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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早上很寂静,稍微能干体力活的人都去了大城市打工去了,这地方寂寞的除了庄稼就是老弱病残了。
黄嫂子一早被村子里去队上办事的会计叫醒,递给他一封信——是黄大哥从大城市寄来的。厚厚的。信封上豆豆巴巴写了几个字,黄嫂子别的都不大认识,唯见自己的名字清晰有力:“少芬,收”
黄嫂子百感交集,她似笑非笑,眯着那柴火眼(整天熏柴火,眼睛小了很多),嘴角微动,说:“这个杀千刀的,去了半年,终于知道给家里稍个信拉!”
会计在一旁起哄,说:“快看看,都写了些啥?”
“他一小学都没读毕业的,能写个啥啊!”黄嫂子觉得难为情,迟迟不肯拆信,只是不停的摸着信封,鼓鼓的。
“你就拆开了,说不定他出去了,就长见识了。”会计大笑说。接着,一把把信拽过来,哗的撕开了。只见信封里顿时扬扬洒洒一些纸片出来,掉了一地。会计和黄嫂子,急忙俯身去捡,定睛一看,啊!原来是零碎的一元、五毛的零钞,这,怎么回事?嫂子三下两下把钱拾掇起来,抬头,示意会计赶紧看信。
信纸展开,满满的信纸也的不到一半的字儿,全文如下:
“住楼房,吃皇粮,隔三差五还下乡!全身上下是名牌,百姓见我靠边让,城市生活如天堂!只是花销如流水,剩几个碎票寄家乡,老婆如见不嫌怪,积少成多也一样!”
会计看后,大笑,对黄嫂子说:“这老黄头日子过的潇洒啊,看来你们的幸福日子也不远了列!”黄嫂子,舒心了很多,把钱从兜里一股脑抓出来,然后一张张慢慢攒平。嘴角露出些许笑容。会计在旁帮着清点,数数,足足300元列。会计又说拉:“看来着老黄是真发了,看他用的零碎钱都有300,想来平常开销更不只这个数拉!”
这一说,黄嫂子反到眉头一紧,说:“他说日子好过了接我们去城里,可现在,该不会他看上了城里头的姑娘,不要我们娘俩了吧!”会计一听,感觉说错了话,赶忙赔笑说:“那不会,黄哥不是这号人,你啊,放心等他的好消息啊。”说完,会计也借故走了。
从此,黄嫂子便抱着这家书,有寻思有琢磨,总感觉,老黄这一走,这家书,这钱都不是她所期待的。她看着窗外的大山,想象不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老黄什么时候回来。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好几个月,依旧就是这封家书,还有快要用完的300元零钱。
有一天,邻居家的海子回家来了,黄嫂子也去看热闹,只见,海子西装革履,提着大皮箱,跟他的爹妈带回来好多衣服和用的电器。那说明书上除了方片字,还有好些洋文列。黄嫂在一旁默默看着,并不和别人一样惊奇。她想,或者老黄有天回来也是那样的吧。突然,海子,一下看见了角落里的黄嫂子,他大步向前,一把把黄嫂子拉到一边,悄悄的问:“芬子姐,你可有黄哥的消息没?”
黄嫂子一愣,说:“咋呢?你知道他的消息?”
海子突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身低头,想了想说:“芬子姐,您可要有心理准备啊,我也不确定是还是不是。”
海子这样一说,黄嫂子更是急拉,立马哭起来,抽泣着说:“我就说他外面有人了,不要我们了。”
海子赶忙摇头说:“不是的,不是你想的这样,是他更本就没什么人。他,他可能在讨米吧!”
话音一落,黄嫂子的哭声嘎然而止,说:“你胡说,前几个月,他还写信给我,说他过的很好列!”
海子这才笑着说:“是吧,那是我看错人拉,那天,我去酒店吃饭出来,看见门口几个人蹲在厨房门口边的潲水桶旁吃剩食,其中一个长的就象黄哥,我觉着奇怪,就在一旁跟着他们,他们吃了些我们吃过的东西,接着跟几个人到了一个废弃的大楼里面,我看他们都穿着别人丢掉的衣服,有些还是名牌了。我看那人左脚穿只耐克,右脚穿只李宁。”
提到名牌,黄嫂子心里一紧。她眉头一琐,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信,然后告诉了海子,那里面还有钱的事儿。海子打开信,慢慢读来。突然大呼:“天啊,那,那,我那天看的真是黄哥啊!你看第一句,‘住楼房,吃皇粮,隔三差五还下乡!’大城市里乞讨的人,都住在废弃要拆迁的破楼里,那也算是楼房啊,而且,他们吃的都是那些有钱的当官的吃剩下的,当然也可以说是好的啊!那什么下乡,肯定是每隔段时间,大城市里文明检查,怕他们影响市容,就集体的把他们赶到乡下,等风声过了,再让他们回城。”
黄嫂子听了后满脸土色,吞吞吐吐的问:“那,那下面几句又怎么讲?”海子又接着看:“‘全身上下是名牌,百姓见我靠边让,城市生活如天堂!’这句话不就是我看到的吗?穿别人丢的旧衣服,对,是名牌,但也是别人不要的啊,你看乞讨的人那么脏,谁愿意跟他们并排走啊,在街上遇见他们还不就避开罗!”
黄嫂子无语了,她愣在那里,许久才让海子继续说下去。“只是花销如流水,剩几个碎票寄家乡,老婆如见不嫌怪,积少成多也一样!”正当海子念完最后一句,黄嫂子应声跪在了地上,她哭着说:
“别说了,我懂了,我的孩子他爹啊,怎么这么傻啊,城市是好,那是城里人呆的啊,咱农村人有自己的活法,何苦去受那个罪啊”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