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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未音还记得那年春天,春意朦胧,在大学校园里的迎新晚会上遇上了他,苏少寒。
那时的苏少寒,四十光景,一件白衬衣拱托出成熟男子应有的稳重之气,戴一幅黑框眼镜,浓浓的书卷味氤氲散开,未音见了,便觉心头暖暖。
他是未音班上的语文老师,听闻同学在台下细细私语,无非是议论苏少寒的八卦新闻,与某某女生乱搞师生恋,老家的妻子大闹学校,上演二女争夫的闹剧。
未音听了,不当回事,再看台上唱歌的他,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却是落寞而哀伤的神情,除此之外,未音看不清什么。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那种衰伤分明出现过,可又是为谁呢?
午后的一日,她如同往常,一个人在寂静的后花园桃树下,手捧一本书,痴痴看着。风清,云淡,甚至那一枝枝的桃花都在盛放。
他走来,身体伫立在阳光下,对未音轻轻说了一声你好,声音温润如玉。
未音抬起头,脸上温和,微微一笑:“苏老师好!”明亮的眸子,身上的碎花裙,让苏少寒在一瞬间有恍若隔世的回味。他的眼,闪了闪,忆起了那年的少年,桃花树下的誓言,如今已如尘烟散尽了。
定了定神,苏少寒的视线从她的眼角落向未音手上的书,是安妮宝贝的告别薇安。
“安妮宝贝的书是写的挺好,只是看多了,心会很累的。听闻班长说,你的文笔不错,改日能将你的文章拿来看看,行吗?”苏少寒边说话,边温和地看着她。此时阳光暖暖,一道刺眼的绿光闪了他的眼。苏少寒定睛一看,原来是未音的右腕上戴着一串绿珠,碧绿闪闪,让他见了便觉熟悉万分。
不露痕迹的温情,使得未音的心像是一株妖娆的花木,顿时盘结生根。
那年春天,苏少寒的名字,未音一下就记住了。
二
校园里的花开了又落,纷纷扬扬的落到了未音的头上,此时的她正坐在桃树下,看2006年版的花火。
看过蔓殊菲儿的绿檀香,未音的手不由得抚过皓腕上的一串绿珠,珠子碧玉微凉。这串绿珠,是未音的母亲传给她的,据说是母亲年轻时曾戴过,想必这串珠子也有几十年的光景了。
这时,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未音拿出手机一看,是好友如秋的信息:“未音,一月未见你了,很想你。我们能出来聊聊吗?下午五点,香兰茶园不见不散。”未音不由笑笑,心里直说,这该死的如秋,一个月未见了,不知又和哪个男人痴缠上了。
如秋是未音的高中同学,今年一起考上省城的大学。未音念中文,如秋在另一所大学学表演。每日打扮得妖娆如花,令众多男生痴迷,只可惜她均看不上眼。
繁华的城市,车水如龙,闹市的街摊上传来小贩们的叫卖声,香兰茶园亦然就在眼前。
未音拉开茶园的大门,一股淡淡的茶香弥漫而来,靠窗的唐式木雕椅上,一眼就望见如秋婀娜的身影。
未音走上前,坐定了下来,如秋叫来了侍应生,要了两杯绿茶。
“如秋,打你电话老是关机,你在学校还好吧?”
如秋如往常一般,慢吞吞喝起了茶,只是未音看得出来,此时的她,眉目如痕,折到心底。
半响,如秋抬起了眼,眸中泪花闪闪,不像平日的她。“未音,我爱上了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但现在我不知该怎么办?他不爱我,还拼命地躲着我,未音,我该放弃吗?可是从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他。”此时的如秋,早已没有平日妖娆的妆扮,一身素衣,昔日的蓬松头如今已是垂直黑发,不用明说,未音便知,如秋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为了她所说的那个男人。
“如秋,像他那样的男人,定是不肯离婚来娶你的,再说他这样缠着他,他会越加烦你,你还是放手吧,这样的爱情最后只会伤了你的!”未音想起当年初遇如秋时,脸上满是忧伤,手腕上的道道疤痕差点让未音落下泪来,这样美丽的女子,旁人怎会舍得伤她半分呢?
未音不由想起那天,晚会上的苏少寒眼里一闪而过的忧伤,便令她心潮暗涌开来。
女孩的宛转心事,都是这般苦涩且又伤人,望着对面陷入爱情困惑中的好友,未音的眼里泛起了清凉雾气。
三
又是一日,微凉的天。
办公室里,苏少寒看着未音送来的稿子:“独自背着包,逃离了这座城市,在江南小镇上寻找她遗失的爱情。黄昏降临,有夕阳的余辉落在她的脸上,看石桥下的河水,波光粼粼。望着对面走来的少年,她像是期待已久,笑容绽放,只是少年越过她,走向了她身后的女孩。原来她以为爱会是一辈子,可是到头来才发现只是她一人的沧海桑田”
苏少寒看完了未音所写的文章,手中夹着的烟头还一直燃着,那般的文字,干净清澈,带有一丝悲凉,仿佛是清水潺潺,直透到他的心底。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苏少寒放下稿子,拿起手机一看,又是那个女孩发来的信息:“少寒,求你别躲着我行吗?我是真的爱你。”字里行间,都是女孩炽热的爱意。只是苏少寒看了,转眼就删了。四十岁的男人还有什么资本来谈爱情?
拿起电话准备打给家里,也不知小孩最近可好?电话通了,里面传来是妻子冷漠的声音,简单聊了几句,他便挂了电话。没有爱情的婚姻,他终是挺了过来,可是有谁能告诉他,这样窒息的婚姻,还能挺多久?
起了身,走出了办公室,准备将稿子还给未音。那个女孩,第一次初见她时,是在新生晚会上,台下的她一袭白衣,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那般的年纪,那样的眉目,令苏少寒看了便一见倾心。
刚出了办公室,他一抬眼便是未音眉骨里的清凉,喃喃开口:“未音,找我有什么事吗?”
未音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静的让他的心疼了一下。攸地,苏少寒拉起她的手,奔向后花园的桃树下。
此时的桃花,正一枝枝开得妖娆,有风过,花瓣顺风而落,清香满园。
未音看着他,眼底的波痕如风起涟漪,那般的心事一如千斤,负荷不了。左思右想,缓缓流泪。未音不知是要隐藏还是应该坚持,峰回路转,更迭遇见,未音终是忍不住那心里的悸动。
苏少寒看着眼前的她,清淡的眼眉,一瞬间,再也顾不上其他,伸手过去,环抱住她的身体,一如想象般的温暖。
一滴泪落在他的衣襟上,苏少寒抬起头,复杂地看着她:“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未音听了,手微微抚上了他的唇角,柔柔看着他:“不需要拿我怎么办,不管你是谁,我都知道,遇上了你,我在劫难逃。”
苏少寒握住了她的手,纹角对着纹角,他的眼里温柔涌现“丫头,别离开我行吗?”
那年的春天,苏少寒无论如何费心闪躲,都无法幸免于难。
四
那段时光,俩人日日相约而来,或清晨,或傍晚,后花园的桃花,见证了他们的爱情。彼此言语不多,更多的时候,他们两两相望,相拥入怀,初春的凉意也便有了温暖。
未音看着他,温和的眉目,刻画在她心底,一触碰,便是软绵不已,而离去时,她感觉到,少寒注视她的眼眸,逐渐灼伤她的五脏六腑,是那样的不舍而又意味深长。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春天。
此时已是晚上的十一点了,城市的街头依然是灯火辉煌。房内,并未开灯,如秋站在阳台边,手拿一根烟,看远处的街景,眉目微扰,忆起那天。
那天,阳光暖暖,如秋在同学家中遇上了他,淡白的衣衫,眉目的神,便是温和内敛。顿时如秋的心,怦然跳了起来,乱了节拍。
于是她偷偷向同学要来了他的电话号码,假装是他的学生,向他咨询诗文,次日他应邀前来。
那日,咖啡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一杯咖啡还未喝完,他便说起那些古典文学,还真以为如秋勤奋好学,是来向他咨询诗文的。
她说:“苏老师,你能说说李煜的诗词为何这般凄凉?他不是南唐后主吗?应该很是风流快活。”如秋说的时候仰起了脸,无限天真的模样。
深情的双眸,天真娇媚,一如当年的女孩,如今怕是不复了。他定了定神,话回到了主题上,时间淡淡流逝,一眨眼的功夫,已是一个下午。
如秋按照事先安排,约了他一起吃晚饭,不等他回绝,就叫来了侍应生,点了饭菜,再望向他时,天真可爱,不做作却又恰到好处。
他只得坐了下来,心里却想着远在老家的孩子。看向她时,不过二十般的年纪,正当青春,哪像他,已到中年,心暮成灰。
吃完了饭,他便知女孩定会缠着他询问诗文,一开始还未在意,只是她的眼神泄了她的心思,不时偷看他,一如以前的学生,那些风言风语,他甚是怕了。
于是道了谢,起身告辞,他便出了大门,直直离去,只是他没有发现,身后有一道炽热的眼神目送他离开。
五
已是夏季了,学校放了几天假,未音收拾了行李,搭上了回家的车。
回了家,一切还是原样,母亲做好了可口的饭菜,在灯下等着她。一切是如此温暖。到了夜晚,未音睡不着,想找母亲说说话,父亲常年在外做生意,一年半载忙得没时间回家,而母亲在楼下开了一家服装店,专卖各式旗袍。
在未音的眼里,四十年纪的母亲并不显老,一袭蓝色旗袍仍是高贵典雅,想来年轻时的母亲定是如花般的模样。
起了身,进了母亲的房间,只是室内无人,不知母亲去哪了?未音扫了一眼,看见床边的书架柜开了,一个蓝色日记本斜放在那。
未音好奇的走上前,看着日记本的封面,心里直纳闷,在家的时候,她并未看见母亲的房中有这个日记本,于是轻轻打开,印入眼帘的是母亲清秀而又整洁的文字。
文字里记载着是她母亲年轻时的往事,不仅如此,还有真相。
一九八0年二月十日天气:晴
今日家中,来了一名男孩,清秀的脸,深沉的眉,感觉很舒服,他自称苏少寒。问过母亲才得知,他原是我家远方亲戚的侄子,本住在清山镇,因父母被江青打成了右派,无奈之下才投靠我家。
于是每日与他一起上学,一同回家。原来诗人李白所写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竟是如此美好。
一九八二年六月五日天气:阴
已是六月了,桂子弥香,少寒来我家已有二年余载,他即将高考,听他说准备报考师范院校,将来好做一名老师,我定当全力支持。
前几日,父亲和我闲聊,听闻市内某武装部队李少将会来我镇工作,父亲要我好好表现,看他意思,定是想让我嫁入名门。可是父亲不知,我的心只属于少寒。少寒,望你高考顺利,早日与我订婚。
一九八三年八月二十五日天气:小雨
高考通知书早已经到了,少寒以高分考取了省内著名一所师范大学,真替他高兴!前天替他收拾了行李,送他上了去往省城的火车。离别时,少寒将他母亲留下的一对绿珠送了我一串,他自己留了一串,看着他将串珠戴上我的右手时,我忍不住哭了。
少寒,我是多么舍不得让你离开,可是你有你的理想,在我家父母虽并未对你不好,可总是生疏许多,父亲的官腔让你受不了,可因为我你才一再忍让。少寒,望你在大学里好好念书,千万别忘了我!
未音看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已有了说服力,为何母亲时常会偷偷落泪,对父亲若即若离,原来只因母亲的心里早已有了人,而那个便是母亲的初恋情人——苏少寒!
伴着缕缕疼痛,未音的心一寸寸灰了下去,又接着往下翻,母亲的心事就这样摊了开来:
一九八四年十月八日天气:阴
在灯下读着少寒从省城寄来的书信,依然是工整的字楷:汝等余归,二年后圆百年之好!”可是少寒,父亲一再苦苦相逼,十月十五日便嫁入李少将家中,那日听闻,夜里我曾偷跑出来,准备去省城找你。可是被父亲知晓,一再好言相劝,说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可是少寒,我是多么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可现在,谁能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办?
未音看到这里,便不忍再看下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窗外的风将纸张吹得更更迭迭,突然她就大笑起来,只笑得眼泪飞溅。
所有的前尘往事都是那样残忍,未音倒宁愿从未知晓。
六
收拾了行李,准备返校,昨夜,未音彻底未眠,想起母亲也不容易,当年母亲嫁给父亲时,定是不情愿的。
早晨,母亲将她送上了车,细细叮嘱一番,未音看着她的额头处已有淡淡的皱纹,母亲一人大家守着店铺,定是寂寞的。未音的心暖了许多,拉起母亲的手,话忍不住说了出口:“妈,一人在家注意身体,别累着了。”
莫凉云看着自己的女儿,二十般的年纪,正是青春年华,笑着说:“囡囡,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凡事要有分寸,有些事是注定的,强求也好坚持也罢,一切看你自己。囡囡,妈都是为你好,在学校好好读书,将来定有属于你的幸福。”
看着火车开走的那一刹那,莫凉云瞬间的苍老了许多,心里直说:“囡囡,别怨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和他注定是走不到一块的。”
某日的一天,莫凉云去省城进货,在一处街角,看见了苏少寒和未音很亲密的牵着手走在一起。那般的眉,那样眼里的疼爱,一如当年的他深情望着自己的时候。
可命运为何如此安排?她负了他,而她的女儿又爱上了这个男人,这是怎样的一种纠缠,令她们母女俩始终无法逃开。
可是未音不知少寒的妻子不知怎么找到了她家的地址,带着孩子来到了镇上,以命相逼苦苦衰求莫凉云的女儿未音离开自己的丈夫,只因孩子不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他们以为一切不知,只是纸包不住火,少寒的妻子于某一日从老家回到省城,去看望自己的丈夫,却发现一株桃树下,他与一个女孩相拥而立,甜蜜甚已。
她以为风言风语传多了,也就麻木了,可看到此时,突然就觉得心从云端狠狠坠落,不能容忍丈夫的背叛。于是背着他们请了人调查了一番,找到了莫凉云的家中。
而那个蓝色日记本是莫凉云特意放在那的,一切只等未音知晓。
坐在车上,未音细细嚼着母亲的那番话,似乎话有所指。这时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拿起一看,是他发来的信息:音儿,快到站了吧?我到站口等你,想你。
未音看着信息,逐渐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汹涌而来,泪水缓缓沿着脸庞顺势流下。
少寒,无论怎样的言语,我都能咬牙熬过,总以为熬过的困难会泅渡我们达到幸福彼岸,可是为何你却是我母亲的初恋情人?又或是你早已知晓,想在我的身上寻找母亲的影子?
下了车,未音便看见他在站口等着她,此时天边红云缱绻。
苏少寒走了过来,深情地唤着未音的名字。未音看着他,才几日未见,就消瘦了不少。未音忍泪微笑,笑一笑,心就疼了几分。少寒,我要如何启齿才能揭开残忍的真相,又或是这些真相让我们再也无法挽回。
苏少寒拉起她的手,看着眼前的人儿,是那样让人怜爱“音儿,在家里还开心吧!看你瘦了一点,来,我们早点回去吧,你啊一定饿坏了。”
未音望着他,他一如以往的温柔。“少寒,你可有事瞒我?”
苏少寒忽地锁眉,深深望着她,欲启口却又止住。“音儿,你怎么了?”
“你认识我母亲吗?她叫莫凉云。”
“音儿,你听我说,我和你母亲”
果然,果然是认识的,未音的眼眶被泪水憋得生疼“那么少寒,我母亲是你的初恋情人,你不否认吧?”
苏少寒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她,然后上来紧紧拥住未音,说:“音儿,那是以前的事了,可是现在”
“那么少寒,我又是你的谁?”未音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捂着胸口,说:“少寒,我只需与尚可托生的男子与我共度一生,不管你是否有妻有子,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少寒,我不能容忍爱上了才得知是别人的影子,就算是我母亲,也不能。”
未音说完,不想再听到他的解释,于是飞快跑开,身后苏少寒一声声唤她的名字。可是少寒,这又能如何?
苏少寒见她头也不回地离去,声声呼唤都无法让她止步,看她背影,怔仲良久。
心里早已想说的话却再也不想开口,起初他并不知晓,只是某一日在家中的抽屉里找到一串绿珠,才忆起以往。于是在学校里查到未音的入校档案,才发现她的母亲却是莫凉云!只是未音不知,她对于少寒而言,才是真正的劫,而他亦失掉了一颗心。
七
城市的夜晚,灯火辉煌。一家酒吧内,苏少寒正独自一人喝着酒,想起未音被泪水浸湿的双眼,那样忧伤。他只感到心隐隐地痛,一阵紧过一阵。
端着洒杯,透过暗红色的液体,苏少寒看见一双美丽的眸子,再看却不真切了,头迷迷糊糊的,找不清方向。
人说一醉解千愁,可为何他却愁上加愁?
如秋坐在不远处,正痴痴看着他,跟随他而来已有几个小时了,自上一次向他咨询诗文一起吃了饭,他再也没有出现,打他手机他没接,如秋便知他定是躲着她。
可是她不甘愿,爱他那么深,为何只能早早收场?
看他已喝得乱醉如泥,如秋走上前,扶着他出了酒吧大门。入夜,已是凌晨,回了她的家,他竟是这般不胜酒力,如秋望着沉沉睡去的他,妖媚一笑。
一切皆如她愿。
很长的时间里,未音每晚蜷在宽厚而空荡的棉被里,掩面哭泣,夜夜如是。
某一日,接到如秋的电话,要她去医院一趟,未音不免紧张的询问,如秋只是说她来便知.放下电话,未音的眉微微拢起,不知如秋搞什么名堂,有一个月未见她了,也不知她和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打了车,来到了医院,未音远远看见如秋身边有一抹熟悉的身影,俩人不时低声嘀咕又争论不休。
只听得如秋在苦苦衰求:“我不要进去好不好?孩子是无辜的,他是你留给我的唯一记念,难道你这个做父亲的就这么狠心?”
“如秋,我早告诉过你,那一晚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就算我和你发生了什么,可我已有了深爱的女人,不管你有没有怀孕,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对你,我真的很抱歉。”
细细听来,竟是他的声音——苏少寒。未音的身体瞬间僵硬,一股咸咸的味道渗入她的口中,顿时泪流满面。
如秋的眼里含满了泪,对他,是不择手段的去爱,可为何又是如此?余光偷偷闪了一眼角落边熟悉的身影,想必她定是听见了!
苏少寒望着眼前的如秋,仍是楚楚可怜,心略有一丝不忍,可想起自己所做的决定,也只能沉默以对。如果他成全了如秋,那又有谁能成全他和未音呢?
此时躲在角落边的未音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慢慢走上前,望向一旁苍白的他,只字未提,就这么望着,看他深锁的眉,承担的仿佛是她这一生的命运。
苏少寒愣了,他不明白为何这个时候未音会出现在这里?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心突然就痛了,他无法解释这一切,只是走上前,欲抱住心爱的她,可刚走了一步,手臂就被她给挡了回来。
“音儿,我”
未音并未说话,望向一旁沉默的如秋,只是惨惨一笑,就转身而去,只是脚步是那样急促,令苏少寒的心沉落到了谷底,顾不上一旁的如秋,就急忙追随未音而去。
一切皆如她愿,可是为何如秋的心里仍是疼痛不已,对于未音,她终是舍弃了这份情,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夜,喝醉了酒的苏少寒一晚上都是念着未音的名字,脸上满是疼爱,那时她才明白,未音就是苏少寒所深爱的女子。
命运为何如此捉弄人?
八
此时的城市,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如秋看着酒吧里的苏少寒,夜夜买醉,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温和,心硬是扎得生疼,对她,苏少寒进退皆是冷淡敷衍,只除了对未音。
事到如今,为何他还是不爱?难道她注定没人爱吗?她真可悲,活了二十年居然如此狼狈。
花以谢,树渐枯,雨下了一夜。
苏少寒,你可知道,遇见你之前,我只是孤单而寂寞的灵魂,不敢爱,怕伤了自己,可是为何遇上了你,让我觉得爱原是这般美好。
只是现在,我终究只能离开,如果未音能回到你的身边,能让你一如以往的温暖,我便,如了你的愿。
咖啡厅内,如秋约了苏少寒和未音,二人相约而来。
坐定了下来,三人皆是沉默,如秋终是开了口:“今天约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眼神望着未音,顿了顿,又接着说:“对于少寒,我真的很爱,只是那晚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请你放心,因为少寒他只爱你一人。未音,对不起!”如秋低下头,看自己的裙角,泪落了下来,她想她终于可以退场了,可是为何她却如此难过?
如秋不忍心再呆下去,怕自己承受不了失去少寒的痛苦,于是没有告别,转身就往外跑。
车子从拐弯处驶了过来,雨夜里,车子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鹰。如秋穿过马路的时候,只能惊恐地睁着双眼,来不及呼救,车子就已经掠了过来,不过几秒,整个世界一瞬间暗了下来。
只有那尖锐的刹车声,惊醒了未音和苏少寒。
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未音窒息地站在那里,想要说的话还在唇间,而一切已经无法挽救,未音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拉着少寒的手,眼角,脸上全是泪水“少寒,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如秋她就不会”
是他们的相爱,造成了如秋的离开,她不再醒来,而她和少寒更不能原谅。
入夜,苏少寒坐于床边,喝了酒,头疼得厉害,看着手机背面俩人照的大头贴,忽地,一颗泪落于脚边。那般的人儿,本该是惑他的心,迷他的眼,与他不离不弃的。
可终究,他只能握住一串冰凉的绿珠。
手机响了,拿来一看,是未音发来了一首诗:
天生丽质,清露凝空,应是瑶台香玉骨;流波动,百媚生,一颦一笑风姿梦,心动力情动一书生。爱,眉头上,恨,天作弄。
苏少寒终究是明了,他与未音皆已无缘,上次提出离婚,妻子割腕自杀,孩子也受了惊吓,一时之间他被冠上负心汉的恶名。更何况,如秋的死,是他一辈子的良心债。
他亦是无奈。
又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
某一日,未音在街上闲逛,路过一家快餐店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忙乎着,旁边坐着一位含笑温婉的女子,另一旁坐着约十来岁的男孩,眉眼与他父亲苏少寒如此相似,看他温和逗弄着孩子,一幅疼爱的模样,未音的心仍扎得生疼。
那些温暖而又甜蜜的时光,终究只是未音的寂寞流年。
彼时,已是2007年春,未音走在大街上,身后是春意澜珊,寂寞流年,终究只是一瞬,未音悲凉一笑,直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