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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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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中的灯亮起。

    着急的亲友焦虑不安的来回走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难以平静,一颗焦躁的心恨不得飞向手术房,瞧瞧医生们是否尽心的抢救病人的生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明亮的阳光由柔和的月亮女神取代,皎洁的明月照出每一张疲惫又忐忑的脸,等候的无助让人心力交瘁。

    没人注意到腕上的指针指向几点,眼中除了担心还是担心,不敢去想手术失败的结果。

    百分之二十五的成功率,这个低得近乎零的数字怎么叫人安心,只要一点点小疏忽就有可能造成终身遗憾,谁能不提心吊胆的以防万一,寸步不离地盯着始终关上的白门板。

    林宝坚尼的车头全毁卡死前座两位保镖,不等救护人员将他们拖出已横死当场,下半身被压成肉状不成形,两眼大睁的不相信自己会惨遭横祸。

    而后座的保镖被弹落桥墩伤及头部,目前仍在加护病房观察中,若三天内没醒来恐有成为植物人之虞。

    伤势较轻微的算是左手骨折的菅野千鹤,她幸运地逃过飞溅的玻璃仅在唇下被划一小口不致留下疤痕,不像反应慢了一步的浅仓静子让碎玻璃刺入眼球,视网膜破裂视神经失去功能,失明是无可避免的结果。

    当秋天被抬上救护车时已意识昏迷,气若游丝只剩下一口气撑着,若非及时施以心肺复苏术暂时回复心跳,再迟个几分钟就算有颗新鲜的心脏也没用,她的心肺功能糟到医生都摇头叹气,直说为什么不及早做心脏移植手术?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听起来像规律的心跳声怦!怦!怦!齐心的祈祷让所有人抱有一线希望,望眼欲穿地期待那扇门后能带来好消息。

    “丫头小的时候我们也常坐在急诊室看医护人员忙来忙去,有时一待就是一整天也不敢离开,怕她找不到我们会害怕,哭着喊爸爸妈妈。”

    神情冷峻的紫乃龙之介盯着双手,回想数小时前握过的冰冷小手。“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亏欠你太多,想在来得及的时候弥补你,丫头看起来很坚强,其实她最怕寂寞了,必须要有人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才安心。”

    “你知道她是我们领养的孩子吧!她从小被遗弃在育幼院门口”

    口气沧桑的龙翔天娓娓道来秋天为什么不肯接受手术的原因,被遗弃的孩子多半没有安全感,再加上病痛的折磨更容易胡思乱想,老以为养父母终究会嫌弃她病弱的身躯而选择丢弃她。

    毕竟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孩子,怎么信任突然对她好的陌生人,由排斥到怀疑,一直到她看见他们的努力,才愿承认自己是被爱的。

    “我们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取得她真心的微笑,从那时候她才相信自己存在的价值,纵使身体上有疾病也是为了考验她对生命的热情。”

    “也许你会觉得迟来的父爱已经不需要,但我仍要告诉你,爱要及时说出口,不要以为不说别人就能感受得到。我爱你,孩子。”

    他错过他太多年了,几乎忘了他也会长大,并且学会爱人。

    紫乃龙之介肩膀为之一动地抬起头。“当初为何不带我走?”

    “因为我是赘婿,而紫乃家族需要一位正统的继承人,我已经对不起你母亲了,不能再剥夺她日后的依靠。”龙翔天苦笑地翻开长满旧茧的掌心“除了那张飞机票我身上只剩一张百元日钞,我能让你跟我一起受苦吗?”

    “但你有没有想过母亲会因你的关系而伤害我,也许我宁可吃苦也不愿待在那个人身边。”这样他会早点遇上秋天,今天她不必在生死关头徘徊。

    龙翔天想抚摸他额上那道疤痕,却又怕他拒绝的缩回。“为人父母者总希望孩子过得比自己好,我是流亡学生知道三餐不济的可怕,我不要孩子有一餐没一餐的挨饿受冻。”

    但他的确没料到紫乃枫连孩子都下得了手,自残还不够甚至拉着儿子陪葬,她最疼的是龙之介呀!

    “秋天她会没事对不对?有你们一直照顾着。”为了这一点,他可以原谅他的你弃。

    他们把秋天养活带大,让他有机会遇见她;她的病不容易养大。

    “当然,她舍不得我们,也舍不得你,她舍不得这个美丽的世界。”还有她的幸福。

    “可是她拒绝我的求婚。”表情阴郁的紫乃龙之介像得不到糖果的孩子抱怨吾。

    “孩子,你忘了我说过的一句话吗?爱要说出口。”他那个女儿也是死硬派,爱钻牛角尖。

    紫乃龙之介烦躁的搔搔头嘟哝着“女人真是麻烦。”

    “是很麻烦,但我们爱她。”这个麻烦是自找的。

    顿了一下,他的表情转为无奈。“我爱她,天知道她耗损我多少细胞。”

    “你还是心甘情愿为她糟糕到底的生活习惯善后,即使她把一尾鲜鱼煮成小鱼干。”所以他们从来不让她下厨,以免再盖间新厨房仍不敷使用。

    父子俩相视一笑,中断的天性因此修复,再大的恩怨也会烟消云散,血缘至亲是斩不断的,不管时空如何颠转,爱串连了每一颗伤痛的心。

    骨肉之情是天经地义,其中或许有波折、挫败,但雨过总会天晴,天空不会吝啬点亮七色虹彩,为这寂寞世界留下一道希望。

    不过看到紧闭的手术房,两人的笑意变淡了,颦起的双眉无法舒展,黯沉的眼缺乏神采,沉淀着心事不知该如何排解。

    他们所爱的人在里头和死神交战,她要的很简单并不贪心,上天应该体谅她二十四年的苦难还她应得的健康,不用再躲着阳光自由自在奔跑。

    “你们饿了吧!先吃点东西裹腹,别让胃空着。”不补充点体力不行,还有一段时间得熬。

    美丽的妇人提了一锅热汤和两个老式便当,神情温婉地对着长相极为相似的父子说道。

    “先放着吧!没什么胃口。”一肚子烦心哪还吃得下。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怎么行,等秋天出来我们还有得忙呢!”不论手术成功与否,该担的心仍是放不下。

    忙着为她进补还是龙翔天不敢再往下想。“赵家那方面处理得怎样?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那个实心眼的孩子真是想不开,居然用亲人痛的方式牺牲自己,想想都有些不值。

    虽然她的一条命换来女儿活下去的机会,但他总是心疼,豆蔻年华的年轻女孩怎舍得令父母伤心,突如其来的创痛难以平复。

    同样为人父母他能体会痛失爱女的心痛,当初丫头也常常进出鬼门关,让他们彻夜难眠地等待一旁,心如绞针痛不堪言。

    “魏家丫头把所有的事都扛起来了,她要我们别担心照顾好秋天就行,青丫头”秋诗月眼眶一红的微微抽搐。“青丫头的后事她会料理。”

    真是有情有义的朋友,看了令人鼻酸,那张宛如肿着的脸十分安详,仿佛她已完成人生的大事可以走得无憾。

    活了大半辈子唯一的欣慰是有了秋天这个女儿,她丰富的人生带给他们不少快乐,即使她的病让他们忧心不已,但她仍感谢老天将她赐给他们。

    不是亲生的又如何,他们一样疼人心坎,怕她冷来伯她热,只希望她有个无忧的未来。

    “别难过了,这是她的选择我们也无能为力,只愿她的付出没有白费。”唉!命呀!

    秋诗月强忍着伤痛让自己平静“你们父子俩还好吧!自个的身体也要顾好。”

    “我没事,倒是他”看了让人难过“孩子,吃点东西填填胃,丫头的生命力很强,她每一回都会突破难关回到我们身边。”

    摇摇头的紫乃龙之介只看了他身边妇人一眼。“你的脸怎么了?”

    “呃!这个”局促的抬手盖着巴掌大的新伤,她笑得不太自然。

    “你母亲伤的。”龙翔天温柔的拥着相伴二十来年的伴侣,眼中的柔情一如当年的不悔。

    “我母亲?”他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怀疑母亲的神通广大,居然伤得了失踪两年的情敌。

    “我们去求你母亲的谅解,她一时气愤就用拆信刀划了几下,以为我爱的只是外在的皮相而已。”他无一丝怨恨,这是他们欠她的。

    一脸平和的秋诗月握住心爱男子的手微笑。“我不后悔爱上你,即使时光倒流我还是会选择你。”

    “苦了你,月儿。”他宁可受伤的是他。

    “不苦,我有了你。”而她却只有孤独和寂寞。“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

    因为拥有他的爱,她也拥有幸福。

    半生情缘犹未灭,他们仍要携手走向白头,虽然紫乃枫尚未释怀不肯原谅他们的自私,但她的伤显然令她软化了不少,假以时日她会完全摆脱昔日的阴影获得重生。

    磨去狂妄的紫乃龙之介怅然的凝视两人之间的深情,一丝感伤涌上心头,似乎他对秋天的爱仍是不够,所以她才感受不到他有多在乎她。

    他错了,他不该以为爱可以分享,人在其它方面或许能大方,唯有真心只有一颗,分割成二就不再完整。

    爱她没有理由,她将会是他唯一的妻,也是他心中永远的一生缘。

    “啊!手术室的灯灭了。”

    众人怀着七上八下的忐忑等着门打开,期盼的脸上写满不安的焦虑,像是等待宣判的死刑犯为一线生机屏着气,不敢有半丝起伏。

    臭着一张脸的医生群看来十分严肃,没人愿意开口地考验他们的耐性,被人绑来台湾救人并不是有趣的事,所以他们非常不高兴的冷凝双眼。

    大约过了快一世纪,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才挪挪眼镜,用着急死人的缓慢口气说道:“三天内若没产生排斥现象或异变,病人可以转到普通病房继续后续治疗,但”他顿了一下,表现出谁家死人的神色。“恭喜你们,手术很成功。”

    *  *  *  *  *  *  *  *

    “我爱你。”

    当讨债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会心一笑的秋天放下画笔审视色彩的浓度,重调了一抹绿为春意上色,带来一股欣欣向荣。

    能在白色的画纸添上喜爱的颜色是一件多快乐的事,红的、蓝的、紫的在色彩的国度跳跃,谱出一首无声的生命乐章。

    她爱绘画带给她的感觉,平静、祥和、宁静,仿佛天使的足迹轻轻拂过,带来喜乐和安和。

    总是有不安份的颜色来凑热闹,一笔、一点、一横抹,处处出现令人惊艳的讶然,消失的绝望已被希望之光覆盖,灿烂的金阳在她脸上绽放。

    笑得很甜的秋天只觉得幸福,她被爱包围住。

    “我爱你。”

    习惯性的浅笑留在嘴角,她偏过头迎接落下的吻。“我知道。”

    “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二十五岁生日。”他要送她礼物?

    眼皮抽跳了一下,冷郁的声音又问了一遍“今天是什么日子?”

    秋天想了一下。“画展出的第一天吧!人潮看来满多的。”

    “你”紫乃龙之介忍不住大吼地勒紧她的腰。“你这个生活白痴,日子过得太顺畅就懒得用脑是不是?要不要把你的脑也换掉?”

    有那么严重吗?

    轻拍着胸口略微一怔,她几乎忘了又过了一年,她的心不再闹脾气的罢工,安安稳稳地躺在它应该在的位置规律跳动着。

    回想一年来发生的种种,有苦有涩也有欢乐的眼泪,她的身边多了一位爱她的男人,呵宠有加的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除了厨房他乐意当她的双脚,抱着她看遍传说中的美景,享受阳光毫不吝啬的温柔洗礼。

    同时,她也失去一位挚爱的朋友,让她的人生道路中有了遗憾。

    将我心,换你心。多叫人心痛的情操呀!

    她一直知道她深爱着她,但她无法以一颗残疾的心响应她的爱,她以为自己是没有资格爱人的。

    可是等她能勇敢的爱人时,她已经不在了。

    翊青,你看见了没,我正用你的心幸福的活着,你在天上也会为我高兴吧!

    “你干么哭了,我没吼得很大声。”心里一急的紫乃龙之介连忙低声下气的哄着。

    她流泪了吗?太幸福也会令人伤悲。“我想起一位朋友。”

    吓了他一跳,原来“那你有没有想起今天是什么大日子?”

    不用问他也明白她想起谁,在重大日子缺席的也只有一个人。

    “大日子?!”啊!是翊青的忌曰。

    瞧她一脸迷糊的样子,他气馁的一叹。“瞧瞧你现在穿的是什么衣服。”

    “衣服?”低下头一视,秋天恍然的惊呼一声,笑容一羞的投以抱歉的目光。

    “拿起画笔她真忘个精光,连这种日子也被她遗忘了。

    秋天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一吻,说了声对不起圈住他的腰,幸福甜蜜地用眼神说着:我爱你。

    “你们到底够了没?含情脉脉要到几时?婚礼快开始了,你们敢让我开天窗,我一个个掐死你们省得烦心。”

    大腹便便的魏闲闲仍一副凶悍的模样,嘴里嚷嚷着要移民国外却将经营的画廊扩充了一半,身兼负责人和经纪人两大工程,每天忙得团团转还能抽空卖弄风骚。

    有谁看过孕妇穿露背低胸的礼服,一块少得可怜的布料大概只遮得住肚子,其它部份是完全镂空,若隐若现宛如第二层皮肤。

    “走慢点,老婆,小心咱们的心肝宝贝。”一件衣服在声音出现前已披向裸露的双肩。

    又跟来了,魏闲闲不耐烦的一翻白眼。

    “你滚远点成不成,谁是你老婆,不要在大庭广众下破坏我名誉,否则我告到你倾家荡产。”让他去路边当乞丐。

    哀怨的弃夫荻原耕次咬着手指头低泣。“孩子都有了还被嫌弃,我比阿信还要可怜,你强暴了我的身体却不给我名份,你好狠心呀!”

    “你你给我闭嘴,少丢人了”气死人了,他怎么还是那么死皮赖脸,私自搬去和她同居的事她还没跟他算帐。

    都怪那天气氛太诡异了,而且是民间七月半,她才会鬼迷心窍和他上床,不小心留下见不得人的证据。

    “人没丢呀!不就在这里。”荻原耕次又一脸笑咪咪的抱着她,油腔滑调地趁机吻她小香肩。

    “你无赖。”嗔恼的一瞪,她完全被他吃定了。

    秋天的风很凉爽,适合见证爱的圆满。

    紫乃龙之介牵着一袭白纱礼服的秋天步向阳光,徐徐的暖意拂照在一对新人身上,照出彼此的深情不悔,交握的双手交付真心。

    他们缓缓走入以画为中心的礼堂,四周明亮的色彩化为翩翩彩蝶任意飞舞着,眼底的爱意浓得化不开,深深感动观礼的宾客。

    名为“朋友”的画展和婚礼同时展开,一幅巨大的人物像挂在正中央,含笑地祝福他们获得重生。

    将我心,换你心,爱你永不悔。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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