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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小宝寸步不离地跟着刘铭祺一同回到了营帐之内,营帐内左右各一排大通铺,一边朝南一边朝北,足够二十几个爷们在铺上翻跟头打把式的了。通铺是用土坯砌到一米高作支持,上面是用毛竹编的排,排上面用草包铺着,若不是草包上面还铺着军被,跟猪窝、狗窝有的一拼,
刘铭祺将锅盖帽往军被上一丢,四仰八叉地往上一躺,虽然后背胳得生疼,好歹也是一个窝啊!新抓来的壮丁们陆陆续续的回到营帐,大都垂头丧气的提不起精神来。唯独小宝喜笑颜开合不拢嘴,一个劲的痴笑。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宝悄悄地凑到刘铭祺的身旁,轻轻地推了推,笑眯眯道:“公子,公子,您睡了吗?”
正在闭目养神的刘铭祺不耐烦地将一只手按在小宝的脸上稍一用力,将小宝推了个人仰马翻,闷声道:“别烦我,滚远点。”
小宝朝后打了个滚才爬起来,一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又朝刘铭祺推了推,问道:“公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别装在肚子里,能不能跟我说说,说不定小宝能帮公子开导开导呢?”
刘铭祺半睁着一只眼望了望小宝,心情消极道:“都混到这步田地了,你说我能开心的起来吗?无非就是等着匪寇们哪天一高兴杀过来,把咱们嘁哩喀喳大卸八块,咱们就等着做冤鬼吧!”
小宝一听刘铭祺说丧气话,马上反驳道:“公子英明神武怎么会做冤鬼呢?”
刘铭祺蹙着眉道:“去去去,少来,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人家拍马屁。”
小宝嘻嘻一笑,道:“马屁拍得好,大人全信了。今日多亏了公子替我解围,不但没挨板子,还赏了十两银子,这银子我和公子一人一半,您看如何?”
“你自己留着吧!我保证等不到匪寇来的那一天,你就先死悄悄了!”刘铭祺话里有话,懒懒的翻了个身说道。
小宝一愣,从怀里掏出银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锭光亮亮的银子,不明何意地问道:“公子,您是说这银子上有毒吗?”
刘铭祺见小宝捧着银子爱不释手、财迷心窍的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也懒得给小宝解释太多,只是冷冷地气道“靠,这银子上不是有毒!是有祸,不明白算了。我劝你要想多活两天的话,赶快把这十两赏银塞给赵千总,破财免灾。”
小宝怎么也想不通刘相公为什么要自己将到手的银子白白的送给赵千总,心里也是老大的不愿意,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银子又不是偷来抢来的,凭什么送给赵千总啊?”
“给不给是你自己的事,是要命还是要银子?你自己选吧。”刘铭祺咪愣着眼睛,哼哼唧唧地说完,便迷迷糊糊地睡起了午觉。
说归说,做归做,小宝虽然不知刘铭祺是何用意,倒是蛮听他的话。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偷偷的将银子塞给了赵千总。按照刘铭祺吩咐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再恭维了几句。虽说赵千总也不好意思地一再推拒说那是总兵大人的赏银,本应小宝所得之类的话,不过,还是在边推边拒之下收了下来。
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不精,不算合格兵。
吃过中午饭没多久,忽听一声急促的哨音,壮丁们便以汛为单位,每汛大约二十来人,在外委把总和把总的指挥下,集集在教驽台,开始了单兵作战等项目的操练。
教驽台是康襄城东重要的军事设施之一,高八米,面积近七千平方米略呈正方形。可以在此同时操练四个营的操练任务,也可以用来比武、训练强弩手。为了使士兵们夏日不受日晒,台边种有许多松树,风来松声如涛,教弩松荫,除此之外,还有数口古井,水味甘美,四季不竭,可供清兵休息时饮用。
日头高高地挂在天上,仿佛在讥笑这群拿锄头的、拿笔杆子的,卖苦力的,做小买卖的工农商学各大行业的人拼集而成的正宗杂牌军,也像模像样地拿起了长矛,挥汗如雨在那进行着机械性的操练。
操练场上,尘土飞扬,壮丁们汗流浃背地同声呼喝。几个手握长矛刺杀的动作,就足足作了几千次,每作一个动作,嘴里必须要同喊一声“杀”字, 而且还要喊出杀气、喊出威风来,否则那些在一旁负责督察的外委把总们便会在休息的时候,单独训练那些士气不高的壮丁,单独开小灶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所以每个人都操练得很认真,双手即使磨出七八个血泡来,依然紧握长矛,咬紧牙坚持着,坚持就是胜利,坚持就是希望,坚持就是为了活着。其实,壮丁们心里也明白,如果不将这些刺杀动作练好,等到了战场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任由匪寇宰牲口般地将其屠杀。
作为后世穿越到前世的刘铭祺来说,凭着他相当强的领悟能力,根本没必要徒劳操练,凭他原来的那点跆拳道的底子,足够保住性命的了。这又不是练杂技,要精益求精,要分毫不差,战场上只要你能把敌人搞死,你就是个好兵,否则就是孬兵。
刘铭祺心不在焉的在队伍里磨时间,大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念头。不远处的小宝却显得力不从心,虽然操练的很刻苦,只可惜他天生就是个跑堂的,资质太差,再简单的动作到了他那就全变了形走了样。
暮日西斜,鼓声鸣起,操练结束,各汛合集。赵千总跟家里死人了似的,阴着老脸,缓步来到队伍前面,大嘴一张,开始吹胡子瞪眼,不满地凶道:“看你们练得是什么刺杀动作,刺不像刺,杀不像杀,一群废物。今天晚饭前,没有通过我的察验,谁都不准吃晚饭,晚上接着练,直到练好为止。”
“喳!”壮丁们声音低沉地回令道。俗话说,军令如山倒,容不得讨价还价。
几个侍卫兵将一张单桌单椅摆在队伍的前面,又将沏好的凉茶端放在桌子上,赵千总稳稳当当地落座后,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哼道:“开始吧!”赵千总这种缺德带冒烟的训法,壮丁们不死也得脱成皮。
察验开始,一个壮丁走到离赵千总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将刚学的几招刺杀动作完整地操练了一遍。只要是赵千总点头,便可以回去吃饭睡觉,要是摇头,那就得留下继续操练。就这样,壮丁们开始陆陆续续的接受赵千总的查验,合格不合格,就要看赵千总点不点头了。
轮到刘铭祺上场时,那自然是小菜一碟,轻轻松松地就站到了合格者的队伍里。
在兑子营所有壮丁的关注下,小宝上场了,几个简单的长矛刺杀动作被小宝操练得仿佛同老太太抡烧火棍似的,没横没竖的。看得队伍里的刘铭祺是哭不能哭、笑又不能笑,实在没办法,只有拿脚使劲地蹭地,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更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虽然小宝操练的刺杀动作弱劣,但在赵千总大人的眼里却如同孙悟空耍金箍棒般,活灵活现的,越看越顺眼。赵千总连奔儿都没打,就立码点头通过了察验,令在场的人无不大跌眼镜。更令那些外委把总和把总们气得眼红,心想这才来兑子营几天啊,又出风头,又拿赏银,而赵千总也明显袒护包庇,真是让人妒嫉啊!
小宝回到队伍后,站在刘铭祺的屁股后面一个劲的小声拍道:“公子您太有远见啦!我现在终于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了,幸亏我们没有把那十两银子独吞,否则赵千总肯定会给我小鞋穿的,那我可就惨了。”
“呵呵现在知道也不迟啊!以后你要记住若有贵人相助,得先银子开路的道理。”
“公子言之有理,小宝铭记在心。”小宝闷头说道。自从遇见刘铭祺这位贵人后,着实让小宝见了不少的世面,心里自然是感恩非浅。
正在两人闲聊之际,赵千总结束了察验,将剩下大约三分之一的人留下来继续操练,其余的人便回到营帐吃饭睡觉。
吹过熄灯哨,早已是疲惫不堪的壮丁们纷纷爬上床铺,没过一会儿,耳边便响起了一连串的呼噜声。
刘铭祺哪里睡得着,想想自己的命咋就这么苦呢?难道是我上辈子把该享的福都享光了,穿越到这辈子来世上遭罪来啦,老天爷啊!你行行好吧!就算不让我大富大贵,怎么的也达到个小康水平吧!眼下可好,吃苦挨累加受罪,说不定哪天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谁砍的,难道是老天爷想把后世穿越来的我灭了不成,逼得我走投无路,自己就乖乖地到阎王爷哪报道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刘铭祺又乐了,暗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无论如何我都要好好活着,我不光光是为自己而活着,更是为与我朝夕相伴的秀娘而活着,为与我一见如故的碧贞小姐而活着,为那数之不尽用之不绝的金银财宝而活着
“杀——”刘铭祺浑身一震,心思骤然被打断。身旁的小宝冷不丁吼了一嗓子后,并将被子高高地掀起,做了个标准的刺杀动作,随后又憨态可掬的呼呼大睡起来。
“靠,还嫌白天练得不够啊,晚上还不忘加班?”刘铭祺不禁为之失笑,起身帮身边的小宝掖了掖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后。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也渐渐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