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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不欢而散,一连多日两人都没在宫中遇见。
鸿胪寺全权主办重阳节祭祀大典,连带着后宫里也忙做一团。
谢贵妃仍是知书达理的做派,将上上下下打点的十分妥帖,且十分体恤下人,凡参与准备大典宫装、器具、食材的尚宫局女官们,都得到她的赏赐。
渐渐地,谢贵妃贤名远播,自然也传到了天子耳中。
但在薛妙妙看来,谢贵妃此步棋走的并不高明,妄图以贤惠拉拢帝心,殊不知掌握不好火候,更容易弄巧成拙。
肃帝表面上对她嘉许甚重,该赏的赏,该夸的夸,但就是临幸朝霞宫的次数没有增加,仍然时常彻夜留宿荣夫人的怜光殿。
身为这个世界的异类,薛妙妙对于谢贵妃辗转于后宫消磨本心还是持惋惜的态度,就拿她自己来说,一则没有古代女子细密入微的宫斗手段,二则更不愿意和别人共用一个丈夫。
但在后宫里任职这几个月来,仅以她自己的看法,想要争宠,要么就是隐忍,任何风头也不要出,只等待最后的致命一击。
要么,就用美貌、用能打动男人的任何一种特质,紧紧的将他的心吊住。
然而很可惜,谢贵妃介于这两者之间,反倒落了下成。
不过许是身为“同类”,谢贵妃对薛妙妙上次不答应结扎良嫔一事,并未记恨在心。
宫中照面,仍是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一笑置之。
有了上一次教训,去怜光殿请平安脉,薛妙妙便不再早去,或者说听闻皇上在内,便以配药为借口返回太医署。
果真就再没和肃帝正面遇上,少了诸多麻烦事。
而且,据她身为医者的职业习惯来观察,荣夫人这几日的气色,越发红润,皮肤光洁细腻,吹弹可破,产后的雀斑和细纹亦消退无踪,包裹在纱衣下的身材玲珑有致,仿佛比初见她时,更有风韵。
难怪肃帝虽然将她禁足,但仍是舍不开放不下,流连忘返。
平素里对待肃帝皆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为何她会在重阳祭祀大典前夕突然如此积极准备,听闻更是主动要求陪天子同出宫,参加重阳祭祀。
一旦心里产生了怀疑,薛妙妙便格外上了心,果然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蛛丝马迹。
就在内殿的香炉下面,有极其细微的黑色颗粒,她取了一颗带回去,竟是中原罕见的犀角香。
犀角有异香,乃是催动蛊虫的最佳香引。
暗自心惊,不知当初徐婉从凤凰谷逃出时,究竟带了多少诡秘的蛊具出来。
回想起当初桑温无意中透露过的一点信息,凤凰谷内有种断肠骨,乃是女子用来控制男人爱、欲的邪物。
百年来被奉为禁忌,但谁也不敢保证,此断肠蛊是否仍流传于世。
而且,所用香引,正是犀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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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逢这几日秋桐口赤风热,害了病,便拿薛妙妙自己培育的金银花入药煎服,两日下来,果然见好。
得到了药效的肯定,那厢已经培好土的药畦就该秋种了。
第一次是以种子培育金银花,工序繁杂,出苗慢,这一回,薛妙妙采取扦插的方法,将壮实的枝条减下来,直接种下,足足又栽了五亩地。
经过向药农请教,因时制宜,分别是五亩黄芪播种,五亩白芍播种,只这白芍需得更复杂些,待下月里还要再分一下株。
而剩下的五亩地呢,薛妙妙还有自己的打算,嗯,就种益母草好了…
整日宫中无事,便出宫收拾自己的小药园,身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薛妙妙,第一次体会到了劳作丰收带来的喜悦,倒是津津有味。
更何况,如果日后收成稳定,很快就能回本,然后就可以动手承包下一块更大的田地。
荷包日渐丰厚,待将来存够本钱,解决了凤凰谷事宜,便选一处宜居的城市,一面坐诊治病救人,一面买药草当老板。
一想到这里,更是干劲十足,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小地主”的将来,就连脸容上亦不自觉挂上了甜甜的笑意。
一连劳作了两个时辰,薛妙妙就想着坐在田埂上舒展一下腰肢,便躺在草地上枕臂小憩。
沐浴着阳光好不舒服时,偏偏又有人来打断。
听到远处官道上传来辚辚车马声响,然后接着就有脚步声渐进。
她这才做起来,一看之下,更是心头咯噔一跳。
眼前人深蓝色布衣,剑眉鹤骨,带着温文和蔼的表情,“薛大人好闲情。”
一咕噜坐起身来,拍了拍沾衣的杂草,揖礼道,“谢丞相怎地来这荒山野岭?”
微微一笑,十分亲民,没有朝堂上的架子,平和的就像个林家的阿伯,沿着田埂走了过去。
薛妙妙一时摸不清头脑,只得跟上。
“开垦的不错,没想到薛大人小小年纪,扦插的手艺不错。”他撩袍蹲下来观察。
“谢丞相也懂得培育之术?”她咋舌。
又是朗声一笑,“本相年少时,没少下地做活,只是许久不曾做了,恐已生疏。”
两人一前一后往地头深处走,不知为何,从心底里,薛妙妙竟然并不抵触谢相,一番相谈之下,倒是越发随意了。
而他的神态和目光,似乎含着一种近似于慈爱的情愫。
让薛妙妙心头萦绕着淡淡的暖意。
她不禁在心上怀疑,面前人,当真是天下人口中,那个心机深沉,玩弄权术的丞相么?
足足绕着田埂转了半圈,谢相说口渴,将她布兜里带来的两颗青果要去一个,两人便在地头上席地而坐。
待到夕阳将沉,谢丞相便道,“听闻你在怀庆堂坐诊,如此日后相府的药材,便交由怀庆堂供给,明日我会差人将详细的条目以及契约送过去。”
丞相府家大业大,每日的补药,可不是个小数目,且皆是名贵的。
想了想,薛妙妙也无选择的余地,更何况这笔大生意,的确会给陶伯带来不菲的收益,“那便依丞相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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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怀庆堂时,还没来得及将这个消息说给秋桐,却被她迎面捉了过去。
一副神秘而震惊的模样,盯了她片刻,猛地掐了薛妙妙胳膊一下,尽管已经压抑了声音,但仍是惊了她耳膜一下,“薛妙你早就知道了是不?!那卢公子…卢公子根本不姓卢,他竟然是兰沧王…!”
捂住耳朵往一边侧了侧,薛妙妙无辜地眨眨眼,点点头,“那有如何?总之他是谁,和咱们医馆也没有多大干系…”
秋桐激动地手舞足蹈,正打算拍他脑门,似乎想起了什么,才将手收回来,把她拉到后院,“他早前就来了,有事找你,快进去吧!”
往院子里走了一段,抬头就见他素身立在屋檐下,似乎正盯着树梢一丛喜鹊巢出神。
薛妙妙闷声不语地走过去,与他隔了小段的距离,“不知将军大驾光临,有何指示?”
陆蘅将目光移回来,自然而然地去握她的手,“妙妙还在生本王的气?”
连忙将手抽回来,这大庭广众之下,若医馆的人看见了,可就名节不保了…
“我整天忙的很,没工夫想其他的。”轻哼一声,她仍在嘴硬。
身上还沾着泥土的芳香,在夕阳的余晖里,衬得鲜活可爱。
“明日皇上启程去圆台山重阳祭祀,阖宫起驾,身为御医,可名正言顺地随本王一起去。留你一人在宫中,本王放心不下,正好也趁此时机出游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