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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这话时,她眼中尽是悲恸和绝望。
朝颜的性命,也可以让玉虚鼎离开朝颜的身体,但今天我才知道,玉虚鼎早已与朝颜骨血相溶,以我的修为,今生今世也无法取出……”
行清泪滑下,“可是就连这几十年的光阴,老天也舍不得给我。梓心姐为阻止我逆天而行,惹来灾祸,临死前将玉虚鼎和我的妖毒一同打入朝颜体内,我一直试图用妖毒来剥离玉虚鼎,这样既不用伤害
起,匆匆几十年,也足够了……你一定觉得这话很老套吧,可是这已是我最奢侈的心愿。人间多少事,冷暖心自知罢了。”远处的幻影中,那零散的回忆在她生命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她合上眼,两
“我也曾想过放弃,可我放不下谨知,我答应过他,要脱去妖身,转生成人的。只要有玉虚鼎,我就能堂堂正正地和他在一起,有了玉虚鼎,谨知也能复活了。我不用活千年万年,我只要与他在一
花汐吟松了口气,若兰贵妃是妖,那朝颜的处境便是尴尬非常了。
她摇摇头。
“兰贵妃她是不是妖?”
“玉虚鼎在梓心姐手中,她知晓我是妖,也见过了谨知,一直反对我用玉虚鼎改命,莫再执念中害人害己。”
原来,这兰贵妃竟是南疆女子。
“正是。”玉娆道,“玉虚鼎失踪上万年,我几番周折才知晓它流落在南疆,前去寻鼎才认识了梓心姐。”
花汐吟着实惊得不轻,从玉娆的眼神中她已读出了端倪:“你是说那封魂养魄,逆天改命的神物玉虚鼎?!”
玉娆的目光落在朝颜身上:“你可听说过上古神物,玉虚鼎?”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看过许多至死不渝的故事,可是她没有那么多的福泽,可以修来一个为她奋不顾身的人。她也不需要这样的人,碧落黄泉天地间,她只要一个陆谨知就够了。
玉娆伏在冰棺上低声笑,那般幸福而苦涩。
…可是,他没有等我,他想要我死,我只好杀了他,杀了他,他才不会离开我。”
为什么,为什么是妖就不行呢?我就是希望他乖乖的,等我一下,我知道,妖强行变成人是要几世遭天谴的,可是没有关系,我不贪心,只要能和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一辈子就够了,不用生生世世的…
玉娆拉起袖子,露出被烧得皮肉溃烂的手臂:“我不恨他,就算他要杀我,我也恨不起来。我只是想让他爱我,像他说过得那样陪着我走过桥,去买一个小糖人,还陪我去郊外放蝴蝶风筝……可是
,应该是当年的道士留下的。
“他骗我,他穿着大红的喜服,要娶别的女子,还找来了道士要烧了我……”玉娆望着远处她为自己编织的幻境,那些画面越美好,她的心就越支离破碎。花汐吟看着她手中的画,已是烧去了一角
花汐吟望着又哭又笑的玉娆,缓缓放下了剑,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玉娆,她的心便一阵一阵地泛酸。
在地上……他信我是妖,却不肯信我爱他。妖的爱在他眼里,就那样不堪吗?……”
“他说他爱我,可他的爱却是建立在人的基础上的,我不是人,他便逃走了。”玉娆抚着自己的心口,笑得泪流满面,“你瞧,心都是这颗心,我全给了他,可是一句人妖殊途,他便要把这颗心丢
花汐吟摇摇头。
为何要杀谨知。”
“小丫头啊,你我同样是妖,我今日便告诉你,这爱就像一把抹了蜜的刀子,捅在你心上,痛到骨血却甘之如饴。”玉娆不只是在哭还是在笑,抱着陆谨知的丹青,向魔怔了一般,“你可知道,我
花汐吟无可辩驳,玉娆并没有说错,她的确没有爱过,甚至连什么是爱都不懂。师父从来不让她接触这些,她唯一记在心里的便是那句“由情生万孽,因杀惹万劫”。
听了她的话,玉娆却大笑起来:“小丫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定然没有爱过一个人。你若爱过,便是灰飞烟灭,也断然再说不出这番话来!……”
她虽不懂情爱之事,但看见这死去的男子和几乎疯了的画中妖,也觉得这情是不可妄动之物。
闻言,花汐吟心惊地望着那死去的男子,叹道:“他负了你你就杀了他,怪不得说动私情惹万劫……”
她忘不了他的温柔,更忘不了他穿着喜服迎娶新娘的英姿飒爽,可那绣满合欢花的盖头下的人却不是她……她一直等,一直等,可是等来的却是一个道士。
而她说,因为,他负了我。
远处海棠树下,当年的陆谨知还是那样温柔地替玉娆绾着鬓发,他说,玉儿,认识你,我何其幸运。
“为什么……”她低着头苦笑,“因为他负了我。”
“为什么?!”花汐吟脱口问道。
“他叫陆谨知,是江南陵乡的画师,也是我的夫君,我将心给了他……”她的指隔着冰棺温柔地抚过棺中男子的眉眼,鼻唇,“然后,亲手杀了他。”
“动情?”花汐吟一怔。
妖。”
“画中妖乃是由人心中的执念绘出,用心越深,画中越容易汇聚灵气。”玉娆看着画中的自己,又凝眸看向冰棺中的男子,眼中是那样美好的柔情深种,“我原是他笔下的画中仙,却因动情一念成
花汐吟沉默地望着她,她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回答,只是单纯地想与人说说话,记忆中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与人说过这些话了。
她伸手拿走那卷轴,缓缓展开,画上海棠依旧,佳人如玉。她问:“小丫头,你知道画中妖是怎么来的吗?”
“你不必费心过来杀我了,你杀不了我,就算我让你杀我,你也杀不了。”玉娆不知为何,忽然就笑了,看向树下的朝颜,“你放心,我没杀她。”
冰棺上放着一卷丹青,乃是玉娆的真身。
认出他,他便是那为玉娆插花的男子了。
玉娆放开朝颜,回身一挥,在她手边出现了一具冰棺,冰棺中躺着一个穿着深红喜服的男子,清秀的五官,安详的神情,眉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脸色似雪一般的白,已是死去了许久。花汐吟
花汐吟并没有胜她的把握,而她这声淡淡的“好”委实令她吃了一惊。
“好。”她轻轻点了点头,这声“好”回答得毫不犹豫,眼中没有不甘,没有恐惧,只有无法看清的绝望深渊,干涸了目光。
她回过头,将手按在了聆音剑柄上:“把小七还来,否则……”
“你来了?”玉娆的神情漠然,好像被人抽走了灵魂,她动了动嘴唇,“没想到你这小丫头会是妖。”
花汐吟从来不知道,一个妖也可以露出这样满足的笑容,这样笑着的玉娆,美得好像天上的仙人。
那女子正是玉娆。
中编织的幻影。他伸出手,轻轻摘下一朵海棠花,对着另一边招手,然后,从不远处跑来一个身穿桃红春衫的女子。他将海棠花别在女子发间,她轻声笑,似梦里花容。
她这是怎么了?她这样,花汐吟反而不敢上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株海棠树下静立着一个青衣男子,温雅得好像随时能带走寒冬似的浅笑绽放在他嘴角,他的身影朦朦胧胧,只是她妖境
妖境,这些花汐吟早已预见的情形却都没有发生,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株海棠树下,显得那样落寞而绝望。
玉娆静静地跪坐在一株白海棠下,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朝颜,这里是她的妖境,有人进来她不可能感觉不到,可此时她只是静静地抱着朝颜,什么反抗地冲上来嚣叫着要杀了她还是顷刻间将她逐出
样动人——她已经不是景贵妃了,或者她从来就不是高贵的娘娘,她是妖,是玉娆。
她以为还需费一番气力,才能找到画妖,却是没走几步便看见了她。白色的海棠花开在她头顶,她一身青白素裙,梳着清雅的云髻,也褪去了贵妃的红妆,秀丽的容颜在白海棠洁净的花朵下显得那
她走进海棠林,屏住呼吸,小心向前走。
她曾走进过几个妖的妖境,那儿有雅致,也有繁华,可这画中妖的妖境却是她想象不出的静谧,静谧得她仿佛能从中感到一种刻骨的悲哀。
的琴曲,悠远绵长,无论什么都是淡淡的,能听见的只有无尽的寂寥。
花汐吟睁开眼看着眼中的一切,方才还一片混乱的脑海里忽然间只剩下安静二字。是了,安静,安静的只有无边无际开到天尽头的白海棠,蜿蜿蜒蜒的林中小道洒满了随风纷落的花瓣,像一首寂静
他惊愕之际,七年来头一回取下镇魂铃的花汐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妖气的异于常人,站在了那株野海棠树下,专心探寻画妖设在此处的幻境入口,白色的花瓣飘落而下,她眨眼便消失在怡心园中。
她为何被施以纯仙之气,为何要被遮去浑身气息,他一直迷惑不解,这一刻终于明白。那威名赫赫的六界仙尊竟然收了一个修行三百余年的红莲花妖做徒弟!为了她能在仙门生活和修行,甚至不惜施以纯仙之气替她镇住妖气!这简直是荒唐啊!
连陌对她说的要进入画妖之境救人已觉惊讶,此时眼看着她伸手将腕上的镇魂铃扯下,那一瞬间,他看见了她的真身,竟是一朵血玉雕琢般的七瓣红莲,还带有一丝令人匪夷所思的阴邪之气,比寻常的妖物更甚几分。
“别说丧气话,我会救她回来……我会尽力的。”她原本想说“一定救她回来”,可眼下她还没有那样的信心能打赢,即使打赢了朝颜也不一定就会平安无事,只能说“尽力”了。
她说得没错,除了她这里别无他选,苏浮懊恼地叹了口气:“千万小心,要是朝颜……你至少要平安回来。”
她咬着下唇:“没什么把握。但画妖之境,除了我,这里还有人能过得去么?我会小心些的……”
“阿吟!”苏浮下意识地拉住她,“你……可以么?”
“你们后退吧。”花汐吟下定了决心,对众人挥挥手。
眼下朝颜恐怕已被画妖带入妖境之中,而这里能看见并设下妖境的就只有……
妖境,乃是妖心所在之处,养着妖的元神,除了同类便是白君卿在此,也是进不去的。妖境就好比妖的屏障,是妖的保护盾,一般妖没有蛇出妖境的能力,能设下妖境的妖,可以再自身的妖境中幻化出任何景象,隔绝在六界之外。
闻言,众人皆惊。
连陌跨过门板,进入屋内,扫视四周,半响,他回过头来对众人道:“别找了,此处被人设下了妖境。”
“算了。”苏浮道。
“哎!……”花汐吟看着他连滚带爬地逃出门,无奈地摇摇头。
屋子的门在经年累月的蹉跎下,终于撑不住脱落,砸在台阶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吓得带路的小太监一声尖叫夺门而出!
众人四下寻找,却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迹象。四下的景色一目了然,没有能藏身的地方,可是玉娆和朝颜却似乎并不在这。
“小七!你在哪,娘亲来接你了!”花汐吟也心焦起来。
“朝颜!”汀澜出声呼唤。
这样一个阴测测的园子,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小太监推开满是青灰的园门,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一阵阴风夹着飞絮迎面扑来,好一番呛人。众人将手按在随身的配剑上,小心翼翼地走入园中,眼前的凄清的场景并不在意料之外,荒草哀哀,枯木干藤,年久失修的小屋破败萧索,好像随时会坍塌,只余一片废墟。透过被风雨腐蚀的木窗,还能看见房梁上一条发黄的三尺白绫——当年疯病了的妃子便是在这屋中悬梁自尽的吧。
怡心园。
那画中妖将朝颜带到此地,怕是已等不及要下手了吧,只是直到此时此刻,她还未弄清朝颜体内那股与妖毒抗衡的气息究竟是何物,那妖妇所求的大约就是此物了。
怡心园处在冷宫旁,乃是之前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妃子暴毙之处,极是不祥,故而平日连个扫撒之人都没有,几年下来,早已荒草丛生。
十夜留下一句,“请皇上留在此处等候消息,以免妖物冒犯”后便与众人一道向怡心园赶去。
花汐吟暗道不好,带上聆音将那小太监拖起来:“立刻带路怡心园!”
“是……是……奴才不敢隐瞒。”小太监头也不敢抬,实在不明皇上为何龙颜大怒,要知道这景贵妃娘娘想来深得欢心啊,帝王心果然难测。
话音刚落,眼前的玉案已挨了苏还锦一掌,生生震出好大一条裂缝:“那妖妇真是这么说?!”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答道:“回皇上,贵妃娘娘说……说妾心已付他人,此生只能对不起皇上和兰贵妃娘娘了……”
“她说了什么?”苏还锦此刻真真是恨不得活活掐死那妖妇才解恨。
贵妃公主一同失踪,小太监早吓得一头冷汗:“娘娘的贴身婢女银屏说,娘娘临走前带走了墙上的一副丹青,还……还给皇上留了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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