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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到那句话的确切时间,我已经不能明了,只能记得大概。因为那时我的确还小,连回忆都是一片懵懂。即便如此我还是记住了那个对我说那句话的人,还有说那句话的背景。
月亮不流泪。
就是这句话,在我的脑海中时隐时现并固执的伴随了我走过的数十载岁月。
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蹒跚走路的小男孩,胆子很小,总是疑心自己的周围不满了太多的恐惧和威胁。所以我总是流泪,一个人,感到恐惧和委屈,便静静的流泪不止。
流泪的地方并不固定,或者我是躺在柔软的小床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黑黑的天花板然后联想到鬼魅联想到坏人而害怕的流泪,或者我是一个人孤独的站在冰冷的风中像一片随时会随风飞舞的纸片一样静静的看着厚黑的山岗期待着父亲归家的背影因为焦急而流泪,或者我是因为看着别的孩子在母亲的怀中不停的撒娇自己也想同样的享受待遇却不可得而委屈的流泪,或者是
对于儿时的我,我已经记不清我到底有过多少次流泪不止的经历。后来一位长者告诉我说,你是水做的骨肉,眼睛总是湿漉漉的。听了这句话之后,我良久无语。我不知道儿时的我是那样的软弱那样的不听话也是那样的毫无男子气概。所以当我知道了自己是如何的不济之后,我很惭愧也很内疚。
月亮不流泪的时候,是我十二岁的时候,那时候我正在闯童关的路上奔走。可是我还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对于我的十二岁生日,父亲为我买了一个大大的蛋糕,这对于一个不甚宽裕的农家来说是一种奢侈,对于蜗居僻壤的农村来说是一种开拓,在我之前没有一个小孩子享受同样的待遇。我似乎该有所满足了。
可是就在我过生日的当天夜里我再次的流泪了,流的有点夸张有点骄横。原因很简单,我看见两只老鼠在打架。这样的原因其实是不能称其为合理的,因为对于上缘村的孩子来说,七岁便是上山拾柴的年龄,十二岁便是下田插秧的当口,没有人可以拒绝,这不是虐待而是命,因为上缘村太贫穷太困顿没有办法。我似乎是幸运的,七岁时伙伴们都上山拾柴去了,我却在拖着鼻涕哭爹喊娘,十二岁的时候伙伴们都已经被生活磨砺的粗粗壮壮的时候我却依然在风中自以为是并哭哭啼啼。在上缘村,怕老鼠打架,是四五岁女孩童的特权而不属于一个过了童关的男孩子。但是我哭了,哭得很夸张很骄横,因为两只老鼠打架。
那个夜晚我就傻傻的呆在看见老鼠的木床边,哭哭啼啼,没完没了。那一声啼哭就像是一把尖刀撕破了上缘村的平静,也刺痛了父亲的心。
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多钟,我记得那时候月亮的光芒已经将上缘村照成一片银亮,静谧的上缘村躲在月光之下就像是一个熟睡的做着甜美之梦的孩童。可是我的一声尖叫哭泣打破了宁静也惊残了父亲母亲浅浅的梦。
父亲惊慌的披上衣服推开卧室的门向我的房间闯进来,我透过迷蒙的泪眼看见父亲的焦虑和不安。父亲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看了依然哭个不停的我一眼,然后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孩子,你的性格我们是知道的。可是你不再是小孩子了。老鼠有什么可怕的。看见窗外的月亮没有,你一直说你很喜欢朗朗的月亮。在夜里月亮总是一个人,可是她不害怕,她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照亮我们村庄呢?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害怕,不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都不要害怕。夜是那么的黑那么的深不可测,可是月亮从来不哭从来不流泪。
月亮不流泪。是的,月亮是不曾流过泪,不论夜有多么的黑。十二岁的我还不足以明了父亲那段话的深意,只是觉得父亲说的很好,就像是童话。可是从那以后,我不再流泪,不是因为我不再害怕,而是我记住了父亲的话,月亮不流泪。
过了很多年,我渐渐的长大渐渐的读懂了世事沧桑人世沉浮,我明白了为什么“月亮不流泪”也明白了父亲当初的深意,便是人要坚强执着,不论遭遇什么,都要咬紧牙关,锲而不舍,永不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