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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沟里的风刮得呼呼叫，屋里边有火炉很暖和。炉子上的水壶“古嘟古嘟”响着，壶嘴上冒着热气。
小马提起铝壶，给放在地上的盆里倒了一些热水，搬个小凳子坐在火炉边，把脚放在热水盆里泡着，看着炉子上忽闪忽闪的火苗发呆。
小马最近心里有点烦。去年来到马村沟里当养路工，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这里周围是黄土高塬，人烟稀少。铁路穿行在大沟里，养路工作也就常年在大沟里边。从早到晚就是干活、吃饭、睡觉，苦点累点倒没啥，就是生活单调有点受不了。自己珍惜目前这份工作，所以，时时处处虚心学习，尊重同志，服从领导，干活卖力气，工作还比较顺利。可是，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工长老李总看自己不顺眼。就说前两天吧，工区发棉衣，有的职工挑挑拣拣，因为棉衣的大小，自己和别人吵了几句。老李今天晚上在职工大会上说：“有些年轻人，啊，发啥东西都要挑一挑！我看，除非给他发个媳妇他不挑，发啥都要挑---”话还没说完，突然停了电，会议室里漆黑一片。老李看看大家，无可奈何地说：“停电了，散会！都回宿舍看电视吧！”
沟底有一片小树林，旁边是养路工区的职工宿舍。小马回到宿舍里心里想笑，停电了，看个屁电视呀？我就是吵了两句嘴嘛，也值得你老李在大会上批评？还发媳妇？不知道我小马连一个媳妇都养活不起呀？不过你老李敢发媳妇，我小马就敢要！
听了老李在会上说的话，小马更想自己媳妇了。小马的家在农村，刚结婚两个月，媳妇远在百里之外的家里种地。小马知道自己长的对不起观众，个头不高，头却很大，肚子也突出。和伙计们一起去洗澡，别人看他圆圆的大肚皮，说从远处看他就象一只胖帼帼，气得他再也没有和伙计们一起洗过澡。小马庆幸自己在铁路上有个稳定的工作，母亲托人在邻村给自己说下了一个媳妇成了家。媳妇虽然长的不漂亮，小马自己感觉已经心满意足了。工区规定每月只有四天休假时间可以回一趟家，工作忙的时候一、两个月也见不上媳妇一面。上个月家里有事，媳妇打电话叫小马回去。小马写了请假条向工长老李请假，老李掏出钢笔在他的假条上写了一行字：“革命工作重要，家不能回！”小马拿着退回来的假条看了想哭又想笑。工作忙没有办法，小马只好又连续上了半个月班，老李才批准他回了一趟家。
“快睡觉吧！明天还要干活。”老李走进屋，见小马还在围着火炉烤火，催他赶快睡觉。
小马爬上床，躺在被窝里，心里还在想着媳妇，什么时候老李能让自己回上一趟家呢？ 工长老李五十多岁了，身材魁梧，性格豪爽。工区负责两个区间十多公里的铁路养护任务。常年的野外工作，风吹日晒，使得他那张大脸盘黑黝黝的，透着一股阳刚之气。老李笑的时候迷起眼睛，露出嘴里镶的金牙，看起来有点吓人。
老李虽然对工人要求严格，训人毫不留情，但是，工作之余老李也爱和年轻人一起开玩笑，打麻将、玩扑克、下象棋。
午饭时间，老李尤其喜欢和小马杀两盘象棋。老李和小马蹲在地上，两个人都是一只手端着饭碗，另一只手下着棋。
老李的“马”卧槽将军，小马赶快出自己“老头”
“将军！”老李又横“车”将过来，得意地边喊边走棋。
“啪！”老李没想到小马的“马”在旁边等着呢，过来就把他的“车”踩掉了。
小马用力太猛了，把老李的“车”砸得飞出去很远。老李端着碗跑过去，拣回了他的“车”央求小马：“让咱悔一步棋？回一步，就回一步。你小子没悔过棋呀？”
小马就是左右不同意老李回棋。老李站起来问大家：“你们说说，小马偷吃我的“车”啊，你们管不管啊？”
大家起哄：“老李赖棋了！小马，不跟他下了！”
看看没有人支持自己，老李“嘿嘿”地笑了：“不下了不下了！小子们，走了走了，干活去！看我一会儿不好好收拾你们。”
大伙一哄而散。
小马和大家一起背起工具，向工地走去。这几天，工区十几号人在区间铁道上抢修任务。
线路上，工长老李提着道尺，指挥几个工人按规定的水平标准把钢轨用起道机撬起来后，又指挥工人开始“砸洋镐”工艺要求用铁镐把枕木旁边的石渣砸进枕木的下边，然后夯实石渣。只有这样，铁轨才会牢固的稳定，才能保证火车在铁道上行驶安全。
老李有节奏的吹着哨子“嘟---嘟---嘟！”随着老李的哨音，众人一起举起铁镐又一起砸下，整齐而且有力。唯有小马把石渣砸不到枕木下边缝隙里边去，石渣被他砸得象几个乒乓球“唰唰”地飞到了路基下。
老李看到了，气得脸色铁青，走过来喊道：“你小子！吃饭一个顶俩，干活俩顶不了一个！”
小马说：“不是啊，我眼睛不好，看不见地方！”
“太阳照得这么高，你看不见地方啊？晚上你和老婆睡觉，不点灯黑灯瞎火的你咋就能找到地方？”
大家轰然大笑。
小马不好意思的脸涨得通红，小声地对老李说：“你能找到地方，你来！”
老李说：“找你娘的腿！”
说着，从小马手里夺过了铁镐。“呸！”老李往手心唾了一口唾沫，举起铁镐对准枕木的下方砸了下去。三下两下，石渣乖乖地一个个钻进了枕木下边。
小马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调皮的奉承老李：“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老李放下铁镐，瞪了小马一眼，吓得小马向后退了一步。
“从明天起，你不要来这里干了！留到食堂做饭。”说完，老李把铁镐甩给了小马。
“做饭就做饭！”小马过去在镇上一家饭馆学过厨师，做饭、炒菜有些经验，对办好工区职工食堂有信心。
就这样，小马当上了工区职工食堂的炊事员。
工区提出了职工食堂的承包办法，小马经过仔细斟酌和工区正式签订了职工食堂承包合同。
为了办好职工食堂，求得老李同意，小马在工区找了一间空房子，把媳妇从农村接到了工区来住。这样一来自己和媳妇团圆了，二是让媳妇和自己一起干，食堂做饭多了个帮手。
工区职工食堂每天开三顿饭。早上六点多小马两口子就起床开始忙活了。
养路工很辛苦，干的是体力活，饭量大。馒头隔一天需要蒸一次。职工喜欢吃面条，小马和媳妇不怕麻烦，每天都要手工赶出十几个职工的面条。在保证饭菜质量的前提下，小马两口子想方设法增加饭菜的花色品种，让大家吃饱吃好。
早餐由过去的馒头稀饭单一品种，增加了油条、豆浆、牛奶、面包、包子、花卷。中餐主食除了馒头、面条、米饭，增加了扯面、饺子等，炒菜、凉菜有好几样，供大家根据自己口味选择。晚餐的食谱增加了各种小炒。由于饭菜经常变换花样，大家吃的可口满意，提起职工食堂的伙食，大伙对小马两口子都交口称赞。
小马还在食堂里设了一个小卖部。职工购买烟酒、牙膏、香皂、洗衣粉、卫生纸等日常生活用品不用去镇上，在院子里就ok了。在方便职工的同时，自己也能赚些钱，小马两口子心里很高兴。
利用闲暇时间，小马两口子在房前屋后开了一片荒地，种上了各种蔬菜。白菜、韭菜、西红柿、茄子、黄瓜、豆角应有尽有。食堂菜不够了，随时到地里摘点菜回来。他们还利用空闲地方，养了一群小鸡娃、两头小猪崽、五只小羊羔，准备喂大以后卖给食堂改善伙食，也能增加自己的收入。
老李看小马两口这么能干，高兴的夸奖小马：“你小子，还有两下子！”
小马说，职工食堂办的好，全靠大家的支持。除了自己和媳妇的努力，还要归功于老李的帮助。小马心里明白，老李安排自己做饭是“歪打正着”他还是从内心感激老李对自己的“量才使用”
小马今天去沟那边的镇上赶集，给职工食堂买点肉和菜。
寒冬季节里，黄土高塬的山沟里一片寂静。下了两天的大雪，白莹莹的积雪覆盖着深深浅浅的道道沟壑。
翻过一道大深沟，上了塬走一小段路就到了镇上。小马先买了些菜。心想猪头肉好吃，又去肉摊上买了一个猪头。买完了东西，小马在镇上一家饭馆里坐下，吃了一碗“羊肉泡馍”起来抹抹嘴，想想再没有什么事情了，就开始往回走。
冰天雪地里，小马背着猪头，提着菜篮子，行走在崎岖的羊肠小道上。积雪太厚，一步一滑，小马几次险些摔倒。忽然，小马脚下滑了一下，摔倒在地上，绑猪头的绳子断了，猪头从手中滑脱了朝沟底下滚去。
猪头在雪地里不停的滚动，打着滚的猪头一会儿就滚到了沟底。
从沟上边到沟底大概有三、四十米深的样子。小马慢慢地从旁边的小道走下去，寻找那滚到沟底的猪头。
到了沟底，看见了很多的大石头，却看不见猪头的影子。
猪头滚到哪里去了呢？小马想，猪头上裹了厚厚的雪，大概和石头是一样了。猪头和石头分不清了，当然看不见猪头了。
找吧，小马拿起一根树枝，一个一个的敲打着那些和猪头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寻思面前的几块石头中，肯定有一个石头是猪头。当小马敲到一个石头上的时候，感觉不是石头，急忙用棍子拨了两下，石头上露出了猪耳朵！哈哈！找到了，是猪头！
小马重新背起猪头，刚要上路时，发现沟那边好象有几只鸡。向前走去，果然是一群鸡在雪地里刨食吃。鸡们点着头吃着什么，并不理会小马。可是要伸手去抓它时，它们却又跑的远远的了。
是谁家的鸡呢？看看四周，没有住家户呀！
是一群跑丢了的鸡？抓几只回去给大家改善伙食也不错。小马拿定了主意，开始在雪地里追鸡。一群鸡在前边跑，小马背着猪头在后边追。追呀追，追了好长时间，小马也没有抓到一只鸡。
小马追到了一家住户门前，那群鸡跑进这家人的院子里了。
完了，彻底完了，原来是一群有主的鸡啊！小马心里叫苦，看来，人家的鸡咱是拿不走的！咱家的猪头也是不能丢的！回吧，小马背着猪头又上了路。
回到工区天已经黑了。媳妇问小马：“赶个集，用一天的时间？”
小马说：“哪儿呀，光是在沟里找猪头和追鸡，就用了半天时间。”
媳妇邹起了眉头。小马讲述了自己今天赶集的经历。
媳妇听了，笑了：“你呀！能干啥好事情？”
看媳妇笑的那么开心，小马自己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