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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贤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阳光透过紧闭的百叶窗的缝隙,就如张银色的网落在秋贤的床上。他抬眼望了望墙上的钟,差一刻就十点了。他翻身就坐了起来,努力地想着夜里的梦,却是不能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他也知道妻子已经上班去了,留给他的早饭在锅里热着呢。然而,他并不是匆忙地去洗刷,他只是坐在床边,双足放在拖鞋里,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就冲到那扇百叶窗前,拉开了。
夏日的阳光特别地强烈,他一时地不适应,眼前一黑,就有些眩晕了。他闭着双眼,还是感觉到阳光的照射,就在一片橘红里。耳边响起了鸽子的哨声,秋贤抬眼看了,在瓦蓝的天空,正翔着群灰色的鸽子。那群鸽子飞过了,画着灵动的弧线,落在了拥挤的街道边的一家房顶。
那是条很老的街道了,两边也是老旧的灰色的房子。秋贤的家就在街中的一座三层的小楼上,临街的是卧室和他的书房。人到中年,秋贤和妻子的感情也淡了,很久就没有在一起住了。妻子忙着工作,晚上很少熬夜;而他没有正式的工作的,就是随便地写些东西,一般都要熬夜的,所以干脆就睡在书房里。
秋贤吃过早饭,洗刷了自己的碗筷,就又回到书房了。以前忙着写书的时候,也并不感觉着家里的凄清的,现在却是不同了。他已经动不了笔了,想了几个题材,却是不知道该怎样地去用文字拼凑它们,就放着。他点了根烟,狠狠地抽着,却又不是滋味了,就看着那火儿丝丝地向着手指的方向爬着。秋贤的书房里,琳琅满目地是几架的书,他随手抽了本薄些的书,看了却是坛经。他翻开了第一页,便是六祖慧能设坛讲法,法海和尚等记诵,耳边就是一句:“善知哉”他是看过了很多遍的,在他烦躁的时候,就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总是离他最近的佛经。他就合上坛经,度着步子绕过书架去了窗前。在他身后的书桌上,坐着尊弥勒佛,依然坦胸露乳地大笑着。
在秋贤家的斜对面,是家乐器店。经常地就能听到买家调试时各种乐器的声音,简短的一段,或就撩拨了他心头那深的幽静。他记得乐器店里,有个小伙子的。秋贤见过他,就在他家的窗户前。
那是个傍晚,金色的夕照从那瘦长的街道尽头斜射而来,他就站在窗户前发呆。突然,一个姑娘的身影,从那金色里走来,像个菩萨。他就是这么比喻她的。她轻盈地走在那细瘦的街道上,是她金色的修长的身影,让街边的一切建筑和行人黯然失色。在那一刻,秋贤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落拓和无奈。只是那一眼,他的心怦然而动;也就是从那一眼起,他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她的身影。那个姑娘没有向他所在的地方看一眼,就径直走进了那家乐器店。在秋贤的心里,莫名地就是一种嫉妒,嫉妒那个经常在乐器堆里调试着乐器的老人。他希望自己是个小店员,热情地去给她介绍乐器,或许能仔细地看一眼她那明亮的秋水般的眼眸,哪怕只是近距离地感受着她的存在。
他正想象着,那个姑娘走出来了,手里多了个小提琴。他目送着那个远去的身影,一种惜别之情油然而生。那姑娘渐渐地远去了,他的心有种莫名地失落,空空如野。突然,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小伙子从乐器店里冲了出来,嘴里喊着:“姑娘——”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那个小伙子,依然是辉煌得使身边的一切黯然失色的姿态。秋贤看着那个小伙子跑了过去,和她说着什么,然后又递了什么东西给她。然后,两个人分开了。那个姑娘更是以轻盈的脚步向着那夕辉里走去,使目不转睛的秋贤都感觉着刺痛了。在他的脚下,是那个不时地回望的小伙子,走到店门口的时候,依然呆呆地伫立着,深情地望着那个姑娘走去的方向。
秋贤看着那个小伙子,他已经明白了几分了。他只感觉着心子在绞痛,以种嫉恨的眼光望了望那个小伙子,就又望向了夕阳沉落的方向。
近来,秋贤总是顾盼着那扇窗户,他已经不能静下心来工作了。他伫立着,注视着那条瘦长的街道,街道上是上班、下班熙熙攘攘的人群,或者是十分地清净,偶尔数声“磨剪子,戕菜刀——”然后就消沉在拥挤的民居间。在他的眼里,已经是无数个日起日落了,云卷云舒,花开复落也有几个轮回了罢,然而,他一直没有见着那个姑娘。
那天,他起了个早。他已经很少地起早了,只是因为晚上的时候不怎么写东西了,所以早上睡眠也少了。他早起也不忘了打开他的窗子的,顾盼着那个熟悉的却又非常陌生的身影。
“秋贤,前天我买的雨伞呢?听说今天要下雨!”是妻子的声音。
“大好的晴天,哪会有雨?”他不厌烦地说。
“你没有看见朝霞吗?‘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何况天气预报也说了?”
秋贤是看到那朵朝霞了。在他早起打开窗后,先看了西方的,失望地回头时,正望见了那朵朝霞,很是慰藉着他了。他只是懒懒地回答妻子,说:“你自己放的,我哪知道?”
“算了,时间不多了,我走了!”妻子说着,就出了门。
秋贤看着妻子关了门,却正看见了雨伞在门后挂着的,想着哪会有雨,也就没有再去追着妻子送伞。
他边嚼着妻子从街道边买的油条,边立在那窗前看街道上过往的人群。他还是认出了妻子的身影,中年的妻子已经略显得胖了。他看着她路过那家乐器店,头也没有回地径直走了过去,直到等公车的站台。一辆公车靠了站,他看着妻子匆忙地上了车,就转脸看那乐器店了。乐器店特别地老旧了,他突然感觉它吸引他的光全是那个姑娘给予了它的,就撅着嘴角笑笑,几分嘲弄的意思,还有着嫉妒。
上班族行色匆匆,或边走边吃着快餐,或追赶着停靠的公车,人头涌动着。在那人流里,秋贤还是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姑娘。他竟然不敢深呼吸般地,小心翼翼,生怕她再次逃离了他视线一般。他就静静地伫立着,注目着她,看着她拎着小提琴,再次走进那家乐器店。
秋贤就立在那里等待着,盯着那个乐器店的门口。秋贤静静地站着,像个雕塑,他聆听着从那乐器店里传来的音乐,虽然有些咽哑,但是他觉得依然美丽。他就感动在那些断断续续的音乐里,随着音色的逐渐柔和、舒缓,秋贤的感情也渐渐地难以抑制。在他的脸上,竟然就有了湿的凉。他抬头看了,天上竟飘起了雨。有点儿风,夏日的雨就斜飞下来,落在街道上,渐起水花。在水雾雨帘的对面,就是那个姑娘。她依然拎着那个小提琴的匣子,满脸忧郁地站在街边店铺里的屋檐下。那一刻,秋贤似得着了绝好的机会,他想起妻子没有带走的雨伞,就跑了过去。他下得楼,冲进雨幕,却并不见了那个姑娘。他彳亍在雨中的街道,四处地寻觅着,却并不见那个姑娘的。
“秋贤,我在这呀——”是妻子的叫声。
秋贤愣怔了一下,朝着声音的方向,正看见妻子哆嗦地抱着肩膀站在公车的站台上。他便默默地走了过去。
“我以为你不知道外面下雨了呢!”妻子看着他走过来,高兴地说。
“哦,我听见外面下雨了,想到你没有带雨伞。”秋贤撒了个谎。
妻子高兴地抱着他的胳膊,就钻进了雨伞下。秋贤还是四处搜寻着那个姑娘,直到乐器店门口,他还是偷偷地往里面看了眼,却并不见的。
他让妻子进了楼道里,在收雨伞的时候,还是依依地回望了一眼。就是那一眼,他正看见那个姑娘走在乐器店里的那个小伙子的伞下,挽着他的胳膊,依偎着。也就是那一刻,在他的心里,一种难忍的疼痛感随之而来,接着便是嫉恨。他狠狠地盯着那个小伙子在伞下的腿脚,还有那为她挡着的本该是他在擎着的雨伞,他有一种冲动。
“秋贤,看什么呢?”妻子看着表情奇怪的丈夫,就又走了过来。
“没没有什么!”秋贤就拉了妻子。
她还是向外面看了一眼,是下得更加猛烈的雨。
妻子疑惑地进了屋,就说:“秋贤,你忙你的吧,我去洗澡!”
“哦——”
秋贤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就进了书房。他站在窗户前发呆,看着外面的雨幕,瑟瑟地发抖。窗外的雨很大了,被风卷着,就迎面扑进房间里,就打湿了一大片地儿。
秋贤病了。妻子做好饭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床上。他听着妻子的喊,恍惚地并不知道是不是回答了她。他看见她走了进来,在他的床边,是她那年轻的脸。他笑着,感受着她温柔的手抚着他的脸,很是依恋地依偎着。
“秋贤,你发烧了!”是妻子的声音,分明地也是那个姑娘的声音。
他依然是笑着,盯着她的眼睛,微笑着。
她拿了体温表,给他量了体温。然后,又从家用的药箱里拿了退烧药,让他吃了。
秋贤就像个小孩子般地依恋着她,感受着她。突然,她走了。在他的眼里,就是那个离去的背影,他慌乱地,满眼含着眼泪说:“不要离开我,我爱你——”
她呆住了,默默地背朝他站了很久。她擦着眼泪,转身就跑了过来,一下子就扑在他的怀里,说:“我也爱你,我也爱你——”
妻子满脸都是眼泪,紧紧地搂着秋贤。那晚,她就躺在秋贤的身边。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秋贤的精神都很好。他对妻子的态度依然如故,不冷不淡,对于那晚他说的话,像从没有发生过一般。但是,他的妻子依然是满眼幸福地望着他,她知道,他是爱着她的。
秋贤仍然坚持着在那窗子前伫立,凝望,也如他所愿,他能够经常地见着那个姑娘。每当那个姑娘从那瘦长的街道轻盈地走来,他都是小心子酥酥地颤着,期待着。他看着她的身影,竟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事,他知道,她爱着他的。他满心子的高兴,他自言自语地说:“她会看过来的!”就在他说的那一刹那,她的目光投了过来,正撞着他的目光,一连他的心都撞疼了。但是,他感觉着很幸福。他说:“这是爱时的心疼!”当他明白,她看见他满眼的喜悦和兴奋时,他又说:“你是我的情人!”
那天,正是七夕的,是中国传统的情人节。
“秋贤,我走了!”妻子边束着头发边往出走。
“哦——”秋贤淡淡地回答了一声。
秋贤在窗户前,目送着妻子上了公车,就忙不迭地下了楼。他急匆匆地走在人群涌动的街道上,他知道,在街角处有家花店的,他要买束玫瑰送给她。
花店里是个中年的老板娘,看见秋贤走了进来,满脸笑意地看着他说:“先生,要花吗?”
他点了点头,说:“我要玫瑰!”
那女人说:“你什么时候要?”
“现在!”
“先生,对不起,今天买花的人比较多,你能等一会儿吗?”女人满脸歉意地说“等会儿我们可以给你送去,你也住在这条街吧?”
秋贤点了点头,就把他的地址给了她,说:“尽量快点!”
他出了花店,就望见了不远处的那家乐器店,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就走了过去。乐器店里流淌着柔美的音乐,如花香般地弥漫了整个屋子。他分明地看见,在那乐器的架上,放着束玫瑰花的。他自言自语地说:“一定是个小伙子买的!”心里顿时有种嫉妒,但是转而又带着几分嘲弄,安慰自己说:“她爱的分明是我!”
“小秋,你好久不来了!”
在乐器店里,一个戴着老花眼镜的老人说。
“哦,我想来看看!”秋贤支支吾吾地说。
“那你随便看吧!”老人微笑着说。
秋贤并没有看见那个小伙子的,他感觉很奇怪,想问了,却又不知道怎么问。他转了一圈,想着那个姑娘曾经也在这店里这么走着,或许也抚摩了他身边的某个乐器,他竟感觉着心醉神迷了般地。他倾听着乐器店里的音乐,又深深地呼吸着店里的花的香,很久很久。
那个小伙子一直没有来,还有那个姑娘,也没有来。他想起了花店要送花到他家的,就急忙地回去了。
老人在身后喊:“小秋,别忘了常来看看呀!”
他点了点头,却早已经在街道上了。
秋贤回到家,就又钻进他的书房,打开窗户一如往常。屋子里静谧如水,没有一点儿的波澜,是他早已经习惯了的。偶尔有些响动,他回头看了,却什么也没有。然后,他就从书桌上拿起了烟,捻了根儿,点了。抽第一口的时候,特别地用力,就有片刻的眩晕,也是他习惯的。他看着那飘散的烟雾,望着烟尘在屋子里荡漾开去,有种虚无的感觉,或如烟尘般地飘渺。
突然,街道上有声尖利的汽车刹车的声音。他急忙地临窗看了,正看见乐器店里的小伙子拿着大束的玫瑰花,匆忙地往外走。远处,是那个姑娘飘去的身影。秋贤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该和他有关系的。他冷漠地看着那个小伙子,看着他拿着那束花,急切地去追那个姑娘。她还是停下了,回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临近。当那个小伙子把花送到她的手里时,秋贤分明地能感觉到她脸上的笑。他的心里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了,他想起了,那个送她玫瑰花的人,该是他的。同时,他也想起了他买的直到现在还没有送来的玫瑰花。
他心疼地站着,远远地看着那对恋人远去,走出了他的视野。突然有种钻心的疼痛,顺着他的手指急速地爬上来,原来烟火已经烧到了他的手指。他缓步地有些踉跄地走到书桌旁,正要把烟头扔进烟灰缸的时候,门铃响了。他丢了烟头,就走了过去。开门看了,是个陌生的女人,拿着花,站在门口。他恍惚的记忆,已经让他无法搜寻这个卖花的女人了。
“你找谁?”他冷漠地问。
“这是你买的花,我给你送来了。”那个女人说“是送给你的妻子吧?”
“哦——”他想了很久,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买花要送给他的妻子的。他望着那个女人,那职业性的微笑让他无法抗拒,还是收下了。
他送走了那个女人,随手关了门,就捧着那束花,惊讶地站着。当那幽幽的花香在整个屋子弥漫的时候,他才完全地清醒了,这是送给她的。他深深地在那花上闻了一下,整个的身体里,就都是花的香。当他的记忆再次地恢复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跨了,他想起了那个和着一个小伙子远去的姑娘。他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深陷在自己的冥思里。
“哗啦!”门被打开了,秋贤的妻子匆忙地钻进来,又向外面开了一眼,就又关了门。
“啊——”
她惊叫了一声。她没有想到秋贤正坐在客厅里的,完全惊呆了,随着那声惊叫,便就捧着小心子安抚着那受惊的兔子。她平静了下来,便清晰地看见,秋贤是抱着束玫瑰花的。她始见平静的心,复又“咚咚”地跳着,还是强忍着问:“秋贤,你怎么坐在这,还抱着束玫瑰花?”
秋贤如梦初醒,看见了他就是满脸的喜悦,然后就深情地说:“这是送给你的!我一直在等你,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说着,满面就是泪水。
妻子听了,也是泪流满面,就走了过来,捧着秋贤的脸亲吻着。她说:“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哪儿也不去”
秋贤如个孩子般地问:“真的吗?你再也不走?”
“我不走,就在你身边!”妻子安慰着他。
秋贤渐渐地平静了,如孩子般地幸福地睡在妻子的怀里。她轻轻地拿开了那束花,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就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她望着秋贤安详地睡着,就轻轻地走了出去,下了楼。
“月儿,你怎么没有换衣服呀?”在一辆黑色奔驰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看见了她下了楼,就急切地问。
“李经理,不好意思!”她轻轻地说“我不能去了!”
说完,她又“咚咚”地走了。
那个被她称作李经理的男人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就叫了一声:“月儿——”
她停了下来,又转了脸说:“李经理,你还是叫我丁月吧!”说完,就走了。
李经理呆立了一会儿,就骂了句:“什么玩意儿?!”然后,就转身拉开车门,开着车子走了。
秋贤依然过着他那种日子,不同的是,他能经常地见着妻子的笑容,还能时刻地感受到她的温柔。
“秋贤,我去上班了!早点都给你准备好了,快洗刷了,吃饭吧!”
“哦——”
秋贤目送着妻子,听着她的软言柔语,竟有些疑惑了。
他依然打开那扇窗,等待着她。他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嫁给了那个乐器店里的小伙子;但是,他也知道,她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经常地来安慰他,像对待婴儿的母亲般地待他。
他记得那个时候,她结婚的情况。
一辆彩车就停在他的足下,乐器店里的小伙子穿着整齐的白色西装,扎着红色的领结,满脸笑意地接着他的新娘下车。然后,那个小伙子就把新娘牵进了某个新房,也是在这座三层的小楼上。
秋贤都听到人群喧闹的声音了,还有开怀的欢笑声,他守住的却是他自己的寂寞。当时,他很想出去看看他们住在哪个房间,但是想到她的尴尬,还是放弃了。因为他知道,她能找到他的。
后来,他就能够经常地看见他们一起出去,或牵着手漫步在霓虹初上的街道,或静静地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着傍晚的夕阳。每当那个时候,秋贤简直能猜出他们说的话,那小伙子该告诉她,她是从那金色的夕辉的方向走来的,是他的天使。其实,这些是秋贤想给她说的,一直想告诉她的。
他已经习惯了看着他们,像个旁观者,但是在心里,他一直都觉得——她是他的情人,一直都属于他的。
她,或许出去工作了吧。每天,秋贤都能看见她匆忙地去赶公车,也能看见她匆忙地下了车,径直地奔回家。秋贤也很少地看见他们一起出来散步了,从她那紧张的状态中,秋贤也已经无法再找到她以往的清闲了。
她,也已经不再是一个妙龄的姑娘了。很久以后,秋贤发现她也已经是个中年的妇女了,完全地处在工作和持家的状态中。至少,他感觉已经很久了。但是,他知道的,他依然爱着她,像以往一样,并不曾改变的,也正如他坚持着开窗关窗一样,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秋贤——”妻子满面凄容地看着他。
“怎么了?”
秋贤望着妻子,说:“不去上班吗?”
“我辞职了!”妻子说完,就流着眼泪扑在了他的怀里。
“哦——”
秋贤就轻搂着她。
妻子在秋贤的怀里,抽泣了一会儿,就止了。然后擦了眼泪,说:“秋贤,没有关系的!你安心写你的东西吧,你说你在赶一本书,就忙你的吧!”
“恩——”
“听说有个招聘会,我去看看!”妻子说完,就走进了洗手间。再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擦洗了脸,又补了淡淡的妆,说:“我走了。早餐在桌子上呢!”说完,妻子就走了。
秋贤并没有着急地去吃饭的,就又一如往常一样地,打开了窗子。他看见妻子匆匆地走过街道的时候,突然有种心疼,满心子的都是愧疚。突然,那个女人也出现了,也如妻子般匆匆地赶公车。他惊讶地看着,那个女人竟然赶上了自己的妻子,然后
他惊呆了,那分明只有自己的妻子。
“月儿——”
他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他看着妻子回头向他张望,他又喊到:“月儿,你不要走!”
她站在街道边,仰着脸望着他。
秋贤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就跑进了他和妻子的卧室,从墙上取下一把老旧的小提琴。他轻轻地把小提琴放在肩头,拿着弓就缓缓地拉着段轻柔、舒缓的音乐,慢步就回到了窗子前。
在那音乐声里,他记起,这是他在乐器店打工的时候和老板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