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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尧到西藏的时候,下着小雪,青色的土地上,微微覆盖了一层淡霜,看着有种奇异的和谐感,和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唐尧被簇拥下了火车站。
是的,唐尧是坐火车来的,从北京出发,坐了整整26个小时,一路上,身旁的旅客起起落落,人家都是有伴儿的,只有唐尧,始终一个人靠坐在窗前,侧头凝视着外面,待晚上也是看着外面,脸上神情漠漠的,凌厉的五官也俱是漠漠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没有选择飞机而是僵坐了一天一夜,但是细想片刻,怕是如果能走去,唐尧也定是要用双脚去丈量丈量这片土地的,像是这世界不存在了一样的过活了那么几个月,接接地气,让这个男人还能感受到自己是真实的他怎能不愿意呢。
站在站台上,有片刻的茫然,周围的人都是有归属感的疾走着,只有他,似乎去哪个方向都行,陌生的面孔里,排山倒海的孤寂感顷刻就要压弯这个男人的脊梁,默站了片刻,唐尧举步缓行。
从没有这样一刻,唐尧觉得自己这么高大过,似乎他再高一点,就要撑破天了。微微抬胳膊就能触到天际,摸到神灵,跟神灵说说自己的心迹,只是终是没能伸手触天,唐尧怕自己手上的罪孽过多扰了神灵,于是只是走着,看着。
初冬的拉萨一点都不冷,甚至比京里还要高十几度,恰是摄氏十三四度的样子,雪花随飘随融,只是因了这地儿的海拔怕是才有了雪花,落下来,就消失了,因而人们的所有活动还是照旧,那点儿雪反倒润了空气,没有高原反应,一切都很舒服。
慢慢的,慢慢的,唐尧的神色平静了下来,走了约莫有半个小时,入目的皆是神态安详的人,再是凶神恶煞的人,在这里也是安静的,连心脏跳动的节奏也是舒缓的。唐尧深吸了口气,往后看去,身后的朝拜者依旧用身体和上苍说话,三步一叩首,皆是虔诚的,至诚之心朝拜所信之信。
放慢了脚步,和身边一位信徒说话,言谈间,唐尧知道这原是等身长头,这原是教徒们虔诚的拜佛仪式,膝盖手佩着护具,前身挂一毛皮衣物,不惧千辛万苦,从家乡出发,三步一叩地向圣地拉萨进发,只是祈求佛祖能感念其诚心佑其或家人或朋友平安康健。
唐尧从来不相信佛祖,他只相信自己。可是在这里,他宁愿相信是有佛祖的,佛祖能否佑他的心事,虽不是从家乡出发,但是他希望佛祖也能在千里之外起到一点作用,佑那个时常看看佛经时常指着唐卡上的佛像说漂亮的姑娘平安。
于是就那么直挺挺的,没有任何护具,唐尧双膝着地,和着众位虔诚的信徒,一道叩首,一道跪地,然后一道起身。
等身长头是有一定的讲究的,唐尧不会,但是看了一路,他也就会了。两手下垂,比正规军人还标准的立正姿势,这就预示着要开始做那虔诚之举了。别个信徒口中念念有词,唐尧静心想了想,然后也想了念词。人家多为诵“唵嘛呢叭咪哄”这“六字真言”,相当于汉族佛教徒常诵的“南无阿弥陀佛”这类的诵语,一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然后行一步;双手继续合十,移至面前,再行一步;双手合十移至胸前,迈第三步时,双手从胸前移开,与地面平行前伸,掌心朝下俯地,膝盖先着地,然后全身匍匐着地,额头轻叩地面。这样,三步一叩的等身长头的一个周期才算结束,然后再站起,以此往复,步步趋往心中的圣地――拉萨。所有的动作,唐尧有样学样,每个动作都是由心发出的,因而每个动作都做的认真。
众人都是有念词的,只唐尧没有,唐尧的念词在心里,带着所有希望,他双手合十,修长的脖颈虔诚的弯着,然后昂藏的身躯贴地,丝毫不觉得委屈,也丝毫不觉的身体又哪里疼,这个时候他顾不上自己,所有的心神都放在祈求上。
周围都安静了,唐尧看不见来来往往游客诧异的眼神,那么个周身泛着贵气的年轻人,带着那么虔诚的表情三步一叩首,没有任何护具,一步一步,慢慢的,终是到了布达拉宫。
这个时候的唐尧,若是叫关心的人看见,定要心疼死。骨节分民的手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十根手指,皆是皮开肉绽的样子,手背因了不停地拍地已经浮肿。膝盖上原本蔽体的布料早就磨破,露出来的血淋淋的髌骨恁的赫人。嘴唇干裂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脸色蜡黄蜡黄,一千多个等身长头,起身,趴下,趴下,起身,如此了一千多遍,没有任何护具,唐尧挪到了教徒心中的圣地。
没吃没喝,起起伏伏,铁人怕也是要坏的,只唐尧还直挺挺的跪着,两手合十立在胸前,看着他叫不出名字的佛像。
顺着人流,唐尧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看见有个殿里的佛像很多,佛像脸上眼睛里能印出自己的影子,于是他就跪下了。大大小小的佛像环绕着这个年轻人,屏气行了跪拜大礼之后,唐尧复抬头,带了所有的希望看着佛像,轻声念了句,不甚清楚,但是隐约可见“保佑她”,像是等着佛祖给他一个答复,看着佛祖的眉眼,看着佛祖额头的红点,天旋地转,红点中心模糊显现女儿像,唐尧瞬间倒地,没了声音。
何时唐尧潦倒卑微如此,从来都是掌握别人命运的人,这会儿寄希望于不存在的东西,还虔诚至此。唐家人没有这么卑微过,也没有这么无力过,唐尧无计可施,家国不容他的私、欲,他做不来去找那个像是才刚刚在他怀里的小姑娘。可是睁眼闭眼皆是那张脸蛋,他那么努力的想要撇开一切,但是密切和王家接触的事儿他依旧能看见,他也依旧能想起窦荛是多么无辜的被唐家硬拉进来。原本她可以有一个平静的人生的,或许碰不见他,然后在某个地方照例生儿育女幸福的过完一生,那样的小人,哪个男人都该放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的,她定是不会有这样的颠沛流离和不安稳的人生的。
无处可说,也无计可施,没了出口,家里也是呆不下去,于是唐尧来到这地儿,这么个地方,然后把自己弄成那样让人不忍心再看第二眼的样子。
到底在无知无觉间,命运怎样安排了一切,怎么就让那么个男人,忽然之间找不到出口了呢。
过了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这里到处是趴在地上的人,唐尧昏迷了几分钟竟然没人发现,于是睁开眼,佛祖额心的红点儿没了女儿像,唐尧沉默的起身,然后走出了大殿,
看不见那些壁画,也看不见那些彩雕木雕,迂回曲折的走廊蜿蜒向上,润了润自己的唇蹒跚走了出去。
哪里都是热闹的,哪里也都是有小贩的,没有目的的走动间忽然听见“唐卡”两个字,唐尧顿足,顺着声音看过去,有两个脸蛋红红的藏族女孩儿推着木质推车在向游客兜售手工唐卡。
唐尧沉默的走过去,看着各种佛像动物色彩艳丽的展现在布帛上,原来这就是唐卡,绣在布上的大小佛像,艳丽的让人不敢直视。
不甚标准的汉语勉强能听懂,唐尧听见可以现做的时候,心里一动,“可以现做么?”出口的声音沙哑不成调。
两个小姑娘虽说见过很多前来朝拜的信徒,可是这样英俊又落寞的人还真是没见过,小心翼翼的点了头,然后看见这人对自己笑了一下之后皆都羞涩的也笑,红彤彤的脸蛋上是全然的好奇和爱慕。
做成什么样儿的唐卡,唐尧不知道,看着两个小姑娘给他介绍,眼光定在了一个抱在一起的佛像上,那是欢喜佛的样子。
源于密宗“男女双修”教义的欢喜佛,造型惊人的别样。男者盘腿而坐,右腿弯度较大,左腿曲于右腿之内,弯度较小,女者面向男者,双腿张开,丰润的臀部坐在男者的左腿之上,四臂相拥,胸脯紧紧相贴,赤身*作交合状,两人交缠,被世人膜拜。
“这是什么佛?”
“欢喜佛。”
欢喜,欢喜,心里滚动了两遍,“就做这个。”
唐尧不认识欢喜佛,可是男者怀里抱着的女者小小的眉眼总是让他能留点念想,于是指了这个。
怀里揣着一方小小的欢喜佛布料,唐尧回来了,回来之后这人愈发沉默,行事也愈发稳重,再不见那么爽朗的笑声,众人都以为唐尧成熟懂事了,只个别人担心,可是担心,也毫无办法。
依旧是唐家的公子,这些时日,唐珏明渐渐把很多事情都交给唐尧,慢慢的内部很多人都在一点点的认同着这个年轻人,时光慢悠悠的过着。水一样的时间长河,悠悠的往前流着,唐尧也在这种时日里过了一个新年。
新年之后,容不得唐尧懈怠了,由王家引起的一系列事情终于在冰雪将将要消融的时刻彻底产生蝴蝶效应。一大批一大批的官员或悄无声息的消失,或公开被处理,一时间,整个国家风声鹤唳,国民每天打开消息都是哪哪儿的某某人又被查出问题,谁谁又被开除所有公职上缴所有财产。
每天看着一卷卷的录影带,窗帘永远是拉着,唐尧正式接手他爸给他的第一个系统工作。不再是各地奔波秘密处理要被处理的人,或是一个人,或是全家老少,以各种形势被处理。或者是永远测心理承受力,保密能力,各种身体素质的检测,那些之前的所有唐尧全不做了,现在很安静的,唐尧只需要看所有的录影带,看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怎么生活的,发出了哪些信息,去了哪里吃饭。
唐尧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看着接收窦荛生物信号的那个小红灯,看着那个小红灯是不是亮着。唐尧每天闭眼之前看一眼,睁开眼再看一眼,然后就安心了。不在自己身边,活着就好。很怕哪一天睁开眼看见那小红灯灭了,一天天的,那红灯一直亮着,可是唐尧找不见窦荛这个人,窦荛不知道在这世界上的哪个角落活着,他找不到,他父亲唐珏明也找不到,不知道王家把人藏到哪里,只等着最后打出这张牌的时候,就是唐珏明布置了很多年的计划结束的时候。那,也是他再次看见豆儿,他的小姑娘的时候。
老天爷总是在你觉得你很惨的时候让你知道什么叫更惨。窦荛离开唐尧的第三年,疼爱唐尧三十几年的唐家老太君走了,很安详的走完她的一生。这对唐尧的打击简直比窦荛离开更甚,豆儿离开,奶奶在耳边一直说还会回来的,奶奶离开,却是再也没人跟他说这话了。
“走吧。”山风很冽,柴毅然搭着唐尧的肩膀揽人下山,唐奶奶笑得很慈祥,看着自己孙孙沉默的下山。
唐尧出乎意料的沉默,从唐奶奶走了到现在都很冷静,他很忙事实上,西北部的军力在悄悄的增加,但是这不能叫民众知道,现在的唐珏明已然有放手让唐尧接自己暗地里位置的趋势,唐尧每天的事情很多,他顾不上伤心。
越是暗地里的事情,越是不能叫老百姓知道的事情,唐尧需要做的努力就越多,他已经有好几天平均睡眠时间不超过三小时了。
大脑里老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准备完这一场之后,兴许窦荛可以活着回来,可是忽然之间,奶奶走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气瞬间被抽掉了,奶奶对于唐尧是个特殊的存在,这些年唐尧有点时间都和奶奶一起,瞬间,唐尧一个人了。
“回去吧,我没事儿,奶奶走的一点不痛苦,总归是要走的,哪能看着我胡闹一辈子。”笑着和柴毅然说话,唐尧看不出伤心。
柴毅然胡子拉碴,也是很忙,看唐尧的样子,知道不伤心是假的,但是他顾不上说话,他的脑子时时绷着,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了。
唐尧看着柴毅然上车,一个人沿着公路走,猛然间发了狂的奔了几分钟,最后停下来,越走越慢,一步步往回走。
两只眼睛黑的看不见底,待一个小时以后,唐尧已经恢复沉默,喜怒不形于色的回到了自己该呆的位置上。
他觉得是该到豆儿回来的时候了,老天让他失去什么总会让他得到点什么的吧,奶奶走了,窦荛合该要回来的。可是他没想到,等到他看见窦荛的时候他已经三十五岁了,迎来的是窦荛也不是窦荛,他等回来了一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真的小豆豆要出现了 这章写的好无感啊 一直在设计豆豆的出场、、、所以写死了奶奶、、~~~~(>_<)~~~~
为了补偿大家好几天不见豆儿,急急的写个小情节,一是让大家不要着急 二是今天是随遇而安小朋友的生日 祝安安小朋友永远处在二十岁 \(^o^)/
PS:本来想写个欢乐无比的情节的,但是实在是没得时间想,顺着思路就写了这个╮(╯▽╰)╭
唐尧三步一叩首,举掌过头顶,走步,然后下一个动作,已经不知道重复这样的动作多少遍了,很想在下一刻看见佛祖显灵把那小人给放到自己眼前可是没有,还是没有那个清凌凌的小闺女儿,
“唐卡,唐卡……”
又是一个贴地,然后起身,清脆的声音听不进唐尧的耳朵里,他现在只有心还在跳动,其余的五官皆是关闭的。
忽然,一方手帕大小的布料落在唐尧眼前,本不想看的,可是入了眼,本能的看了一眼,一张肢体盘缠的春宫图落在了一身落魄的男人脚底下。
唐尧皱眉,不是传说中的圣地么,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东西?一抬头,一个满头小鞭子的藏族姑娘跑过来,捡起手帕大小的布料将要跑走,不知怎的,唐尧出手拉住了这姑娘。
“这是什么?”
“欢喜佛,这是掌管生殖和性、欲的佛。”
藏族小姑娘疑惑的看着手上膝盖上已经见血的英俊信徒忽然眼睛大睁两手也开始颤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看看旁边说话的人,小姑娘的眼睛也瞬间大睁,满眼的羡慕,好美的姐姐啊。
“窦荛!!”一身落魄的年轻信徒忽然转身,脸色狰狞的朝旁边漂亮的姐姐低吼了一声,藏族小姑娘听不太懂,可是远处的推车还要照顾,已经有游客在翻看了,不舍的再看了那漂亮的姐姐一眼,藏族小姑娘转身去看顾自己的生意。
长发披肩,两只大眼睛润润的看着年轻的朝拜者,粉色的唇瓣儿花儿一样吐露着芬芳,听见人家叫她,咧开嘴细细的笑了几声,尖尖的虎牙和着雪山,美的晃花了年轻信徒的眼。
“你个狠心的女人,骗子……”说话间,就已经伸手捆住了漂亮的姑娘,带着怒气,恨意还有不可置信,唐尧恨恨的张嘴,咬了那小巧的脸蛋一口,恨不得给撕下一块肉。
漂亮的姑娘双手上下摸着咬自己脸蛋肉儿的男人,细细的笑。
散发着沉香味道的旅馆里,木质的床铺咯吱作响,不断喘息的声音夹着说话声从窗户飘出来“用欢喜佛的姿势坐上来,你个骗子……对……抱着我……”随后又是咯吱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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