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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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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地上捡了个黑色塑料袋套在头上,然后嗖一下跳在肉丝背上,隐匿在它深深的长毛里。

    “肉丝,出发!”我在它背上悄悄指挥着它前进的方向。幸好现在是晚上,加上路上行人大多匆匆往家赶,一路上倒也没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没跑多久,我们便雄纠纠气昂昂地赶到了瑞德下榻的酒店。这是家比较平民的连锁酒店,门卫并不森严,我们混在一个二十多人的旅游团里,很顺利地便溜了进去。

    不过,我一门心思想要见到瑞德,可我完全低估了自己现在这番模样的惊吓度。

    当房门一打开,我激动地朝瑞德打招呼,“嗨,瑞德,我是琳恩,我又回来了哦!”

    瑞德脸上苍白的似乎快要晕倒过去,“你……变成了……狗?”

    我差点从肉丝的身上栽倒下来,立刻从塑料袋里展现出自己的全貌,“,我不是狗,我现在是颗人头。”

    瑞德踉跄了一下,赶紧扶住了门框才没让自己栽倒在地上,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快进来吧,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我的心在流泪,但我还是坚强地骑着肉丝缓缓步入了瑞德的房间。

    瑞德关上房门,脸抽了抽,他指了指肉丝,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它是?”

    “它是我朋友,叫肉丝。今天幸亏遇见它,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见到你。”

    “哦……”瑞德沉吟一声,然后……然后就没话了。

    不过是几天没见,他似乎更瘦了,眼眶深陷,眼圈周围黑黑的,看上去很憔悴。我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跳上去。他很无奈地接住了我,像接了个烫手山芋似的,手抖的厉害。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对瑞德说,可是近距离接触他,看着他低垂温柔的眼眸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我嚷嚷道:“瑞德,我饿了!”

    瑞德轻轻把我放在凳子上,拨了个电话给酒店总台,“请给我送份牛排上来。”

    “一份不够,还有肉丝。”我抗议道。

    “嗯,送两份上来吧。”瑞德赶忙改口道。

    我总觉得瑞德怪怪的,从我进来后,他就一直在避开我的视线,完全没有直视过我。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呃……如果我还有心的话),在凳子上沮丧地转着圈圈,“瑞德,我这个模样是不是……吓到你了?”

    瑞德坐在了地毯上,双眼与我的头平视,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眶红红的,似乎在竭力隐藏某种情绪。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安抚我道:“琳恩,我没有被吓到。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仰着头看着他,想想又觉得自己这个姿势太过诡异,所以又把头低了下来。

    “我只是有些难过。琳恩,我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可看着你在我面前死了那么多次,我却完全没办法帮助你,我觉得自己很没用。”瑞德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形成了一股浓厚的阴影。

    我的心里既苦涩又心疼,就好像有人拿着针在我的心口上戳着,我故意做出轻松的模样,在凳子上蹦跳了几圈,“嗨,小博士,看看我,我想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以一个人头模样活着的人类吧,这是个多么奇妙的经历呢。你呢,完全不需要自责,其实我每次死的时候很快就没意识了,根本就没有感受到痛苦和折磨,反而能够活那么多次,体验那么多人的人生,我觉得自己赚到了呢。以后我老了,把这些经历讲给我子孙后代听,多么拉风啊,哈哈……”

    瑞德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一双深棕色的瞳孔像是幽深的湖泊,似乎在探究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幸好这时门铃响了,要不然我真不敢确定自己的表情不会露出破绽。

    “先生,这是你点的餐。”

    “好的,谢谢。”

    瑞德还没走过来,我就闻到了一股夹杂着黑胡椒的牛排香味,肉丝也兴奋地汪汪起来。

    瑞德看了看流着口水的我和肉丝,表情怪异地问我:“你确定你要吃?”

    我使劲点了点头。

    瑞德把其中一份牛排倒在了塑料盒里放在了肉丝面前。肉丝的嘴里哼哼,好像在抗议什么。

    “它怎么了?”瑞德疑惑地问我。

    我讪讪地笑道:“它喜欢吃肉丝,麻烦你了。”

    瑞德笑了笑,无奈地用刀子把牛排切成了丝状然后再次递给了肉丝,这次它倒表现的像个正常的犬类,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它可真是一只奇怪的狗。”瑞德叹道。

    “是啊,我也不知为什么它对肉丝有如此深的执着,或许是它以前的主人给它养成的习惯吧。”

    “还挺有气节的。”瑞德笑了笑。

    肉丝或许感受到了瑞德的赞叹,仰头骄傲的哼了两声,瑞德笑的更开心了。

    瑞德的笑容晃花了我的眼,我厚着脸皮花痴道:“瑞德,你给我切成块状就行了,我比肉丝好养。”

    瑞德不自在地转过身去捣鼓牛排,没过几分钟,那些牛排就被切成整整齐齐一块一块的了。他叉了一块递到我的嘴边,我啊呜一下便吃了下去。

    “哇呜,好好吃!”我开心地转了好几个圈圈。

    瑞德的眼神里泛着温柔的笑意,但这笑意没有维持多久就转变成一阵尴尬。等到瑞德把我放在一个圆肚马克杯上,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咀嚼掉的牛排全部从我空旷的颈内漏了出来。

    “咳咳……我忘了自己没身体了,应该也不需要吃东西了吧。”我红着脸替自己辩解。呜呜,让小博士处理那些恶心的咀嚼物,感觉好丢人。

    “那你会感觉饿吗?”小博士担忧地问道。

    “会……”我弱弱地回答道。不止感觉到饿,而且感觉饿极了。

    “那怎么办?”小博士愁眉不展。

    “我也不知道。”连美食都享受不到了,我不免有点垂头丧气。

    “来,我继续喂你吃。”

    我迷茫地看着瑞德。

    瑞德笑了笑,“你好像很喜欢这个牛排的样子。虽然你现在并不能消化这些食物,但让你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我感激地朝瑞德笑了笑,小博士真的好贴心。

    瑞德又继续喂了我一会,直到我把盘子里的牛排消灭干净了。美食在嘴,美男伺候,真的是五星级待遇,可悲剧的是我饥饿的状态一点也没改善。我怕瑞德担心,故意做出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摇头晃脑道:“哇哦,吃的好饱!”

    “真的吗?”瑞德欣喜地看着我,“我还怕这些食物不会减轻你的饥饿感,真的是太神奇了。你需要喝点水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上面喝下面漏,那画面太酸爽,我有点不忍心让小博士看。

    “我今天在垃圾堆里待过,又在地上滚过,感觉自己浑身一股臭味,瑞德,你替我洗洗澡好吗?”吃完饭我又得寸进尺地要求道。咳咳……虽然现在只剩一颗头了,但我也是一个爱清洁讲卫生的头。

    瑞德捧着我进入了卫生间,把我轻轻放在洗漱台上,然后打开喷头用手试探好温度,才轻柔地给我洗着头和脸。瑞德的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好像是在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或者说是什么珍宝,我的内心因为他的举动也瞬间放松和柔软了起来,慢慢地便沉睡了过去。

    “琳恩!琳恩!”

    我是被瑞德焦急地呼唤吵醒的,我抬了抬眼皮,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我看见小博士长长地松了口气,“你现在也没有呼吸,我刚刚以为你……”

    以为我死翘翘了吗?那岂不是好事一桩,不管什么模样,也比我现在这种状况强啊。我突然忧心起来,“瑞德,你说我还会不会变成人形啊,如果以后都是头的模样……”妈呀,简直不敢想下去。

    瑞德的眼角跳了跳,“我想不会的……”

    呜呜,语气那么不肯定。

    “不过你放心,不管你是什么模样,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瑞德眼神灼灼地保证道。

    我瞬间就破涕为笑,“嘿嘿,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小博士,我好像又有点饿了。”

    “……”瑞德的表情既无奈又宠溺,“那我给你叫你爱吃的水果披萨好吗?”

    “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