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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啊。”天帝是记得他的,“今年的北海试仙会准备得如何?”
“家父家母已安排妥当了。”
“如此甚好,明日你们便启程吧。”
虞清公司有退回九霄身侧。
天帝目光一转,落在另一侧,正声问道:“花汐吟何在?”
一时间,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白君卿身后那个瘦小的女孩,她把头埋得很低,不敢动。
天帝注意到了她,道:“花汐吟,上前来。”
她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天帝笑道:“琼华,朕很可怕吗,为何你的徒儿抖成这样?上前来,朕不会吃人。”
白君卿垂眸看着她,伸出手温声道:“别怕,来。”
她仰起脸对上他静若深潭的眼,紧紧握住那只手。
万华宝殿之上,白君卿牵着她的手缓步上前,被握住的手传来的温度那么暖,勇气像是从那温暖里滋生似的,她竟慢慢抬起了头。
她跪在玉德天帝面前:“琼华星君门下花汐吟,参见陛下。”
脆声朗朗,带着几分紧张,倒也不显失宜。
“抬头。”天帝道。花汐吟深吸一口气,把脸仰起来,直视着那双澄澈眼眸的那一刻,他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看向白君卿,“朕一直在想,琼华你收的徒儿会是怎样一个孩子,今日见了果真不似寻常。”
他没有用“不凡”或者“出色”,甚至连“不错”二字都没有用,而是用了“不似寻常”这耐人寻味的四个字,殿上之人都听得出天帝话中之意,气氛顿时变了味。
紫辰不满地看向玉德天帝。
花汐吟跪在地上,抿着唇,浑身僵得厉害。
白君卿倒笑了:“小徒确是个叫我满意的孩子,琼华得此一徒,已觉幸运。”
他既没有否认花汐吟是妖,也没有为她保证什么,简单的一句“叫我满意”便已表明了他的心意。
天帝注视着花汐吟,与其说在询问倒不如说是在质问:“花汐吟,你当真愿入仙门,修仙得道吗?”
花汐吟看了看白君卿,又看向玉德天帝,轻轻点了点头:“是。”
“你可知妖要修成正果,需要承受很多常人不能想象的代价。”
“什么代价?”
“比如天劫,破妖,这些都是生死考验,你怕吗?”
她摇摇头,答得很坚定:“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师傅。”
这一瞬,她眼中满是信任。天劫和破妖是妖修仙最关键的两道坎儿,过了便可进入下一阶段的修行,过不了,便是灰飞烟灭。她很怕死,有时候怕得腿都在发软,可是如今她有师傅,她应该相信他的。
“琼华。”天帝郑重地看着白君卿,“你如何看?”
四下沉默,众人都等着他的回答。
白君卿乌玉般的眼眸仿佛天生就是用来包容天地的温柔,平静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灵霄宝殿:“我信她。”
那一刻,花汐吟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天历七十七年冬至,她的师傅,足以令仙界俯首的琼华仙尊,在灵霄大殿上说了,他信她。这句话,值得她珍视一生。
白君卿决定的事从来没有改变过,见他心意已决,今日是铁了心护着她,玉德天帝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毕竟白君卿在仙界威望颇高,连他都是要敬三分的:“既然琼华信她,那便暂时留她在天庭吧。”
于是,这次朝见就这样结束。众人行礼退下的时候,天帝突然道:“紫辰星君留下。”
紫辰的背影僵得很明显,犹豫了一会,还是停住了:“苏浮,你先回重紫阁。姓白的,帮我护他下去。”
“是,师傅。”苏浮便随白君卿他们下殿去了。
灵霄殿有佛光庇护,下殿时花汐吟还需被白君卿牵着方能安然。苏浮是凡人,比妖好上些,跟在他身边便可没事。花汐吟感觉师傅的手暖极了,很想一直被这样牵着走,好像就这样便能拥有全世界似的。
“师兄,师叔不喜欢陛下么?”她问苏浮。
苏浮也是一脸困惑:“我也不知道。”
“休要多话。”白君卿打断他们。
花汐吟立刻不说了,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走下玉阶后,白君卿便让她随苏浮去玩耍片刻再回羽桃林,她便欢欢喜喜地拉着苏浮离开了。
白君卿回头望着灵霄宝殿,叹了口气。
【“姓白的,你可以在我面前说任何人,唯独不可以提起他,否则别怪我翻脸。”】
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肯放下那段过节。
“想去哪?”苏浮道。
花汐吟想了想,唤出聆音:“咱们去玉花台吹吹风如何?”
与此同时,灵霄殿内。
“陛下何事?”紫辰垂着眼,好像眼前站着的不是六界至尊玉德天帝,而是一堆没人要的茅草。
玉德天帝拧起眉:“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紫辰轻笑:“陛下何出此言,微臣不敢。”
“你到底还在恨我……”
闻言,紫辰笑得更妖娆了:“陛下言重了,微臣是仙,仙怎会有恨呢?陛下多虑了,微臣只是个小小星君,当不起陛下厚爱。”
望着他无懈可击的笑容,玉德天帝无奈地摇着头:“若不是你不愿,我岂会让你做个星君。”
“陛下还有事么,无事微臣告退。”他似乎并没有兴致再听他说话。
天帝挥了挥手。
紫辰立即转身向殿外走去。
“你以前从不会这样和我说话……”天帝沉重的叹息从身后传来。
紫辰步伐一顿,旋即快步离开——似乎多留一刻对他来说也太过勉强。
玉花台上,二人坐在石栏上,悠闲地晃着腿。
“明日就要去北海了。”苏浮看向她,“琼华星君还是不让你参加比试么?”
花汐吟抿唇一笑:“师傅不让我参加肯定有他的道理,是为我好。”
“可是不会觉得有遗憾么?”
她摇着头:“以后还有机会。那日我就在台下为你们打气可好?”
她眉目嫣然,从怀里拿出虞清给的糖炒栗子,往他手里一塞,无赖地咧嘴一笑:“你会剥吧。”
望着她的笑脸,苏浮无奈地笑笑,开始帮她剥栗子。
花汐吟一边悠然自得地嚼着苏浮递过来的栗子,一边东瞧西望,蹙着眉道“苏浮,这玉花台是不是太安静了?”
“好像是的。”
“你说……倘若在那种些花草可好?”她指了指玉花台东面一角。她总觉得这里没有生气。
苏浮笑得很温柔:“你想种什么?”
“我还没想好。”她展开手心,温暖的阳光在手心化开。她纯真的笑脸像要随着阳光融化。
“阿吟,你见过梨花吗?”苏浮的双手灵巧地剥着栗子,手指修长白皙,简直不像男子的手。
“梨花?”她开始在脑海里努力搜寻这种花的模样。
只记得该是白雪般的颜色,一树的芳华。
“我娘很爱梨花,她跟我说这梨花成片开放的时候就想下了一场芬芳的大雪。”当说起梨花的时候,他的神色总是如同阳光里闪烁的宝石,出奇地让花汐吟觉得好看,“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看。”
花汐吟有些愣神。
那时的她还不曾懂得,眼前温柔地替她剥着栗子的清潭般的少年已经对她许下了承诺。
如雪梨花,是一生得守候。
阳光愈发温暖起来,冬季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凉,花汐吟没有再去想梨花,她想起了羽桃花,想到了那一片雪白而芬芳的花下立着的那人,想到他牵着她的手,用全世界最温柔的口吻对她说。
别怕,有师傅在。
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目光落在远方?:“苏浮,你说师傅会一直相信我吗?”
“不知道。”他将一颗剥好的栗子塞进她嘴里,弯着眼笑道,“但是我会永远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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