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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一群刀客,手的刀不比别人慢,嘴里的话还比一般人甜,擅长虚张声势,懂得见机行事,但他们却很难找到长久的工作,不是因为他们太笨,恰恰相反,而是脑子太聪明,腿脚动得太快。
一句话,这些刀客从来不打硬仗。
战斗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仪式,双方轮流上台表演复杂的技巧,其包括令人眼花瞭乱的刀法和慷慨激昂的言辞,演技最好的人即是胜利者,懂规矩的输家会自行退却,甚至配合赢家大肆宣传这场对阵的激烈与艰辛。
可要是碰到不守规矩、又喜欢下死手的敌人,他们的唯一反应就是脚底摸油,即使拥有十比一的优势,也不肯奋勇战斗。
他们没有固定组织,加入、退出全凭自愿,却有几个共同的名字,最广为人知的是“配刀客”,在“刀客”前面加上一个“配”字,表明他们的刀只是装饰品。
“命比一切都值钱。”是这群人的座右铭。
可是光有命不行,他们还是《 需要钱,有虚张声势的配刀客,自然就有虚张声势的主顾,雇用的目的不是了为战斗,纯是为了显摆。
遗憾的是,这样理想的主顾不多,配刀客们仍要以刀客的身份四处寻找工作。
战争本应是所有刀客的机会,金鹏堡大肆扩充,几乎将半个西域的刀客都收入囊,甚至就连从来没碰过刀的莽撞青年,都能轻易在军谋得位置,唯有配刀客们被挡在军营之外。
除非面临真正的战斗,配刀客与刀客没有明显区别,常有不懂行的主顾上当受骗,雇用一名刀客,却享受不到最基本的保护。
金鹏堡懂行,璧玉城保镖业的大小罩子们自愿向金鹏堡提供信息,替独步王把关,筛除怯懦油滑的配刀客,不让这些人带坏整支军队。
配刀客们义愤填膺,深感受辱,却不敢公开抱怨。
这群人还有一个特点,喜欢小道消息,相信各种谣言,不知道是谁制造出这样一条传闻,说是金鹏军进入逍遥海之后,将会缺少驻守各国的士兵,这项工作很轻松,只要是带刀的人就能做。
于是,配刀客们从小酒馆里暂时清醒过来,高喊着“掌柜记账”,三五成群向逍遥海进发,尾随金鹏军主力,一路来到惠国都城,最后竟汇集了二百余人,简直就是配刀客的大聚会。
但他们还是没有得到雇用,上官建翼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跟着上官伐一块在南城的肮脏街巷里拼杀,对这群人的了解不比那些大小罩子少,他宁可雇用五十岁的老农当战士,也不会接受这些害群之马。
配刀客们陷入绝境,他们都没有多少钱,来到惠城,已经耗光了盘缠,再没有返回璧玉城的余资。
璧玉城的酒馆掌柜们松了一口气,惠城的同行很快就摸清了这群配刀客的底细,因此专门针对配刀客制定出规则:绝不赊账。
这天晚上,几十名配刀客凑钱卖了一坛劣酒,闷闷不乐地猜拳行令,看样子,将有一半人只能用鼻子过瘾。
大部分士兵都在南岸打仗,酒馆里只有他们这群人。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一名没有喝到酒的配刀客拍桌而起,激愤地说道,这是他擅长的表演。
“对,大家都有刀,凭什么人家大把大把收银子,咱们连口破酒都得轮流喝?”
“金鹏军看门狗不收咱们,瞧瞧他们的下场?”
众人越说越觉得不公,好像金鹏军的惨败全是因为少了他们这些人。
“当初为什么没想到参加龙军呢?”人群有人幽幽说道。
为什么?因为他们从不参加必败的一方,给多少钱都不干,加入龙军这种事,提前一天,配刀客连想都没想过。
可龙军竟然赢了,配刀客们懊丧不已,人人都觉得当初自己有意投靠龙王,只是被某位狐朋狗友阻止,才没有成行。
话题由此转到龙军身上,他们关注的不是战争过程,而是士兵们能拿到多少赏银。
“听说龙王很吝啬的,金银都留在自己手里,堆成山也不肯分出去一点。”
“傻瓜,那是从前,他怕打败仗钱就白花了,现在打赢了,光从金鹏军就能搜刮到数不尽的财富,他要是再不分,当兵的也不能干啊。”
众人流着口水,幻想分银子的场景。
“现在加入龙军也来得及吧。”
“战争都结束了,加入也没用,立不了功,哪来的赏钱?”
“谁说战争结束了,金鹏军在跑,龙军在追,这可是……你们都知道。”
配刀客们都露出沉思的样子,谁也不接话,追捕败兵这种事实在太危险,不符合他们的一贯原则。
“我有办法,既安全,又能在龙王面前立下大功,还能报复金鹏军对咱们的蔑视。”
“说说,快说。”
“那座桥离这里没多远,在南北两岸都设立了关卡,易守难攻,守关的人是本地士兵,胆子小,一吓就跑,咱们要是夺下来,只需要守个两三天,金鹏军过不了逍遥海,就得全军覆灭,你们说,在龙王面前这是不是天大的功劳?”
配刀客再次陷入沉思,这回却是心动。
“干它一票!”
配刀客们拔出刀,在桌子上砍得砰砰响,然后一窝蜂地跑出去,呼朋唤友,准备夺桥,对金鹏军落井下石。
兴奋的他们甚至没注意这个主意最初是谁提出来的。
如果是在璧玉城,有经验的酒馆掌柜不会被这群人的夸张举止吓住,而是冷眼旁观,转身就将听到的每一句话卖给需要的人。
可这里是惠城,掌柜绝不多管闲事。
孟明恕想出的这个计划,但是当亲信回来报告说大事已成的时候,他却有点拿不准了,对配刀客他多少有所耳闻,“他们……行吗?”
亲信低头不语。
萧风钗对配刀客的了解更多一点,笑道:“别指望太多,不过也好,在这种时候,无为方是上策,显得太有用反而是罪过。”
孟明恕恍然,也笑了,龙王今后还是需要孟氏、需要他孟二公子,对这次回报,无论满意与否,都没有太大关系。
惠城的慌乱已经失控,入夜之后,城门没有关闭,不停地有人携家带口逃亡,因此,当上百名暴徒一样的配刀客呼啸着闯过城门时,未遇任何阻挡。
这像是一个好兆头。
于是,感到成功在即的他们,已经将自己当成获胜的龙军,但凡遇到骡马,不由分说,上去就抢,仗着人多,竟然无人反抗。
兆头真是越来越好了。
大桥两边各有一道关卡,南岸的坚厚高大,北岸相对简陋,尚辽已经先到一步,守关的惠国将领按照约定打开门户,一见到尚辽就与士兵们跪下,口称“参见陛下”。
丞相的工作做得不错,这些惠国将士都支持逍遥海dú lì,并且愿意冒险。
守卫关卡的本来还有数十名金鹏军士兵,这时都在呼呼大睡,对身上的绳索毫无感觉,他们想不到,平时与自己并肩值岗的同袍,会突然在自己的饮食里混入迷药。
三更天刚过去一会,两艘小船从东驶来,岸上的守军已经跑了一半,剩下一半背对逍遥海,事后他们会声称夜sè太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尚辽登上望楼,晃动火把发出信号,小船停在岸边,却没有立刻搬出里面的东西。
满满两船猛火弹,尚辽不想这么快交出,他在等康国丞相做出的保证。
一刻钟之后,一小队人马从惠城方向疾驰而来,康国丞相几乎是从马背下摔下来的,跌跌撞撞地叫道:“是我,开门。”
丞相显然是吓坏了。
有些事情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弑君需要的不只是刀剑与勇气,还有摆脱习惯束缚的意志力。
看着自己每天都要跪拜的君王,丞相心慌意乱,犹豫了好一会才向卫士发出暗号,卫士很职业,两三刀就解决了难题。
丞相亲手割下头颅,他本不需要这样做,可是为了掩饰此前的失态,他从卫士手夺过弯刀,像对待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疯狂地砍下去。
他跪在新王面前,沾满鲜血的双手高高举起那颗作为安全保证的头颅。
有那么一会,尚辽心充满了愤怒,丞相也是王室子弟,理应对老康王保留一丝尊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兴奋激动,好像那不是君王的头颅,而是一盘美味佳肴。
尚辽现在是唯一的康王了,看待丞相的方式发生了重大变化。
“嗯。”他冷淡地应了一声,转身晃动火把,第二次发出信号。
猛火弹被小心翼翼地搬上大桥,均匀地摆在桥面上。
守桥将士们对第一场水战还有印象,用敬畏的目光看着这些圆球,甚至不敢靠近。
南岸关卡的士兵全都撤到北岸,与逍遥海的新君王一起遥望对面,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溃逃的金鹏军拥来,他们将亲眼目睹逃命的大桥燃起熊熊大火。
尚辽希望这些逃兵还有一点血xìng,能调转方向背水一战。
龙王派出了一支千人军,打算占领康国,这才是最大的威胁,尚辽已经制定应对方案,天一亮,他就会返回水军,将船上所有非逍遥海五国的士兵关押起来,然后封锁水面。
龙王千人军将成为孤军,要么向他投降,要么灭亡。
一切都在计划,尚辽开始构思更远大的未来。
杂乱的蹄声与叫喊声,惊醒了他的美梦。
“怎么回事?”康国丞相紧张不安地回头望去。
没人知道。
黑夜之,奔来的好像是千军万马,可惠国都城里明明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军队。
配刀客们的演技在这一刻达到巅峰,区区百余人,借着夜sè的掩护,营造出上千人的气势。
“龙王大军驾到,不怕死的出来决战,怕死的快快投降。”
丞相与守关将士神sè骤变,可谁的吃惊也比不上尚辽。
他心里一直想着龙王派出来的那支千人军,突然间,“这支军队”没有前往康国,竟然直接攻到了大桥北面。
龙王还是计高一筹,一切计划全都付与流水。
尚辽不会就此放弃工,他拔出弯刀,一刀砍下身边丞相的头颅,然后对着目瞪口呆的守关将士说:“你们要是相信我,就跟我一起投向龙王,他向我亲口承诺过,会给予逍遥海dú lì。至于这个人,他犯下弑君之罪,百死不足惜。”
尚辽身边只有十几名忠于他的卫兵,惠国将士却有近百人,他们都被这意想不到的变故惊呆了,手里紧紧握着兵器,不知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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