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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的亲娘死得早,那时候的沈父还没有再娶,妙妙依旧做着她沈府的掌上明珠。
只是,究竟还是有了那么一日,沈父将妙妙拉到了面前,神色莫名的抚摸着她的发心与她说话:“妙妙,为父的来给你介绍一个人,将来她会好好待你,视如己出的,好么?”那时候的小娃娃虽然理解不了这句话的各中意味,后来明白了却是越发的心底寒凉。
她出嫁于全朝野最没权没势的十三皇子,那女子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唇角弯弯像是偷腥的猫儿。在沈父背后指着妙妙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嘲讽道:“呵——!这双勾魂的眼睛真叫人看了不舒服,不过没事,我不管你是装疯卖傻,还是一个劲的想要在你父亲面前做他的好闺女,总归,我今儿是忍到头了。你啊,这辈子都只能做一只黑衣的乌鸦,败坏沈家名声的晦气乌鸦!”
她失势那日,被绑在院子的槐树下,衣裳不整。那个素来被她唤作奶奶的夫人下了指令,那个女子便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截断木头,咬牙切齿:“总算今日还是该让我出口恶气——”一下一下的抽打,裤裆中的野猫发出了惨烈的嚎叫,不断挣扎,一时间院子中只听得她的惨叫,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而那时的她,不过十六。
温言是个名副其实的贵公子,怕是这辈子都不曾如此疲惫的运动过。
穿过了无数的大街小巷,眼中只能容纳得下一个小小的身影。
不不!他现在后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将秦楚赠予妙妙的本意就是为了让妙妙多出出气儿,却不想妙妙将那嘴刁的懒猫儿给宠溺得有些无法无天!他甚至小心眼的将那猫儿的胡须子用剪子给剪掉,猫儿便连唯一的用处都失去了,以着妙妙那物尽极用的性子怕是迟早会厌倦这只猫儿才对......
究竟是哪儿出了差错,妙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这可如何是好?!
不不不!要是妙妙先找到那只猫,可真就坏了!
情儿颠颠的尾随在他身后唤他:“姑爷,姑爷,为何不能让掌柜的找到秦楚......”
温言敛眉不答,那也是一个不擅长于运动的少年,是妙妙在故人酒楼门口捡回来的,也是第二日整个秦淮众人传的沸沸扬扬的沈大掌柜豢养小宠的根源。
真真是一个矛盾的女人!
明明最是讨厌猫这种诡谲的生物,却偏偏好生的养着他送的白猫;明明一副残暴冷血刻薄的面孔,却还能费下心思救回无家可归的情儿;明明......明明根本就不想要嫁给他,却还甘心忍着流言蜚语与他虚与委蛇......这才是让他最介怀的。
情儿猛然在身后发出一声惊呼:“啊——!我想起了上回带着秦楚一起去的鹿湖,那东街的程屠夫似乎喜极了这白猫儿,拿了好几条鱼儿喂它,这猫儿灵性,莫不是贪着鱼儿吃又寻去了鹿湖边找那程屠夫?”
这言语错乱,偏偏温言心烦焦虑竟然一时不曾察觉,为何一介屠夫家中还会有鱼这般没头没脑的话题。当下便转过头直奔鹿湖而去,气喘吁吁。
鹿湖就在秦淮城郊外,初夏的傍晚清风微凉,温言一路跑着,顾不上欣赏四周的风景,几乎连四周的声音也变得朦朦胧胧的玄乎。
终是拨开了浓色的绿障,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得远处水天一线,朱红的天空漂亮的不像话,水面在清风下泛起层层的波浪,阳光照在波光细细的湖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又像被揉皱了的绿缎。
水,是平凡的,是普通的,但又是那么富有气魄,有着一种神韵而又有着与世无争的感觉。
一如那垂头抱膝,坐在岸边远眺的小女子,静静的,静静的坐着,似乎世间只此一人,以及陪伴着寂寞的她的小白猫儿。
温言心思一动,竟然全数忘记了方才的筋疲力尽和忧心忡忡,只想要将她搂在怀里,陪着她一起共赏这炫目的美景,分享一点寂寞......
忽而远处传来一人声,带着晚风的腥味吆呼着:“沈掌柜的,这些小鱼儿都给您装好了,记得到时候给秦楚儿带回去呀。”
温言便瞪大了眸子:啊咧——!什么情况,竟然是男子的声音——!
不待他反应过来,便只见得自己一路心心念念的小妻子,雀跃的跳了起来,脸上扬起了从来不见被他见着过的稚气笑容,往前跑了过去,秦楚见状也挪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在后面追着。温言的视线往前再移了一点,只见得一个身材高大的粗莽男子手里正拎着一箩筐的鱼儿,笑得憨厚的看着妙妙,画面竟然出奇的和谐美妙。
心思玲珑如温言,竟然一时脑海中一片的空白。
小情儿却是远远的出声唤道,惹得女子回过了眸子:“掌柜的!掌柜的,原来您真的在这儿,真教我和姑爷好找!”
所以,当某个想多了直直觉得自己头顶发绿,并且累得气喘吁吁的俊公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鹿湖岸边的程家小店里面时,唯一能做的事情便只有盯着那笑得一脸热情的程屠夫,盯着,使劲儿的盯着。
“久仰温公子大名,今日有幸相见,请用饭。”那屠夫憨笑道,一边将一碗饭推向了温言,有些拘谨的摸摸后脑勺。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么一步的呢?!
温言无奈的看着眼前的白米饭,心中百味杂陈。
再看身旁的小女子倒是一脸的随和,直直像是在自家用餐一般——可以见得她与这唤作程屠夫的男子,很熟,很熟。
温言不语,静观其变,咬下一口香软的米饭,猛然间竟觉得有些牙酸。但见得那程屠夫端起饭盆,一仰头便呼呼噜噜地将里面的米粥喝了下去;一低头,却发现衣襟上洒下了几滴粥,于是他撩起衣襟,伸长舌头将粥滴舔入口中。咂咂舌意犹未尽地抬眸看向妙妙,“沈掌柜试试看某家的烤鱼,今儿火候正好,外焦里嫩,当真味美鲜嫩......对了,温......温公子,也请......”
温言额前便生生多出了几根黑线,林林总总也够煮一锅面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