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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学绿竹养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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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竹子,喜欢竹子的清雅之态,虚着心,低着头,不张不扬,一枝一叶舞清风。

    喜欢竹子,喜欢竹子的脱俗之美,无风时一竿青绿,有风时龙吟潇潇,一动一静皆从容。

    于是,看竹、画竹、咏竹、题竹,甚至时常会生种竹的念头。线装书上说,王徽之也是爱竹之人,曾到处栽竹,奉竹子为君子,说“不可一日无此君”王徽之时代,到处都是可以亲近的泥土,而像我等历尽寒窗之苦终于从乡村挤进城市的人,居住在寸土寸金的水泥森林里,再怎么爱竹,反而无处可栽了。只能喜欢,在心里。

    这种喜欢,我后来觉得就像那种喜欢,当你第一眼看到他白衣胜雪地走来,从此再也难以从心里抹去他的影子,想着他,看着他,守着他,原本一颗寻寻觅觅的心好像忽然找到了可以栖息的枝头,无论风雨彩虹,都不再落单孤独。过来之人说,这便是爱情!我寻思着,爱人如此,爱物不也如此?都是凭一颗真心,彼此靠近,相愉悦,不虚此生。

    于是,不嫌他清贫,不挑剔他容貌,不在乎他出身门第,便义无反顾地与他携手冲进围城。在花样的年华里,甘愿跟他住陋室、尝菜根、著布衣,亦不觉得清苦,面对日升日新的阳光,满心都是激赏,觉得自己终于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和他,曾经也是这样的:没有像样的婚房,住在单位的宿舍里,在寒冷的冬夜里依偎,像两只用生命相互取暖的小松鼠;两地分居,乘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做一日三秋的周末夫妻,对生活没有太多的渴求,只盼望相聚相守的时光两个人可以安安心心地呆在一起,或去山中看翠竹,或到河边折新柳,或者哪儿也不去,就呆在小小的阳台上看星星一颗颗升上静静的夜空;靠两双手燕子衔泥一般垒起了现在的窝,屋子虽然不大,但是很温暖;终于遇上好心之人,结束了我和他劳燕分飞的日子,一路上收藏起点点滴滴的泪珠与欢笑,彼此激励着携手奔向辽阔宽厚的日子。后来,也许是上天的眷顾,让他在一夜之间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青蛙小跳”实现了从“穷小子”到“领头雁”的转折。他的麾下,少说也聚了两百号人。他年轻、果敢、干练,在一个县城里说不上得鱼龙之势,也算脱颖而出了。俗话说,夫荣妻贵。作为他的妻子,随着他的职位的改变,也无意中在别人眼中扮演了新的角色。只是我,依然喜欢竹子,喜欢到骨子里。

    张爱玲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也许这样的生活经历,反而使我对竹子有了更深的感悟。苏东坡说“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从营养学的角度说,肉无疑是身体的养份,而竹应该是精神的养份吧。像竹子,不奢华,不媚俗,清风缠枝,身正节高,从容不迫,恬淡自如,应该也是每一个走上领导岗位的人应有的精神吧。

    他走马上任那年,我叔叔送给他一幅画,是小城里一位名画家的手泽:一丛墨竹从右侧横空逸出,到画幅中央才沉甸甸地爆出一团细枝碎叶来,给人一种力透纸背的感觉;竹叶荫下,是一簇活色生香的幽兰,细长的叶片间点缀着几朵兰花;兰竹呼应,清风盈怀,画里画外,都有不尽之意啊!那时,叔叔已在一所中学当校长多年,始终是一肩明月,两袖清风,因而深得人心。我自小由他一手培养成人,他既深谙政道险恶,亦深知我爱竹之心,这一次他是将对我的一份深爱地藏隐于这幅画中了。

    叔叔嘱咐我说:“他年轻,前途宽阔,你应当像竹子一样常纳清风入门户,不可贪慕浮华求奢贵,轻意毁了你们俩美好的小日子!”

    闻此言,我立刻有肩负千钧之感。顿时明白了,他的平安幸福,就是我的,就是这个家的。增广贤文上不是说么——“成家犹如针挑土,败家好似水推沙。”又说“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于是,我慎重地点了点头,将那画挂在了客厅里最醒目的地方,日日参悟,时时警省,不敢教夫君有半点闪失,不能让亲人有半点失望。

    对于每一个幸福的家庭来说,不都是这样么?不论他的头衔、他的职位、他的俸禄如何改变,在家里,他依然是父母的孩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你如果爱他,愿意让他为了无尽的物欲顶风冒险吗?你如果爱他,愿意让他为了没顶的浮名铤而走险吗?你如果爱他,愿意让他在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中失去自我吗?铺天盖地的社会新闻里,不乏这样的例子,她像鞭子一样驱赶着他,小房子换成了大房子,大房子换成了豪华别墅;自行车换成了小轿车,小轿车换成了豪华名牌车;布衣换成锦衣,锦衣换成貂裘;粗粮换成细面,细面换成玉食最后,总是这样的,无穷无尽的物欲,成了吞食家庭和生命的黑洞!想想看,你和他,纵使身后有广厦千间,也不过身居三尺,睡得一张床;就算家有良田万顷,也不过日食三餐,吃得一个饱。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许多人须等到栽得头破血流、弄得鸡飞蛋打、闹得妻离子散之后才能明白,生活简单,家庭美满,身心安康,日子和美,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看着那幅画,我时常会想起自己最喜欢的“画竹高手”郑板桥在五月画竹轴上的一阙题词——

    一两三枝竹竿,四五六片竹枝;

    自然淡淡疏疏,何必重重叠叠?”

    道理,自然不言而喻。其实,每一个人,无论台上台下,都逃不过命运的手掌。上台是一种偶然,下台是一种必然。当事人已经在风头浪尖上了,身后的妻子儿女,如果再劲吹歪风邪气,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枉道速祸吗?人生本来就是简简单单的,何必把它弄得那么复杂?

    所以,红颜翠袖的姐妹们,你如果真的爱他,就从做他身边的一株“绿竹”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