不管这事是谁做的,都叫她高兴。今儿坐在宫里听说庄妃早产,淑妃倒笑她持得住,昨儿就该早产了。这会来一是要表现表现太子生母关心皇嗣,二是瞧热闹来的,心里怎么不得意。
等看到圣人脸上不好看,再忙换出一副忧心焦急的脸孔,还没开口就被圣人呵斥了:“你来做什么,安分回长寿宫待着,不要出来裹乱。”
这话说的很是不留情面,淑妃脸上一僵,也不知怎么让皇帝不顺心了。可她的长处就是温顺,咬咬牙逼着自己忍了,垂头乖巧应一声:“是。”便又退了出去。
皇后一直安稳坐着,敛了眉目只喝茶,不做声。皇帝发泄了一通,这才气顺了些,一坐下,皇后就递了杯茶过来。
有了比较,皇后就显得沉稳持重,这才是国母该有的样子。皇帝接过茶,想着皇后除了七夕和中秋的宴会,平日都关在长安宫礼佛,倒又怜惜起来,叹了口气:“你辛苦了。”
皇后还是眉目不惊的样子,挺直着背,慢条斯理回话:“臣妾是后宫之主,庄妃身份贵重,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皇帝点了头皱眉不言,皇后向内室望了一眼:“这会离生还早,您在这里也只是干坐着,太医都在,庄妃定会平安产下皇嗣的,您还是去前头处理朝政吧。”
这是正理,也只有皇后能说这个话。没有妃子生产,皇帝一直陪着的道理,皇帝听着里头庄妃不住的呻、吟,也觉得无力,便点了头:“你替朕在这里坐镇,朕晚上再来。”
皇后蹲身行礼,恭送皇帝出去了。再站起来时,冲着皇帝的背影看了很久,唇角突然勾出一个微小又冰冷的弧度。
宋静节心里存着一桩事,一直默默盯着皇后,皇后这个冷笑让宋静节惊得睁大了眼。没错,就是这样的冷笑,四公主当日说完了那段话,踩着芍药从她身边走过时,也是露出了一个阴鸷的冷笑!
女儿肖母,四公主长的和皇后有七份像,特别是下巴和嘴,所以笑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宋静节犹自惊愕难当,或许是她的目光太直接,皇后突然看过来,宋静节吓的一抖。皇后的眼神冷漠而锐利,看着宋静节大惊失色的样子,仿佛明白了什么。然后轻蔑的移走目光,依旧仪态万方地坐下。
拿了茶盅撇一撇浮沫,说起话来清闲舒缓,仿佛耳边没有产妇的哀嚎,而是在哪个花园凉亭里品茶闲话:“贞襄怎么还在这里?妇人生产不是你小孩子家家该看的。要尽孝也不在这里,回去吧。”
宋静节后背都浸湿了,手在衣袖下握成拳,才有力气把礼行完,走出飞霜殿。
从庄妃早产的消息散出去后,念礼忆书她们就赶了过来,只是不敢进屋。这会宋静节出来了,忙上前去扶。看她脸色着实难看,各个满腹心事都不敢开口问,只和一直跟着她的拨月打眉眼官司。
未时正本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宋静节站在阳光下,却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身子晃了晃,念礼她们赶紧搀住了,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棠妆阁。
一回去就躺下了,宋静节在被子里蜷成一团。
云衍受伤落水是皇后指使人做的,所以四公主才有恃无恐,才言之凿凿。
云衍的差事办完了,回京的路上必定快马加鞭,不容易找到机会下手,一不小心还会被查到蛛丝马迹。当然没有人多的行事时候安全,人多就容易乱,乱了才好脱身。又因为之前一路上太子做下的事,大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想也不用想就会把这件事按在太子头上。
栽赃嫁祸,一石二鸟。
皇后看她的那一眼分明是已经知道她猜到了,可是,皇后不在意。
在皇帝已经认定了真相的时候,没有证据,怎么能再去指认一国之母。
她明明知道谁是凶手,却无能为力,只能看这个人坐在飞霜殿里,以国母的身份指派着所有的人,而里头是挣扎生产、没有还手之力的庄妃。
宋静节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