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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内宅泼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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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大少奶奶怀孕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纵是埋得再深,一过了三个月,藏不住的肚子就显怀了,微隆的小肮明显可见。

    不能再赖给吃多了才养肥了小蛮腰,平时一月一次的平安脉,林大夫跑得勤一个月三次,还遮遮掩掩地怕人瞧见似的,提着药箱却不开药,每回一诊完脉乐得脸上开花,一锭一锭的银子往怀里藏。

    怀胎一满三个月林大夫就宽了心,没再嘴上把门,和老乡喝了点小酒,一时没守住便说溜了嘴。

    此事如蔓草,见风就长,很快地传遍周府每个角落,无须探听就能得到消息,有心人岂会不知。

    其实同住一个院子的眉姨娘、珍姨娘早起了疑心,孟清华的深居简出,林大夫的勤快,厨房食材把关得严实,四个大丫鬟谨慎小心的模样,还有粗使丫头有意无意地阻拦她们每日的请安,都令人心生疑宝。

    林大夫的失言只是证实了她们多日来的怀疑,谎称身虚体弱的大少奶奶果然有了身孕,已是备受宠爱的她若是再生下儿子,那周府内还有她们两名小妾的立足之地吗?

    “你还吃得下去,没瞧见那一头欢喜得要用金子打造屋瓦了吗?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咱们再无翻身之日?”吃吃吃,吃死她?!天都要垮下来了还若无其事,她真没长脑吗?

    到了紧要关头眉姨娘才想起一直与她不和的珍姨娘,连忙找她来商量大事,合两人之力多少能想出一些好主意,比她一人急得快跳脚,坐立难安,上火的口角生疔要好。

    可珍姨娘一坐下来就朝她摆放在几案上的糕点、瓜子狂吃特吃,一点帮助也没有,气得她想搬脚几砸人,教珍姨娘有多远滚多远。

    殊不知这是珍姨娘从小到大的毛病,她只要心里有气或想发火,便会无法遏止的往嘴巴塞东西,丫头出身的她往往是别人使唤的对象,她找不到方法出气只好拼命吃了。

    久而久之便成了她改不掉的习惯,她也以此深深苦恼。

    不过此时的她也和眉姨娘同仇敌忾,心慌到不行,原来已经不受宠的小妾再碰上正妻有孕,她还有活路吗?

    只是她有口说不出,苦在心里呀!

    明面上她是大少爷的妾,实际上是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人,大少爷根本防着她,不肯让她近身服侍,她的情况比眉姨娘还糟糕,至少大少爷还会念着受过眉姨娘的恩惠而留下她。

    至于她,那是没指望了,除了装乖卖巧,当当耳报神外,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夫人不会为了她而开罪大少奶奶的。

    “不可以就这样算了,一定要想想办法让大少奶奶失宠,这些日子她一个人独占大少爷还不够吗?休想连我最后一丝希望也夺走。”她得想一想办法。

    妒恨交织的眉姨娘紧拧眉头,美丽容颜因妒忌为之扭曲,突显她下颚的疤痕,更见狰狞。

    她一双勾人的凤眼布满一夜未眠的血丝,很是吓人,不被重视的心酸像野草不断疯长,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费尽心力进了周府,当了衣食无缺的妾室,她绝对不要再回到那任人yin辱的污独之地,无论如何也要攀住周明寰这棵大树,死不放手。

    眉姨娘的执着不是出自对周明寰的爱恋,而是自私地把他当成予取予求的金主,她不想回去过遭人白眼的苦日子,只想锦衣玉食,享受让人服侍的荣华富贵,没人嫌银子臭,她只要一直当周明寰的小妾就有用不完的银两。

    比起在风尘中打滚,被一身肥油的糟老头压在身子底下,周明寰可是强多了,傻子也知道要挑他。

    对于正室孟清华,她是既妒且恨,自从嫡妻进门后,本来就鲜少到她屋里过夜的郎君更是不曾涉足,她心底恨得巴不得一口咬烂孟清华的脸,让她无法再受宠爱。

    “不算了你还能让大少爷对她生厌吗?瞧瞧人家带来多少嫁妆呀!好几间屋子都摆不下,这会儿又有身孕,肯定荣宠至极地被捧在手掌心上,咱们不过是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小妾,能斗得过受宠的正妻吗?”

    她也是憋了一肚子气,但又如何?人家连丫头都比她体面,一出手便是一锭银子,她屋里捜一捜也捜不出一支能见人的珠钗,财大压死人,谁敢明着和大少奶奶作对。

    眉姨娘忽地露出一抹狡狯。“谁说斗不过,机会是人找的,只要用对了方法,看她还能得意到几时。”

    “那你请便,别拖我下水了,我自知没本事和大少奶奶斗,她比我们想象中难对付。”

    原本珍姨娘也想闹腾一番,不让人安宁,可是人家根本就不理会,她拳头打在软棉花上,有力也无处使,闹了几回便自觉无趣,满脸灰溜溜地打退堂鼓。

    “啐!你是个没用的,光会对着我撒泼,真让你耍横却没块豆腐硬。”眉姨娘不屑地啐了一口。

    “没用就没用,至少我还有口饱饭吃,不像你为大少爷挡刀还落得如此的下场,人变丑了,鬼见了也怕,难怪大少爷连多看你一眼都不肯。”花魁又怎样,还不是有钱就能跨骑的妓女,一身污秽。

    “你”见眉姨娘怒极要抡起凳子打人,吃饱喝足的珍姨娘一溜烟的闪身而出,前脚刚离了眉姨娘的屋子,后脚便到了夏荷院,再无半丝张狂之色地跪在崔氏脚旁。

    “事情办好了?”

    “是的,夫人,奴婢照你的吩咐去鼓动眉姨娘,她气得柳眉横竖,嘴巴都歪了,一门心思要和大少奶奶过不去。”眉姨娘想当出头鸟谁拦得住,她倒乐得“让贤”不蹚浑水。

    珍姨娘的无脑,不完全是真的,在大宅门内讨生活还学不会看人眼色,那她这几年的二等丫头是白混了。

    正因她懂得装傻,能泼辣也能扮笨,崔氏才挑上她送到周明寰身边为妾,一来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有个通风报信的耳报神,二来给他添堵,让他做什么事都不能放开手脚。

    “嗯!很好,有赏。”

    一句有赏,一旁的锺嬷嬷立刻丢了个荷包给珍姨娘,她拿到手用手轻掂了下,大约五两碎银左右,不由得嘴角一撇,暗骂小气,这种小钱只怕大少奶奶都拿不出手赏人。

    人一有了比较便不知足,以前有几百文铜钱就晕陶陶地躲起来偷笑,找个小酒瓮存起来,如今拿过银锭子的赏银反而看不起零碎的小钱,还认为被薄待了。

    人心之不足呀!蛇都能把屋子吞了。

    不过聊胜于无,拿了碎银的珍姨娘像是捡到金子般的谢恩,崔氏对她说了几句话便挥手让她退下。

    “娘呀,你要眉姨娘做什么?”神神秘秘地,教人看不懂她在打啥主意。

    “看着就好,别多事。”崔氏笑着点女儿鼻头,笑盈盈地眯起眼,好像在闻着摆放在窗边的玉兰香气。

    “大嫂的孩子不能生,一生我们这一房还有什么指望,三哥前几日还闹出事来,爹爹把他叫到书房骂了一顿。”她还没见过爹发那么大的脾气,狠狠十板子打得哥哥都见血了。

    一提起亲生儿子,崔氏眯起的眼骤睁,一闪厉色。“别胡说!那可是咱们周府的子孙,你爹可想抱孙子了。”

    可她心中暗忖,孟清华居然有了身子,她送的药材没用吗?

    那药不只避子还绝育,连续用上两年就别想再有子嗣,她算计得好好的,每个月让锺嬷嬷送到春莺院,也亲眼看她喝下了,是那帖药没错,药渣子她还让人拾回来验过。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算好分量的药竟然对她起不了作用,不仅避不了子嗣还让她在短短时日内怀上了。

    怪事还一桩,日前溪儿向她讨媳妇院子里的丫头,但她还没来得及找孟清华,溪儿就闯出祸事,把一名比女子还美的小倌带进府,被老爷当场捉奸在床,两人光溜溜的抱在一块。

    虽然溪儿口口声声说那是名乐女,他是被人算计了,可是男是女他怎会分辨不出,即使举止娇媚清妩,但两腿间挂着的那话儿是骗不了人的。

    为了这件事溪儿被老爷罚了禁足一个月,还挨了板子,平时装出来的良好形象差点毁于一旦。

    崔氏丝毫不知,周明溪会受罚全是孟清华一手安排的,他之前遇到的乐女确实是妙龄女子,但是醉醺醺带进府的却是身着女装的小倌儿。

    惯于讨好周端达的周明溪终于狠栽了个跟头,看起来样样都好的他,实则是个败家草包、纨裤子弟,他的才能远不及周明寰,甚至是周明泽也比不上,很多让周端达夸赞不已的事都是他找人代打的。

    孟清华会知道这些事是因为她重活了一回,在她重生前这些事是发生过的,只不过被崔氏一手遮盖住,并未爆发开来,那时周明溪未受罚还要走了她的丫鬟,最后将凝暮凌虐致死。

    “真的吗?他还和夏家小舅抢凤爪,这话说得太玄了,我可不信,寰儿打小就是个冷静过了头的孩子,怎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行径。”那跟驴子学马叫一样不可思议。

    老夫人一想到那画面,笑得乐不可支,连眼泪都流出来,不停以绣着鱼戏莲篷的帕子轻拭眼角。

    崔氏、眉姨娘、珍姨娘等人一心想算计的人,不动声色地溜过她们的眼皮底下,悄悄出现在老夫人的院子,和她亲密的打成一片,丝毫不见半丝的生疏。

    而在秋香院笑得开怀的不只是老夫人,还有被邀请来的巧姨娘和五小姐周玉湘。

    孟清华邀请她们,原本是为了亲近和丈夫有关之人,夫婿在意的人她不能冷待,就算没法完全融入也要她们看见她的诚心,维持亲近的关系。

    殊不知一相处才晓得她们相处得十分融洽,人与人的缘分妙不可言,一剖开心房接纳对方,便会发现其中妙趣横生,她以前让狭隘的观念局限住,看不见宝石的光芒。

    “祖母可别把牙笑掉了,确实是抢得凶,华儿可没夸大其词,两人还差点翻脸了,幸好及时送上一盘铁扒仔鸡,否则你老人家定能瞧见夫君青了一只眼。”抢食抢到互殴呢。

    自从知道孟清华的好手艺后,夏平禹便三天两头的不请自来,一开始还会客随主便的煮什么吃什么,一混熟了居然还点菜,把周明寰气得牙痒痒,醋劲大发。

    于是甥舅俩就斗上了,一个防小人、一个来偷菜,你来我往斗得热热闹闹的,倒成了几个丫头的笑料。

    “不过你这一手厨艺还真是不错,连我都发馋了,上回那个什么兔啊!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人老了,没用了,记忆变差。

    “是澄面玉兔,祖母。”一脸赧色的周玉湘小声提点,一说完她双目垂下,不敢太彰显自身。

    一旁的巧姨娘看着女儿,明白在周玉馨的打压下,女儿鲜少与祖母说话才会如此羞涩,神情不禁微黯。

    “对对对,是澄面玉兔,那是用什么做的?捏得像一只只小兔子,让我看了都舍不得下箸。”一对兔耳捏得维妙维肖,两只红通通的小眼睛、白胖的兔躯煞是可爱。

    吃过一口便回味无穷,她至今还难忘那滋味呢!

    “用半斤白面混玉米粉,倒入开水搅拌,加猪油一块揉成面团再搓条切块,猪肉、虾仁剁碎加入盐、葱、姜汁、火腿末等拌成馅料,小面团擀成薄皮包馅”做法并不难。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周玉湘很想试试,但是一看见大家的目光往她身上移,那抹跃跃欲试又缩回去了。

    看她很想学又退缩的样子,孟清华蓦地想到自己早逝的妹妹清琴,她一生下来就有心疾的毛病,没熬过十岁就去了,看到怯弱的小泵她就想起孱弱消瘦的小妹,心头微微一酸。

    “的确不难做,擀了面皮再包上馅料,在收口处剪一下便成了两只兔耳,耳朵下方沾上两粒火腿末就有了兔眼,上笼一蒸就熟了,过两天你到大嫂院子,大嫂教你做。”她也该学点手艺,日后才能找个好婆家。

    “真的吗?”周玉湘喜出望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都亮了。

    孟清华笑着颔首。“大嫂还会骗你这小丫头不成,几斤白面还禁不起你糟蹋,大嫂都该羞愧了。”

    “我”真的可以去吗?不会被嫌弃?

    周玉湘怀着希冀正要开口,但又担心大嫂只是随口一提,真要去了,怕是会如四姐一样,借口身子不适又把她赶出来。

    “大少奶奶还怀着身子,怎好太劳累,五小姐别闹你大嫂,等孩子生了再跟大少奶奶学好手艺。”巧姨娘是个实心眼的,她第一个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孕妇不能太劳累。

    一听娘亲的轻斥,周玉湘的眼神黯了下来,绞着手指头,谁也不看地垂首回应道:“嗯。”才十四岁的她聪慧早熟,颇有才华,看事看得透澈,也是个乖巧惹人心疼的孩子,只是她不能表现得比周玉馨更出色,否则她四姐会不开心,明里暗里地下绊子。

    为了不让巧姨娘担忧,她事事退让、不出锋头,把自己藏在人后,以期保全自己和娘亲。

    “巧姨娘多虑了,既然是我说了教她便是一言九鼎,做生意讲究诚信,夫家与娘家皆是商人,我岂可失信于人。”孟清华缓颊做一道菜并不费力。

    “可是你的身子”巧姨娘还是不放心。

    “不打紧,不久站就无妨,林大夫说我这一胎稳得很,适时的动一动有利于日后的生产。”她神色柔和轻抚微隆起的肚子,柔若春水的阵色足以融化最寒冷的冰霜。

    “那就好了,小五,还不谢谢你大嫂,你能学得她一招半式就不愁嫁了。”老夫人说完倒乐得笑起来。

    “祖母,孙女还小”一说到婚事,周玉湘娇羞地红了双颊,扭捏得像树丛间的毛毛虫。

    “不小了,等四小姐议亲了就轮到你”想到同样尚未定下亲事的周明泽,巧姨娘脸上的笑意一顿。

    养儿方知父母恩,有了一儿一女,她才知为人娘亲的苦处,身为妾室,她没有权力为儿女做主婚事,只能由嫡妻挑选婚配对象,他们的个人意愿不在考虑之内。

    “四妹还没许了人家吗?我记得她十六了,只比我小几个月。”

    孟清华回想了一下,上一次周玉馨和南柳张家定了亲,但是不知何故对方退了亲,而后沈寂了一年,她十八岁那年才又和崔家表哥崔东岳订亲,等来年春暖花开才迎娶过门。

    至于周玉湘则嫁了声名狼藉的房知县之子为填房,那厮不过二十五已死了三个妻子,吃喝嫖赌样样沾手,前头妻室生了五子三女,庶子庶女一堆,有狎幼女的癖好。

    不过,此事她不会再让它发生,五妹妹值得更好的良人,她会细细地挑选,为妹妹择一良缘,她的清琴妹妹无法得到的圆满,就由五妹妹享福吧!她们都是温婉可人、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应当过得更快乐。

    ******

    “什么,契约书不见了?”

    经由孟清华的牵线,周明寰终于顺利和孟府签定了合作契约,每年孟观要提供五万斤的铁料给周府的兵器铺,虽未有折扣,但看在姻亲分上会多送一千斤铁料。

    一千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约值个五、六百两银子,可打出上百把兵刃,一旦卖出也是几千两的进帐。

    那是白送的情分,长期累积下来是一笔大数目,光凭着这一纸合约,周家一年能赚进数十万两。

    这还是一开始,若是周明寰能接到更多的订单,那么以他们舅兄妹婿的交情,铁料的用量还能少吗?一句话翻倍是小事,根本是要多少有多少,为周府带来可观的利益,家主的位置还不手到擒来,成为周明寰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他的地位无可撼动,就算偏宠续弦的周端达想传给三子也绝无可能,周氏宗亲不会点头,会下金蛋的母鸡谁会笨得剖腹取卵,崔氏多年的算计将落得一场空。

    但如今,那份契约书却不见了。

    “奴婢看到大少奶奶的丫鬟进了书房,偷偷摸摸地抱了只黄铜小盒出来,她还躲躲藏藏地怕人瞧见,走得很快地钻进大少奶奶屋里。”开口说话的是眉姨娘的丫头锦儿。

    “是你亲眼瞧见的?”周明寰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嗓一起,原本挺胸直腰、振振有词的丫头忽地一缩双肩。

    “呃!是是的,奴婢陪眉姨娘到园子赏花,正想剪下几朵花儿拿回屋里插瓶,一抬头刚好有道匆匆忙忙的身影闪过眼前。”锦儿偷瞄了眉姨娘,见她螓首轻点才又壮起胆子。

    “你看见的是哪个丫鬟?”他面上冷得吓人,令人隐约得知此事难以善了。

    锦儿假意想了一下。“是斜月姑娘,奴婢见过她来给过月银,是大少奶奶身边最依重的大丫鬟。”

    她左一句大少奶奶,右一句大少奶奶,每一句话都和孟清华扯上关系,用意不言可明。

    “你的意思是大少奶奶拿了我书房里的东西?”周明寰冷笑,黑眸幽深,闪着绝然森寒。

    “斜月姑娘是大少奶奶身边的人,一向深受大少奶奶的信任,若无大少奶奶的吩咐,斜月姑娘哪敢胆大包天的擅进大少爷的书房,那可是连我们眉姨娘也进不得的禁地。”眉姨娘多次准备了茶点和宵夜欲进书房,可是每次到了门口就会被常新拦下,口气恶劣地赶人。

    拿个无举足轻重的姨娘和得宠的正室比,锦儿这话无疑是自取其辱,眉姨娘根本没资格和人平起平坐,她不过是比奴婢高一等的妾,随便一个正经主子都能高声喝斥她。

    眉姨娘太抬举自己,看不清自身的定位,男人的心里若没有她,使再多的阴招也无济于事,害人不成反害己,她为周明寰挡刀的恩情并没有大到这般地步。

    派锦儿来泼脏水,她在走一步必败的险棋,她是崔氏试刀的磨刀石。

    “难不成你要我调斜月来问?”就凭她一个低贱的奴才也敢对他指手画脚,是谁给她的胆子。

    周明寰斜睨了眉姨娘一眼,见到她下巴那一道不明显的刀疤,瞳眸深处骤缩,锐利无比。

    “这”锦儿很想把眉姨娘交代的话一口气说完,可是看到他冷冽的眼神,话到舌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奴婢愿自告奋勇去大少奶奶的屋里捜查,奴婢曾服侍过大少爷,知道哪里能藏东西,一定能捜出大少爷的黄铜小盒。”

    收放契约的黄铜漆盒一丢失,周明寰才刚调集下人盘问,眉姨娘便迳自带着两名丫头擅闯书房,其中一名丫头未待发问便先行指认斜月是窃盗元凶。

    而后又是被眨为三等丫头的之韵上前,仗着曾伺候过周明寰,气焰高涨得将头抬得高的,无视卑下的身分,居然大言不惭说要去捜主子的屋子。

    她这是寿星上吊,活腻了,主子的居所岂是她一个下等丫头能随意进出的吗?她太放肆了。

    周明寰目光一冷。“一定?”

    “请大少爷相信奴婢,奴婢心里只有大少爷,绝不会让大少奶奶做出危害大少爷的事,让奴婢赴汤蹈火为大少爷揪出大少奶奶居心不良的罪证吧。”之韵说得慷慨激昂,仿佛自己是为主子不顾一切犠牲的忠胆义婢。

    “罪证?”他忽然讽笑。

    “大少爷,让奴婢”想冲向周明寰的之韵忽地被他一踹,跌个鼻青脸肿,两管鼻血直流。

    “谁说大少奶奶是贼,黄铜小盒是我命人拿到屋里收着,我一时忘了而已。”他堂而皇之的袒护妻子。

    “明明是高呃!偷的”之韵睁大眼,满是血污的脸看来十分可怖。

    “高什么?”他沈目问道。

    之韵摇着头,打死也不敢吐露一句。

    “绿眉,你来说,你也看见斜月走进我书房了吗?”他容忍她,但不表示她能挟恩以求惠。

    发现苗头不对的眉姨娘已经走不掉了,硬着头皮把事儿圆到底。“是的,贱妾瞧那模样有七分神似斜月姑娘。”

    七分意思是不确定,仍有转寰余地,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她还能辩称是看错了,一时眼误。

    “何时?”

    “嗄?”她一怔。

    “我问你何时见到她,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什么妆发,用哪一只手抱盒,还是两手捧着,你且细说分明。”既然她当时在场,不妨听她细细描述,娓娓道来。

    “啊!这”顿然浑身一冷的眉姨娘说不出话来,只好故技重施,两眼含泪,摆出凄楚无助的模样。

    她哪里晓得斜月穿什么颜色的衣衫,梳哪种发型,黄铜漆盒大小如何她也根本没瞧过,又哪知是单手拎着还是双手捧着,她只是想陷害孟清华,让她气极之余滑了胎,失了孩子又背黑锅,让大少爷对她彻底失望。

    可周明寰一连串问题问得她措手不及,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出应对之策,除了潸然泪下,她没法子逃开。

    “还是我来说明吧!省得你们猜来猜去,怀疑谁才是主谋,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当贼来看。”软软的女声忽然响起。

    “华儿,你怎么来了,不好好躺着歇一会儿,你来凑什么热闹。”一见到妻子缓步走来,脸色微变的周明寰立即上前一扶,见她稳稳当当地坐上五花织锦面靠椅才安心。

    “人家都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了,我哪能不出来自清呢。”就这么点手段也敢丢人现眼,让她整治起来都臊得慌,好歹段数高一点才配当她的对手嘛。

    “我信你,这些人平时都太闲了,才会没事找事做,我来处理,你在一旁看着。”他面露担心地望向隆起的小肮。

    孟清华轻笑地一摇葱白纤指,道:“不行,关于后宅是妾身分内的事,请夫君莫要插手。”

    瞧她又把妾身、夫君那一套拿出来,周明寰无奈地一摇头,苦笑的脸上不自觉露出对妻子的纵容。

    “斜月,黄铜漆盒。”

    一见斜月手中的黄铜制方盒,眉姨娘和锦儿同时一怔,大感错愕,而之韵则是惊喜地大叫。

    “瞧!就是她偷的,那个是大少爷放在书房暗柜的黄铜盒子,专门用来装贵重对象的。”逮到了吧!看她还能抵赖到几时。

    “喔!你怎么晓得书房里有暗柜。”孟清华素腕一伸,一盅甜品送到手心,她圉匙一放在嘴边吹凉,再一口啜飮。

    最近她特别容易感到饿,尽量以清淡为主,少量多餐。

    一开始她随时一饿就吃,令周明寰有些看呆,惊愕她怎么那么会吃,而她的丫鬟们个个练就绝世神功,不待她开口便知晓她饿了,好几个红泥小火炉炖着各样精致食补,连他也跟着受益。

    几日过后他也就见惯不怪了,盅品虽多但分量只够几口,解馋不解饿,她自有节制不贪多,一有饱足感就起身走几步消食免得日后生产上会有困难。

    “我自幼服侍大少爷,当然知晓他每一件事,大少奶奶你还是赶紧认罪,大少爷说不定会罚轻点。”得意不已的之韵一睨,手背一抹鼻满是血渍。

    “我?”她笑声低扬。“你是不是忘了自身的身分,一个奴婢敢自称我。”

    盅盖锵地一盖,一名粗壮的粗使丫头马上往之韵的后膝狠踹了一脚,她当下双膝重重跪地,骨头叩地声十分响脆。

    “啊!好痛——”谁踢她?!

    痛?还有更痛的等在后头。“你又如何得知大少爷不会挪位置,那么重要的东西更要妥善保管,毕竟你已经不是他的贴身丫头,他所做之事你岂能一清二楚,除非你不老实,躲在暗处偷窥他的一举一动。”

    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落入心思不纯正的丫头眼中,周明寰神色不佳的看向曾经服侍过他的丫头,似要剥下她一层皮。

    “我没有偷看,是关心,没人比我更会伺候大少爷,我才是真正了解他的人”不知死活的之韵仍执迷不悟,认为自己是大少爷的知心人、解语花,大少爷没她不成。

    “闭嘴,你再多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周明寰脸色铁青的大喝,他不能忍受一个丫头竟敢对他妻子啦哮。

    “大少爷”之韵抖着唇,眼泛泪光。

    孟清华笑了笑,命斜月打开黄铜小盒。“这是你们说的契约书,我看也不过尔尔,留着碍眼。”

    她手一动,一份盖上大印的合约由一分为二,再由二分为四,分为八,碎纸片片落地。

    “你你撕了它?!”

    所有人为之骇然,大惊失色,那是攸关几十万两的契约,包含眉姨娘、之韵在内,整张脸霎时刷白。

    她们想害孟清华,并不是想毁了周明寰辛苦挣来的商机,契约书一毁,周府将损失惨烈,这笔帐要记在谁头上?!

    思及此,参与此事的人浑身发抖,惨白了一张脸。

    唯有当事人周明寰不动声色。

    “撕了就撕了,再签一份不就得了。”瞧她们如丧考妣的模样,真是不禁吓,胆子还得再磨磨。

    “你说得简单,哪能再签”

    一巴掌蓦地甩上之韵面颊,她脸一偏,吐出一颗牙,脚旁一双布靴走开,她怔愕地一瞧,竟是常新。

    他得了主子的眼神示意,谁再对大少奶奶不敬就不轻饶。

    “说得好,撕了就撕了,再签一份不就得了,够豪气,不愧是我孟某人的妹妹。”有其兄必有其妹。

    人未至,声先到。

    “大哥。”孟清华惊喜的起身,身侧的周明寰看得惊心动魄,慌张地扶住她肩头。

    “妹婿,送你一份礼。”一进门,孟观便大嗓门地道。

    “什么礼”

    话才起,砰的一声,一个五花大绑的青衣男子被抛掷在地,面部朝下吃了一嘴泥,所以看不见长相。

    “这家伙在花楼包花娘、喝花酒,左拥右抱地高嚷他干了一票大的,是个有钱的大爷,要把整间花楼包下,让所有女人只陪他一人。”哼!耙在他面前自称大爷,找死。

    论银子,普天之下有几人比他还多,简直是眼界浅、见识少,钱祖宗在这里,叫化子滚一旁。

    “那与我何关?”周明寰眼神冷淡道。

    “呵呵呵,妹婿,你要不要数数银票少了几张,他可是顺手摸走一大迭。”呵!冤大头。

    周明寰一听,剑眉往上一挑,常新随即接过斜月递过来的黄铜小盒,原本契约书的下方是整迭的银票,常新数了一数,足足少了一万两。

    “嘿!我还听见一件有趣的事,这位不算君子的梁上偷儿和贵府的某位姨娘还是亲戚呢!啧啧,手足情深,有钱大家一起分,谁也不落下,真教人羡慕呀!”一脸看笑话的孟观啧啧称奇,把人粽当椅子一坐,跷起二郎腿。

    一说到手足情深,又提到某位姨娘,心虚的眉姨娘面色乍青乍白,想趁乱溜走,谁知

    “眉儿,快救救哥,我、我快不行了”撞晕头的男子忽然发出虚弱的呻吟声。眉儿?

    在场的人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和眉有关,所有人的眼光瞬间落在悄悄后退的眉姨娘身上,她顿时僵住。

    “绿眉,你怎么说。”周明寰声冷如刃。

    “我我不认识他,他认错人了。”她一推千里,死不认兄,在周府的富裕生活怎能被高井三一手毁掉?

    “是吗?那我斩断他偷窃的双手也行喽,偷了不该偷的东西总该留点什么。”周府的刀锋利得很。

    主子一说,常新立刻抽出短刃,在贼儿手腕上比划。

    “不要呀!眉儿,哥不能断手,你帮哥求求你的男人,你不认我,我认你,你叫高绿眉,清县人,今年十九,庚巳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