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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星刚送了龙错去寒日峰,正要向大哥去复命。如今听说大嫂动了胎气,很是惊惧,吩咐燕杰道:“你不是懂得医理,先过去看看。”
“是。”燕杰恭应,心里却有些打鼓,好好地,师娘怎么会动了胎气呢。
方夜夜此时已是无碍了,正在香玉的陪伴下,在院子里看花草。龙星带着侄儿过来请安,方夜夜摇头笑道:“书画太紧张了,我只是有点儿惊吓,无碍的。”
龙星不由蹙眉:“你们是怎么侍奉大嫂的,如何能让她受了惊吓。”
燕文和辕门处的当值弟子含烟、玉麒忙一同跪下请责,燕杰、书画和香玉也跪了下去。
方夜夜忙摇手道:“不是他们的问题啊……”
不是他们的问题,龙星知道大嫂对这些侄儿们向来宽纵,却也并非是文过饰非之人。他的目光忽然落在香玉身上:“你不在小卿的院子里伺候,来这里做什么?”
香玉的小脸立刻吓白了:“婢子,婢子是……卿少爷命来请萧萧姑娘的,凑巧萧萧姑娘在夫人这里……卿少爷不知,婢子不是故意的……”香玉吓得都语无伦次了。
龙星的目光立刻落到燕杰身上:“你们老大不是又摆大师兄的威风了吧?”
燕杰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想了想,还是救燕月师兄要紧:“是大师兄责罚了燕月师兄、小莫师兄和玉翎师兄。”
方夜夜又吓了一跳:“他不是将小莫和玉翎也倒吊在回廊下打晕过去了吧?龙星,你去劝劝。”
龙星微欠身:“小弟正要去看看。”
龙星声音不温不火,可是却听得跪在地上的几名侄儿都是一个哆嗦。
龙星转身就走,方夜夜忙命跪着玉麒等人:“你们快也过去看看,好好劝着点儿,别让你们五叔再打重了你们师兄,唉。”
方夜夜来了傅家多日,已是知道这家的作风了,闲着打孩子嘛,无论是师父打徒弟,还是哥哥打弟弟,师兄打师弟,都跟不要钱似的,动不动就打得皮开肉绽的,还都跟没事人似的。
“我的孩子们啊……”方夜夜手捂上肚子,先就心疼了。
果真是,被方夜夜猜中了,龙星还真要拍小卿。
虽然龙星并不确切知道,小卿为什么要让燕萧萧去观刑,反正,这小畜生一向是心思重的,但是,你吓到了我大嫂那就不行。
“还不褪衣!让他们几个帮你?”龙星轻喝。
“是,是。”小卿吓得浑身都哆嗦了。在这么多师弟跟前褪衣,被挂回廊,那可真是颜面扫地,窘迫难当。可再怎么样,他也不敢跟五叔拧着啊。
不过,方夜夜有一样没猜中,玉麒、含烟、燕文、燕杰还有一个半跪着的燕月,谁又敢去向五叔求情,又能求下情来呢?惹怒了五叔,后果严重。
龙玉对玉翎的伤势并不十分满意。“竟敢对尊长的吩咐如此敷衍了事。”
玉翎忐忑,不知他是说老大还是说自己,叩首道:“老大罚玉翎向大师伯叩首请罪,按信中所写,依次代府内所有弟子向大师伯叩安。”
龙玉觉得小卿的这个主意不错。
“自己查着数慢慢磕吧,我先堂上喝茶。”龙玉转身,准备进屋。
玉翎这才敢直起腰,慌忙就想去整理衣裳。
“裤子不许提。”龙玉停步转身。
玉翎脸涨得通红。
“觉得没脸了是吗?”龙玉淡淡地笑道:“吩咐你写封家信,你各种为难的,倒是和求着你一样,你既然不给老子面子,老子就更不用疼惜你了。”
月冷和随风奉命将一筐荆棘和两个阔口磁瓶送到大师伯的院子时,龙玉正吩咐跪在正堂门前的青石阶上的玉翎:“一个人叩十下,就从你师父那开始吧。”
果真又是大师伯要欺负玉翎(师兄),月冷和随风不约而同地怒目大师伯。
“把东西拿过来。”龙玉没看月冷和随风,招手。
月冷和随风只得走近问安。
“荆棘铺这儿,瓷瓶拿堂上去。”龙玉如今觉得大明湖跪碎瓷片的法子挺好。现用现摔,“碰”地一声,还挺解气。
坝上的时候,他也顺手摔了个瓷瓶命儿子云决跪。结果爷爷傅惊知道后,将他好一顿骂,说那个瓷瓶还是祖上传下来的,都好几代了,连个纹儿也没有,就让他这个败家玩意给cei了。
如今到了大明湖入乡随俗,他可得好好摔两个,一来听听响,二来用这碎瓷片狠狠收拾翎儿那小东西,非疼哭了他不可。
随风只好遵命将两个瓷瓶送到堂上去,再为龙玉奉茶。
月冷将荆棘用木叉挑出来,铺到地上,无奈地对玉领低声道:“你小心忍着吧,我一会儿去求师娘来救你。”
玉翎看着荆棘上的枝节和倒刺,手心都是冷汗,勉强忍了颤栗,起身,踏前一步,暗吸了口气,缓缓跪了上去。
荆棘入肉的痛楚立时让玉翎光洁得没有一丝瑕疵如满月般的额头上沁出了冷汗。
只是跪直了,就要叩首下去,膝盖和腿上受力,痛楚更甚。
玉翎双手按在荆棘上,头叩在荆棘上,只一下,就划出了血丝。
月冷站在旁侧,看着玉翎一下下叩首下去,玉翎手和额头血痕也越来越多,膝盖下的荆棘上也氤氲出血色来。
小卿跪在地上,不敢向五叔求情。哆嗦着手褪去长袍,一阵风吹过来,透心地凉。
“五,五叔。”燕月忽然出声道,声音很虚弱:“师兄还对月儿用了搜神指。”
燕月师兄啊,都这时候了,您还敢添火呢。燕杰简直太佩服燕月师兄的胆量了,您就不怕小卿师兄秋后算账啊。
龙星蹙眉,瞪小卿:“解了。”
小卿这也才想起来,忙伸出一指,解开燕月穴道,燕月终于是忍不住,呼痛出声。
“先带燕月下去看伤。”龙星瞧小卿瑟缩的模样,到底没舍得真将他倒吊到回廊上。
“小卿再去刑堂领一百藤条,罚默写家规十遍。”龙星吩咐了,转身而去。
“谢五叔轻责。”小卿头叩到地上,半天才敢抬头。
玉翎直叩满两个时辰,终于叩到了玉云请大师伯金安那里结束。
玉翎早不知出了几身透汗,鬓角早已为汗所湿,脸上的肌肤红扑扑,亮晶晶的,唇红齿白,乌黑的大眼睛里早都雾气蒙蒙,看起来分外惹人心疼。
龙玉也心疼,只是他心疼归心疼,该赏你的板子是一下也不会少。让长辈心疼,也是你的错,不多打让长辈心疼,也是你的错,不多打你几下,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但凡你先做错,尊长才会降下责罚,又因罚了你伤心,难过,失望,这自然更是你的错。
玉翎跪行进堂上,龙玉就将那两个钧窑的瓷瓶摔了,然后轻“嗯”了一声。
玉翎看着一地锋利、洁白的碎瓷片,暗暗咬了压,屈膝跪上去,泪珠实在是忍不住,滑落下来。
“玉翎知错。”
龙玉这才起身,踱步到玉翎跟前,用手抬起他的头来。
玉翎最是不喜欢龙玉的这个动.作,只是如今实在不敢再拧着他,只能垂下眼睑,尽力止住眼泪。
“到底是老子的种。”龙玉粗鄙地想:“这容貌果真是无可挑剔,这孩子怎么就长得这般好看。”
“疼了吗?”龙玉欣赏着儿子的窘迫和眸中的畏惧:“如今这乖巧隐隐的神情,总是有几分当儿子的模样了。”
龙玉有些许满意,吩咐随风:“去给你师兄拿纸笔来。”
夜深人静,龙玉慵懒、舒适地躺在软榻上,细长的手指拎着一册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离他不远的地上,玉翎撅跪在地上,膝盖下的碎瓷片上,血迹深深浅浅。他手里握笔,小心翼翼在地上的一张纸上运笔。
“给老子好好写封家书,这次再写不好,老子就罚你到大街上跪着写去。”龙玉瞄一眼玉翎,冷冷地斥责道:“有爹有娘,不知惜福,非巴巴地讨打,收拾不听话的小畜生,老子有的是手段,你且仔细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