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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家的路途上,齐千宇没再提起关于升任总经理的只字词组,反倒是自觉犯了错的夏璇音,水亮的眸光时不时往驾驶座飘去。
“千宇,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她未雨绸缪的先撒起娇来,嗓音甜腻得教人全身酥麻。
熟练地驾驶着银色宾利轿车,齐千宇长眸淡淡睐向她。“你不该在爸面前提起这种事,爸和我都不希望你干涉公司的事。”
“不要这么凶嘛。”确定车速平稳,不影响他开车,娇柔小脸讨好地蹭上他的肩膀,漾开粉颊上甜美的小酒窝。
“你这样只会让爸觉得我很无能。”他叹口气,佯装一脸无奈。
“乱讲!你哪里无能了?你明明就比那个讨人厌的施佑霖强一百喔不,是一千倍才对!”
在她心目中,再好的男人都比不上他,彷佛他是无所不能的。多么天真啊,这个女人满脑子只装得下他。
当他撕下假面具的那一天到来,她会怎么样?是崩溃大哭,还是打死不信,宁愿继续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之中?
一丝奇异的剌痛漫过胸口,齐千宇凛起深幽的眸光,握住方向盘的修长指节莫名的紧了一紧。
“你很讨厌施佑霖?”压下心底的震荡,他挑起嘴角若无其事的问。
“超级讨厌!”她握紧了拳头,做个很幼稚的打小人动作,他瞟了一眼,竟不由自主的想笑。
从小被娇养在金丝笼中,她的天真与善良在某些见多了现实面的人看来,肯定异常刺眼。但在他看来,这样的她其实很可爱。
“为什么讨厌?施佑霖惹过你生气?”大掌利落地转动方向盘,齐千宇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而且是不自知的。
“他哪需要惹我生气啊?你每天在公司应该清楚了。”她气得咬起柔嫩的下唇,露出一副想把施佑霖大卸八块的神情。
“清楚什么?”
“他是我见过最冷血、最无情的人!”她特别加重语气,美眸盈满忿然。
冷血无情?那是因为她不曾见过真实的他,施佑霖的血绝对不会比他的冷。齐千宇直直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嘲讽的想。
“而且我仔细观察过,他永远只有一号表情,可怕的冰块脸!”
她开始模仿起施佑霖的表情,故意绷着小脸,装出冷酷模样,只可惜那样甜美的五官就算再怎么努力假装,依然没有半点冷酷的气息。
低沈的笑声从齐千宇喉间滚出,柔化了俊美的脸部线条。
“总而言之,与其说施佑霖讨人厌,不如说是因为他从来就不会给你好脸色看,也不会跟其他人一样,一见到你就靠过来讨好你,所以你讨厌他。”
夏璇音情绪太高亢,没听出他话中挖苦的意味,她转动晶灿的美眸,非常认真的歪头寻思。
睐着她专注的美丽侧脸,卷翘的长睫毛微微眨动,他心跳没由来的一乱,随即别开深沈的眼。
如果真是这样,当她见到真正的他,她应该会更讨厌他吧?因为,真正的他,绝对不可能给她好脸色,也不可能用温柔的眸光凝视着她。
一切都是伪装,是他投其所好而戴上的假面具。
“不对,与其说是讨厌,正确的说应该是我很害怕施佑霖。”她突然扭过布上惶然的脸蛋,眼神不安的瞅着他。
“害怕?”将车转入别墅前院,他一边慢下车速,像是漫不经心的问。
“那种人好可怕眼中好像只看得见自己设定的目标,就算伤害身旁的人也无所谓,对他们而言根本无关痛痒。施佑霖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我好害怕这种人。”
齐千宇将引擎熄火,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向身旁用纤细双臂环住自己,在诉说时流露出恐惧的小女人。
嘴角几乎嘲弄的弯起,他忍不住想笑,冷笑。
她害怕这种人,却没想过与她夜夜共枕的丈夫,就是这种人的个中翘楚。
为了达到目的,他引诱夏璇音爱上他,再利用她的爱,让她在无意间替他做尽一切。
是,他卑劣阴险,他从不否认这一点。但这比起她父亲对齐家做的那些事,根本不算什么!
既然她是夏玮明的心头肉,那他就要将这块心头肉紧紧握在手上,折磨她便是折磨夏玮明;她痛,夏玮明便比她更痛!
早在目睹家变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再多的温暖也融化不了他心中的冰冷。
就算是要下地狱,他也会先让夏玮明彻底尝到所爱之人受尽折磨的滋味!
“千宇,你怎么了?”瞅见他的脸色阴沈,目光冷冽,她心口畏惧的一缩,觉得眼前的男人好陌生,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齐千宇。
“没什么,只是刚好想到一些烦心的公事。”短短两秒,阴晦的情绪立刻退回面具之后,他藏起眼中的残忍,扬起温柔的笑。
她松了口气,眼眸弯弯的回以甜笑。刚才果然是错觉。
她深深爱着的男人,怎么可能有她不曾见过的模样?她可是从十四岁就认识他了呢!一定是晚餐吃太撑了,脑袋糊糊的,才会胡思乱想。
轻轻甩动螓首,将刚才教她心悸的那一幕从脑中擦去,夏璇音脚步轻快地下了车,挽着齐千宇的手臂,一同回到他们幸福甜蜜的家。
夜已深沈。
四柱大床边伫立着一道高大黑影,齐千宇luo着上身,只随便套了件长裤,手中夹着一根快抽完的烟。
没有温度的双眸,凝望着床上侧睡的人儿。她露在被子外的纤细肩头与白嫩美背上,全是斑斑吻痕,悬着甜笑的脸蛋,还残留着激情时染上的绯红。
流泉似的墨黑长发在米白色被套上披散开来,衬托出她一身如雪的肌肤,静美的睡容毫无防备,没有人舍得伤害这样娇嫩美丽的人儿
察觉了自己的心软,以及想伸手碰触她的渴望,齐千宇皱起眉头,阴恻恻的别开视线。
推开落地窗,掏出裤袋里的手机,他而无表情地拨出一组熟悉的号码,复杂的眸光落在前院里那一整片粉嫩嫣然的樱花树。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齐千宇压低了嗓音,沙哑的音质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重。
“差不多了,夏玮明已经准备把他手边的流动资金都投下去。”电话另一头的年轻男人不冷不热的回道,彷佛一点也不意外在夜半时分接到他的来电。
“把那一天提前吧,这场戏我已经演够了,我想做回我自己。”
“演够了?接下来才是折磨夏玮明的好戏。”年轻男人冷笑。“你不会是对夏璇音心软了吧?跟她做夫妻做出真感情了?”
“惹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长眸一瞇,齐千宇的声音寒到极点。
“是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可以让你冷静一下,看清楚睡在你床上的女人,是害你家破人亡的仇人女儿,也是你唯一可以折磨仇人的绝佳筹码。”
“够了。”齐千宇深吸一口气,口吻平静的说。戴了十多年的假面具,他懂得怎么压制怒气,怎么掩饰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这句够了应该是我对你说。你以为夏璇音真的爱你吗?她爱的是你演出来的假象,不是真正的你。需要我提醒你吗?你会娶她,只是为了让夏玮明不痛快,你在跟她上床时,脑中想的应该是怎么尽情羞辱仇人的宝贝——”
“别再说了。”齐千宇呼吸急促的打断他。
年轻男人却不打算停止,冷冷的说下去:“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跟我花了多少时间与力气?你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坏了计划。想想你父母是怎么死的,昌宏是怎么被并吞的,你是怎么假装卑微的博取夏玮明同情,过了这么多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又是怎么努力伪装成那副温吞无能的鬼样子,想尽办法不让他起疑。把这些事情重新想过一遍,你绝对不会再心软。”
齐千宇默然。
“要比精明,你在我之上;要比冷酷,你不亚于我;要比无情,我相信你一定做得比我好。像夏璇音那样没脑的千金小姐,你不可能看得上眼,你只不过是一时觉得她无辜罢了。”年轻男人略略一停,又嘲讽的说:“但是别忘了,她的父亲是一个没血没泪的魔鬼,魔鬼的女儿会有多好?我不信。”
眼前霍然浮现那张总是笑得甜甜软软的娇颜,齐千宇闭紧了双眸,搭在漆白雕花铁栏上的大掌,慢慢的握紧。
没错,对他来说,夏璇音是魔鬼的女儿。即便她再怎么善良如天使,终究改变不了她父亲是魔鬼的事实。
她只是他用来击垮魔鬼的筹码。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是。
“千宇,你怎么还不睡?”身后传来一声困倦的疑问,齐千宇睁开冰冷的长眸,不疾不徐的按键结束通话,将手机收进口袋。
转过高大的身躯,他看见伫立在落地窗边的纤细人影。套着一件粉色真丝衬衣的她,仰着视线迷蒙的小脸,有些孩子气的轻揉眼角。
将那些复杂矛盾的情绪藏回心底,他扬开笑容朝她走去。“有点失眠,所以出来吹吹风。”
她甜甜一笑,举起双手投入他的怀抱,柔软的身子无比爱恋地蹭了蹭厚实的胸膛。“小心感冒了,你要是生病的话,我会心疼的。”
“上回不晓得是谁硬拉我去山上看夜景,吹了一整晚的风,回家后发高烧又不肯看医生?”他一脸取笑的睐向她。
“那你有很心疼吗?”她一点也不害羞的向他撒娇。
“不心疼你还能心疼谁?”轻拧一下软嫩的粉颊,齐千宇将她抱上床,她自动自发的偎进他怀里,双手圈紧他厚实的腰背,娇颜扬起比蜜还甜的笑靥。
齐千宇垂下长眸,戴好温柔的面具,俯下俊脸亲吻她的眉眼。微弱的光线下,他目光幽冷的凝视着闭上眼准备入梦的甜笑人儿。
继续沉浸在虚构的美梦里吧,再过不久,她大概连怎么微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