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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服没有拒绝,将石果从丹炉里传送出来。路芬芳接了石果,便朝那无患珠劈去。
修仙界的灵宝都有灵气强弱相克相吸的道理,如同浅溪汇深潭,大海纳百川,灵气强的灵宝亦会吸附灵气弱的灵宝。可是路芬芳不懂这个道理,她以为有了石果,无患珠便不会吸苕华的灵力,而会改吸石果的灵气。
但是实际上,石果的灵气远远强盛于无患珠,因此灵力联结变为石果吸食无患珠,无患珠吸食苕华,情况变得更糟了。
照这样吸下去,苕华的修为算是废了。路芬芳又豁出去了,一手握住石果,另一只手拉住苕华,灵气便在石果、无患、苕华、路芬芳之间形成环流,奔流不息。由于禁仙咒的作用,灵气只会在他们四者之间流动而无法泄到外间。
随着灵力爆流,无患珠串和石果中的灵气不断被带出来,环流之间的灵气就会越来越多,但是路芬芳和苕华能承受的灵气是有限的。一旦环流中的灵气流量超过他们四者中承受能力最弱的一环,灵力环流便会爆炸,将路芬芳和苕华炸得四分五裂!
路芬芳觉得每一寸皮肉都被灵力流打透了,自己整个身体就像空空的躯壳,任灵气穿行而过,一会儿寒冷似冰,一会儿又灼热如火。见路芬芳如此难受,伯服急道:“唉,事情竟进展到如此田地,或许是天意!妮子,咱们只能用丹炉之力把此环流中的灵气吸干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说……该怎么做!”
“我来做,你忍着些痛!”
路芬芳点点头。她胸口翻起呕吐之感,整个灵力环流都倒流了起来。她感觉自己胸内仿佛蠕动着一个张着血盆大口,满嘴獠牙的小怪物,三口两口撕烂了她的肉皮爬出来,咆哮着吸纳灵力环流中的灵气。仿佛大江大河、烈火流沙都朝她胸口猛灌进来,暴涨的感觉瞬间顶到她的头顶、手指尖、脚趾尖……她整个人都要炸掉了!
路芬芳忍不住大叫了出来。她的魂魄仿佛挣扎着要从这个痛苦的躯体里爬出来,乱挥着手臂,撕裂了血管;乱蹬着双腿,踩破了内脏……她的魂魄分裂为三魂七魄十个小人,在她身体里折腾着,撕咬着,踢打着,推撞着,挣扎着从她嘴里爬出来,给那些奔涌的灵气让出地方。
她的身体里只剩一个地方是安静的,那便是珠丘丹炉。她仿佛能清晰得看到丹炉内部的幻象,那蓝色的河还在静静流淌,南海蝴蝶贴着水面滑翔而过,仿佛无声的叹息……
她多么想疼晕过去,可是,她偏偏还这么清醒,三魂七魄风筝似的连成一串在天上飞着,痛感还是这么强烈。她觉得挨不过的漫长,实际上吸灵只持续了三十息的工夫而已。
大部分灵气都被珠丘吸干净了,灵力流转缓慢下来,苕华的手先松了,软软倒了下去。石果吸尽了剩余灵气,飞回路芬芳手里。
结束了,路芬芳觉得整个身子比纸还要轻,不再痛了。她忙扶起苕华,唤了几声,苕华却仍是昏迷着,没有反应。
“她只是灵力透支过度,歇会儿便好。”伯服道,“她大约损失了三成灵力,一成被你吸走,还有两成被石果吸纳。”
听到伯服这样说,路芬芳又歉疚起来。她想着有朝一日增长了修为,一定要把今天吸走的灵气还给苕华才是。
路芬芳抬头望望,或许是灵气爆流影响了石芝迷阵,钟乳石降下的时间被延迟了。她抱着苕华缓了缓神,看见无患珠落在地上,下面却垫了张泛黄的纸。这张纸是哪里冒出来的呢?
她便捡了这张纸看来,那排列歪斜奇形怪状的文字,不正是瑶族文字么?
路芬芳欣喜若狂,来不及追究这张纸是哪里来的,忙与顶棚上文字对应,惊奇得发现,顶棚上的三十六个字与纸上文字全然一样,而纸上的文字排列,便是正确的顺序!
“叮——叮……”
新一轮落石来得正是时候。路芬芳欲背着苕华开始跳跃,她刚将苕华手臂搭上自己肩膀,刚要站起来,整个人却噗通跪了下去。刚才吸灵消耗了路芬芳太多体力,她甚至已无法站立!
不,没关系,有影木叶的帮助她应该还可以移动!路芬芳再次尝试,可她的身体像被粘在石芝上一样根本动不了。
眼看着头顶落石已经呼啸而至,迅雷不及掩耳。路芬芳已经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情急之下,她脱口大喊道:“伯服——!”
“轰隆隆……”
听到这阵巨响时,路芬芳便知道自己不会死了。她抱着苕华缓缓睁开眼睛,稍微直了下身子,头皮便轻轻蹭到什么坚硬的东西。她伸手向上摸去,果然摸到那钟乳石,离她头顶上只剩半寸距离了。
好险。她扶了扶眩晕的头,心语对伯服道:“伯服,多谢你。这一路上若无你,我死一百次都是少的。”
“不是我。”伯服严肃道,“小心,那个人来了。”
谁?除了伯服,这里还有谁能救她?路芬芳想不出来,洞室上空却有飘渺的声音传来:“这封信你从何处得来?但有半句虚言,我便重新降下落石,让你尝尝生而复死的滋味。”
信?是指这张写了瑶文的纸么?路芬芳便说道:“我也不知道。苕华姐姐方才向这无患珠中注入灵力,无患珠不知怎的,竟然倒吸灵力……吸完之后,这封书信就出现了。”她不清楚说实话会有什么后果,但任何后果都应该比马上死掉要强。
那煮鹤疑道:“无患珠?这珠子你又从何处得来?”
“是我小师叔给我的。”
“你小师叔又是何人!说!”
路芬芳并无任何盘桓欺瞒,煮鹤却越来越激动了,他果然十分关心这瑶文书信的来历。瑶文……焚琴……煮鹤……香尘涴……阿涴……谏珂……武英韶……路芬芳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不慌不忙答道:“我小师叔姓武,道号英韶,乃是齐云山太素宫逾熠真人门下。”
“武……什么?陈逾熠?”煮鹤听到武英韶的名字,先是惊喜;可听到他是陈逾熠的弟子,笑音中又流露出嘲讽。陈逾熠剑法修为天下第一,也不知煮鹤在不屑什么?
“好吧。武英韶现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煮鹤说道。
路芬芳和武英韶在灵霄洞便失散了,她也不知他现在会在哪里。这个煮鹤明明很厉害的样子,路芬芳还以为他对整个蜘金洞情况了如指掌,他是外强中干,还是急糊涂了?
“你这么着急见我小师叔,究竟有什么目的?”路芬芳立眉道,“若你是好意,我带你去见他不难;若你是歹意,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告诉你半个字!”
路芬芳面无惧色义正言辞,煮鹤又心急,只得说道:“武英韶是我阿涴师妹的儿子,我怎会害他!你快带我去见他!”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煮鹤本该从天而降掐着路芬芳的脖子,可他只是疾言厉色却不现身,路芬芳心里又明白了三分。她不紧不慢道:“你说是便是?有何证据?”
“唉,你对当年的事,对珠丘丹炉之事一无所知,我说了你也不懂。”煮鹤说着,那些降下来的钟乳石又缓缓升了起来。路芬芳暗喜,看来真的能套到些珠丘丹炉的信息,她这生死关没有白闯!
此时煮鹤的语气已经缓和许多,他柔声对路芬芳道:“这石芝迷阵是我师父所创,我则是阵法之眼。若你们破了石阵,我的灵力便会散去……我,就会死。”
“啊?”路芬芳惊叫,她早就看出来煮鹤不能自由行动,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缘由。以煮鹤对阵法的操控能力,他杀掉路芬芳不费吹灰之力,可方才他竟主动撤去了将要落下的钟乳石;他一开始劝她们二人服食**,或许并非捉弄她们取乐,而是想逼她们离开此地!
如此说来,这个煮鹤……竟是好心?
路芬芳仍不敢轻易相信了煮鹤。她讷讷道:“那……你想怎样?”
“小姑娘,我被困为阵法之眼,生不如死。我只想在死之前看我师妹的血脉一眼,告诉他当年的事……”煮鹤一提到阿涴师妹,温柔得像换了个人,“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我先告诉你吧!你非修仙之人,与修仙门派也没什么牵连,命运安排你到此地来,让你知道这个秘密,这都是天意!”
路芬芳预感到,她马上要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了。她见煮鹤说得恳切,便郑重道:“好,我路芬芳只要还能活着见到小师叔,一定把你的话一字不落带给他!若有欺瞒,便叫我众叛亲离,孤寂一生!”
路芬芳认真起来,誓言也发得很实在。煮鹤便道:“好。事情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修仙界有六大门派,东蓬莱,西琼华,北天墉、紫翠,南太素、沧海。沧海派本以绝顶幻术称霸,绝少与其余五派往来。但是大约在二百年前,沧海派在沧海岛左近的仙界凤麟洲遗址上发现了舜帝时代的宝藏,遭到其余五派的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