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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杀戮,正义也好,邪恶也罢,对与错的背后隐藏着永远不被人知的故事。
——题记
四川唐门的暗器饮誉江湖已数百年,新一代的唐门子弟唐方,刚刚二十出头,就已是暗器大家,据说他自创了一种暗器,名“九子连环”号称天下第一神僧的无心禅师曾经作客唐门,以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混元功加无相劫指切磋九子连环,竟然旗鼓相当,不禁叹为观止,引为天下第一暗器,从此唐门在武林中声势愈隆,无人敢捋虎须。
少年得志难免轻狂,唐方此时正在江南第一妓院“望雪楼”的雅间大发脾气,老鸨满脸惊恐的在一旁赔罪:“唐爷,实在不好意思,还望你多多担待,不是素雪姑娘不来,实在是那客人来头太大,小的我担待不起啊,要不我先让红梅来给唐爷顺顺气,素雪一空下来,我就立即把她带过来。”
素雪是“望雪楼”的头牌,不但长得倾国倾城,而且六艺皆精,因此多少豪杰巨贾、王孙贵胄都冲她而来,为此也惹下了不少事端。
冲冠一怒为红颜。
唐方此时就是这样的表情,老鸨的话对他来说,不是劝慰,而是一种侮辱,什么样的来头他唐方惹不起。唐方旁边坐着的是他的两个堂弟:唐虎和唐豹,功夫也是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决不逊于一般江湖门派的掌门,平时对这个堂弟是敬畏有加、惟命是从,也是两个好事的主,此时不待唐方吩咐,就已经怒气冲天的站了起来,决定去会会那个敢和唐门作对的人,唐方一脸的黑云,算是默许了二人的行为。他也想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和他抢女人。
唐虎和唐豹冲进另外一间雅座的时候,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正在一边品着美酒,一边聆听素雪弹琴,神情异常陶醉,对于他们二人的无理闯入充耳不闻,素雪虽然对这样的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依然优雅的弹奏着,但是琴音却略显急促,年轻公子叹息道:“好好的一首曲子,可惜了。”素雪闻言停了下来,细语道:“公子恕罪,素雪心境受扰,搅了公子雅兴。”吴侬软语,清雅绵软,甜脆之间,似吟似唱,真是我见尤怜。年轻公子微笑道:“两只野狗胡乱闯入,扰了姑娘清雅,真是无趣得很,小生这就替小姐打发了他们。”言语之中说不出的自信与轻视。
唐虎和唐豹本已大怒,此时更是怒不揭,一把魔雨针顺势撒了出去,直罩向那个狂妄的公子。魔雨针乃是唐门的上乘暗器,二人又是愤怒出手,威力之大、速度之快,显而易见。两人在等着一声惨叫。
得意的笑容刚刚浮上脸面,便僵硬的凝固一团。他们没有听到惨叫声,连一点声音也没有,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年轻公子的身后多了两个衣着奇特的人,象是站在那里很久了,二人直到现在才发现,心头大骇。
“你们是唐门弟子?”站着的一人忽然开口道。
唐虎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唐门可不是一般的人惹得起的“既然知道,那就乖乖的让素雪小姐跟我们走。”
“既然是唐门子弟,那就饶你们一死,回去告诉唐方,这天下不是唐门说了算。”看来这些不是一般的人,并不忌惮唐门,死罪已饶,活罪却难免,唐虎和唐豹只觉一阵剧痛,手臂多了一把魔雨针。
二人回来的时候唐方正在耐心的等待,神情悠闲自得,这两位堂弟办事干脆利落,他很放心。
老鸨满脸惊惧的站在一旁。
唐虎和唐豹狼狈的走了回来,让唐方觉得不可思议。对于从未见过的事情,任何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唐方的脸黑了。
唐方的脸黑了,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因为他想杀人的时候脸才会黑,他想杀的人没有一个活着,所以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九子连环,命也惶惶。
唐方走进来的时候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好重的杀气,重得谁都可以感受到。素雪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好像见到等待已久的情郎,可惜此时没有人注意她。
男人的许多纷争往往因一个女子而起,却最终与女子无关,女人不过是男人表现自己的工具而已,但多少英雄就是毁在这个工具上。
恸哭三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年轻公子没有丝毫的惊惧,因为他从来只有让别人惊惧,天下间能让他惧怕的人很少,少得只有那么两、三个,眼前这人显然不是,所以他也微笑着,他相信天下没人敢和他作对,何况此时他身后正站着两个让他绝对放心的下人。
“西域双魔。”唐方认出了站着的两个人,怪不得唐虎和唐豹会失败,看二人的样子只是个下人,那么这个公子来头之大让人咋舌,唐方第一次萌生了和解的念头。
西域双魔二十年前来到中原,挑战中原三大门派少林、武当和丐帮的掌门,竟然大获全胜,中原武林就要落入番邦之时,归隐多年的天下第一剑柳一生重出江湖,以斩月剑法于一百六十八招之时重创双魔,要求两人立下誓言,永生不得踏入中原,否则柳家后人将带领全武林围而杀之。二人这才回了西域,武林陷入平静。
二人现在敢露面中原,并且甘心做了下人,他们的主人绝非一般的达官贵胄。
“唐方。”西域双魔刚踏入中原,就遇上了天下第一神僧无心禅师,无心禅师以伏魔袈裟功和如意拈花指在一百招内迅速击败二人,如果不是福王出面,并保证二人绝不会在武林为恶,慧恩禅师可能将二人重新赶回西域大漠。对于神僧赞许的人天下谁敢轻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年轻公子对于再三打扰显然极不耐烦,呵斥道:“西域双魔,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西域双魔惶恐道:“小王爷,我看着是一个误会,来人乃是天下第一暗器高手唐方,决不是捣乱之人。”
小王爷怒道:“福王府怎么养了你们这两个废物,早知道就带我的黄金十八旗士出来了,亏父王还说你们两人稳当。废话这么多,恐怕没什么真本事怕露馅吧,明天就给我滚回大漠去。”
唐方正待发怒,闻言此人乃是福王府小王爷,只得强压怒火。无论是谁,听见福王名号,此时也只得强压怒火。
福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权势之大,两点可以说明:一是他掌管着天下百万雄兵,二是圣上见了他也礼上三分。福王到也不是奸佞之臣,只是为人有点喜怒无常。一个人的权利太大,旁人看来难免喜怒无常,因为揣测他喜怒的人实在太多。
福王只有一个独子,典型的纨绔子弟,但福王护犊之心可昭日月,所以天下间无人宁愿得罪福王,也不愿意开罪小王爷。福王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只要和他儿子无关的人事,他都讲道理。为人父母者大多明白个中玄妙。
唐方欲待罢手而去,西域双魔此时却骑虎难下,小王爷的脾气他们太清楚了,要不是素雪姑娘当前,小王爷要充风雅,只怕早就痛下杀机了。唐方虽然强硬,但小王爷真要发起怒来,他们还能不能回大漠只怕也是未知之数。
西域双魔动起手来绝不含糊,火焰神功威力巨大,二人面前顿时热浪滚滚,唐方正待上前切磋一下,暗思趁机寻个台阶就下,今天的事情也只能到此为止。
唐虎和唐豹见唐方站在一侧,胆量顿时大增,想起刚刚的屈辱,不禁恶向胆边生,一把毒蒺藜乘机向小王爷射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
无知往往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二人不知道个中厉害,还想着擒贼先擒王呢。
小王爷乃是纨绔子弟,文武不全,根本没有察觉有暗器向自己射来,西域双魔却是大骇,身形暴退,将全部暗器接了下来。唐方也觉不妙,正待阻止,见西域双魔将暗器接下,心中轻松下来。小王爷还以为是他们之间的打斗,怡然自得的继续喝酒。
一直沉默的素雪忽然说道:“小王爷,没伤着吧,暗器上有毒,他们是想置你于死地,你出事了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小王爷闻言大惊:“什么,你说他们刚刚是想杀我?”
素雪讶道:“小王爷不知道吗?请恕小女子多嘴。”
敢动小王爷毫发者,杀无赦!这是福王的亲口命令。
既然小王爷已经知道真相,西域双魔已经别无选择,唐虎和唐豹不死,他们二人必死无疑。
火焰神功十二分的力道夹杂着刚才的毒蒺藜向唐虎和唐豹击去,唐方闻听素雪言语已觉大事不妙,更未料到成名多年的西域双魔连招呼也不打就已出手,醒悟过来时,唐虎和唐豹已经双双变成焦炭,身上还布满了自己的毒蒺藜。
“对小王爷不敬者,死!”西域双魔喊道。
兄弟当场惨死脚下,唐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虽然小王爷他不敢杀,但是西域双魔却要为两个弟弟殉葬。
好快的暗器。
好独特的暗器。
九字连环,小命必亡。
天下第一的暗器一出,谁能挡?西域双魔护体神功运至极限,身体四周隐隐有熊熊大火燃起,九声清脆的爆破声,西域双魔双双横尸倒地,眼瞳中现出不能置信的惊骇。
除了天下第一神僧无心禅师练就的十二重金刚不死神功,谁人的真气能挡得住九子连环,火焰神功也不能。
小王爷见西域双魔已死,生怕唐方对其不利,厉声道:“你竟敢犯上作乱吗?小心你唐门满门抄斩。”
唐方摇头道:“小人绝无冒犯小王爷的意思,刚才只是切磋技艺,我两个弟弟和西域双魔都是意外而亡,还望小王爷不要见怪,我这就把他们妥善安置了。”
西域双魔对小王爷来说只不过是两头狗,此时此地又岂会为他们出头,听见唐方所言倒也顺耳,顺势说道:“既然这样,你赶快把他们都弄走吧,免得扰了本王的雅兴。”
唐方正待领命,忽然素雪说道:“慢着。”不知何时她已经站到小王爷的身旁。小王爷闻言柔声道:“素雪小姐有什么话要说呢?”素雪一脸妩媚,细语道:“他怕满门抄斩,我可不怕。”
唐方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王爷已经伏案身亡,后背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伤口上流出的血呈紫黑色,显然是中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而亡。唐方带着疑惑满脸恐惧的看着这似乎弱不禁风的风尘女子素雪。
她为什么要杀小王爷?
唐方不知道,小王爷至死也不知道。
天下没有人知道。
因为她没说。她对着疑惑的唐方,这样说道:“谢谢你杀了西域双魔,除了你,我真不知道谁能为我除去这两个人,有他们在小王爷身边,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吴侬软语,一样的清雅绵软,似乎在说一件与己无关又微不足道的事情。
唐方询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知道他死了会给天下带来多大的震动吗?”
“我杀了他?我一个弱质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杀了他,何况他还有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西域双魔保护,谁会相信呢?”
唐方顿觉不妙:“是啊,谁会相信是她所杀呢?不是她还能是谁?九子连环,命必惶惶。天下人只会认为是他唐方杀了小王爷,欲辩不能。”唐方越想越觉得可怕,一切怎么会这样?唐方再次抬头的时候,素雪已经消失了踪迹。
房外传来绵软细语,清晰可闻。
莫道不消魂
帘卷西风
人比黄花瘦。
唐方傻傻的站在当地。
明天?
九子连环又怎样?
唐门百年基业何存?
一切的未知的故事其实早已经发生,一切都好像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