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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懿抬眼火速地扫看了左右两排花卉,均是无害花种,娇嫩柔美的花骨朵儿在风中摇曳,像是在昭示自己的无辜。
轻轻勾唇,淡淡一笑。
她之所以出生中医世家却更喜欢毒学,是因为毒术这东西,十分地神奇,明明两个毫无公害的花种,当它们的花香混杂在一起,就是能要人命的奇毒,且还能衍生出无数种变化,难道不值得让人惊叹吗?
那小童站在轩辕冽的身边,拿着一个小沙漏,看着那沙子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轩辕冽负手立于廊前,身量欣长,带着裁云剪月般的风华气度,神色淡淡,镇定从容。
倒是一旁的洛英有些沉不住气了,不停地问那小童:“臭小子,苏二小姐她不会有事吧?”
那小童被问得烦了,白了洛英一眼:“先生交代了,沙漏走完,再去救人。”
“不必。”
轩辕冽凤眸一敛,望向前方。
苏懿屏住呼吸,顺着那花架子一路排查,最后停在一盆紫色花卉的面前。
那花骨朵儿长得奇特,像一个毛葫芦,一个个地吊在花枝上,甚是可爱。
她动作飞快地将其摘下,碾碎,将里面的籽儿扔嘴里,这才敢开始正常呼吸。
身上的无力感还得一会儿才能全部消退,她斜斜靠在走廊的红漆柱子上,望向站在廊前看她的三人,讥诮一笑:“这就是送给我的礼物?可真是特别得很呢。”
小童笑道:“我家先生十分欣赏苏二小姐,小小礼物,苏二小姐喜欢就好。”
苏懿快被这小家伙的逻辑给打败了。
十分欣赏她,还一来就给她下毒?这么特别的“礼物”,还希望她能喜欢?
他到底哪只眼睛看见她喜欢了!
苏懿十分不爽地双手抱臂,望向轩辕冽。
瞧这家伙一脸平静无波的模样,分明就是知情者!
“苏二小姐,这边请。”那小童又在前面带起了路。
苏懿冷哼了一声,一甩手,理也不理轩辕冽,跟着那小童往前走。
她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第二道“礼物”十分直接,垂着纱幔的凉亭,能映出人面儿的大理石圆桌,十杯一字摆开的清酒。
小童道:“这十杯酒水里只有一杯无毒,请苏二小姐选出来,喝下去即可。”
苏懿撑着头问那小童:“你且先告诉我,我这么做了,有什么好处?”
“嗯?”那小童没理解苏懿的意思。
苏懿绽然一笑:“总不能让我冒着生命危险干这些事儿,结果干完了啥回报都没有吧?”
那小童顿了一下,才道:“先生说,如果您能顺利过关,就让您见他一面。”
苏懿起身就走:“哎呀,不玩了不玩了,这关太难,我怕会被毒死!”
心里轻嗤:他家先生到底是如来佛祖还是皇帝老儿,见一面还得这么多名堂?
轩辕冽拉住她,似刀薄唇一勾,轻轻启开:“你若能过,爷就告诉你,爷跟魏国公说了什么。”
苏懿斜眼瞥他,轻声哼哼:“你当我傻?我难道不会回去问老爷子?”
轩辕冽似笑非笑地扬了下嘴角:“你以为魏国公会跟你说?”
苏懿眉心一蹙。
老爷子是疼她,可她还真吃不准他会不会告诉她。且从老祖宗今日的态度来看,十有八九是已经被轩辕冽说服了。
所以这家伙,到底说了些什么,才会让态度坚决的老爷子和老祖宗都改了主意?
心里那股子好奇心就像是猫爪子一样,一直挠啊挠啊,挠得她难受。她考虑了一会儿,招手让洛英过来:“我喝不了太多酒,到时候我选出来,你喝。”
洛英习惯性地咧开白牙嘿嘿地笑,笑里却有一丝忐忑:“苏二小姐不会选错吧?”
毕竟只看着她给过他们爷一剂药方,就再没见她出手过。
“凭运气吧。”
苏懿回答得敷衍,听得洛英却一阵心惊。
他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么?
苏懿端起每杯酒,左闻闻,右嗅嗅,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挠头,看起来颇为苦恼的样子。
洛英瞧着她那表情,是越发地没底了。
没过多久,苏懿像是确定了什么,直接拿过那装酒的酒壶,盖子一掀,竟将那十杯酒全倒了进去,混合均匀!
洛英立马拔腿就溜,速度奇快,却被轩辕冽伸手一抓,再不能动弹。
“爷~~”
洛英都快哭了。
苏懿直接抓着酒壶走了过来,伸手捏着洛英下巴,哄小孩子似的道:“别怕,不就喝点酒么。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指不定你喝上一口,就真的去见佛祖了呢?”
洛英抽了抽嘴角,瞬间生无可恋了。
十杯酒水,一杯没毒。指不定运气好,还能选到没毒的那杯呢。
可十杯酒水全混在一起,这是想都不用想,肯定有毒的了!
苏懿像是把对轩辕冽的怨气全撒在洛英身上了,愣是逼着他喝完了整壶酒。等酒壶变空,她的心情也变好许多。
真是舒坦!
那小童笑眯眯地朝苏懿半躬着身:“恭喜苏二小姐再次过关,这边请。”
洛英抠着舌头还想把酒水吐出来呢,一听这话,顿时满头的问号。
唉?
这就过关了?
轩辕冽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更是莫名其妙了。
苏懿招手让他过去,笑嘻嘻地问他:“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没事儿?”
洛英点头。
苏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告诉我阿吉的事,我就告诉你原因,怎样?”
“阿吉?”洛英眼神怪异地看了苏懿一眼,却还是开了口,“阿吉是我们在科尔察山脉底下一个小村庄里捡的一条狗啊,那村子被屠一个没留,就剩那条狗了,结果因为太老了,带回去养了没两天就死了。苏二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轩、辕、冽!
苏懿回过头咬牙切齿地瞪着轩辕冽,那腮帮子都被咯得有些疼。
轩辕冽伸手弹了下她的脑袋:“人蠢,怪不得别人。”
你、丫、的!
苏懿想动手揍人,奈何还不等她出手,眼前就只剩一片黑袍的高冷衣角,人却早已淡然飘逸扬长而去。
只剩洛英在一旁锲而不舍地追问他喝了那毒酒却还没中毒的原因。
苏懿被逼得烦了,只好解释:“十杯酒都是有毒的,无论选哪一杯都会中毒。可那小童却说有一杯是无毒的,你把十杯酒都混合在一起,可不就变成一杯了吗?毒物能相生,自然能相克,出这题的家伙纯属在逗我玩儿呢。”
一想到这个就郁闷,她难道看起来真的太好欺负了,所以谁都来逗她玩儿?
好在那神秘兮兮的家伙这回总算没在故弄玄虚,苏懿一行随那小童转了几个弯、过了几道门,总算听到一句“到了”。
偌大的院子,摆放着好几个大架子,架子上晒着各种各样的药材,看起来颇为壮观。而院子中间有一圆形花坛,里面种了一片火红妖艳的曼珠沙华,那耀眼的颜色,极具冲击力,一眼便映入人的眼底。
苏懿微眯了眼儿,叉着腰感慨一句:“真是个好地方啊。”
这一路走来,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庄子外面看起来平淡无奇,一进门却另有乾坤。明明该是入秋的天气,偏偏这里繁花似锦,处处弥漫着一股子微风和煦、春和日丽的气息。
她仔细瞧了一会儿,发现这庄子修得极为精巧,每个院落四周都围绕有三尺宽的沟渠,水流从渠中流过,热腾腾地冒着气儿,蒸得整个院子连空气都带着温暖。
要带动这么大个院子温度,靠人力烧热水绝对是个不小的工程,然瞧这院子的冷清程度,明显没什么人气儿,很大可能是这庄子底下本就有温泉眼,然后被人开眼引流,充分利用。
天然的热源,四季如春的天气,这可跟温室大棚有异曲同工之妙了。在这里也不用管春耕秋收的轮回使然,特别是一些讲究时令的药材,种在这里,简直不能太好。
她正感慨之际,冷不丁那火红明艳的花簇突地剧烈摇曳了一下,抬眼去看,留见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在花田里拱来拱去,红与白交织,分外分明。
“小家伙,你们庄子里还养狐狸?”苏懿惊了一下又喜了一下,忙不失迭回过头去,问那带路小童。
“我叫罗随!”那带路小童已经不止一次强调自己的名字了,可显然面前几人压根没有谁想叫他真名的意思。
苏懿瞧着那鼓着一双眼睛瞪着她的眼神,没事人儿似的摆摆手:“你那名字太难记,小家伙叫着多顺口多亲切。”
罗随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轩辕冽靠近他来,微微垂首,淡淡挑眉:“喜欢狐狸?”
苏懿眼神晶亮晶亮地道:“你不觉得,那一身柔软的白毛,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有那尖削的三角脸,简直……简直……简直丑得太好玩儿了吗?”
说话间,她喜滋滋地朝那圆形花圃冲了过去,却才刚刚冲到一半就猛地刹住脚,“妈呀”鬼叫了一声。
却见那白乎乎的一团突地从那片火红撩人的曼珠沙华中间窜了出来,生气地叉腰,涨红着一张脸:“小丫头说谁是狐狸?你后面那家伙才是老狐狸!”
说话这人,个子跟罗随差不多,连生气鼓着眼睛瞪人的模样也差不多,如果不是那满头华发、白眉白须,还真以为也是跟罗随一样,是个十来岁的小家伙呢。
苏懿从进这庄子之后就看了许多,也想了许多,关于这庄子的主人是谁也猜测了许多,隐约在心底也算有了个底。
和轩辕冽有联系的,且在医学上有一定造诣的,也就是那“天下第一神医”的夏春秋了。可真要让她将面前这侏儒老头儿和那声名远播的夏神医联系起来,咳咳,还真是有点难度呢。
怪不得众人皆传,夏神医脾性古怪,择人而医,能见之者少来又少,怕是和他这模样有些关系吧。
苏懿瞧着那夏春秋的模样直想乐,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上些什么,就听那夏春秋幸灾乐祸地啐她:“跟老夫斗,臭丫头还太嫩了!”
晕乎乎的感觉一下子袭上头来,苏懿脚步晃了晃,没站稳,脑海里只冒出一个想法来――
靠!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