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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病房里。
贝德尔先生负手立在窗前,远远眺望着夜空,灯光下的侧颜并无透露一星半点的情绪,偏偏令人无端心虚。
我想sara也是一样,悄然与她交换了个眼神,稳了稳心绪,镇定开口。
“爸。”
“贝德尔先生。”
窗前的男子转身,看到我们,关切而着急的口吻立即袭了上来,“你们没事吧?听说留织刚刚从楼上掉下去,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贝德尔先生,好在有人提前报了警,我落在充气垫上,只是手腕轻微脱臼而已。”看到贝德尔先生关心的模样,心底的不安开始层层加重。
“那司先生呢?听说他伤得有些严重。”
我微笑道:“您放心,他也没事,一会儿就会醒来。”
“那就好。”贝德尔先生点点头,眉间却皱了皱,转向sara,“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个……”猝然被问,sara难免有些不自然,“是因为有人将ivy绑架到了一座高楼楼顶,我们去救她,期间发生了打斗,场面一时失控才有人不小心把留织推下了楼。”
“绑架?”视线凝了凝,贝德尔先生问道:“原因是什么?”
“说是要赎金。”sara答。
“那,那些歹徒呢?”
贝德尔先生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让sara有些应对不及,“歹徒……歹徒在留织掉下楼时,趁我们慌乱,便逃走了。”
“哦,是这样?”他挑挑眉,口吻中分明透着半信半疑。
sara垂下视线,不再搭话。
语声稍顿,贝德尔先生直视sara,唇角勾起明显毫无笑意的弧度,“sara,为什么他们要赎金会找你?”
“我……”
并未给sara辩驳的时间,他紧接道:“在所有人看来,你和她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么?一个助理被绑架,居然会找她的上司要赎金,嗯?”
话锋不对,我看了眼失措的sara,慌忙解释道:“我们猜测,或许是因为sara与ivy私交不错,之前又经常同进同出,所以歹徒认定ivy与sara是很亲密的朋友,才……”
“留织,”贝德尔先生淡然打断我,“歹徒凭什么认定拿一个人的闺蜜作要挟会顺利拿到钱呢?除非是血缘至亲。何况,要说私交,她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吧,反而是留织你与sara最近来往比较亲密,无意冒犯,但是,歹徒为何不选择你作为目标?”
我猝然失语,无言以对,贝德尔先生转向sara,缓缓道:“你的设计并不高明。”
情形至此,已然无从辩解。本以为贝德尔先生虽然精明,但还不至于从三言两语中看出破绽,如今想来,我们还是太低估他了。
“爸!”sara失声求道:“我真的不想嫁给佐西,我……”
“这个问题我不想再争论了。”贝德尔先生冷冷打断她,这样决然的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是不会幸福的,在您眼里,真的就只看得见那些所谓的利益么?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我的未来!”sara激动道。
注视着情绪崩落的sara,良久,贝德尔先生却只淡然道出一句:“ivy的父母已经决定把她嫁给别人了。”
“什么?!”sara脸上瞬间失了血色,我也跟着一惊。
“对方是一位企业家的公子,财势雄厚,他们几天后就会结婚。”
“不……不可能,我不信!”sara颤声道,面容僵硬而苍白。
恰在此刻,一位医生敲门进来,“付小姐,司先生醒了。”
这边sara已然六神无主,可那边同样有人牵动着我的心神,我不放心地看她一眼,一时有些为难。
贝德尔先生自然看出我的迟疑,体贴道:“留织,去看看他吧,我刚好要跟sara谈一谈。”
“好。”我点头,再也顾不得许多,匆忙赶了过去。
*
病床上,司天浙渐渐睁开了眼睛,慢慢地将我看清,唇边晕开一丝苍白的笑意,“就这样……”
“什么?”我握住了他缓缓伸来的手。
他笑意深了些,气息仍不免虚弱,“就这样……醒来,第一眼看见你,真好……”
我微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摇摇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欸,不要动——”我按下他。
“我还没有这么脆弱……”
我执拗不过,只好将枕头垫高,又帮他掖了掖被子,抬头间,见他微带笑意的目光。
我的脸色却沉了下来,有些事情已经等不及要问出口,“告诉我,原因。”
直直迎上他质询的目光,我冷然道:“不要告诉我,只差几厘米就擦心脏而过的枪伤仅仅是意外。”
他怔了怔,唇角却浮起一丝浅淡,言语之间有些敷衍,“没什么。”
看来他并不想让我知道真相,可正因如此,一切更加不言自明。
“佐西,对么?”我极尽淡漠地讲出这个名字,心却不由一紧,然而还是将剩余的话讲了出来,“枪伤是在半个月前,也就是说,在你找到我之前,那时候你与他交手了是么?”
无需直言,我已经可以想见那刀光剑影的一幕,甚至在那之后,明里暗里,他必定还经历了数不清的刀光剑影,不论在商场上还是生活中。
然而,司天浙却只是浅淡地勾着笑意,摇摇头,“真的没事,没有那么严重,你相信我。”
——直中心脏的枪伤,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所谓的没事?
心脏激起脉搏一般跳动的疼,我径直起身,就要向外走。
如果现在不去,我怕自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勇气了。
“不要——”司天浙迅速扯住我擦身而过的手腕,却因动作幅度过大而牵扯到了伤口,立时让他漂亮的眉毛拧作一团。
我惊觉,即刻转身,紧张道:“还好么?我去叫医生。”
“不,不要去……也不要去找佐西。”他低喘着,眉间的紧皱渐渐散开。
手腕紧紧被他拉住,我只好顺从地坐在床边,从来没有一刻这样痛恨自己拼尽全力追寻来的所谓自由,我低声道:“可是……不值得。”
“不。”他轻微一笑,目光溢出眷恋,“值得。”
我无声摇头,眼眶渐渐酸涩。他轻柔地抬起我的面颊,目光直直洒落我眼底,“知道么,你想要的自由,我不介意这样来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