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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是犬戎人的长生天祭日,祈舜带着人在山林里窝了一天,正月初四之夜,在犬戎人过完祭日,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天狼卫却悄悄的准备行动起来。
祈舜深谙潜行突击的内里,在这种银装素裹的冬日,入目皆是一片银白,他命令所有人都穿上备用的白衣,头发也全部都藏在白布里,甚至于骑行的骏马,也全部都给它们披上了一层白色的棉布。
他手上有犬戎王庭的布防图以及各王子大族的帐篷点——前者是某位王叔自己送上来的情报,后者是他的钉子策反了一位“王妃”后才拿到手的消息。
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坚不可摧的堡垒,都是从内部开始溃败的。
马蹄裹布,口中衔枚,明月还在天空高悬,祈舜大手一挥,三千人如一道白色的洪流,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下了山,融入了苍茫一片的雪夜。
两年铁血训练,皆在今日一夜。
帐篷里的人还在延续着昨日的狂欢,丝毫不知外围巡查的兵士已经被无声无息的割喉。
祈舜此回突袭,志不在剿灭所有犬戎贵族……他只有三千人,一旦犬戎人反应过来,他这三千人怎么杀都不够看的,那时别说突围了,能有一两人活下来回去报信,就是老天保佑。
钉子送来的情报里,有整个犬戎王庭诸贵族和诸王子的帐篷分布点,一些德高望重势力强大的首领帐篷点,他都特意用笔圈了起来。届时天狼卫下山,会呈一条直线横穿犬戎王部而过,前头先锋部队开道,他带领精锐嫡系袭杀老可汗,中途会分出几支人马,突杀大贵族,还有一支刻意被安排出来的人马,火烧马群,马惊了之后便于他们撤离。全部人马会马不停蹄横穿而过,一切只求速战速决,不得有丝毫耽搁迟延。
从他们下山的那一刻起,整个天狼卫便已经如箭离弦,必须迅速射杀敌人,然后便如涛涛洪流回卷一般,迅速脱离回犬戎王庭,一路狂奔回雁翎城。
外围巡查的士兵被悄无声息的放倒,祈舜便带着人直奔可汗王帐而去。天狼卫犹如一把刀劈开了整个犬戎王部,两年耗尽心血的训练在此时有了回报,这一支队伍人人以一当十,各个身手不凡,不枉费祈舜当初把他们当做突袭兵来训练的初衷。
可汗王帐是整个帐篷群中最高最大也是宏伟的帐篷,整个一鹤立鸡群,十分显眼。祈舜直接杀过去,直接冲进帐篷,帐篷里年迈的老可汗正酒色上头,怀里搂着姬妾手不安分的伸到了里头去——那是一名容貌妍丽的女子,鹅蛋脸柳叶眉,楚楚可怜间透露出一股江南的婉约风情,看见他们进来神色一振,眼神里涌现出渴盼。
“你们是谁?!”老可汗一把推开身上的美人,厉声问道。
祈舜进门后就直接拔刀,然而他的刀还没落下,犬戎可汗却已经缓缓软倒,锋利的匕首自后心扎入,从胸前穿透而出,一击毙命。
那名汉人姬妾一把拔出匕首,扔开,喘着气道,“带我走!”
这个女人眼底有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她迅速补充道,“我就是给你们消息的人。”
祈舜走上前去一刀砍下犬戎可汗的头颅,确保他死的不能再死了,然后迅速转身对身旁的副将说,“带她走!”
从入帐到离开,前后耽搁了不过几十息的时间,一行人迅速上马,先锋军开道,血战离去。
出帐篷的时候祈舜还一脚踹翻了帐篷边高燃着的火把,整个王帐就一点点被火苗吞没了,待到犬戎人发现时,他们的老可汗,一击烧的连灰都不剩了。
此后又是一路追杀,当初花了五天五夜的时间从山脉中潜行而来,如今只愿哪怕能够提前一息一瞬赶到雁翎城下,幸好祈舜早就提前安排好援军接应,不然即便是烧了犬戎王帐的马群,他们恐怕也是没命活着回来。
及至抵达雁翎城下,天狼卫身上当初为了潜伏而穿的白衣,早已被鲜血浸透成了血衣,每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犹如尸山血海中历练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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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京城皇宫。
应龙卫不负圣望迅速地查清了驻颜丹中的药材成分,确确实实是五石散融炼成丹无疑。
而那个在背后捣鬼的人经过层层抽丝剥茧,也被揪了出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竟然是早就不知道被他们忘在了那个角落里的庄王,先帝的第五子,当今圣上的五皇叔,段祈嘉。
仿佛是天生而来的直觉一般,玄澜当时脸色阴沉的出奇,突然就吩咐应盛,“查!给朕去查!三年前天坛遇刺一案,另一拨人是否是庄王在捣鬼!”
应盛当即就脸色一变,他知道三年前的那一场遇袭,是帝王心头永远无法揭开的伤疤。也是自那件事之后,他的义父辞官回家,由他接任应龙卫首领一职。
最后确切的消息回禀过来,三年前帝王遇刺,除了一拨刺杀王爷的是张府的人,另一拨刺杀皇帝的人的的确确是庄王派来的人。这一回玄澜反倒是镇定了,他沉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没有人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但是所有伺候近身伺候他的人都知道,这样子的帝王,才是最喜怒莫测的时候,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
沉思中的帝王抬起头,对他的心腹暗卫吩咐,“给朕仔仔细细的盯着……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打草惊蛇!”
应盛感觉到一股寒气渗进自己的心里,“诺。”他道,为帝王某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打草惊蛇,蛇是有可能逃了的。玄澜想,这一件两件事串联起来,几乎可以肯定庄王所图非小,如若现在就动手把他抓起来,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最多落个一生幽禁。可是一生幽禁怎么够,他要他粉、身、碎、骨。
能让一个亲王死无葬身之地的大罪,唯有——谋反。
心怀不轨暗地里小动作不断的庄王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入了帝座上那个人的眼里。
正元节之后第一回早朝,边关八百里加急的捷报终于传到了京城——犬戎老可汗授首,犬戎人内部大乱!
“好!”圣上喜形于色,当即就站起为翊亲王叫好。
可是朝堂之上却有些老臣面露忧色,道,“陛下,翊亲王这已经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了啊!”
玄澜挥手,无所谓道“无妨,这不是还有个一字并肩王的位置吗!”
“陛下!使不得啊!”
“一字并肩王同皇权平齐!使不得啊陛下!”
“陛下切勿冲动啊!”
这些大臣们一个个都开始跪下上谏了,玄澜眼神一冷,他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升皇叔为一字并肩王,只是想不到朝野之上反应这么大,如今看来此事还当早作打算。
散朝后回到内殿,玄澜拿出随着八百里加急一同送达的燕钺奉上的详细战报,看完后他心里简直又惊又怒,忍不住后怕,怒气蹭蹭蹭的往上冒——真是深入敌营深入上瘾了!不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事么!
这回已经完全没有了文治武功有所成就的喜悦,满心满眼都恨不得立刻把人从边关抓回来。
“陛下……”应盛又幽幽的突然从内黑暗中现身,天知道他有多不想现在去打扰皇帝,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他真不敢瞒着,只能硬着头皮:“禀陛下,那名年轻道士……找、找上了……皇后娘娘。”
“…………”承庆帝:他这是要被人戴绿帽了?
搭上皇后能够干什么呢……眼神闪烁间玄澜明白了,背后的那些人,怕是按捺不住了。
又是一日黄昏,玄澜用过晚膳后同往常一样走到太液池边来消食。太液池上那个小小的孤岛已经被他着人挖平,此刻正在建造着一所恢弘庞大的宫殿,宫殿只建了大半,但其用料之丰耗费之巨已经足以让众臣咋舌,不难想象,待其建造完成,会是怎样一处美轮美奂的住所。
修建之初曾经有重臣反对,然而帝王言:唯有朕心所属,方能诞下朕之子嗣,其母子二人,朕愿以天下珍宝,供其挑选。
言下之意就是唯有这所宫殿的主人能给朕生下继承人,没有宫殿,也就没有宫殿的主人,没有宫殿的主人,朕就不会有儿子,帝国就没有皇储……你们看着办吧。
大臣们被噎的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太特么无耻了,竟然这么赤luoluo的肆无忌惮的拿继承人来威胁他们!
一个帝国,皇帝第一重要,继承人第二重要,皇帝有了,皇储……就不说皇储了,好歹整个皇子出来吧,一个皇子都没有……所有事情都靠边站!
按承庆帝这两年都无所出的架势,后宫嫔妃肚子里也没听见一丁点动静……他还真有可能干出事后喝药这事儿。
于是这些真正的老臣们忧伤了,也妥协了……陛下你爱折腾就折腾吧,赶紧生个皇子出来啊!
想到当初那些人的脸色,玄澜忍不住愉悦的勾起嘴角。孤岛上临时搭了一座木桥连着岸边,玄澜踏上去,看着碧波在他脚下摇晃,宫殿在水里倒映出细腻的倒影。
宫殿快建好了,边关犬戎之患也暂时解决了……张家那边,也该加快动作迅速收功了。
两年多了,每多等一天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