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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一年后,我由乡中心校调往一所村小——李家沟小学。
李家沟村在山阴西四里路,背靠一片连绵的山岭。村子从山脚往上,一直延伸到半山腰。学校就在村子北边,规模不大,一排瓦房,十间,中间两间是办公室,兼做我的宿舍。说是宿舍,其实无非是用一幅布帘将一张床与外间的几张办公桌隔开而已。学校共有四个年级,约70名学生,另加一个幼儿班,村里办的,在两间西屋里;六位老师,仨公办仨民办,我算个负责人。
到李家沟小学报到后,见过了村干部,算是安定了下来。
第一个星期六,去山阴学区开会,学区常校长说李家沟小学原先欠学区书费,拿我的工资垫了。我顿时感到了莫大委屈,学校原先欠的钱,凭什么拿我的工资垫?我质问常校长,他说也没办法,谁叫你负责李家沟学校呢。天哪,遇到这样素质的校长,到哪儿说理去?我只好发着牢骚,回了李家沟小学。路上,我翻来覆去地想,以前和这位常校长打过多次交道,是不是哪次不慎伤了他,遭他记恨,竟一直惦记到今天。想了半天,了无头绪,只得自认倒霉了。
同校的几位老师安慰我,说老常这人不地道,有什么难处大家会想办法的。事实上他们也这样做了,本村的李老师到村里联系买了煤,添了必须的用品,其他老师帮着打理学校的各项工作,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学校很快稳定了秩序。
上课,下课,批改作业,和老师们聊天,下棋,听校园里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嬉闹声,感觉日子还算过得有滋有味。有时,附近的几户村民没事也到学校里转转,喝杯水,啦啦村里的琐事,让我觉得自己算是多少接了点地气。只是吃水要到一里路外的井里去挑,甚是麻烦。幸而几位老师见我比较瘦弱,一般不让我去。有时,也会喊几个勤快的学生,去帮我抬水。想起这些,至今仍觉温暖。
可是一段时间后,我就感到了空前的压抑,尤其下午放学之后,学生呼呼啦啦地飞出了校园,其他老师也先后走了,空荡荡的的校园里,除了几株刺槐和一个破损不堪的乒乓球台,寻不见任何有生气的东西。凄清、孤独、寂寥,潮水般淹没了我。我拼命读书、批改作业,照着书本练智能动功,累了便啪啪啪地拍桌子,那情景至今令我心悸——人毕竟不是狼!
那时的日子,就如一件破衣,虽勉强穿在身上,却没有丝毫光彩。我被囚禁在这个小山村里,感到毫无出路。我在日记里写道:我并非从这里走向死亡,但却被这个地方深深地埋藏了起来。
其实最令我窒息的是几乎与外界的隔绝。山阴是个新建乡,人口少,交通不便,每天仅有一班车去县城,早晨披星戴月出发,晚上披星戴月返回。乡里设了个邮电所,有时可以去寄封信;再者就是一位姓廉的老师开了间小卖部,偶尔还可以去买点东西,别的就再无去处了。这样的日子坚持了两年,后来最终于有了离开的机会,我被调往郑城中学任教。
听说我要走,学生们哭得稀里哗啦的,有的扯着我的衣襟,恳求老师留下来。面对学生的苦苦挽留,我不禁汗颜。回首昨天,我并没有拿出十分的爱心去呵护他们;有时,我会因心情不好而大发雷霆;也有时,会因一些不必要的琐事而耽误给他们上课。然而,在孩子们心里,我是神圣的,就如当初我的老师在我心目中一样。如果留下来,我肯定会比以前做得更好。然而,我不能!
村里为我饯行,我觉得愧对小村,满腔话语,无法言说。
接受了村干部和村民的祝福,泪眼婆娑中,背起行囊,和几位老师告别:挥手,转身,踏上新的行程。
别了小村,这两年里,我成了小村一道另类的风景;一别之后,小村将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错落的房屋,坎坷的街道,洁白的槐花,浓浓的乡音
一晃二十年了,家搬了几次,最后搬进了县城,算是终于安定了下来,其间虽然多次想去李家沟小学看看,但却一直未能成行。对于小村那片热土、曾经的学校、曾经的同事和父老乡亲,心里一直欠着,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