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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当兵就意味着奉献,当后就意味着与家人聚少离多,当兵就意味着自己的孩子的童年没有父亲的陪伴,当兵就意味着会亏欠父母、妻子与孩子太多。但不管怎样,穿上了那身橄榄绿就是一种责任,就是一种使命,穿上了就意味着付出。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因为那身军装。任岁月在风中流逝,任青春在脸上留下痕迹,咱都无怨无悔,因为咱的人生历程中有一段与常人不同的经历,因为咱对得起那身橄榄绿。
那天下了课,正坐在办公室改作业,电话响起,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窜入手机。看看,想了半天,铃声似乎十分急促,按了接听。
“你是莲子吗?”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点方言。
“是的,你是?”我的确不知道是谁。
“哦,对不起,打扰了,是冰萍的爱人。”对方的声音带着十二分的歉意。“冰萍在你那里吗?”他继续说。
“没有啊。怎么了?”我感觉非常吃惊,虽然冰萍是我高中时的好朋友,虽然平时也写写信,但毕业后却从来没有见过面。
“她生病了,医生说治不好了,她就悄悄走了。我从部队上赶回来找她,我只有一个月的假期,眼看假期已过一半,可还没她的音信。我是翻她以往的信件,找到你的电话号码的,所以就给你打电话问问。实在对不起。”
心有种说不清的情愫,担忧,还有迷茫。
也许是由于母亲给她太大的压力,对她期望太高,虽然冰萍性格不算内向,却时时压抑着自己,很少开心地笑。高中毕业后就进了母亲的工厂,但我知道她肯定很少有笑脸的,她内心深处有太多的苦。而有一天她突然写信告诉我,她结婚了。爱人叫平水,是西藏某部队干部。整篇信冰萍都在讲着那个叫平水的军人,我能感受到她的幸福,原来爱情与婚姻会使冰萍重新快乐起来,我真的为她高兴,而关于平水的事也是从冰萍的来信中知道些点点滴滴。
平水高中毕业报名当兵去了西藏。西藏,一个遥远神秘的地方,西藏,一个如果遇到天气不好,再遇到塌方,光是来回就得一两个月的地方,但他去了,去了就不能回头。很快他就参加考试,入了军校,毕业了他就成了一名小小的军官。可不管你是常人,还是军人,你都得结婚生子,这是中国的或者是为人的千古遗训。于是他就有机会与冰萍认识,他喜欢冰萍的温柔娴静,喜欢冰萍的不张扬,因为这种人做老婆,尤其是做军人的老婆更让人放心。他们通过书信与电话恋爱,然后平水就回川与冰萍见面相亲了。相处两个月后,在平水假期到来之前,他们就结婚,可谓闪电式,但闪电式并不意味着不幸福,因为冰萍感觉是快乐的,而平水当然也是快乐着。
很快冰萍就有了身孕,但冰萍临产时,平水却没有在她身边,只有母亲守在她旁边,冷冷地看着她。她痛苦地嘶叫着,很希望平水在旁边握着她的手,可她知道已经不可能,她泪水在脸上乱爬,但她并不后悔,她知道军人意味着奉献,而做为军人的妻子也一样意味着奉献。在冰萍痛苦挣扎后,一个可爱的女婴哭着向这个世界宣布她的到来。平水是在冰萍产后十天赶到母女身边的。他拉着冰萍的手,愧疚地看着冰萍,但冰萍却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
此后的日子一家三口就快快乐乐地生活着。平水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还抢着照顾女儿,他想用短短的假期弥补对冰萍的亏欠。他天天抱着女子,教她喊爸爸妈妈,可只有一两个月的孩子只会冲着平水笑,当然不会喊人了,但平水看到女儿笑,也是开心的,自己也冲着女儿傻傻地笑。快乐的日子并不多,平水的假期很快就到了,家庭的重任从此只能由冰萍一个人承担,冰萍一个人承担着除工作外照顾女儿做家务的责任,但她依然快乐着,看到女儿她会开心地笑。
女儿一天天长大,已经会喊爸爸妈妈了,但喊爸爸时却没有人应,冰萍常常感觉酸酸的,便会拨通平水的电话,让女儿在电话里叫爸爸。平水听到女儿稚嫩的声音,感觉甜甜的,原来做的爸爸的感觉就是这么幸福,他想。又一个春节要来临了,女儿也快一岁半了,平水是说好春节要回家的。冰萍在工作之余便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而女儿却时时拿起没有拨号的电话喊爸爸。爸爸在她小小的脑中当然没有印象,但爸爸这个词在她脑中在她嘴中都是熟悉的。然而春节前平水打回电话,因为部队有任务,这个春节他回不了家。这个春节不能回家,就意味着只能等下一个春节了。女儿亦然冲着电话叫爸爸,平水在电话那边听得揪心,可他是军人,军人就意味着不能陪伴孩子。
春节又来了的时候,平水却还是没能回家,因为他被进一步提升,就得好好表现,就得把休假的机会让给别人。那时女儿已经二岁半了,不再冲着电话叫爸爸,但常常拿着爸爸的相片看。当冰萍在电话里给平水讲女儿又长高了,女儿又调皮了,讲女儿的点点滴滴的时候,平水都会欣慰地笑,内心却依然是愧疚。
夏天的时候,女儿三岁了,上幼儿园了。平水也终于在那个夏天休假回家了,女儿已经变成一个小姑娘了。他兴致勃勃地走回家(冰萍上班,没时间去车站接他),看到一个小女孩子正一个人看着动画片。
“叔叔,你找谁?”女孩看着平水进屋的时候,转过脸问。
“叔叔?我是你爸爸。乖乖,过来,叫爸爸。”
“爸爸?你才不是,这个才是我爸爸。”女孩进屋拿出平水的照片。平水的眼睛突然湿润了,欲抱女儿,可女儿却怯怯地看着他,远远地躲避着。
一直到冰萍下班回家给女儿解释,女儿还是不肯叫平水爸爸,还哭着紧紧攥着相片,说那才是爸爸。
那个夏天,一家人是快乐的,女儿在三岁的时候才对自己爸爸的模样有了自己的定位,有了自己的记忆。女儿总是围着平水转,不再叫他叔叔了。夏天完了,平水又该归队了。秋风吹起,落叶飘飞的时候,冰萍母女送平水上车。车启动时,女儿哭着喊着爸爸拼命地挥手,平水知道短暂的相聚之后是长久的分别,但女儿并不懂,只是知道爸爸又走了。
然而平水归队不到三个月就接到冰萍母亲的电话说冰萍离家出走了。平水请了一个月的假,匆匆赶回家。在外婆家的女儿看到平水时抱着平水拼命地哭着要妈妈,平水转过脸抹去眼泪,给女儿一个保证找到妈妈的微笑。然后平水继续把女儿放在冰萍母亲家,自己不分白天黑夜地到处胡乱打听着冰萍的消息。冰萍所有的同学朋友亲戚家都找遍了,仍然没了冰萍的消息。他知道冰萍是个好女人,是个负责任的母亲,她出走,一定是绝望到了极点,一种对冰萍的负罪感时时缠绕着他。
在平水假期结束的前两天,他终于在另一个城市的医院里找到了冰萍,是他的一朋友发现告诉他的。当他把冰萍接回家时,冰萍的目光有些呆滞,由于长期的压抑加上病魔的折磨,她看上去非常瘦弱,神经也有些迟纯。她冷漠地看着平水和女儿,突然就泪流满面,并不停地对平水说对不起。那两天平水耐心地给冰萍做思想工作,让她安心养病,让她放下心理的负担,并尽心尽力地照顾冰萍,好象要把以前亏欠的全部补上。冰萍也渐渐冷静下来,答应平水会好好养病的。
两天后,平水不得不上路归队了,他托冰萍的姐姐与母亲多多照看着冰萍母女俩。看着病恹恹的冰萍,和抱着平水不让他离开的女儿,平水只能在心里不停地说对不起,然后狠心转身走出了家门,耳里是女儿悲痛欲绝的哭声和冰萍不停安慰女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