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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树肩头一震。
“墨迟上仙问我,这般为他值不值得,可我从未想过何谓值不值得。于我,他早已是最珍贵的那一个,从不需衡量值不值得。可若他拒我千里,我又该如何。”她回过头看向玲珑树,浅笑静默,“你能告诉我吗,沐曦师姐?”
玲珑树望着她微微颤抖的双肩,眼底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
“牵机是什么,我已清楚,可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将我拒之门外。”她苍白地笑着,“他护我多年,我好想……好想也护他一回。”
石室外的术法,她若想近些,拼上一拼也还扛得住,可术法似乎不是设在门前,而是在他心上,如此她便不知该如何去拼了。
师父是怎样的人,这个问题她用了整整七年也无法想得通透,也许真如墨迟所言,她根本不了解师父。
花汐吟若有所思地弯了弯嘴角:“玲珑树,你说,我师父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温柔还是冷漠?我常常会觉得我明明离他很近,近到只需伸出手便能抱住他,牵到他的手,可是总在我决定走得更近一些时,他又走远了,我怎么也触不到他。”
玲珑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静静地站在门前不知想些什么。
他受了多重的伤,体内的毒又是什么状况,可是又毒发了……这些她全不知晓。望着紧闭的石门,她忽然感到了不安,七年朝夕,她似乎依然离他很远。
花汐吟伸出手,果如玲珑树所言,石室十步内已施下术法,即使她带着纯仙石也难以接近,施下这样的术法,显然是不愿她靠近的。
石室外。
“我去看看。”她起身,向石室走去。
玲珑树摇摇头,提笔写道:仙尊一直在石室中,石室外施了术法,就连有肉身之人也走不近,更何况是我。
“牵机今日可有异样?”她问道。
玲珑树一直守在她旁边,直到她睁开眼。
花汐吟服了几枚药,调息了半日,终于恢复了些,心中暗叹绝尘渡上的寒气果真名不虚传。
她出去不过几个时辰,回来便成了这番模样,又什么都不肯说,玲珑树岂能不慌。相识七年,她还是头一回见花汐吟这般苍白的脸色。
花汐吟看着她,微微一笑:“莫慌,我没事。”
玲珑树点点头,跑去将她屋中拿些瓶瓶罐罐都抱了来。
玲珑树在她手心写道。花汐吟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在榻边坐下:“你替我拿些药来可好,我没力气,起不了身。”
可是墨迟上仙伤的你?
玲珑树神色担忧地看着她,将她扶进屋。
花汐吟对她笑了笑:“嘘,别声张,别让人知道,尤其是师父。”
窗台上,玲珑树现身奔到她身边,看着她咳出的血,惊得手足无措。
她看着一手的血,一声苦笑。
天狼拂袖而去,她拜别九霄与云刹,返回羽桃林。聆音载着她回到玉竹居,还未落地她便从剑上跌了下来,重重地落在竹阶下,忍耐多时的甜腥一气涌上,她扶着竹阶咳出了一滩血,展开手心,亦是血肉模糊。
“阿吟谨记星君教诲,日后必定会谨言慎行,一心修习仙道。”她低着头,以掩饰脸色的苍白。
绝尘渡她已走了一遭,天狼也不能多说什么:“姑且信你一回,回去好生待着,勤加修习,你师父因你闭关,他出关前你须安生些,否则即便是你师父,也难从众仙悠悠之口中再保你一回。”
“星君满意否?”她看着天狼。
走下桥的那一刻,花汐吟的肩头有一丝摇晃,落入了云刹眼底,他暗暗凝了凝神,没有点破。
天狼等人站在桥下,望着她站在桥顶,绝尘渡的寒气比红莲地狱的烈火更甚,从无人能忍受,就连他们也不能在这桥上完全安然,她竟然还浅浅地笑着仿佛想到了什么幸福的往事。他皱眉看了须臾,命她下来。
可是,她一点也不后悔,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羞愧。
绝尘渡,绝的便是七情六欲,俗世凡心。佛说,修仙需戒得贪嗔痴恨,可她今生自遇见的那一刻,便注定即便戒得去贪嗔,终戒不去痴恨了。
聆音感受到她的强忍,不安地在她腰间颤动,被她一把按住。
站在绝尘渡上,她静静地合着眼,任浑身上下,一寸一寸撕裂般的疼痛啃噬般的疼痛蔓延,消弭着她的神智,脚步已有些虚浮,只待她一个摇晃,便会跌下桥去。
每走一步,绝尘渡的寒气都如同利刃划过她的内腑,痛意钻心,她咬着唇,手心已被她自己抠出了血,一滴一滴湮没在雾气之中。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冷静,竟是一步不晃地走上了桥顶。
“咳!”她忍着痛将身形稳住,继续走。
三步之内,寒意由脚底瞬间刺入天灵,如被利剑一剑贯穿,连一刻都不曾让她缓上一缓。
“星君,阿吟还是那句话,阿吟今日下凡,于仙界无害,于仙门无损,望诸位星君明鉴。”她握着拳,一步一步踏上绝尘渡。
九霄在此事也不便多说什么,她此次私自下凡,确实有违常理,她执意隐瞒缘由,他也无话可说。
花汐吟咬着下唇,站在了桥上,桥上的仙气迎风而来,一阵凉意透骨。
天狼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看着桥。
“天狼星军当真要阿吟走这绝尘渡以示清白?”她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拳头,平静地看着天狼。
七年前,她走上这桥毫无感觉,乃是因为她不谙世事,心无杂尘,一心只想着要修仙,脱去妖骨。现如今她的心境早已不似当年,不知不觉中,她竟像个凡人一样有了怨怒,有了喜愁,七情六欲一旦沾染,便难以从红尘俗世中脱身。今日的她,又怎能走上这世外绝尘渡?
望着绝尘渡上缥缈的雾华,花汐吟心中猛一瑟缩。
天狼指向那道仙雾弥漫,不可捉摸的桥:“她口口声声说并未背叛仙门,既然是仙门弟子,又是半仙之体,走上绝尘渡便能证明一切。”
云刹注视着她,隔着面具依然能切身感受到他目光中暗藏的凌厉:“天狼,你将她带到此处,是为何?”
“我……”她抿了抿唇,“阿吟无话可说。”
“私自下凡?”九霄有些诧异地看向花汐吟,“阿吟,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九霄和云刹恰好经过此地,看见天狼与花汐吟站在桥边,便上前询问发生了何事。天狼冷哼一声,将他如何看见花汐吟私自下凡之事告知二人。
花汐吟摇摇头。
嗬,好一顶高帽。
“最后问你一次,私自下凡,可是私通魔界。”天狼道。
天狼停在了绝尘渡前时,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撇撇嘴,起身掸掸灰,跟着他前去。
天狼看了她片刻道:“眼下倒是有个简单的法子,跟我过来。”
“若依星君所言,阿吟要如何才可信?”她叹了口气,一脸“若你想一掌劈了我,我也无话可说”的表情。
花汐吟眉心一跳,她素来怀疑自己与天狼星军是不是人间说的那句,哦,八字不合,自她拜入仙门,便始终冲得很,诚然那云刹星君约莫也看她不顺眼,好歹人家干脆对她视而不见,两厢撇得干净,倒也相安无事,这位却是见一回,添一回堵,她就好奇了,她怎么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天狼冷笑:“一个孽障的性命,怎能与仙界与仙门相提并论,这个誓未免可笑。”
“阿吟愿以性命起誓,所做之事于天界无害,于仙门无损。”
师父中了牵机,命她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眼下便是天狼当真气得要一掌劈了她,她也是不能开这个口的。各种利害,她细想一番便也明了了。
“星君息怒,阿吟并非有意隐瞒。”她咬咬牙,毅然道,“此事原委,阿吟真的不能说。”
“因为何事?今日若说不出个缘由,我即刻办了你再与你师父解释!”
花汐吟心中咯噔一下,天狼这口气,显然是将她下凡之事看得分明了,她立即伏低认错:“天狼星军恕罪,阿吟绝没有这样想!阿吟下凡是因为……因为……”
她御剑飞离荒冷的沧澜城,穿过重重云雾,隐去自己的气息,准备通过南天门,就在她踏入南天门的那一刻,一道劲风凌厉劈来,待她回过神来已瘫坐在一株七华树下,天狼神色肃冷地注视着他:“孽障,私自下凡,胆大包天!眼下你师父不在,便以为无人能治德了你?”
只一瞬,眼前便又恢复了正常,她揉了揉眉心,不解自己为何会再次想起那早已模糊不清的记忆。
她拨开藤蔓,离开洞中,走出洞中的刹那,青冥河面上粼粼的波光明媚地落在眼底,她眼前突然闪过三百年前她尚埋在河底时,落在她花种上的那滴血。
剑穗被墨迟拿走,眼下她也无法再寻他,只得先离开沧澜返回天宫,若是被人发现她私自下凡,事情就麻烦了。
“师伯!”花汐吟跌坐在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留下这句话后,他便消失在洞中。
看不懂又何妨,白君卿如今已服下牵机,散灵不过是迟早的事,他何必因一个小丫头徒增烦恼。
墨迟蔑笑:“你这丫头好生天真,我为何要告诉你,速速离去,待白君卿羽化那日,我自会前去亲眼见证。”
“请师伯告知!”
墨迟沉默良久,道:“牵机之毒的解药早已失传,可要解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师伯言过了。”她莞尔,“懂不懂是一回事,愿不愿又是另一回事,我愿这样做说到底与我懂不懂他没有多大干系,至于值不值得,我想,只要我觉得他值得便足够了。”
“小丫头,你当真了解你师父吗?我与他一同修仙,几千年也未能懂他一分,你可有想过,你这般为他却是不值得的。”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阿吟不能妄自定论对错,但如今师父也同师姐对于师伯一样,是阿吟最为珍贵之人,还请师伯谅解阿吟,将解药给出,阿吟愿替师父服下牵机,望师伯成全。”她一字一句,无所犹豫。
墨迟淡笑不语。
花汐吟摇摇头:“师伯何必妄自菲薄,阿吟年纪虽小,认定的却是只有爱或不爱,没有可耻这一说。”
“你一定觉得我这做师父的很无耻吧,清心修行多年,最后爱上的人竟是自己的徒儿。”墨迟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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