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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凋零,光芒锐减,沉甸甸地坠在西方霓虹的云端,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一般摇摇欲坠。
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胳膊上挎着个小包裹,身后跟着两位粗衣打扮的男人,各自带着一顶破旧邋遢,快耍了圈的烂草帽,一个脸如玉,一个黑如炭,正挑着一担子麻布包裹步履矫健地跟在她的身后。
“刘大兄弟,您累不累啊!要不还是我来挑吧!”那女人边走边扭头小声道。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紧张,也许是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能壮胆的缘故,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极力地镇静下来。
“马大嫂,我不累!对了,你不要怕,也不要紧张,兄弟在后面给你撑腰呢!”跟在她身旁的正是乔装打扮过的刘铭祺,压低声音嘱咐道。
“我倒是无所谓,大嫂担心的是兄弟你的安危,你们可要小心点啊!”马大嫂战战兢兢地道。
“没事,你没看兄弟后面跟着的黑大汉嘛!有我把兄弟宋大哥在,别说是傅府,就算是皇宫我们也曾闯过的,马大嫂千万别为我们担心!”刘铭祺笑呵呵地安慰道。
马大嫂自打跟随刘铭祺一起从塞外搬到京城后,在秀娘的资助接济下,不但在京城置办了一个宅子,而且仍和在康襄城一样过着朴实的百姓日子。马大嫂依旧给大户人家做些洗洗涮涮的活计,马大哥依旧整天奔来跑去的在京城里拉车赚些辛苦钱。这次,刘铭祺带着宋二虎特意找到她,希望能了解下她是否认识一些给傅府干杂活的杂工,也好实施他们拟定好潜入傅府盗窃账册的计划。结果一问不由大喜,马大嫂正巧揽下了傅府浆洗傅府衣物的差事,真是老天爷有眼,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要马大嫂能想点子帮他们混进傅府,盗窃帐册的事算是成功了一半。
“大兄弟,秀娘怎么样了?好久也没见她到我家里去串门了?”马大嫂见离傅府还有很长的一截路要走,忍不住打听道。
“啊!秀秀娘她回娘家啦!”刘铭祺心里就怕她提到秀娘,说真的,自打秀娘一走,刘铭祺几乎是度日如年,心情沮丧的恍如世界末日一般,活着毫无意义。刘铭祺打算把手头上的大事忙完,此段时间一过,让秀娘也好消消气,然后再去皇城负薪请罪,接老婆回府。
马大嫂也没注意看刘铭祺一脸痛苦难过的面部表情,接着深有感悟的激动道:“老天爷真的有眼啊!你说当初谁能想到秀娘就是大清朝乾隆爷丢在民间的明珠格格呢!当时,秀娘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在逗我玩呢!没曾想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呵呵后来我就跟你马大哥说,老天爷能让我和秀娘,不,明珠格格一起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在想起来那可都是福气啊!大兄弟你可别嫌我啰嗦,你那暂被抓去当壮丁的时候,秀娘整天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一日三次的拜求菩萨保佑大兄弟平安。而且她还跟我说啊,要是大兄弟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也不活了,打算一道去地府找你,看得我都跟着心寒!明珠格格对大兄弟可真是情深意重啊!”听马大嫂一路上唠唠叨叨提起旧事,刘铭祺心里更不是滋味儿,脸上一阵滚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次秀娘负气离府,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千不该万不该都是自己的不该,让秀娘对自己伤透了心。
正说着,便来到傅府八角翘沿儿的后门门楼,别看是后门,其气势宏伟的建筑比刘府的前门还要高大气派,无一不彰显出主人身份的显赫,毕竟刘铭祺住的还是四品寺卿的府宅,与之一比,逊色三分。
这么阔的府宅被一个大贪官霸占着,吃香的喝辣的,不管百姓疾苦,只顾玩弄权术,大清朝还有不衰败之理。
马大嫂举步向府门走去,抬手敲了敲门,嘴里喊道:“府上有人吗?”刘铭祺和宋二虎随后伪装成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低着头,跟在马大嫂的身后。
半响,府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拉开,伸出一个半圆半扁的脑袋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大海碗,米饭上面盖了一层油腻腻的红烧肉,肉上面还趴着一只绿头青苍蝇,正在嗡嗡地大嚼朵颐。
“早不来,玩不来,偏在老子吃饭的时候来。”那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守门的宅兵,一见是马大嫂,嘴里喷出七八个饭粒,不耐烦地嚷道。
“军爷息怒,军爷息怒”马大嫂一边鞠躬一边面带笑容地连声道歉赔礼。
“什么事啊?”那位军爷没好气地问道。随后瞥了马大嫂一眼后就不再对她感兴趣了,低头盯着他十分感兴趣的红烧肉,轰走趴在红烧肉上面的那只青头苍蝇,自顾自地扒了两口,嚼得正香。
“府上军爷们的衣物都浆洗好了,担心各位军爷换穿!今特意赶在天黑前送来。”马大嫂依旧笑呵呵地回道。
“倒也是,进去吧!”那位军爷素来与马大嫂打过几次交道,未及多问,点了点头应允道。
“谢军爷!”马大嫂道谢后,朝刘铭祺和宋二虎偷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在自己的身后混进府去。两人领会后不敢怠慢,抬着包裹紧跟其后。
“啀,站住,谁他妈的让你们两个进去的,找死是不?”那位军爷噎下一口饭后,忽然瞪着眼珠子怒道。
三人一怔,同时停住了脚步,马大嫂随机应变,忙转身装出一脸很痛苦的表情,求道:“军爷,我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洗好的衣物又多又重,只好让家人帮忙送来,这位是我弟弟,后面的那位是我男人,请军爷行个方便吧!”
那个军爷打了个饱嗝,朝刘铭祺宋二虎打量了一眼,两人也装出憨厚纯洁的笑容来向那个军爷点了点头。虽然如此,却是热脸贴在了他的冷屁股上了,只见他脸一威,骂道:“送他妈的一包衣物用得着进去那么多的人嘛!这可是傅大人的府宅,你们以为是菜市场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从老家给军爷带的旱烟丝怎么忘了呢!小弟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军爷拿出来尝两口。”马大嫂不慌不惊接过话茬道,按照事先刘铭祺制定的计划行事。
刘铭祺哦了一声,忙从包裹里摸出一个油纸包装过得烟丝包,低着头递到了那位军爷的手上,那军爷在手上掂量了几下,分量满足的,脸上的冷气也散了不少。
“军爷,这是孝敬您的,以后要是府里有什么活计,还指望您多照顾呢!我男人老实,没什么本事,以后要想糊口吃饭还指望军爷您呢!”马大嫂把话说的极为圆满,要想在傅府混口饭吃,不懂得扔几块骨头喂狗的人,那是干不长地。
“好说,好说,马大嫂越来越会办事了,以后府里的活少不了你的。”那位军爷脸上有了笑模样,连说话的语调也显得和气了许多。
“今个就求军爷您通融一下,让我的弟弟和男人替我把洗干净的衣物送进去。做女人的,每月难免有那么几天不舒服的时候,军爷虽然是大老爷们,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马大嫂虽然姿色不怎么样,但耍起骚来也有两套,愣把那位军爷说得没了脾气,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好吧好吧,做女人就是麻烦,不过看在这一大包烟丝的份上,爷就行你们一个方便,下不为例!”
“谢谢军爷!”马大嫂给那个军爷鞠躬道谢。转身朝刘铭祺和宋二虎道:“那你们就跟着军爷把衣物送进兵房,我先回去做饭了。”
“姐,你慢走!”刘铭祺嘱咐道。
“嗯,早点回家啊!”马大嫂点了点头,同样嘱咐道。
随后,刘铭祺宋二虎两人跟着那个军爷进了府门,院子里二三十个同样穿着打扮的宅兵们大都围在桌子前吃饭。
那位军爷朝院子里喊了一嗓子道:“过去二个人,送他们两个把东西放到兵房去!”话音落地,当即跑上来两个宅兵应了一声,领着两人朝兵房走去。
傅府果然是个大宅子,跟着两个宅兵七绕八绕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其中一间宅兵们所居住的兵房,房里清一色的大通铺,从南到北估计能容纳二三十人,物品摆放一片狼藉,根本不像当兵的所住的地方,跟猪窝有的一拼。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辰,房内空无一人。放下包裹后,刘铭祺朝宋二虎使了个眼色,说时迟那时快,心领神会的宋二虎趁两个宅兵不注意,飞身上前锁喉拧颈,只听“咯咯”两声脆响,两个宅兵身子一歪,半倒在铺边。刘铭祺朝宋二虎竖起了大拇指,暗暗称赞表扬。
两人手脚麻利地脱掉两名宅兵的兵服,穿戴在自己的身上,随后又将两个被扒了军服的尸体塞进铺底下,像模像样的理了理军服,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兵房。
夜幕渐渐落下了帷幕,更便于两人的伪装和隐秘,他俩装成宅兵巡逻的样子在府内转来转去,完全处于半迷路状态。这么大的府宅要想找到吕茜烟所住的地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两人边找边一路打听,怎么打听啊!基本打听的都是宅兵或者是傅府的家奴,打听完过后,随即又都被宋二虎给掐死了,然后丢到草丛里了事。
大约又找了半柱香时间,靠近傅府后花园子的池塘边,一处十分隐蔽的院中院吸引了他俩的注意。院子里屹立了一幢三层小洋楼,四周奇花异草,鸟语花香,假山迤逦,曲廊飞檐,近可临塘观景,远可登台赏月,固然是个清静幽雅的好住处。
此处便是吕茜烟的闺房,不过,要想进去就没那么简单了,刘铭祺略微估算了一下,负责在此警卫的宅兵足有一个火器营的兵力,装备也是超一流的火枪等枪械,一旦俩人漏了馅,暴露身份,非得把他们当靶子打不可。
幸好俩人对进入傅府前制定了周密详细的行动计划,对遇到的困难和突发事件做好了提前的预测,如此严密的防守万万不能碰运气,若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在草丛里观察了半响,心中有了一些底细,刘铭祺朝宋二虎扫了一眼,笑嘻嘻地轻声道:“宋大哥,这回可就要看你大显神通啦!”
“贤弟,放心吧!你自己要多保重,为兄去也!”话音落地,宋二虎纵身飞出二丈多高,也不知道他脚底下踩着的是风火轮还是筋斗云,那个快呦,就甭提了,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中,留下刘铭祺独自在此观察动静。
小半个时辰过后,顿然闻听离此不远的一个院子里有人高声喝喊道:“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随后传来人声鼎沸的喊叫声震耳欲聋,很多四面八方赶来的宅兵奴仆手里拎着水桶,木盆,慌慌张张朝那里奔去。
只见南面的院子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天,火势越烧越旺“干得漂亮!”刘铭祺暗暗兴奋道。放火的没别人,肯定是宋二虎干得,也是他们整个行动计划的一部分,借机四处放上几把火,声东击西。
没一会儿,北面,东面,西面的几处院子也相继烧了起来,灭火哪有放火快啊!木质结构的陈年老宅若是烧起来,除了拨打119派来消防车来控制火势外,光靠人工救火,根本没法提供足够的救火用水,救火的速度明显缓弱。
傅府此时乱成了一锅粥,全府的宅兵倾巢出动,全部派到各个着火点救火的同时,也开始四处搜查纵火者,刘铭祺趁乱也从草丛里跑了出来,三步两步闪身进了吕茜烟的闺房,悄悄地向楼上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