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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大学士,请留步。”刘铭祺一声高呼,快步向前紧跑了几步,追上了步履清风的纪晓岚。
“你是?”风流才子纪晓岚回头一望,见一位帅气的公子哥满面笑容地在身后追随,顿住脚步,诧异问道。
“在下,刘铭祺,乃刚上任不久的兵部尚书。”刘铭祺毕恭毕敬地自我介绍道。随后又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纪晓岚,见他虽六七十岁的年纪,却看不出半点老态龙钟,一双虎眼炯炯有神,相貌颇为俊秀,一身整洁宽松的灰布袍褂裹在身外。这老头可真叫一个瘦,一阵风都能把他给吹飞,和自己在电视里看见的那个完全截然不同。
“哦,草民给尚书大人施礼了!”纪晓岚拱了拱手,礼贤下士之风令人敬仰。
“不敢不敢,纪大学士曾是朝廷一品大员,本是在下的长辈,不可多礼!”刘铭祺上前一步谦卑拱手道。
“朝廷大员也只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如今告老在家,一介草民。想必大人就是那位百姓口中的青天大老爷刘铭祺刘大人吧?”纪晓岚似笑似不笑地开口问道。
“纪大学士识得本官,其实并非什么青天大老爷了,只不过”
“只不过你比北宋的包青天还差半截是吧?哈哈****”纪晓岚牙尖嘴利机敏睿智,话里话外都是一副口舌不饶人的态度。
“”刘铭祺与纪晓岚一边同行搭讪一边缓步走在大街上,张管家紧跟其后,随时等着应差。这一路没走多远,整条街上的百姓都会朝纪晓岚笑呵呵地打着招呼,害得刘铭祺心里有话却又插不上话,不过这也奇怪了,纪晓岚那张出口都能把人给气死的破嘴,在老百姓中间的人缘却是相当的好。
“刘大人找草民有事吗?”纪晓岚和过往的百姓嘻嘻哈哈之时抽空问了一句。
刘铭祺停住脚步,深深一礼,诚心诚意地道出心中早就打好的腹稿,郑重其事地道:“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做助手,帮助他完成兴复汉室的大业。又有西伯侯姬昌敬请姜尚为国师,灭商纣建西周。本官一片诚心诚意请纪大学士能再次老将出马,披挂上阵,造福百姓,效忠朝廷”
话刚说了一半,便被纪晓岚拦腰截断,颇有微词地道:“草民比不了卧龙先生诸葛亮,更比不过封神太公姜子牙。草民早已是黄土埋到眉毛的人了,为国为民的事没心思理会了,再过上几年悠闲逍遥的日子,就算见了阎王爷也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朝中贪官权宦无数,上下其手,拉党结派,贪风盛行,一时又杀之不尽,除之不完,朝廷腐败难清,正需纪大学士这样的忠诚贤才出山为朝廷效力,为国家解难。”刘铭祺情绪激愤,指着面前的铁齿铜牙纪晓岚大声恳求道。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人呢,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都七十有三的人了,古来稀年,自知天命,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跶了,你还是另觅高人吧!”纪晓岚死活不肯答应复出,并且态度极其坚决,没说上两句,袖袍一甩,昂首而去。
“此位非纪前辈莫属啊!难道你”刘铭祺那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脾气,跟在纪晓岚的屁股后面,又是一番拜求。
“说够了没啊?”纪晓岚蹙着眉头很不耐烦地斥问道。
“若是不能将前辈请出山,本官便会天天来,月月来,年年来,直到前辈答应为止。”刘铭祺信誓旦旦地道。
“耶呵!驴脾气是吧!小心我到皇上那告你扰民!”纪晓岚脸一绷,愤怒道。
“皇上现在不在京城,暂时由本官代理,这场官司您暂时还打不赢。”刘铭祺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厚脸皮精神,与大清第一才子纪晓岚周旋道。
“好好好,草民怕了你了。”纪晓岚也一时拿他没则,这家伙软硬不吃,十分难缠,随即眼珠一转,指着前面胡同中央一家朱漆大门,道:“刘大人,你看见了没,前面这座宅院便是草民的草窝,给我三天时间,容我再好好想想,想通了,不用刘大人请我,草民自当登门到访。若是过了三天,草民要是没想通,您就当纪晓岚死了,就请尚书大人不要再来干扰草民的正常生活了。这样总成了吧!”
“纪前辈的意思是三天内给本官一个答复?行,就这么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刘铭祺点头应道。他心里知道纪晓岚是在忽悠他,约定三日之期,就算是他梦游也不会游到兵部衙门的,不过他心里有数,胸有成竹之策。
纪晓岚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阔步而去,忽然又转回身,冲刘铭祺大声气恼道:“三天之内,少来烦我。”
刘铭祺笑嘻嘻地连忙说是。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对付纪晓岚这样的聪明人,山人自有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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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岚根本就没有一毫出山的念头,别说是兵部尚书刘铭祺来请他出山,就算嘉庆帝亲自来请他,也没门。为啥把话说的那么死?主要还是大清实在是让他没什么盼头,昏官贪官庸官一大堆,从大殿上撂一块石头下去,砸死七个,其中有六个半是贪官,而且还是响当当的贪官,大清渐亡也。
纪晓岚心想随随便便地应付过去就算了,大不了在家里躲着不出去,等三天一过,将刘铭祺这个瘟神请走也就罢了,他呢!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
翌日,纪晓岚也不去茶馆说黄段子逗街坊四邻开心了!虽然显得有些无聊,好在家宅内的花啊鸟啊的也不少,够他消遣的了,要不干脆在书房里面写字作画,好好地清静清静。
“老爷,早饭都准备好了?”妾室曹月娥柔步走近书房催促道。纪晓岚既称风流才子,年轻之时更是相当招摇,曹月娥便是他取回家宅内最小也是最后的一位妾室,虽已是年过四旬,但样貌可人,不失风韵,自打元配马氏夫人和红颜薄命的妾室沈明玕过世后,身边唯留下曹月娥陪伴。
“好!吃早饭喽!”纪晓岚顽童般把狼毫往笔架上一挂,笑哈哈地道。
“老爷,今不去茶馆了吗?”曹月娥打量了这个老帅哥一眼,斜着眼睛问道。
“不去了,留在家里陪陪月娥,省的你老埋怨老爷不时常陪老婆,心里苦闷。”纪晓岚老不正经地抓起曹月娥的纤手摸了摸,笑了笑道。
“老爷平时一天不去茶馆,就跟身上长了虱子似的,不停的抓耳挠腮,看得曹月娥直起急,今天怎么就说不去就不去了呢?” 曹月娥脸上浮上一层红,带着一丝不解的神情,乖巧地站在纪晓岚的身旁,柔声道。
纪晓岚向曹月娥呵呵一笑,胡子翘的老高,听曹月娥问起,又不好意思道出实情,总觉的被那个毛头小子堵在家里,心里很是不太舒服。他随后点了点头,轻轻拍拍曹月娥的手,巧言道:“这几日老爷在家闲着,你去吩咐马六把那几个逆子逆孙叫回来,一家人可以享享天伦之乐,岂不快哉!”
曹月娥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头一次听老爷提起天伦之乐这样的字眼,并且还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与子孙欢聚,岂不是求之不来的好事。别看纪晓岚七十多岁,却从未服老,整天蹦跶的欢,很少抽出口来和一家人在一块消遣。
纪晓岚和曹月娥边说着家常便朝饭厅走去
一贯过着节俭的生活,家里的奴仆丫鬟算一块才七八个人,吃喝上更是一切从简,只要每顿能吃上他自小就爱吃的黄花菜便别无所求,自安其乐。
进了饭厅,本来心情不错的纪晓岚一见桌上摆放着的饭菜,脸色当时就沉下来了,民以食为天,他这个三天不吃青,两眼冒金星的大才子,要是吃不上黄花菜,那,再说这个习惯可不是一天二天的了,顿顿都有的黄花菜今日却没了,心里当然不是个滋味儿。难道顿顿都吃就不腻嘛!别人可能会觉得腻,可纪晓岚却不然,跟吃饭似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黄花菜要是一顿不吃啊!那可是心发慌,而且多年的吃喝习惯,纪晓岚家的老厨子能把黄花菜烹制出一百多种不同口味来,能腻吗?
纪晓岚一脸不高兴地坐在饭桌前,顿时没了食欲,心情极为不爽。
曹月娥看在眼里,愁在心里,一边给纪晓岚盛饭一边低声解释道:“老爷,今早马六说市场上的黄花菜都涨价啦,贵的要命,怕老爷责备,所以没敢买。”
“涨价了,涨了多少?”纪晓岚眉头一蹙,扭过头来望了曹月娥一眼,沉声问道。
“平时一文钱买一颗,现在要一两。”曹月娥见纪晓岚一副气鼓鼓的神情,心里有些发慌,颤声回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多少银子?”纪晓岚闻听大吃一惊,气血上涌,大脑瓜门子又红又亮,虎视着曹月娥问道。一颗黄花菜要一两银子那还是黄花菜吗?
纪晓岚这一喝,倒是把曹月娥吓的不轻,顿时连说话都走了音,慌忙劝道:“老爷您别、别、别气坏了身子”
“去,把马六给我叫来,老爷我要亲自问问他。”不等曹月娥把话说完,纪晓岚便气冲冲地吩咐道。他根本不相信马六所言是真的,一定是在为他庇护,他非要亲自审审马六不可。
当马六得知老爷大怒后,慌里慌张地朝饭厅疾步跑来,脚上的鞋子跑丢了一只也不曾察觉。纪晓岚从不轻易发火,要不是特别严重的事,从不与奴婢丫鬟们大发雷霆,时常还如老顽童似的跟他们打闹取乐,但要是发起火来,那也是很吓人的。
“老老爷,奴才来了。”家奴马六战战兢兢地跑进饭厅,脖子跟没了筋骨似的,耷拉着不动。
“好你个马六,学会撒起弥天大谎来啦!你以为我老糊涂了是吧?”纪晓岚指了指马六的脑门子发问道。
“老爷息怒,奴才不敢,马六今早去菜市买老爷爱吃的黄花菜,前前后后问了好几十家,都是这个价,一两一颗。小人句句属实,请老爷明察。”马六卑躬屈膝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娓娓道来。
“还敢嘴硬,那我问你,现在的牛肉多少钱一斤啊?”纪晓岚闻之更怒,指着桌上的清炖牛肉问道。
“回老爷,五十文一斤。”马六如实回道。
“老爷我活了这把年纪,还头一次听说黄花菜比牛肉卖的还要贵上几倍。你个混账东西,即使是忘了买,只要跟老爷言明,老爷也不会怪罪于你,可你倒好,竟敢学着骗起老爷来了,曹月娥,家法伺候。”纪晓岚毫不留情地大声斥责道。
马六一听,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顿时哭得哇哇地,边哭边委屈道:“老爷,马六从小就是老爷收养长大的,平时连句假话都不曾说过,哪来的胆子骗老爷啊!老爷若不信我,请夫人与我同去,便知,呜呜”马六哭得那叫可怜呦!连成串的泪珠子劈里啪啦地往下掉,满腹委屈嚎啕大哭。
“好啊!还委屈你了,月娥你现在就到菜市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如这奴才信口雌黄,待真相大白之后,我再教训他也不迟。”纪晓岚见马六是不见棺材不悔改,没个真凭实据他还不老实交代,当即吩咐曹月娥以证人的身份去菜市场取证。
“是,老爷。”曹月娥见纪晓岚气得浑身发抖,不敢怠慢,匆匆就朝菜市跑去
片刻一过,曹月娥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纪晓岚一见,连忙问道:“说给老爷听听,黄花菜到底是多少钱一颗。”
“老老爷,我几乎把菜市问了个遍,卖菜的菜贩们都说,二两一颗。”曹月娥声音很低,担心会把纪晓岚的心脏病给气出来。
“什什什么?二两一颗,又涨了。”纪晓岚拍案而起,怒发冲冠,破口大骂道:“这他奶奶的是什么世道,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
曹月娥见纪晓岚脸色铁青,身体僵硬,眉宇间结成了死结,半响也不见气消。在一旁担忧地道:“老爷,气大伤身,也许是菜贩们故意抬高价格,搅乱菜市,想必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等百姓们都不去买了,自然也就降下来了。”
蓦地,纪晓岚似有顿悟,当即跺着脚骂道:“好好你个刘刘铭祺啊!你也太不是东西了,一定一定是这毛小子搞地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