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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孩子,你和你妈妈以前在哪里生活的?”
叶心嘉愣了下,一时没说话。
宋云落望着她,耳边的水声嘀嘀嗒嗒,清脆好听。
过了会儿,叶心嘉把热水打开,雾气氤氲,遮了眼,她道:“在旧南城的北桥胡同,大概是五年前吧,那里被拆迁了,成了现在的新北区。”
宋云落叹了口气,道:“我和阿祯以前也住在那附近,苦日子过了不少。阿祯的爸爸在他刚上大学的时候就走了,说起来你与他是一样的孩子……人的缘分啊,就是这样。”
叶心嘉埋头,把手里的毛巾拧干了递给她,宋云落抬手接下,另一只手却搭上叶心嘉的手背,柔声道:“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叶心嘉抬眼,愣楞的。
宋云落这个时候,精神确实不如从前来。
彼时气恼被期满,气恼儿子曾经的所遭所遇。
气过了,大病一场,冷静想,很多事情也能想通。
到这个年纪,仇和怨都比以前容易解开得多。
她道:“不管你爸以前干了啥,他们做生意的,有几个坏心是正常的。阿祯也说了,你跟你爸爸不一样。那天在医院,我问你喜不喜欢阿祯你没说,其实你也不用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其实我不该插手……”
叶心嘉急忙说:“宋阿姨,十年前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敢忘过……”
宋云落摆手,“罢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说了,你不在的时候,阿祯跟我说过了他一定会娶你,其实我也是开心的,我只希望你们过得好,过得顺,就不要被以前的事情绊住脚了。”
叶心嘉微微一震,不想宋云落会这么多,心里是难言的欢喜,“宋阿姨……”
“不要叫阿姨了,叫声妈妈吧?”宋云落笑看着她。
叶心嘉笑中带泪,舔了舔嘴唇,叫了声,“妈妈……”
宋云落开心不已,等回去,宋云落叫她把屋里放衣服的那个柜子打开。
柜子底层放了一只黑色的箱子,用一把旧锁锁着。叶心嘉把箱子拿出来。
宋云落招手,“拿过来。”
送到跟前,叶心嘉看着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串钥匙,拨了一把将箱子打开。里面是各种老旧的物件,有几只牛皮信封和书,最底层放了几张泛黄的照片。
宋云落在里面找到一个红色的布袋,抖了抖,布袋里掉出来一只玉镯。
奶白色的镯子映着光,很是剔透。
宋云落拿给叶心嘉,说:“这是我年轻时候带过的,放了好久了,该送给你了。”
叶心嘉心跳快了些,喜悦掺在其中。
宋云落握住她的手,镯子轻轻一抻,套到腕上。冰凉触心。
霍祯回来时,看到这娘俩在屋里玩纸牌,接竹竿。
宋云落这些天来第一次脸色那么好,手里握了厚厚的牌,脸上笑开了花。叶心嘉的牌快输光了,皱着秀眉,嘴上却带着笑。
江肆跟在霍祯后面,见到这幅场景也有些微怔。
自从叶心嘉和霍祯确定了关系之后,他性子沉了许多,但这会儿在宋云落面前,他还是没脸没皮地蹭上去了,叫道:“哟宋姨!你们俩还真是有情趣,没事儿玩儿起了接竹竿,加我一个呗,咱们斗地主吧!”
宋云落斜睨了他一眼道:“才不跟你玩儿,你这人猴着呢!玩儿个斗地主都要耍心计!”
江肆大笑:“这也没办法啊!人生在世,全靠心计!没心计活不成的!是不是啊心嘉?”
叶心嘉没理他,起身到了霍祯身边,收了笑,头也低了低。
霍祯看着她,伸手在暗处握了下她的手,摸到了她腕子上的玉镯,他眉眼微动,更深地望住她。
叶心嘉一顿,回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心微热,剥茧磨着掌心,她这样,仿佛能抹到面上的纹路,这么清晰,贴着心。
叶心嘉走上前一步,他轻声问:“吃过饭了吗?”
她点头。
霍祯道:“我送你回家。”
叶心嘉回头,慢慢松手,到床边把手里的牌交给了江肆,说:“我得走了,不早了。”
宋云落坐起来:“这就走了啊?”
叶心嘉弯唇道:“我明天再来看您。”
江肆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霍祯送叶心嘉出门,两个人在路灯下走着,霍祯重新拾起她的手,借光去看她手腕上的镯子。
“这是我爸买给我妈唯一的首饰,我爸走了之后,她就没带过。”
这话把叶心嘉的心撞了一下。
霍祯看着她笑:“看来你最近表现得不错。”
叶心嘉把手收回,苦笑道:“是啊,我也是拼了。但是想想,也没有什么委屈和不情愿,你妈妈待我好,让我想到了我妈。”
霍祯再牵着她往前走,“好就行,我妈老了,我以前其实不是个好儿子,这些年才好好想过,得让她最后这几年过得好些。”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母亲很幸福。”叶心嘉说。
霍祯摇头,不再言语。
霍祯送她回去,天气转暖,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开车走到了市区,遇到了堵车。
叶心嘉开窗户,闲闲撩起窗边的风,这种自在的心情,倒是很久没有过了。
这条路的旁边却正好是南城大学,靠近后门,不少学生趁着夜色出来相聚,男男女女成群结队,笑声夹在空气中,让这路上烦躁的汽鸣显得没那么刺耳。
路实在走不了,霍祯这么好的技术,都无法插道出去,他干脆熄了火,手臂搭在窗边。
叶心嘉看到不远处一个小贩推着小车,卖的是冰糖葫芦。
她回头对霍祯说:“前面有地方停车吗?”
霍祯扭过来,看了眼她那边,点头说:“如果过了这一段,到前面的小路口有条路,能直接把车开到学校里。”
叶心嘉道:“那我们在这附近转一会儿再走吧,看着路,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通。”
霍祯笑,像是早就看出了她的意图。
他们又等了会儿,前面终于有车挪动。
霍祯把车靠着路边走,拐上学校正门的那条路,车子开进去,学校里和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
霍祯绕了半个学校,把车停在后门的停车区,便和叶心嘉一起下车。
叶心嘉还没说话,他就自觉地带她到门口的小吃街上,问她:“刚刚是不是想吃糖葫芦?”
叶心嘉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啊?”
他道:“你的眼睛都快黏在糖葫芦上了。要哪一个?”
他走过去,小贩顿时热情起来:“哎帅哥!要哪个口味的?”
霍祯看叶心嘉,叶心嘉说:“核桃山楂的!多少钱?”
“五块!”小贩拿出一只,包了一层糯米纸,递给叶心嘉,“来给你!甜得很呢!”
叶心嘉心满意足的拿着糖葫芦,霍祯付钱,回过头来,她问:“你不要吗?”
他笑:“你吃就行了。”
来往都是青涩面孔,他们混在其中,走进了校园,牵着手,像这些校园里的普通情侣一样晃着走。
叶心嘉咬了一口糖葫芦,糖裹着山楂,入口酥脆,随后,糖化了,牙齿咬着山楂,舌尖是甜,也是酸。
她递给霍祯,让他也吃。
霍祯避了避,最后却也吃了一口,嚼了几下,默然笑了。
他指着前面一栋矮楼说:“这里就是建筑系的教学楼,我曾经在这里上了四年的课,往后面是宿舍,我住在二楼,二楼219,靠着走廊的位置。”
叶心嘉不觉跟随他的指引看过去。
建筑系的大楼还有几束灯光,也有几个人带着书从里面走出,脸上带着笑,和朋友谈笑风生。
叶心嘉说:“我听说你那时候学习很好,常常拿奖学金。宋阿姨也说,你要是不去做生意,靠这个也能有一番作为,是吗?”
霍祯哪里是会夸自己的人,他淡淡说:“可能是吧,现在不是也挺好?”
叶心嘉走到他前面,面对着他,倒着走,一边走一边问:“你就真的没觉得可惜吗?有没有想过,如果能回到过去,你是不是还会选择这条路?”
霍祯笑说:“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当然不会再选这条路了,因为这条路我已经走过了,再走没有新意了。”
叶心嘉撇嘴道:“我能说你这是一种自大的表现吗?”
他说:“这确实是我的真实感受。但事实是,并没有给你重来的机会,所以我只能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像你说过的,就算错了,也要将错就错。”
叶心嘉一顿,她退后的脚突然一崴,身子还没倾斜下去就被一个巨大的力气拽了回去。
她张开双臂,直接扑到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耳边听吹,她听到男人蓬勃的心跳就在耳边,喷薄欲发的胸膛紧贴着她,他的声音是从胸腔里传来的——
“再晚一步你就摔下去了!傻子。”
叶心嘉久久不能平复,不是为自己的安危,而是为此刻倒在他怀里的异样感受。
她想起上学的时候曾想过一个问题,喜欢的人和适合的人,该选择哪一个?
她现在知道答案了。
如果你觉得那个人适合,便是喜欢了,如果不喜欢这个人,他在你心里总会有瑕疵。
这一刻,叶心嘉猛然发现,啊,原来我是喜欢他的啊……
喜欢一个人可怕吗?不可怕。
她偎在他怀里,这么想,只觉得满世界都开了花。
春天啊,来了。
此事定下,趁着五一假期那几日,叶心嘉退掉之前租住的房子,搬去了南月城的房子。
霍祯直接叫了搬家公司的人来,再叫了家政,房间一天就布置好了。
第二日叶心嘉去买了新的物件添置。大到地毯橱柜,小到拖鞋和口杯,都买了齐全。
沙发上摆着布艺抱枕,旁边搁两盏束灯,黄色的光。桌上放了几本故事书和小玩偶,地毯一直延伸到卧室,抬头见门上还挂了捕梦网。
东西不多,却又很温馨。
第三天霍祯带了个小皮箱过来,问他干啥?竟打算住下。
叶心嘉哭笑不得,房子还在他户上,人赶不走,也没想过冷脸撵他,于是招待了茶和水果,他却不吃,进门没多久就把人给按在沙发上。
叶心嘉大呼一声,来不及反抗,嘴巴被他堵住。
这边,手刚刚动一下,也被他捉住,封得死死的。
叶心嘉想笑又不能笑,挣着他,说:“早知道是引狼入室,就不该给你开门。”
霍祯抵着她道:“可惜了,狼知道密码,手里还有钥匙。”
她认命,挣开手圈起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我买了新的床垫和被褥,蛮舒服的。”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气息变得有些急。
“是吗?那得去试试。”
……
叶心嘉回去带了宋云落的意思后,叶事兴也再无其他意见,随后就叫人选定了好日子,择了地点办订婚宴,宋云落很满意,过了几天,叶事兴又叫人送了礼物到疗养院,两家来往起来,客气和善。
喜事定了没多久,赶上了乔林的忌日,那几日天色暗沉,叶心嘉和叶事兴去祭拜,回来后,叶事兴竟宣布说要赠送股份给叶心嘉。
此事传出,不仅其他人表示震惊,就连叶心嘉也是没想过的!
霍祯道:“看来叶事兴比我们想的都要爱你母亲。”
叶心嘉也颇受感染,可同时,也有许多不满意的——
比如陶舒和她的两个孩子。
叶事兴宣布这件事时,也正式对外公开叶心嘉的身份。
事情传下来,昔日同僚均是懵了,一部分赶紧想曾经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情难为过叶心嘉,另一部分人借着机会,对叶心嘉态度与过去大不相同。
叶心嘉忍受几天的不适,总算适应,也找了个正确的处理方式。
大多数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她自己是这样,也理解旁人的选择。
而另一边,叶云官和叶云容却是暴跳如雷。
叶云官甚至直接在家里和叶事兴横眉冷对,质问他:“爸,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你的亲生儿女还有我妈放在眼里!你真是老糊涂了!”
那日叶心嘉不在,陶舒也不在,叶云筱在学校,家里是叶云容在旁边,听到这话,暗叫大事不好。
叶事兴气得发抖,怒说:“你说什么!逆子!我当初倒是纵容你,惯着你,结果你呢!拿着我的钱肆意挥霍也就罢了,回来惹一身是非,教我在那些老伙计中颜面丢尽!多少钱我都愿意扔愿意给!却真是希望你不是我亲生儿子!”
叶云官指着叶心嘉,骂道:“所以那□□生的女儿就是你的亲女儿了?你别忘了她亲爹根本不是你!云容才是你的亲女儿!”
叶事兴拿起桌子上的花瓶砸过去!
叶云官躲过去,吓得缩在墙根,嘴上却还不饶人,“爸!你竟然要下手砸死我!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滚!”叶事兴暴喝一声,“我没你这个儿子!”
叶云容上前,“爸!你别生气,我哥他就是这狗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你千万别把他的话当真!”
叶事兴捂着心口,阿姨忙把药拿过来!
叶事兴吃下去药,心口的疼还是没缓过来,恰在这时,陶舒匆匆赶回,看过叶事兴的情况后,走到儿子跟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妈!”叶云容尖叫,“你干什么啊!”
叶云官挨了一巴掌,也是目瞪口呆。
陶舒喘着气,咬牙道:“过去跪下!跟你爸道歉!”
叶云官捂着脸,“妈……”
“过去!”
叶云官瞪圆了眼睛,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叶事兴,攥紧了手,扭头跑了出去!
风平浪静后,叶心嘉下班,接了叶云筱一起归来,见到地上的狼狈。
原来是叶云容估计不让阿姨动,父母在楼上,她便坐在下面等叶心嘉。
叶心嘉望了眼满地残渣,抬头看叶云容:“这是怎么回事?”
叶云容红着眼睛,问她:”满意了?你本事真不小,哄了霍祯,还能哄的爸爸,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整个叶家都会到你手里?”
叶心嘉怔住:“你说什么呢?”
叶云容望着她,恶狠狠道:“你就别做梦了!见好就收吧!”
叶心嘉终于开口说:“爸爸呢?”
“叶心嘉我再告诉你一次!那是我爸,不是你爸!”
这么多年,叶云容又说了这句话。
上一次是乔林走的那年,她说了这话。
“云容姐姐……”叶云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叶云容,吓得眼睛都红了。
叶云容却说:“我也不是你姐!别叫我姐!”
叶云筱躲了下,小丫头才明白家里出了事……
叶心嘉站在原地,终于说:“要是为了股份的事情,我可以和爸爸谈谈。”
叶云容捏着拳头,问她:“你什么时候滚出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