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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十一,你挠什么呢?”苏还锦一脸费解地看着自家妹妹在椅子上不停地往身上抓,看她那样,他都不禁觉得自己身上也开始痒起来了。
汀澜咬着后槽牙,悻悻地瞪了花汐吟一眼。
也不知道这死丫头这次给她下了什么药,她昨夜沐浴后,便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奇痒,撩起袖子一看,只见手臂上全是小红疙瘩!她立刻便想到了花汐吟。为免丢了面子,她熬到深夜才去问这死丫头要解药,谁知这丫头两手一摊,很实诚地告诉她,解药没有,不过药量不大,痒上四五个时辰药劲就过去了。
这种程度,还不到奇痒难忍的地步,可痒四五个时辰也不是开玩笑的。她一夜难眠,现在恨不得剁了对面那个一脸“您自求多福”表情的死丫头!
“十一,要不要传个太医来瞧瞧?”苏还锦看她吸气又呼气,吸气再呼气的样子,委实不忍。
“不用,十一很好,非常好。”汀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太医院那些个老匹夫若能解这丫头配的药粉,她还用在这忍着受苦?!罢了,罢了,还有一个时辰,她还忍得住。
十夜将一枚丹药递给她:“止痒的。”
“多谢师兄。”虽然气花汐吟对自己下药,但能因此得十夜赠药,她心中还是十分欢喜的,接了丹药服下,身上的奇痒果真消了许多,一时不必抓挠了。
苏浮凑到花汐吟耳边:“你下了什么药?”
“放心,不是什么毒。”她低笑,“那真是药,能治她前几日受灵气冲击时受的伤,我不是也给你开了?至于起疹子那是因为我恼她,药量给多了些,无大碍的。女子报仇,当天都是晚了的。”
昨晚汀澜闯到她屋里又摔凳子又砸瓶儿的,问她解药在哪,她倒是无所谓,横竖砸的都不是她的东西,再说下在浴桶里的本就是药,哪里还用解药?
苏浮憋着笑,兀自摇头。
这丫头,真是个得罪不得的主儿。
“皇上,我们回到正题吧。”十夜作为师兄,率先向苏还锦进言。
苏还锦也意识到这话题跑远了,遂轻咳一声,点头示意。
十夜看向花汐吟,她立刻会意上前,从怀中拿出一张素宣,让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呈上去给苏还锦过目。
“这是昨日我师傅用纸鹤传来的布防图,皇上可以作为参考安排晏京城的防守。我师傅说,凭凡人之躯定然是挡不住魔界大军的,此次布防更多的侧重于为仙门赶到赢得时间而作出的最有效的防御。”昨夜她也看过师傅的图,晏京四门的兵力并没有平均分配,而是根据各门情况作了一番调整,弓箭手一半留在城墙上,一半退守城墙内,在各门之间守出一条半里宽的大道用于各城门之间的及时救援,如此便可灵活安排兵力。他们五人一旦战事爆发,便分守四个城门,留下十夜镇守皇宫。所有将士的武器刀刃处都抹上她配制的毒药,而师傅配的那一小瓶珍贵的绝尘之毒则抹在他们五人的配剑上。这样一来,也能周旋些时间。
苏还锦仔细看过图上的布置,点点头:“仙门到底比我们这些凡人有对付魔界的经验,魔界若来攻,朕会按这张图布置,此外朕会调令黑甲军前往四门助阵,相信也能撑个几个时辰。”
“黑甲军!?”汀澜和苏浮同是惊愕。
“皇上请三思!”随侍的老太监德公公当即伏地,“黑甲军是宫中最为精锐的部队,是要留下保护皇上的,一旦调去城门,皇上的安危怎么是好?奴才恳请皇上三思啊!”
德公公曾服侍过先皇,如今又留下苏还锦身边伺候,是宫中的老人,一直忠心耿耿。苏还锦知他性子,是紧张他的安危,故免了他冒犯之罪。
苏浮上前道:“德公公言之有理,黑甲军不能随意调动,皇兄龙体要紧。”
“二弟,谁能保证琼华上仙赶到之前城门不会失守?那不是外族侵扰,是魔界大军兵临城下!黑甲军是先皇驾崩前与这大好河山一同交到朕手里的,他们的职责不是朕一人的禁卫军!”苏还锦令众人随他一同走上望星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穿过偌大的皇城,可以看见城墙外,晏京城川流不息的街巷屋宅,看见城郊的天空上翩飞的几只风筝,他问,“诸位觉得此景美吗?”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晏京城的美,乃是世间少有的梦里烟华,足可以令人迷醉。
“一旦城门被攻破,晏京城中便是生灵涂炭,即使可以退守宫门,又有何用?”苏还锦站在高台上,龙袍翻飞,君临天下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朕答应过先皇,朕会守住一个生生不息的晏京城,会守住这建元王朝的千万百姓!君无戏言!”
花汐吟静静地仰望着他——这就是苏浮的哥哥,人间的帝王……
她不由自主地单膝伏跪:“谨遵陛下圣谕!”
苏浮也跪了下来:“臣弟愿辅佐吾皇,誓死守卫晏京城!”
当年先皇欲在他和苏还锦之间立太子,那是他入仙门后的第四年,母后大寿,他与汀澜回宫。他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母后自然望他为储,但是他却拒绝了父皇的密旨。且不说他已入仙门,早没了那夺嫡之心,就是他还是皇子,他也不一定会去争这皇位。
他与苏还锦有过十余年的相处,他的大皇兄从小没有他优秀,也没有他备受父皇宠爱,一个死了母妃的皇子,他都不知道皇兄是如何长大的。但是他总觉得,他的皇兄配得上那把龙椅,配得上他俯首称臣。
父皇多年前便将侍君之权交给了他,如是昏君,他可替天下臣民取而代之。如今魔界大军不知何时回突然兵临城下,他此刻跪在他脚下,称一句“吾皇”,便是承认了苏还锦是他的君王,从此效忠。
其他人也齐齐跪在台上。
苏还锦即刻拟下圣旨,让德公公传令三军,调兵布防,一夜之间,晏京城的守卫增加了三倍。
明月高悬,城楼上灯火阑珊,举着火把的将士沿着城墙沉默着巡逻,气氛压抑庄严。
白衣的女孩靠在楼顶的石柱上,手边点了一盏灯笼,十岁出头的模样,却因常年习武,身量比寻常女子生得高挑些,从背影看倒像有十二三岁了。
“苏浮,雾莲月真会攻晏京城?”她问。
身后的少年施施然走到她身旁:“他会的,晏京城百姓众多,且是王都所在,不然琼华上仙也不会将我们安排在此地。雾莲月必会攻城。”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们,会守住的吧。”
苏浮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望向城中来往的百姓和万家灯火通明。
这盏灯下,娇美的人妇正为床上的孩子缝补衣衫,那条巷尾情窦初开的姑娘正含羞带俏地望着身旁心仪的郎君,还有那倚红叠翠的楼阁,琳琅满目的小摊……
他握紧腰间的灵犀剑:“是,我们会守住。”
魔界动向不明,目前仙界的兵力不能分散在人间,否则雾莲月奇袭仙界,后果不堪设想。仙门各派都已派遣了弟子镇守各城,他们五人都是天庭重霄五大星君门下优秀的弟子,白君卿安排守卫王都,稍有异动,便可立即告知仙界增援。
谁也不知雾莲月是否会亲自领兵攻城,若是像风祈一样的魔将上阵,凭他们还能抵挡三到四个时辰,如果是雾莲月……不知两个时辰能否争取得到。
如今晏京风平浪静,他们再想也只是徒添烦恼罢了。
苏浮回头看了看她,她还如七年前一样,青黛色的头绳绑出两个垂髫,长发随着风儿轻轻舞动。他温雅一笑:“怎么还扎着娃娃头,你这长不大的样子……”
你这长不大的模样,可叫我怎么求娶才好,我可不想被百姓议论尊比天子的靖王爷是个恋童癖啊。
“过来。”他让她站到自己跟前,伸手解下她发上的头绳,刹那间,青丝三千泻下,一股莲香从发间萦绕而出。
他手下的动作极尽温柔,修长如玉的手指替她梳理着长发,很快便绾起一个清秀的少女髻,他不知从哪变出一只优昙玉步摇别在她发间。一瞬间,她少女的清雅神韵便显露出来了。
这个髻他私下里练了许多遍,很满意自己如今的手笔:“这样好看。”
花汐吟摸摸头上的步摇,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雅妍如玉,这个词仿佛就是为他而生的,明明只是一笑间,却仿佛已是千树花开。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呢?
与此同时,天宫重紫阁。
天狼等人刚刚散去,凡间各城池的部署算是告一段落,紫辰坐在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白君卿负手而立,静静望着远处:“别敲了,不觉得很吵?”
紫辰指尖一顿,笑道:“你失了耐心倒是少见得很。”
“只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并未皱眉,淡漠的神色却隐隐有股不安。
紫辰继续敲击着桌面,只是这次踏了几分韵节:“很多年没听到你说这句话了。”
上回从白君卿口中听到这句话,已是三千年前,白君卿的师傅,昆仑掌门玉昆仙尊羽化的那一年。他与白君卿刚刚修成仙骨,奉师门之命下山除妖,走下昆仑山的时候,白君卿回头望着山上的皑皑白雪,曾皱着眉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半年后,他们平乱归山,才得知他们下山不久,有魔族进犯昆仑,玉昆仙尊为救白君卿的师兄,中了一种名为牵机的毒,他们回到碧霄宫的时候,仙尊已药石罔顾,临终前将守护苍生的重任交给了白君卿。白君卿跪在仙尊榻边,立下重誓,定不负师尊所托,于是才有了今日万人敬仰的琼华星君。
而牵机之毒也成了白君卿心头的一根刺,几千年来一直在调查,得到的结果均是渺茫。
“紫辰,我们当年为何要为仙?你可还记得?”
紫辰嗤笑:“这种事……早就不记得了。只是守护六界安危,使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罢了。”
“是么……”白君卿望着七重天的明月,露出一抹淡雅的浅笑。
“魔种孵化,六界大乱……”紫辰弯着嘴角,“白君卿,有上千年没看你再穿上那白炎战甲了吧?”
白君卿沉默着,任夜风吹乱了鬓角,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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